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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官途-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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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官途》
作者:严七官
第1章 楔子 傻逼了
    一九九一年十月国庆节刚过的某天晚上,林安然仿佛又回到了南疆战场,那种感觉如同第一次跟着侦察大队的老兵到敌后摸哨一样,紧张而兴奋。不过这次他的敌人不是丛林中某国的士兵,而是一副做工精致的粉红色胸罩。

    这胸罩是他女朋友卓彤的,此时正以寸步不让的气势死死挡在卓彤粉嫩而高耸的胸前,占领着那双令林安然垂涎三尺的无名高地。

    “该死!这么难解!哪买的破玩意?”林安然的手有点发抖,摸到胸罩后面那一排让人痛恨不已的金属扣子,忍不住又抱怨道:“这胸罩怎么做得跟贞洁带似地,那么多扣子!”

    卓彤呼吸浓重,脸蛋潮红,话里带着点颤音,说:“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黛安芬……”

    和卓彤恋爱两年了,在两性方面一直是点到即止。今天卓彤父母同时有应酬出了门,俩人兴致盎然拖着手到临海区一家西餐厅里吃了顿烛光晚餐,情话绵绵到九点才依依不舍回家。

    送卓彤回到了家门口,俩人忍不住来了个长吻,没想到心里那点早已蠢蠢欲动的情欲,像被忽然点着的山火,一下子就熊熊燃烧起来。

    “我爸妈还没回来。”卓彤扫了一眼院子,父亲的车子不在。

    林安然先是一阵冲动,然后稍稍冷静了点,问:“你爷爷呢?”

    卓彤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说:“这时候,早睡了。”

    “你们家保姆……”

    话还没说完,卓彤一把拉着林安然,手里钥匙一拧,门咔嚓一声轻响,开了。

    林安然死撑的那扇理智的大门瞬间也倒塌下去,情欲一下子串上脑子,冷静都成了逃兵,挣扎着从全身毛孔钻出,拼命往外逃窜。

    死就死吧!当过侦察兵的林安然顿时有一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豪迈,像又回到了南疆战场,深入敌后,奇袭敌营,定点斩首一样。

    一开始,所有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偷偷上楼,然后进门,关门,宽衣解带……

    到了关键时刻,却老同志遇到新问题。一向手巧的林安然,居然被一副粉红色的胸罩难倒了,怎么都解不开。

    忙活了半天,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制造了问题,也不知是林安然手忙脚乱把扣子弄坏了,还是这个新买的胸罩本身设计就有问题,本来闭着眼睛等着从女孩过渡女人的卓彤也发现事情出了岔子,等她想帮一把林安然的时候,发现这贵价的进口胸罩居然连她自己都解不开了。

    正当一对小情侣在房间里为这一副天杀的胸罩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卓彤惊呼:“不好!我爸妈回来了!”

    听到引擎声,在一楼房间看电视的保姆也出来开门,大厅里顿时恍如白昼,吓得林安然脑子里的精虫顿时魂飞魄散。

    卓彤的老爹,可是南海省人事厅厅长!

    “倒霉!”林安然二话不说,以最快速度穿戴整齐,然后打开卓彤房间窗户,将一只脚迈出窗外,这才飞了个吻,说:“宝贝,再见!”

    卓彤又惊又羞,紧张又陶醉,冲林安然回了个飞吻,说:“小心。”

    三层楼的高度,难不倒这位优秀的侦察兵,顺着窗外的水管,林安然十秒不到就滑到了地面,迅速消失在院子后面的篱笆外。

    跑出二十多米,林安然在这片宿舍区的一棵树下望着卓彤房间的灯光,半天才猛然想起一个问题——其实胸罩脱不开,完全可以去脱内裤。就像一个山头有重兵把守,完全可以迂回敌后一样。

    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猪头,关键时刻利令智昏,居然什么是主什么是次都忘了,非得跟一副黛安芬胸罩过不去,这不是有病么!

    “操!狗日的胸罩!”

    林安然恨恨骂了一声,一脚将一块石子踢飞老远。

第2章 不要命的嫌犯

    “安然,你很热吗?”南路派出所民警何卫东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林安然,很不解地伸手在车子的空调风口上试了试温度,说:“这前天才加的冰种呢,难道修车厂的老王给我们加的是假货?”

    想起刚才在卓彤房间里的激情时刻,林安然忍不住浑身一阵燥热,说:“这鬼天气,秋老虎!”

