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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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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褚将那盒子接过去,呈到宏晅面前,宏晅只扫了一眼就猛然夺下狠掷在地上。那是块玉佩,经他这样一摔已摔得粉碎,碎玉上依稀可见的纹样令我一阵绝望:那是庄聆的陪嫁,她母亲给她的东西,这么多年来从未离过身。

“传旨……”宏晅开口森然,鲜见的愤怒与失望。他此时必定揪心不已,庄聆和别的宫嫔不一样,她是他母亲的侄女、是他老师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宫中嫔妃若论起贤惠二字,庄聆是排得上号的。

“果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庄聆轻轻笑叹,抬眸阻断了宏晅的话,“这玉佩在档与否,陛下一查便知。”

宏晅微怔,睇视着她怒意隐去了几分,抬手吩咐郑褚带人去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过得那么慢。我至此仍拿不准这一切是否在庄聆的谋算之内、不知出路何在。片刻之后,郑褚回到殿中,手捧一册子郑重跪倒:“陛下,这是荷莳宫出入钱物的记档,今年七月廿三,昭容娘娘将此佩转赠了齐才人。”

殿中一片惊愕之声。

庄聆转头看向齐才人,笑意清浅:“本宫若不多留个心眼,今儿个是不是定然没有活路了?”

齐才人愣住,庄聆幽幽地续道:“彼时本宫是真拿你当姐妹看待,多留了这个心眼还自责了良久,如今看来,这心眼留得委实没错。”

皇后的视线在庄聆与齐才人间一荡,凝神道:“怎么回事?静昭容你细细说来。”

庄聆端然叩首:“诺。齐才人进宫后随居荷莳宫,臣妾与她相谈甚欢视为知己,故将此佩相赠。才人不肯收,臣妾便道这是贴身带进宫的随嫁之物,从未记档,今后也不会记档。来臣妾细一思索,觉得人心莫测,还是记上一笔为好,故而叫涟仪殿与宜霜馆的宫人各自记上了。”她微有停顿,语中覆上如霜冷意,“后殊不知……竟是当真成了救命的一笔。”

“你……你胡说……”齐才人面色惨白,倏尔跪倒向宏晅叩首连连,“臣妾决不曾害过皇长子,陛下明鉴……”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哎呀……这就八月的最后一天了,阿箫还有30积分木有送出去

于是谁写个长评让我把它送掉┭┮﹏┭┮

25个字一分……如果不是很长的评估计能送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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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在十点之前发出来,这样经过审核神马的……阿箫可以在零点前把分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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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9

宏晅没有开口;她又道:“陛下……皇长子是族姐之子;和臣妾是沾亲的;臣妾如何会害他……”

“不知才人娘子听没听说过从前的岳氏。”顺贵嫔拨弄着长长护甲淡然言道;嘴角绽出的几许笑意略显凄然;“那是萧家从进宫的人;最后么……在瑶妃手上小产了。”她淡看着方才人闻言间的神色变化;笑意始终不减半分。她最终还是开口帮庄聆说话了。

方才人狠然切齿;忿忿道:“臣妾自知有口难辩,陛下既然不信;也让宫正司查上一查就是了。”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却只在我心底掀起了压不住的冷笑;一阵又一阵。

只要宫正司开始查她,接下来的局势便不是她掌控得了的了;哪怕我们不插手,她也多半是有罪的。庄聆敢走这一步,必定是将后面的事都一一安排好了。

“静昭容和方才人,让宫正司接着查。”这是宏晅那天的决定。算是不偏不倚吧,既未了断,庄聆便尚有嫌疑,接着查也无甚不对。

一并从长秋宫告退,我犹是有些忧心忡忡,未乘步辇随意地走着,听得后面有人唤道“婕妤娘娘留步”,方停住脚回头看去。

是郑褚。

我略颌了颌首:“郑大人。”

“娘娘客气了。”郑褚笑着揖道,“陛下说了,娘娘若想见昭容娘娘,现在可以去见上一见。”

我心中一喜:“当真?”一思又道,“聆姐姐不是还禁着足?”

