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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平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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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心。”他挣扎着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手不容置疑地推着躺回去。
“九哥。”微恼的声音,压制的怒气。
“你醒啦?”离沐骤听见这声音,转过头便见是他最为牵念之人,一喜,欣声道,“真好,真好”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平安终于不再克制,“明明知道最迟三天之后,我爹一定会想到法子救我,我祖父那边我爹碍于庙堂江湖之远,必不会多说,便只能去恳求皇上派人去云零,到时候朝堂之上你主动请缨,虫谷之境,危险万分,旁人避之不及必不会与人与你相争,到时候你再向皇上请封云零,我爹必定会帮你说话,我娘那边我再去求,你的几个兄弟巴不得你远离京师,此番三股力量相促之下,此事必成!我的心思我不信你会不懂!何必自作主张以身犯险!你以为自己的血很多吗?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吗?你以为你的身体经得起你这样胡作非为地折腾吗?!”
“要是要是父皇他救不回你,怎么办?要是我取回了不离花,你却熬不住了怎么办?”离沐淡然道,脸上是恬淡从容的笑容,平安的心意,他自然懂,只是
“平安,对于你,我犯不起一丝风险,我没办法设想任何的万一。只要能确保你安然无恙,我会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轻轻地执起平安的手,将它靠在脸上轻轻摩挲,“你为了实现我的心愿,以身投毒,我岂会不知,只是你要知道,在九哥心里,没有什么会比你更重要。”
轻叹一声,平安环住离沐的身子,他身量尚小,倒像是依在他怀里似的。
晨光熹微,岁月静好,此生足矣。
“云零?”
肃帝离梣,字擎天。面容冷厉的帝王正含笑剪下一枝花叶,悠然回身,对着苏丞相道,“那不是离沐前些日子自请外放的地方么?”
“确是。”苏南拱着手道,“此地生长一种奇花,名曰不离,平安为子母蝎所蛰,余毒未清,他自小身体不好,身子里受不得这毒长年累月的积着,只有此花有奇效可解毒,且此花采摘之后不出半炷香便会枯萎便再无神效,便会臣与公主只此一子,请陛下恩准,派遣专人护送平安入谷采撷。”
“不必。”离擎天继续煎着剪着花枝,笑道,“平安是朕看着长大的,他还叫朕舅舅呢,朕自当满足他的心愿。朕的辰儿不是正眼巴巴地盼着去云零吗?朕便准了他的奏,命他亲自入谷。”
苏丞相身子一僵,到底只能跪谢隆恩。
☆、往云零
古寺青石阶,翠苔暗覆。两边的娑罗树生得高大,暗影笼住了大半的台阶,倒是一片清凉。一个灰色僧袍的小沙弥正双手合什躬身向一个锦衣公子行礼。
“小师父客气了,在下风旗是来找秋迦禅师的。”台阶下站的正是一袭玄衣锦袍的风旗。
“阿弥陀佛,风施主,秋迦师叔在静叶苑恭候多时了,请随小僧来。”那灰衣的小沙弥原是个迎客僧,今日更是得了师叔的吩咐一早候在门前的。
风旗随着小沙弥向昙心寺深处一间藏于幽深处的禅房走去。小沙弥领到门口便行礼告辞,风旗点点头,信步走进这清幽的人间佛地。
秋迦正在诵经,一卷《坛经》将尽。风旗微一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笑了笑,便在一边等着。
片刻之后,秋迦起身,取过一边已经煎好的茶,斟了两杯,一杯推到风旗面前,才缓缓开口问道:“可是为了平安世子一事。”
风旗也不惊诧,点点头,“我便知禅师定能解我心中疑惑。”
秋迦笑,淡淡道:“少将军想必知道了平安世子是为何物所伤。”
“子母蝎,蜀地方有,唐门独饲,平安是侯门世子,虽然江南苏氏是武林世家,但他不涉江湖事,不可能与唐门中人有接触。”风旗看着面色从容的秋迦,眼神逐渐凌厉,道:“而你,秋迦禅师,唐门之主唐惊酒曾对唐门上下下过毒令,唐门中人见你如见唐惊酒本人。那么巧,唐门在京城的毒楼里正好少了一只子母蝎,禅师可需解释什么?”
秋迦笑着摇摇头,“我与世子是生死之交。世子愿意以身喂毒,个中缘由,少将军手眼通天,岂会不知。”
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方道:“多谢禅师款待,在下就此别过。”
秋迦微笑,颔首敛目。
风旗走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檀香冉冉,秋迦的微笑,慈悲而又伤感。
直到出了昙心寺的山门,残像才走到风旗身后,冷漠地出声:“来这一趟有什么意思?”