    警车经过北山村岔路口时,何卫东忽然注意到路灯下有个男青年,一头齐耳长发,脚下放着一个行李包,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黑暗中火星儿一闪一灭,不停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

    盯着那人看了几眼,何卫东拧过头示意副驾驶上的林安然和车里其他联防队员,说:“去逗逗那小子。”

    这是当地警察的行话,所谓逗,就是盘查。

    车子吱呀一声急刹车,从弹开的车门里下来好几名治安员,纷纷朝长毛男青年围了过去。

    长毛男青年吸了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屁股,头一抬,眼一瞥,看到一众治安队员向自己走来。

    警察!

    长毛男青年脑子顿时一炸,像受了惊的兔子,丢下行李,撒开脚丫就往北山村路口里跑。

    “有料到!”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然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大家纷纷往长毛男青年逃窜的方向追去。

    这条横路是火车站一个货场便道,地处偏僻,路灯也没有一盏,四周黑灯瞎火,伸手都看不到五指。

    追出几百米,林安然将一起下车的治安队员甩在后头,长毛青年的身影在前面忽隐忽现。

    又追出一段,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闪耀出几盏红色的讯号灯,一闪一闪,像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接着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突如其来的钟声把林安然吓了一跳,然而定睛一看,人就乐了。

    是铁路道口,而且正好有火车经过,值班的道口铁路工亮起红灯,拉响警报,把道口的栏杆缓缓放下。

    往这里逃,长毛是自投罗网。

    等林安然乐呵完,眼前出现了让他傻眼的一幕!

    吓破了胆儿的长毛一弯腰钻过栏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铁轨。

    “操!你不要命啦!”林安然大喝一声,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因为紧张全竖了起来。

    这家伙犯了多大的事情?值得这么拼命?

    呜——

    火车的拉响了汽笛,司机显然发现了那个不要命的疯子。

    林安然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不忍心看到长毛血肉横飞的惨状。

    呜——

    又是一声汽笛声,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货车的车轮在钢轨上擦出一串串火花。

    林安然没看到长毛被撞飞,只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铁轨另一端。林安然赶紧扶在地上,目光透过车底缝隙寻找长毛的踪迹。直到看见长毛的一双脚还在跑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险!

    只要慢上半秒,这家伙肯定被碾成肉酱!

    难道是杀人犯?不然怎会玩命一样逃窜?林安然暗自心惊。

    道班楼里的值班铁路工也从值班房里跑了出来,估计是看见有人闯铁路了,吓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长长的列车疾驰而过,林安然也没了辄,只好等车过了再追。

    长毛的惊惶的反应让他有些热血沸腾,如果真是个杀人犯,逮着了肯定立功,分配工作的事情可就有着落了。

    林安然从中央警卫团退伍回来已经将近一年了,最近正愁着分配工作的事。

    这年头,子女的工作安排多数得看父母。工人的子女可以顶替退休的父母去工厂,机关干部的子女就去机关,至于农民的子女,要么考上大学跃出农门,否则就老老实实在一亩三分地里头面朝黄土背朝天。

    虽说林安然的母亲梁少琴现在是临海区人大法工委的主任科员,表面上享受正科待遇,但从小在区政府大院里长大的林安然来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年龄尚没到五十却去了人大这种地方,表面上那块法工委的牌子挺唬人,实际上去这种务虚部门已经是靠边站等退休的范畴。

    最近林安然正是急得上火的时候,按照母亲那种不肯求人的犟脾气,一年分配期过后,恐怕民政局安置办还真会装疯卖傻把自己扔到一些要死不活的企业里去。

    这年头,不跑不送,绝对被动。

    现在眼前就有个机会,如果这次能逮住一个要犯,破个大案,第二天《滨城日报》上一登,工作分配的事情岂不是水到渠成?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几个月前,工农派出所的一个治安队员就在抓捕疑犯的过程中受伤,然后直接原地提拔成了民警。

    不过这个英雄当得代价大了些,那名疑犯在反抗过程中一把捏住了英雄裤裆下的两颗蛋蛋,直接捏得人都昏厥过去,据说以后都不能人道了。用下半身的性福换了一个民警身份,怎么说都划不来。

    林安然眼下倒不担心自己的子孙蛋,凭自己的身手,十个长毛来了也是白送,他却替长毛担心起来,要是长毛没死倒还好说,要不幸被火车碾成肉饼,自己不但空欢喜一场,恐怕还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半分钟后,节数不多的货运列车总算过完。这三十秒像半年那么漫长。只要过了铁路就是四通八达的村道,长毛离开视线半分钟,足够他遁得无影无踪。