郑褚哂笑:“陛下发话了,娘娘又何必顾虑这么多?陛下就算先前信不过昭容娘娘的时候,也还是信得过娘娘的。”

我遂不再推辞,吩咐别的宫女宦侍先行回去,自己带着婉然、林晋往荷莳宫去。

庄聆也刚回涟仪殿不久,悠悠地品着一盏热茶,见我进来,嗔笑道:“离开长秋宫时听陛下吩咐了一句,正想着你一准儿会来,倒来得快。”

我不禁翻眼睛白她,慢慢道:“姐姐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我走了。”

“哎……坐。”庄聆指了指身边的垫子,待我落座了,她又笑道,“前些日子你簌渊宫的人隔三差五来打探,弄得我直后悔没跟你通个气儿。”她执壶给我倒着茶,笑意浓了几分,又说,“好在你现在心思也稳了,没闹出什么岔子来。”

“竟还怪我不对了?”我皱起眉头大是不快,“姐姐倒是先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安排。”

“方家这两姐妹心思太不正,宫里不能由着她们这么闹。”庄聆轻笑着,显出点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且先不说皇后娘娘能不能应付得了,姑母那边瞧着就嫌烦。”

我安安静静地饮茶,听她继续说:“方才人初到荷莳宫的时候就显得不安分,一边与我交着好,又格外地去拉拢着采葭。”她轻啐了一口,“她好端端的一个嫔妃,没由来地亲近一个宫女,安的什么心思当我不会猜么?”

起码是个眼线,入宫有些年月的人谁瞧不出?我浅笑:“所以姐姐今日这出是将计就计了?”

“是将计就计。”她缓缓点头,笑意敛去三分,“却是委屈了采葭。”

我微怔,她轻叹:“采葭那丫头……是个忠心的,她知道这事八成是要赔上她的命,也知道宫正司是个怎样的地方。”

我不解地蹙起眉头:“不是采葭?”

“不,是采葭。毒是她下的,供也是她招的。只不过,是我安排的罢了。”她缓了缓神,重新带起了笑意,温和得仿若在诉说一件美好的事情,“当时是采葭告诉我,方才人在有意向她示好,我告诉她那就顺水推舟与方才人交好就是了;然后我送了方才人那块玉佩,告诉她不曾记档。后来韵昭媛毒发身亡,我知道陛下为了永定帝姬一定会查,就让采葭将始末全部告诉方才人,方才人必定会假意帮她脱罪,继而再栽赃给我。”

要栽赃给庄聆,那块玉佩自是最好的法子。每一个与她相熟的人,都知道那是她贴身的东西。莫说采葭亲口招出了是受她指使,就算采葭没招,那玉佩一出,庄聆也是有口难辩。

可在这盘棋里,那却实是翻盘的一颗子。因为从前记下的钱物往来档案是不会说谎的。

“所以……采葭在宫正司供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有今天在长秋宫说的那些话真假参半;唯一一句彻头彻尾的假话,大约就是说那玉佩是我给她的。”可就是这最简单的一句假话,推翻了所有的真话,一切都逆转了。只要那玉佩是出自方才人之手,就不会再有人相信是庄聆指使她去下毒。

只能是方才人栽赃。

我凝神细细品着这整个故事,蕴起悠长笑意:“所以采葭是那灸甘草。”

“不。”庄聆摇头,“今天每一个开口说话的人,都是灸甘草。”

这话也不错,到底是众人或有意或无意地你一言我一语的推助,才将这一切敲成了定局,每一个人都是“引经”的使药。

“说起这个……”我悠长而叹,衔笑说,“姐姐用那样的法子告诉我打算,就不怕我会错了意坏了事?”