风旗停下脚步,拿出折扇摇了摇,道:“起码我可以肯定了,不是有人要害他。”而且,我也总算知道了,平安为了那个人可以做到什么份上。
残像冷笑一声不予评价,道:“倒是没想到,秋迦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和唐门有如此密切的关系,这次若不是他去了毒楼,真是一点都查不出来。”
风旗笑了笑:“我很好奇他和唐惊酒是什么关系。”
残像看了他一眼,“早吩咐人去查了。对了,两天后,九皇子离沐会带着平安世子前往云零郡虫谷,采取不离花。”
风旗点点头,唇角的笑加深,将门公子忽然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道:“累啊!回去睡一觉,那我也准备准备了。”
残像跟在后面,神情淡漠。
“娘。”
华雍侯府,竹屋清雅。
屋里灯下看书的平安抬起头,对着美目含愁,玉面生忧的淳云公主微微一笑。
淳云公主将手中的汤碗放下,拿起一边的一根银签子将灯花拨亮了些,黛色远山眉,眉头轻轻叠起,盯着自己的儿子细致地看了会儿,忧心道:“平安”
平安拉过母亲的手让她坐下,将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声音里带了几分撒娇,道:“娘,我知道你担心,不要紧的,九哥和我同去呢,你知道的,从小到大,九哥从来没让我受过伤。
听儿子提到离沐,淳云公主回忆起自己那个不受宠的侄子,那日他在苏府心急如焚的样子令她动容,点点头,道:“这一次,也是多亏了他了。沐儿,的确是个好孩子。”
平安笑笑,低下头,没有接话。
公主娘亲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拿过放在一边的碗,舀了舀,道:“赶紧喝了,这是风旗那孩子送来的极品雪莲,说是北疆雪山上采来的,极是难得,你身子还没全好,后天还要赶那么多的路,补一补。”
平安听到风旗的名字,倒是有些惊讶,道:“娘,我们家跟风家有如此交好?”
淳云公主摇摇头,她养在深宫时,,先帝垂爱,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帝君明珠,下嫁与苏南为妻,两人情意相投,华雍侯府并无姬妾,人事简单,苏南也不曾给她机会学得心机深厚,是以后宫朝堂中的是非争斗她并不深谙透彻,便道:“这些事我也不清楚,许是你父亲在朝堂上与风将军交好吧。”
平安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乖乖地喝了那碗雪莲莲子羹。
淳云公主看着他全部喝完,一滴不剩,才拿起空碗想要离开。
“娘。”
灯下的美妇人顿住脚步略带疑惑地看向出声挽留自己的儿子。
平安的嘴张了张,灯下的母亲这几日清瘦了许多,昏迷不清的几天里彻夜为他诵经,眼下一圈乌青更添憔悴。
“娘,对不起。”
淳云公主一怔,随即便笑了,道:“不必说对不起,往后自己好好保重,便是对娘亲的孝顺了。好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去一趟风府道谢,刚醒了就往栖宸殿跑,人家的雪莲还在你肚子里呢。”
平安微笑,应声说是。
次日一早,平安带着酥糖和一个小厮名唤年糕的带了些回礼便登门风府致谢。风府门前当差的都有眼力,远远见到了华雍侯府家徽的马车朝这边来,就先有了个腿脚麻利的门僮去回报主人,等平安掀开马车上的帘子,风家的管家就已经在一边行礼等候了。
平安扯了扯嘴角,真是一点儿工夫也不耽误。
风府的老太君年近古稀,然而精神矍铄,风采奕奕,仍然可见多年前那个随夫君上战场杀敌的巾帼英雌的模样。
“平安见过风太君。此次前来特为风将军赠雪莲救平安性命致谢。”身后的酥糖、糯米跟着见礼。
老太君挂着和蔼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一身鹅黄的长衫,一根烟柳色苏缎腰带悬着枚莲纹古玉,除了头上一只羊脂白玉的束发簪子外再无别物缀饰。
这样一身行头,放在哪个侯门世家公子身上都会显得轻浮而失庄重,然而眼前的苏平安,还只有十六岁,身量未开,又兼本身长得瘦弱,倒像个女孩似的身形娉婷,再加上生得好相貌像他的外祖母,当年宠冠六宫的云皇贵妃疏锦,这一身的淡色衣衫便叫人眼前一亮,清新非常。
“世子好相貌。”老太君含笑道
诶?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开口第一句话说这个?