    林安然急忙冲到栏杆边,借着道口值班室里射出的微弱灯光四处搜索长毛的下落。

    一幅滑稽的情景忽然展现在眼前,林安然顿时哭笑不得。

    刚才同时来了两辆火车,长毛躲过了第一辆火车,却被几乎同时达到的第二条轨道上的客车给挡住。

    货车节数比客车要少许多,而且这客车是慢车。结果货车早过完了,客车还在吭哧吭哧慢吞吞地往前爬着,一些没睡着的旅客甚至还透过车窗,一脸好奇看着在铁轨边傻。逼一样的长毛。

    拼了老命菜躲过了火车的长毛以为自己顺利甩掉了林安然,得意劲就甭提了。就差没回头给林安然竖中指,然后唱一首《解。放。区的天》,没想到眼前忽然又是一道隆隆黑影呼啸而过,生生将他拦在两条铁轨中间。

    长毛一下子傻了狗眼。

    “******啊,老天爷你玩我啊!”长毛歇斯底里仰天长骂。

    趁着长毛尚未回过神来,林安然摸上前去一个抱腿摔,将还站在火车前傻。鸟一样骂着贼老天的长毛摔了个嘴啃泥。

    脱下长毛的皮带将他反绑起来,林安然推着他往回走,碰到了陆续赶来的治安联防队队员和巡逻车。

    何卫东停好车,笑眯眯走到林安然面前拍拍他肩膀说:“果然厉害,不愧是侦察兵出身!”

    林安然刚来南路派出所当治安员的时候,民警何卫东很不以为然。现在哪个派出所警力都很紧张,联防队员顶半个警察用,虽说南路派出所不是什么肥缺地方,建所不过一年,家底薄,小金库里没多少钱,但是能到这里当个治安员,恐怕也是个关系户。

    直到某天晚上,何卫东带着林安然到火车站广场巡逻,事情才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火车站广场长期有一群车老板不老实在车站上客,而是开车溜到广场上违规拉客,把偌大一个广场弄得乌烟瘴气。

    这些客车的老板都不是善茬,能在鱼龙混杂的火车站一带混饭吃,自然和道上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林安然初来乍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没收客车的线路牌。线路牌是吃饭的家伙,没了线路牌,就没了运营权,去哪都遭罚。几个车老板见状勃然大怒,看着林安然又面生,一声吆喝叫了十多个烂仔抄了家伙围过来。

    没想气势汹汹的烂仔们眼前一花,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十几个烂仔有七八个成了滚地葫芦,几个抱着裤裆里的话儿嗷嗷哭嚎,另外几个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咝咝吸着凉气,肺里刀戳一样疼,怕是肋骨都要断了。

    闻讯赶来的何卫东惊得下巴都要跌到地上去。这是什么人?十几个道上的混混竟然没一会就全趴下了,剩下的退避三舍没一个敢上前半步,自己的所长从哪招来这么一个煞星当治安员?他娘的应该去特警队好了。

    从此,何卫东对林安然刮目相看,压根儿没当他是联防队员看待,上哪都带着林安然。

    今晚要不是林安然,长毛恐怕早就遁了。

    何卫东夸完林安然,掉头训斥那帮治安队员:“看看你们,看看你们,都让你们少点喝酒少点和辖区里的打工妹滚床单,你们就是不听,一个个跟抽大烟似的没精打采,等你们抓贼,黄花菜都凉了!”

    林安然把长毛摁在地上开始搜身,摸了半天没收获,顿时有点失望,在长毛脑袋上拍了一掌说:“说,为什么跑?”

    长毛眼珠子一转,开始装糊涂:“我在这里等车,看到你们那么多人一下子围过来,以为你们要抢劫呢!我一害怕,就没命地跑了。”

    谁都知道长毛在装傻。

    巡逻车虽然没喷上警察标志,也没警灯,可是一群治安队员可都穿着制服,长毛显然心里有鬼。可是搜遍了周身,什么违法物品都没发现,旅行包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显然也是一无所获,否则何卫东早就上来给长毛上铐子直接带回所里了,哪容他在这里辩白。

    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见了联防队员不要命一样跑,甚至敢拿自己性命去跟火车赌一把,其中肯定有问题。

    林安然抬起头对何卫东说:“东哥,我看这家伙八成有问题,刚才他真不要命了,道口火车都来了,居然敢冲进去,差点就让火车撞死了。”

    其他联防队员听了,赶紧又打开长毛的旅行包,里里外外再翻了一次,除了一些衣服,还有一卷字画,剩下都是杂七杂八的生活物品,并没发现。

    长毛见状更是得理不饶人,又嚷嚷起来了:“我没犯事为什么抓我呀!救命啊,警察打人啦!”