“赌一把么。”庄聆的神色很是无所谓,“能比你慌乱出错更坏事么?再者,那法子许是难懂了些,但我想着你充其量也就是想不明白罢了,若说会错意……我委实想不出还能会成什么意。”

我偏头琢磨一番,似是这样。那“君臣佐使”间的寓意我即便想不明白,也难再想出其他意味了。

“接下来是如何的打算?”我笑问她,她抿了一口茶,舒缓着气息悠哉哉答道:“用不着什么打算了。那玉佩是方才人给采葭的不假,其他的……也就都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她执着茶盏上的白瓷盖在桌上一下下扣着,发着轻微的响声,细长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徐徐道:“倒有一件事要劳你。”

“何事?”

她戚戚道:“采葭逃不过这一劫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一死。宫正司为了不出漏子,必定又是严刑审问。怡然若是插得上手,就让她行个方便,今晚,给采葭个机会,让她自尽了吧。”

我点头应下:“我会和怡然说,让她尽力安排。”宫中斗争你死我活,有时知是难逃一死,能死得痛快便是最大的企盼了。今日见到采葭时,她已是遍体鳞伤,再审下去就又要把那番罪再受一遍,未免太残酷。

傍晚时分,我到成舒殿拜见宏晅,自找了个由头将怡然支了出去,以便林晋把事情交代给她。心不在焉地研着墨,思绪千回百转。采葭可以死个痛快了,不仅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也免去了那许多繁杂心事纷扰,宫里多少人求之不得。

人人都是挣扎着活着,一次次疲惫不堪又一次次奋起再搏。我们自是有自己要争的东西,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荣华富贵,也或许只是像瑶妃那样为了和嫡姐赌一口气……总之个人有个人的道理。我有时会想,那些有命活到“寿终正寝”的嫔妃们,在咽气前的那一刻,是否会觉得这一世的斗争都值得,还是会笑自己就是个傻子?

“在想什么?”宏晅忽地出言问我,问得我一怔,手上顿了一顿又继续研墨,喃喃道:“在想采葭。”

“采葭?静昭容的那个宫女?”

我点点头:“是,她是聆姐姐从赵府带进宫的。”我停了一停,犹是说了那句我明知不该用在她身上的话,“没想到如此吃里扒外。”

宏晅未语,静默一瞬,只说:“郑褚说你今日去见过昭容了,她如何?”

这是这些日子来他第一次问及庄聆的境况。宫中嫔妃失宠、禁足大抵会遇到怎样的事,他多半是知道的,不问,是为了永定帝姬,更是为了公平处事。我知道他总需要有这样的权衡。

颌首间温婉而笑,带着些许欣然答道:“挺好的,是臣妾前些日子多虑了。本也该知道她是帝太后的侄女,这些个循例彻查的事该不至于让那些个下人轻看。”

“如此就好。”宏晅也似松了口气,视线移回手中的册子上,“禁足了有两个月,还是委屈了她,再则这事过去之后各处非议大概也免不了。等事情了了,朕想提她做昭仪,居九嫔之首,你觉得如何?”

他能为庄聆考虑到这些自然是好,我却担心仅提至同阶的昭仪而未晋位不足以压住六宫之口,思忖一番,和缓道:“禁足两个月,聆姐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到头来是个冤案。陛下若只是提她做昭仪,只怕六宫中多事的,会觉得陛下不在意她,才如此敷衍了事。”

他看向我:“那你的意思呢?”

“瑶妃薨了、琳仪夫人位晋了夫人,宫中四妃皆缺。聆姐姐入宫多年,从太子府到宫里,一直贤惠守礼,陛下不如……”

“不如封她为妃,算是给新宫嫔个表率,也让母后欣悦……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他丢下笔淡看着我,“你知道么?朕现在最不爱听的,就是你给别人求荣求宠。”

正文 140

“臣妾也没说错……”我低低道,觑了他一眼;又说;“陛下觉得聆姐姐当不得这妃位么?”

他的面色愈发暗了,声音冷冷地道:“天天为别人求这求那;你自己就一点不在乎?”