“快快请坐。”老太君继续笑得很是和蔼,一边回头问在身边伺候的老管家,“少爷呢?一大早的也不见人?”
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笑道:“回老太君的话,少爷昨儿个陪着老太君用了晚膳,不曾在府里歇下,骑马去了京郊的风家军校场,方才已经叫人去校场报信了。”
“不必如此周折劳烦,今日既然少将军不在,平安改日再来便好。”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老太君哪里肯放人,道:“世子先请宽坐,既然已经去叫人了,世子也不好白来这一趟。一会儿再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才准走。”
平安见老太君如此,倒是不能推辞,且这话说得豪爽,不由地莞尔一笑,道:“是,平安领命。”
老太君爽朗一笑,“好,不然可得军法处置啊!”
“何事要老太君军法处置这么严重?”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熟悉,平安向门口望去,便见风旗一身黑衣劲装,打着千儿进来,语中自带三分笑意,“给老太君请安了。”又向他微笑略行了个礼,道:“世子安好?”
平安见他语气真诚,笑容中亦是关怀备至,便也微笑道:“已无大碍,多谢少将军关心。”
“倒是第一次见富贵这么这么正经。”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两人,还回头征询了一下老管家的意见,“是吧?”
富贵?!
平安充满讶异地看向风旗,感情,这还是真名啊?
风旗头痛地扶额,富贵是从小老太君取得在家唤着听的名字,无奈地看向太师椅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笑容满面的祖母,口气哀怨:“奶奶”
“欸。”老太君答应着,“富贵乖孙。”表情挺淡定。
风旗回头看平安,见他忍笑忍得辛苦,然而一双眼睛晶亮,似乎挺高兴的,忽然地,心情也就好了,便开口道:“上次夜宴,世子来去匆忙,这次不若让在下陪世子在将军府后花园小游一番?”
平安将笑意憋回去,道:“早闻将军府花园风光如画,有幸游览,不胜感激。”
风旗松了一口气,对着平安不惹人注意地比了个“多谢”的手势。
两人走在花荫蔽日的一条幽径上,风旗看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平安,信手拈过枝上一朵花,缓缓开口道:“世子怎会让毒蝎所伤?”
平安淡淡一笑,“那日与昙心寺秋迦禅师有约,清晨赴昙心寺时,在山路上不小心所致。”
风旗点点头,“世子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现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世子关心。”
风旗继续点头,“听闻世子明日将往云零郡虫谷求药?”
“是。御医说在□内余毒未清,服食不离花可解。”
风旗了然地继续点点头,“听闻明日会有雷雨,不知世子车驾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便从南城门出发。”
接下来一长段时间
“世子今日这一身衣衫的料子瞧着甚是精致,不知是何处购得的?”
“不过是普通的天府流水缎,少将军过奖了。”
“世子的玉佩看起来质地通透,色泽古朴,想来是上好的古玉吧?”
“谈不上古玉,到的确是有些年头了。”
“听闻世子精于书法,犹爱草书,在下已派人往购张旭《肚痛帖》,他日请世子来品鉴一番如何?”
“多谢少将军美意,自当登门。”
“世子可能吃辣?我府上厨娘的辣子鸡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今日可不能叫世子错过。”
“少食并不碍事,多谢少将军盛情。”
“世子可听说过大漠的蜃楼?其实景致不错。
“未曾有幸亲眼目。”
“世子,从今往后,我可能唤你平安?”
脚步蓦然收住,苏平安看向风旗,那人唇角含笑,目光诚恳,然而除此之外,平安什么也看不清。
“风少将军对平安有赠药续命之恩,自然可以。”衣衫淡淡,笑容浅浅,花影移过,日丽风暖。
初夏谁家□美如画?
“好。平安。”
☆、琼花白
一辆简朴的竹厢马车远远地从城里面驶出来,嘚嘚声在行人甚少的街道上显得清晰可闻。南城门的两个守卫年长一点的那个叫做段铁生,看着年纪轻一点的那个叫穆青,两人揉揉眼,打算进行例行的盘查。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骑在马上护在马车前的年轻人相看一眼,一个看着年纪大些的一身蓝色布衣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面黄金镂空包翠玉的令牌,半个手掌大小,九龙环绕,中间是一个虎虎生威的“神策”二字。
两个守城的人立马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
天子特赐的神策军九龙令,这两人当皇城守卫的自然识得真切。此时南城门守卫之一也是那个率先行礼的守卫段铁生原先便是在风家军里当兵后来退役的,认出那蓝衣人,剑眉星目,五官英俊刚硬,便是跟在风少将身边的副将仇行烈,现在也兼任皇城神策军副统领,当下便出声道:“见过仇副将!”