    幸好是深夜,地方又偏僻,不然现在警察名声可不大好,让长毛这么一喊,肯定引来不少围观的群众。

    林安然懵了。这哪出了问题?莫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不可能呀,刚才明明看到这厮不要命一样穿过铁轨,跟拍电影一样,换了自己也绝对不敢这么拼命,要说没问题,那还真见鬼了!

    他一遍遍仔细回想着长毛开始逃窜以来的一举一动,忽然,一个场景闪电般划过脑海。

    刚拐入北村路口时候,路边有一条水渠,林安然记得,长毛似乎刻意往水渠那边靠了过去,好像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谁有手电筒?”林安然转头问道,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长毛肯定往水渠里扔了什么东西。

    派出所夜里巡逻,几乎是人手一根大号手电筒,几个治安队员纷纷从身上掏出手电递了过去。

    林安然接过一根手电,指着水渠方向说:“这家伙刚蹿进路口的时候,好像往水沟里扔了什么东西,大家伙帮忙找找。”

    何卫东见状,留下两个治安队员看守长毛,对其他人挥手道:“走!去看看!”

    那条水渠是生活废水排放渠,只有半米宽,深也不过膝盖,一群人分成几组,在水渠边来来回回进行地毯式搜索。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治安队员里有人叫唤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在这呢!”

第3章 案中案

    长毛果然有问题。

    治安队长陈帆终于在水渠边上找到一个指头大小的锡纸包裹,打开一看,里面一颗颗白色颗粒,跟碾碎的药片差不多。

    陈帆是老治安员,把白色颗粒放在鼻头边闻了闻,马上咧嘴笑了,问长毛:“你说,这是啥?”。

    长毛的脸色也变得跟那些碎药丸一样白,嘴硬道:“这……这是感冒药……”。

    林安然也笑了,把白色碎粒拿到长毛面前:“感冒药?你吃点看看。”

    长毛嘴角抖索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是四号。”陈帆站起来,举起手掌,五根指头在身前晃了两晃,说:“最少有十克。”

    林安然终于松了口气,毒品案件目前是新型案件,现在能抓到的吸毒者身上带货不会超过三克的量,这长毛身上居然有十克的分量,显然是个拆家。根据《刑法》规定,贩卖超过五十克可以判死刑,就算只有十克,也能判个七到十五年,难怪长毛要拼命逃跑了。

    “起来吧,还装!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卫东伸出脚尖踢了一下还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的长毛,“把他押上车,带回去。”

    十几分钟后,巡逻车急急驶入南路派出所。今晚是指导员钟冠培带班,两个民警值班,但是钟指导员喜欢垒长城摸几把,今晚钟指导员的麻将搭子少了一个,三缺一,所以夜里巡逻都由何卫东带队去,剩下一个民警王大勇在所里陪指导员打麻将。

    何卫东刚带着长毛进了审讯室,钟冠培就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问林安然:“小林,抓到什么人?”

    林安然说:“抓到个藏毒的,身上有大约十克左右的四号海。洛因,估计是拆家,身上带了那么多货。”

    钟指导员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十克?得好好审审,弄不好能挖出毒窝来。”调头朝里间的几个麻将搭子摆摆手:“散了散了,有案子,你们先回去吧。王大勇,过来和卫东一起审案子。”

    何卫东从审讯室门里伸出一头,说:“安然过来,你笔录,我的字跟狗扒一样见不得人。”

    他虽然是个警察油子,但性子直,脾气冲,业务精通,为人却不失耿直,没来派出所之前就是在分局刑警队里干的。其他民警都怕人家说自己没文化,这何卫东可一点不介意自己露短。

    自从林安然在火车站广场上露了一手之后,何卫东对他颇为器重,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安然曾经在集团军侦察大队当过两年兵,又在中央警卫团里给姓秦的部长当了三年的警卫员,服役期间自考了大专文凭,绝对能文能武。