分明话里有话。我低着头,语声闷闷的:“臣妾在乎那些干什么;陛下待臣妾好就行了。聆姐姐是有才有德的人;坐到妃位上也能服众;臣妾自知没本事争那个。”

“嘁……”他一声轻笑,“也就凭这一张巧嘴;朕若不吃你这一套呢?”

我翻翻眼睛:“那陛下废了臣妾啊。”

“胆子不小。”

“您刚知道?”

他作势抱拳:“早已领会;想当初,大哥在太子府……”

我登时明白他又要说什么,立时起身一福:“……臣妾告退!”

“回来。”他笑起来,擒住我的手将我拽了回去,“坐。”

我不情不愿地坐回去,又道:“陛下,臣妾是认真的。旁的宫嫔禁足两个月也还罢了,聆姐姐位列九嫔,又是因为毒害帝姬的罪名。宫里人多口杂,陛下还是维护着些好……再说,帝太后那边知道聆姐姐蒙了这个冤,也决计不会高兴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他摆手连连,似是听得很不耐烦般揉着耳朵,“待朕琢磨琢磨。”

多半是会答应的吧,不过总还要等这事了解了。

怡然那边办得很快,翌日一早,采葭“畏罪自戕”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庄聆已采葭自幼服侍她身侧为由,恳请宏晅准许她将采葭下葬。

感慨之余,我不得不叹一句采葭实在是好会算计。本是可以一死了之,她却在死前留下了一封血书。洋洋洒洒的百余字,道出如何受了方才人指使,虽是言辞模糊,但这毕竟是血书,留下了,就足以震撼人心。

死人是无法翻供也无法对质的,这是采葭最后的供状,论谁都只能凭自己判断信或不信,不可能再去问她。

“如是至此断了线索,方才人岂不逃过一劫?”婉然边是给我端上一小盏桂花藕粉边是道。那剔透晶莹的藕粉呈在半透明的薄瓷碗里,碗中细碎的桂花散着淡淡的香味。犹有些烫,我一下下舀着散去热气,悠闲道:“逃不过了,采葭死了,她就逃不过了。”

婉然微愣,我瞥她一眼,轻笑道:“刚开始查这事的时候,陛下就一举禁了聆姐姐的足——她可是位列九嫔。左不过是因为关乎帝姬安危大意不得,莫说是禁足,若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的结果必是赐死了事。”

因为相对于三年一选的嫔妃,皇子帝姬的命大意不得。

“这回聆姐姐把火引到了皇长子身上,陛下不仅会为永定帝姬逃过一劫而后怕,更要提防有人加害皇长子。罪名坐实与否,有这个嫌疑的人……都活不得了。”

何况还牵涉了庄聆,庄聆上面是帝太后。为了皇长子和永定帝姬也好、为了庄聆也罢,帝太后不会容下她了。

后宫里有太多的事这样。看在我们眼里是一回事,看在宏晅、帝太后眼里又是另一番模样。所以不管有多少真心、多少真情,很多事,是决计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的。

“万劫不复”四个字,往往来得太容易。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瞒宏晅的事,比他瞒我的事要多得多了。或者说,他瞒我的大部分事情,都还有点别的原因,抑或是怕我心烦不愿告诉我。而我瞒他的事,大部分只因同一个原因:为了自保。

“姐姐还是别把这事想得太顺利了,毕竟……还有个方美人呢。”

是,她虽是降了位失了宠,却还好端端地在那儿,还是方家的人。我轻然一笑:“她若还有点脑子,就莫要淌这浑水了。否则,我还真是高估了方家。”

圣旨在几日后传到了荷莳宫,才人氏茹沅位降从九品采女,迁入落华宫静思。

落华宫,那是毗邻冷宫的一处,其中住着的也是犯了重罪的宫嫔。大多罪不至死、不至废,又或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恕其一命,留个极低的位份,打发来这里了此一生。待到死了,按着最后的位份葬了,鲜有追封。若能熬到天子驾崩、新帝即位,兴许还能尊个太妃,也算是熬出了头,能得以颐养天年,这就是唯一的盼头。