仇行烈也不惊诧,点点头,道:“你是神豹营的步兵段铁生,我记得,是我带过的兵。今日我是奉皇命出城。”
段铁生点点头,显然很激动,“是!仇副将还记得我?!”蓦地反应过来,忙示意身边的另一个守卫让行,“将军慢走,请代我向少将军问声好,段铁生永志不忘少将军和仇副将大恩。”
仇行烈点点头,示意赶车的跟上,拍马行过,笑道:“哪日有空便来城郊风家军校场跟兄弟们喝酒!”
等到仇行烈一行车马出了城。段铁生旁边的年轻守门将穆青扒着他肩膀问:“段大哥你在风家军里干过啊?!那个人就是有名的蓝衣阎罗仇行烈啊?!瞧着挺和气的啊。”
段铁生将那两眼放光的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口气里是掩不住的憧憬崇敬之情,“那是,在风家军里当过兵是我这辈子最荣耀的事!”
马车驶出南门,一只手掀起车上的青棉布帘子,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向后望了望,便见守城的两个门卫还在朝这边看。
“九哥。”平安将车连放下,坐回位子上,轻声唤了一声。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应道:“嗯,怎么了?”
平安想了一想,道:“风家在军中很受爱戴。”
离沐看他神色,了然道:“风氏一族,开国有功,满门忠烈,风将军运兵如神,在北疆大漠苦寒之地保家卫国,少将军据说也是难得的三军帅才,孤鹰峡一役以三千先锋营兵士奇袭两万大胤士兵,伤亡不过百人,当时的先锋官便是这位风少将。如此,安能不受三军拥戴?”
平安点点头,正蹙眉有所思。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外面一个仇行烈的声音响了起来:“仇行烈见过少将军。”
平安挑开挂在马车门前的青绸挂帘,便见前面白衣黑马一人一骑,那人坐在马背上,似乎有些懒洋洋,半弯着身子,嘴角勾着笑与马下的仇行烈正聊着,不像是将军与副将,倒像是老友偶遇。
风旗正和仇行烈说了两句,忽然有所感应般抬起头,视线越过仇行烈的头顶,便看见马车里的平安正挑起个车帘子微微不解地看着自己。于是唇角的笑更深了几分,和仇行烈说了句什么便打马到马车边,低下头:
“平安。”
平安点点头,笑容有礼,回道:“少将军。”
风旗亦不着恼他的生疏,点头又向马车里问候了一句:“九皇子近日可好?”
马车里,离沐也探出半个身子,与平安挨着,周全温文地回了句:“尚自安好,劳将军挂念。”
风旗看着眼前挨在一起的的两个人都是一件月白衫子,然而一个清雅一个灵秀,一种颜色两样风流却是自然生出十分和谐,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舒服,微微眯起眼睛,嘴边笑容换了个诚恳有礼的弧度,看着二人缓缓开口道:“在下奉祖母之命前往泽渑拜会清王云敬川,正好同行。不知二位可愿意与风某结伴?”
平安看离沐,云零郡是巫楚与泽渑两处相交的一个郡城,泽渑之地是开国功臣云帆的封地,云敬川正是云帆后人,第三代的清王,风旗去拜会云敬川的确与他们同路。然而他们这次去云零虫谷,虽然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特意轻车简行,但是除了明面上护卫的仇行烈与华雍侯府护卫丁漠,实际上还有皇帝派来保护与监视的一定数量的黑衣卫。风旗这样手握兵权的人与他们一道可妥?