不算废黜,但形同废黜。

未能取她性命许有些许遗憾,但这又意味着另一处好戏。方美人难做了,如是方采女被赐死,她还可以哭上一哭、或是苦求个追封以表哀思;如今她没死,方美人去求情,定会触怒宏晅与帝太后,不去求,这无情的名声她便是背定了。

我细思量着,笑意愈发浓艳,趁着不当值来偷闲的怡然打量着我饮着茶轻轻一叹:“姐姐真是比从前狠得多了。”

这不是她头一次有这样的表露。是,想想近些日子,瑶妃、韵昭媛、沐氏……纵是她们惹事在先,我到底也有一步步的算计。

“那是从前傻,一次一次地让人算计。”我扬声轻笑,“再傻下去,左不过跟愉妃一般的下场。”

“是,姐姐这样没什么错。”她悠悠晃着茶盏,“姐姐想没想过同陛下说这些?”

我断然摇头:“绝不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姐姐就不怕陛下心寒么?”

“怕,但我赌不起。”

怡然静默不语,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追问,她缓缓说:“其实……姐姐不必这样防着陛下。凭谁也看得出来,陛下待姐姐跟待别的嫔妃不一样,跟待皇后娘娘也不一样。那些事,对也好、错也罢,姐姐是迫不得已,陛下会体谅姐姐的。”

“我知道,但那些事就是说不得。只要他还是大燕的帝王。”我说罢,紧抿住嘴唇。

我与宏晅之间的种种,是我最不愿同旁人多言的。我不愿多去思索我是否欠他的、他又是否对我有亏欠,那会让我烦乱之间错失太多。这是后宫,那些事情于我并不重要,我首要的事情,是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做他的嫔妃。

各样的动向不断在六宫里传着,譬如方美人去落华宫探望方采女了,譬如方美人在御花园碰上了苏姬,被好一顿数落。

太正常了,不足为奇。

新年之后,宏晅下了旨意,册封庄聆为从一品妃,封号沿用。仍是上有皇后和琳仪夫人,在后宫中的地位却不一样了。

其实细细想来,虽有一干新宫嫔入宫,后宫的局势到底还是简单了许多。当年宫中上有皇后萧雨孟、后有瑶妃萧雨盈、再往下还有韵昭媛姜雁岚,堪堪是三足鼎立,谁也不让谁。如今身居高位的这三人,到底还是一心的。

除却皇后和琳仪夫人是差人备礼道贺以外,六宫嫔御均是登门道喜。庄聆端坐主位,笑应着各人的恭贺之语,一扫禁足多日的颓丧。

“恭喜姐姐。”我朝她一福,她忙让我坐,打趣说,“换了个妃位,也算是没白禁足。”

苏姬闻言在旁掩唇笑道:“娘娘这话说的,早知道再拖一拖,让娘娘一举晋到夫人的位子上去。”

“娘娘,霁颜宫的方美人来了。”子佩在门口一福,庄聆有一瞬的蹙眉,即道:“请吧。”

子佩遂是转身去请了。我看出她行去时后背的僵硬,那件事上,宫正司也查了她,虽是因为后来案子结了大罪未受,但到底还是吃了苦头。若论起来她该是记恨庄聆,可之所以会查到她头上,是因方采女提了一句“采葭还道是子佩给的她毒药呢,怎的不审子佩?”

想想也知,她对方美人必定没什么好脸色。

果然,请至门口,子佩便径自退了下去,任方美人自己进殿。方美人规规矩矩地一福:“静妃娘娘万安,恭贺娘娘晋封之喜。”

“美人娘子坐。”庄聆笑意和缓地淡睨着她,好像是要通过这番审视看出她的恭贺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她刚刚一手算计得方美人的妹妹被废了才人位、降至末等的采女,目下她晋了位,方美人却还来道贺。

方美人依言落了座,没有太多的话。我瞧着她淡蓝的上襦衣袖上蹭了一块白,似乎是墙上的白灰,刚欲出言相问,庄聆已然道:“娘子这是刚从落华宫回来?”

方美人一滞,颌首应道:“是。”

“呵……”庄聆一声轻笑,“真难为了美人,昨儿个刚承了宠,今日还不忘去看看落了罪的妹妹,也不怕再惹得陛下不快?”

庄聆的话说得丝毫不委婉,方美人低着头听着不与她争执,只是一阵红一阵白的面色,道明了她心中的不服。

我淡看着她,思忖着是否要再这个时候再压她一压,静听着庄聆继续向她道:“本宫给娘子一句忠告,这后宫里,败了就是败了,别想着跟那一败涂地的人再度联手以求东山再起,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方美人身子一战,颈上的青筋微微凸显了些,她猛然抬头怒视着庄聆:“那事究竟如何静妃娘娘心中清楚得很,娘娘莫要欺人太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陛下调侃晏然的那个“当年大哥在太子府”的事儿,是独立番外里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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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番外不会入V哒,大家放心看……看得开心戳个收藏留个言鼓励鼓励阿箫就好……

正文 141

“欺人太甚?”我冷笑出声;端详着她清然而道;“陛下让方采女迁居落华宫,是静思。美人你隔三差五地前去探望,她如何安心静思?美人是有意违陛下的意么?”

“婕妤娘娘。”方美人转向我;亦是冷笑涟涟,“不牢娘娘操这个心了;后宫里的事;到底还不是婕妤娘娘说了算的。”

“当然不是本宫说了算。”我轻笑淡然;欣赏着她气急的神色,语声曼曼,“美人娘子可以不听本宫的劝、不听静妃娘娘的劝,本宫也很乐意看一看,美人娘子你和方采女还能闹出怎样的乱子。”

她们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去和皇后夺子么?那从一开始,都不过是宏晅放了风声出去,给了方家这个奢望。可之所以有这一遭,到底是为了平衡家族势力。

他本心并非给皇长子换母亲,方家的一切谋算根本就成不了。否则,他就不会任由着两姐妹在宫中一败再败。

方美人静默了一瞬,忽然嫣然一笑:“婕妤娘娘这是什么话?臣妾当然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她的视线在我与庄聆之间游移着,笑意深深地说,“难不成两位娘娘觉得,想在宫中立足凭的竟是会闹事么?”

她笑中带着那样的自信,我与庄聆同时会意,立时一凛,庄聆即刻扬声道:“子佩!送客!”

留不得她,不能让她在荷莳宫出事。

方美人离开时留下一串清脆笑声,我与庄聆各自压着怒气不言,旁的嫔妃见状皆自识趣地行礼告退。我移到庄聆面前落座,庄聆怒然击案,一声脆响,长长的指甲上显了一道白痕,她只作不理,狠然道:“她倒是有本事!近来陛下统共才见过她几次!”

是,一共才两次,昨晚一次,再之前就是方采女获罪那晚。

“她这个孩子……”我思索着,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觉自己的心绪复杂得很。

“不能让她生下来。”庄聆恨恨道,转而带了凛然的笑意,“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她生下来的。”

我是这样想的么?也许是吧,我必是不愿见到这个孩子的,他的母亲与我为敌,他日后也必定与元沂为敌。

可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稚子无辜。

“姐姐,失子的滋味儿我知道。”我淡淡地叹息,庄聆神色不定地看一看我,“我们不能。”

庄聆不屑地睨着我轻笑说:“无不无辜,你都已经做过一次了,有什么不能?”

我噎住。她说的是岳凌夏的孩子,虽是瑶妃动的手,却是我与皇后一步步设计她、逼着她动得手。若说罪魁祸首,该是我和皇后。

庄聆又轻笑一声,悠悠地靠在靠背上,徐徐说道:“所以么,现在又发什么善心?还是说你觉得岳凌夏让你和陛下生了嫌隙,她的孩子就是有罪的?”