离沐一笑,风雅坦荡,“相逢不如偶遇,同行也好。”
平安虽然有些不解,但是离沐已经欣然同意,他自然亦无异议。
风旗见平安不自觉地看向离沐,一笑,意味深长。
离沐与平安点点头,退回马车内。
仇行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想了想,耸耸肩,翻身上马。这些事他可管不了,他要做的事,仅仅只是跟着风旗而已。
黄昏时分。
皇宫内苑,帝王寝宫。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德馨殿后是一片荒草野花,凄凄惶惶的景象。
紫衣绣金龙,穿的却是随意,帝王剪下一枝嫣红的滴血月季,听着身后十步黑衣卫的禀告,嘴角含着笑意,却是让人看不清悲喜。
“风旗倒是了不得。”说着边看向身边站立的人,“刚从北疆回来的那会儿,已经摸清楚朕这些皇子的脾气了,轻歌谈笑间就把人都安插到宫里来了。”
“此次他前往泽渑,不知是什么打算。”旁边的人思索。
“这事朕自有盘算。”帝王将手中的花剪递给身边的人,看着他缓缓开口,“只是倒是不知道,朕的外甥与他也有如此熟稔。嗯?苏卿。”
“臣”
“行了。”帝王看着荒芜的废园,打断他,“他与离沐交好,与风旗熟稔,朕都不会动他。朕可只有他一个外甥。”
“谢陛下。”
帝王闲来无事经常会打理德馨殿后的那一块荒草地,然而很多年了,那不大的一块地方仍然是荒凉的景象。苏南为官至今已有二十三年,从翰林到如今位至当朝一品,有很多事看得通彻,但是不能说出来。有些人钻牛角尖,只能由他去。
夜□临,只余一人的金殿荒园,帝王一人独立。
他的手上还捏着那支滴血月季,不知何时,不经意间,指尖已经被花刺刺破,一滴朱红的血,犹如连接心脏的朱砂痣,回忆起往事里那个带着温柔笑意将自己滴血的手指含进唇间的绝色女子,便衍生出生生的痛楚来。
一声轻叹,帝王铁肠。
“爱妃,你我的辰儿,果然本事”
风过草尖,那声叹息随风消散,如若这世界从来便是这般寂静无声。
窗子开着,夜风里有着淡淡的琼花的香气,却是院子里一株琼花开得正好,月光流泻,风月无双。
“不走这一遭倒是不知道,这普普通通一间小客栈里居然有这样好的琼花树,难怪会取白琼客栈这样的名字。”离沐站在窗前,回过头去想招呼平安来看,却见那人一本正经地往店小二刚送来的滚烫的热水里不知撒些什么,有些好奇地凑近去看便见是一些舒经活络的药材。
“好了,九哥过来泡脚。”平安抬起头来拉着离沐坐在床上。离沐顺从地笑了笑,他本就不久前才沐浴完毕,软缎的底鞋随意地趿着,坐到床上后便直接将脚伸进了水里。水挺烫的,不过泡脚的确舒服。
平安寻了个矮脚的春凳,在他对面坐了也将脚伸了进去。
那脚盆是临行前酥糖强要平安带着走的,软木质地,他见他家少爷真不能带他一起走便死活让带着这个专门用来药材泡脚的木盆拿去,也不知是哪篇说书里听来的,还学会了个“睹物思人”的词,平安倒是让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真遂了他带着一起赶路。刚刚来送水的年轻伙计还挺真诚地感慨了一句,“小公子真是考究啊,泡了澡还专门泡泡脚呐。”窘得平安一时说不出话来。
脚盆因为本是一个人用的,两个人四只脚便有些拘束了。离沐本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便要将脚伸出去,却让平安两只脚给夹住了。
不解地看向他,那人脸上倒是难得的孩子气的笑容,“不许逃,谁最后洗完谁倒洗脚水。”
心情也不自主地好了起来,离沐道:“我倒便是,你的脚盆如此嗯小巧,两个人怎么洗得好?”
“如何洗不好?你帮我我帮你便是了。”少年的笑容里是得意的意味,过得一会儿,又认真道:“在马车上僵着坐了那么久,关节经络都硬了,好好泡泡脚是正经的。”说着便蹭了蹭对面那人的脚。
近来有一段日子不曾见过眼前的小少年如此开心的样子了,便也不去逆他的心思。
点着一盏灯的小客栈房间里,两个人用一个脚盆泡着脚,你蹭蹭我,我蹭蹭你,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那时候的平安其实并不懂那流淌在心底的温暖的感情是什么,而那时候的离沐明白自己心底的柔软,却不知如何走出那一步。
月过中天,反观隔壁的那间天字三号房。
残像从窗口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主人浴后穿着件干净的白色里衣,似笑非笑的表情,坐在床上,人斜靠着床柱,姿势懒惫却极写意。这种时候你往往一点也看不透他的心思。自然,像风旗这样的人,有时候你觉得你看透了他的情绪却不知那情绪只是他想给你看的。
“事情如何了?”