我无言以对。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何能够那样冷静地算计瑶妃,逼着她去害一个孩子,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在事成之后……甚至是至今,想起始末,我都只有深深的快意,却无半分对那孩子的愧疚。

大概是因为……我到底还是怨岳凌夏的,哪怕宏晅与她只是做戏,可那些日子我心中的苦,毕竟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但不管原因如何,去杀一个孩子,到底还是错。我错了第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姐姐和皇后娘娘容不下方家姐妹,却不等同于容不下他们的孩子吧?”我凝视着她淡淡道,她微有一怔:“你是想……”

“不好么?”我勉强地笑了一笑,“反正姐姐也想有个孩子不是?”

庄聆沉默,须臾,笑而摇头:“落到皇后娘娘手里的皇长子,他们都敢再送人进来夺。”

“这次再损兵折将可就未必会了,他方家有多少女儿能这样往宫里送?”我浅浅笑着,竭力的告诉自己,哪怕是去母留子,也是目下最好的结果了。

庄聆静静思索着,我也不再多说,起身告退。

庄聆大概是会应的,然不管她应不应,接下来母子皆除也好、去母留子也好,终会是一场恶战。方美人不是傻子,方采女也不是,她们从来都不似岳凌夏那样好摆弄、那样好骗。

当然,庄聆还是技高一筹的,如若不然现在被遣去静思的就不是方采女了。

当日下午,美人方氏茹清复正五品娆姬位。

眼瞧着明玉殿里一众宫人服侍得都小心翼翼,连婉然的话都少了许多。我从她手里接过一盏桂花糖芋苗,嗔笑道:“干什么这个样子?这不是今儿个在荷莳宫时就已预料到的事了么?”

婉然一屏息,不悦道:“娆姬一复位就给方采女说情去了,说什么她有孕在身,希望自家姐妹在旁陪着。”她睨了眼旁边的其他宫人,压低了声说,“娘娘您说,她一个主位娘娘,那边是个采女,要陪她安胎,还不是得晋位?”

我悠闲地舀着碗中颗颗圆润的糖芋苗,舀起一颗吹凉了送进元沂口中:“哦,求的陛下?”

婉然道:“不是,求的帝太后。”

“看来她确实不算傻么。”我轻轻笑着不再言语。元沂吃了两颗,自己把碗接了过去吃,我笑而嘱咐道,“端住了,别洒了。”

元沂点了点头。婉然略显焦急道:“娘娘就由着她们这样?先前静妃娘娘费的不都白搭了?”

“不然怎么着?”我嗤笑一声,“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想也知道她们不会放过了这个翻身的机会。就让她们翻身去,咱看着。”

“……看着?”婉然一讶。

我点头:“是,看着,她这些事儿办得顺了,才能好好养胎,才能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若不然,反倒坏了事。”

元沂抬起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我不觉一笑,抚着他的额头说:“是,你娆母妃有孕了。高不高兴?”

元沂闷闷地摇头,我一愕,问他:“不高兴?为何?”

他又抬起头,说:“上次那个……”他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想了很久才说,“莹才人!她有孕的时候母妃就不高兴,母妃不高兴元沂也不高兴。”

我一刮他的鼻子,笑言道:“那母妃告诉你,这次你娆母妃有孕,母妃很高兴。你以后会多个弟弟或是妹妹,你也要高兴,知不知道?”

元沂点头:“哦……”

一碗糖芋苗吃得差不多了,我把空碗拿过来搁在一边儿,语不经意地问婉然说:“陛下今儿召了谁么?”

婉然摇头答道:“还没有。按理说静妃娘娘刚晋位,该召静妃的,不过娆姬有孕也……不知陛下会如何了。”

我抿唇一笑,又问:“今儿个怡然当不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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