“秋迦的事说起来虽长,与我们却并无多大的关系。我让负责去探查的人写成卷宗了再拿过来。虫谷那里已经派人去守着不离花了,也并无不妥。云敬川那里,我们派过去的人也看不什么异样来。倒是明姬,放了把火找了具女死囚的尸体,已经出宫了。那东西她看过了却没能拿到手。”
“呵五皇子虽然不成器,当今圣上却是圣明,两日前西陲大将军就换了人了,再去拿那草包皇子舅舅的城防部略图,到手也没用了。”略略一停顿,心念转动,放又续道:“云敬川那边不用盯得太紧,现下还出不了大事,人成精了,哪里能轻易让你们抓到狐狸尾巴?”
残像点点头,要从窗口离开的时候,风旗又幽幽地开口:“去前面沿途的客栈打点一下,天子号房最少必须给我剩下三间来。”
残像嘲讽意味十足地看了他一眼,从窗口飞身离去。
月下琼华白,此间心事谁人猜?
☆、云中觞
车轱辘吱呦转的声音,连着听了十几日,平安已经从腻烦到渐渐都能听着入睡了。眼下这条山路着实不平坦,坑坑洼洼,颠得人脊骨生疼。离沐将午后困倦过去的平安半搂在怀里,如此这本自来娇养着,遑论如今身子还虚着的小少年方能睡的安稳些。
“殿下。”守心是直到前两日才赶上离沐一行人的,他自幼跟着离沐,特特去求了宫里的总管跟了出来的,递来一杯热茶,“殿下喝口茶。一直在马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我听说这雪顶含翠最能舒缓明目。”
离沐微笑着空出一只手要接茶,又恐动作大了惊了在怀里磨蹭了半日才睡着的人,一时踌躇。半晌,微叹一口气:“撤了吧。”
守心皱皱眉,接过茶杯,便有些心疼自家主子,“殿下,要不换守心护着世子吧。殿下这抱着都快两个时辰了。”
离沐的唇角漾起一抹和煦地笑容,语气中略略有些调侃的意味。“怎么,太闲了么,不如你改步行着去云零如何?”
“守心不敢。”守心急忙摇头,转过头吐了吐舌头,心下如何不知自家皇子是不忍扰了怀中之人的酣眠。
原本缓缓行进的马车慢慢停下,有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马车的窗棂。离沐揭开青棉布的帘子,便见几日来同他们结伴的风旗坐在他那头马中龙种——赛龙雀上,略低着头往马车里看,自然是看见了缩在离沐怀里的平安。
离沐笑了笑,并不多解释,只道:“平安午后易乏,我抱着睡得安稳些。”
风旗也笑了笑,他的坐骑极有灵性,平日他不纵马飞驰也不需要握着缰绳,就在马上握拳行了个礼,开口道:“九皇子,过了前面的林子便是金霞镇,已是云零郡界,再过两三日路程便到虫谷了。我就此折西前往泽渑琨都,一路同行,获益良多,就此别过。”
离沐颔首,“一路承将军照顾了。见到清王也请替我聊表问候,恭祝他大寿之喜,福泽绵长。”
风旗应是,却并不好奇他未曾提起所为何事往见清王云敬川,离沐何以得知。
两人隐隐有些心照不宣。
“九哥”平安呓语。
离沐垂下头,鼻尖轻轻抵着平安顶心柔软的发丝。清淡的茉莉香自发间传来。茉莉并非什么名贵的花木,平安却欢喜的紧。这人无论衣物还是沐浴之后的熏香从来不喜,唯独只肯在衣物浆洗干净后在衣橱里放个茉莉花瓣的香囊,或是沐浴的水里撒些茉莉花瓣。离沐也曾问过他不爱百花,独钟茉莉的原因,犹记当时,他低着头,脸色微红,犹犹豫豫地反问:“九哥,茉莉二字,你可反复读过?”
茉莉、莉茉、莉茉、茉莉
离沐、莫离。
那稚嫩的嗓音回响耳际,“平安与九哥自不相离!”
心在往事云烟间浮浮沉沉,柔软万千。离沐不自觉地闭上眼,将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吸入肺腑,铭刻入骨。
“九哥是困了吗?”
平安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揶揄。守心撩开帘子,一脸懵懂地望向天。
离沐尴尬地松开怀中之人,便见他睁大了原本就大的一双眼睛,表情虽是认真不过,眼底的狡黠顽皮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于是,那素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九皇子。便撑不住地微微脸红了,“咳咳平安,你醒了?”
“嗯。”不再逗他,平安笑望着离沐,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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