    林安然自己倒觉得何卫东是大惊小怪,他当年在集团军侦察大队服役的时候,曾经在南疆边境参加过实战,几个道上的混混根本不入眼,在秦部长身边这几年,首长让自己部里搞情报翻译的军官还教了自己英语,如果把这事告诉何卫东,估计他不知道又得惊讶到什么程度。

    审讯还算顺利,长毛不是个惯犯,心理防线很快就被突破了。何卫东和王大勇俩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要严惩一个给出路,一唱一和的攻势下,长毛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在哪买的货,谁的货,怎么联系等等全部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

    长毛是个外地人,来滨海市跟着老乡做装修工,结果好的没学,跟着外面的人学会了吸毒,为了筹集毒资,只好以贩养吸,做做拆家。今晚打算回老家喝一个表亲的喜酒,于是买了十二克货,打算回家乡这段时间自己吸食以外,多余的就卖给当地的毒贩子,倒腾点毒资。

    问到最后,这份口供已经十分详尽了,林安然翻了翻,觉得基本可以盖手印画押签字了。

    何卫东忽然问了一句:“你旅行包里的那幅画,哪来的?”

    林安然这才想起长毛旅行包里确实有一卷字画一样的东西,在这种人的包里出现这么一件雅物,确实有些奇怪,不过那玩意又不起眼,林安然留心。

    被何卫东这么一问,长毛的脸色又开始白一阵红一阵,嗫嗫嚅嚅半天没开口。

    嘭!

    何卫东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想不老实交代?你知道贩毒可以判你多少年吗?再不老实,我今晚就送你去看守所,让人给你送进老犯人最多的仓,告诉你,那些家伙一个个关了两三年,拳头痒得慌,你想不想试试。”

    林安然在差点笑出声来。

    何卫东也就吓唬吓唬长毛而已,长毛就算老实交代,也还是要送看守所收审,就算送也是明天的事情,白天分局法制股才上班,要经过他们审批、分管刑侦副局长签字之后,才能收审。

    “兄弟,你这是何苦呢?刚才态度不是挺好的么?”王大勇马上离座出来唱白脸了:“我还说给你求求情,到时候让我们领导对你从轻发落呢,你看你看,你这不是白费我的一番好心了?”

    说着递过去一根香烟。长毛抖抖索索接过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火星一明一灭。过了一阵,烟抽完,人终于开口了。

    “这幅画,是我前天在南岭路的区政府宿舍区里给人装修时候……顺来的……也就是一幅画,不值钱的东西……”

    “哪家偷来的?”

    “门号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二楼,他们家最近在装修,有个大阳台,在盖遮阳棚的。”

    “还偷了别的东西没有?”

    “没有……本来想偷,刚好有人进来,我当时就慌了,胡乱拿走了这画卷……”

    听到南岭路区府宿舍,林安然心头一动,这不是自己住的那个大院吗?整个南岭路只有一个区政府大院,里面有十几幢宿舍楼,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

    他这么想着,笔头却没停,沙沙在纸上写着。

    问了没多久,整个审讯就结束了。长毛盖上手印,被关进了所里的羁押室。

    何卫东和王大勇商量着怎么部署等下的抓捕,林安然目光却落在角落里长毛那个旅行包上。旅行包半开着,露出那副画卷者,画轴露出一节,纸质发黄,显得很是古朴。

    林安然多嘴问了一句:“东哥,那幅画是什么画?”

    何卫东头都不抬,说:“咳,画的是一只老鹰,丑死了,估计是哪个区府干部在家自己鬼画符玩儿的。”

    想想又说:“安然你不是住在区府大院吗?这就好办了,早上下班时候顺便把它带走,到区府大院里问一下,看是谁家的画丢了,叫他过来我们派出所录个口供,把东西认领了就算了。”

    林安然点点头,应了声好,何卫东和王大勇商量好抓捕安排转身到领导办公室请示值班的钟指导员去了。

    林安然走过去,从旅行包里抽出画轴,轻轻展开。

    画卷刚展开,一阵古朴苍劲的韵味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全展开画轴,外头传来何卫东的声音:“安然,出发了!去抓人了!”

    “来啦!”林安然也来不及细看,只好把画轴一卷,塞进自己的储物柜里,转身出门上车。

    警车闪着灯,呜呜消失在夜幕之中。

    ……

    这天晚上,战果颇丰。

    何卫东和王大勇沿着长毛这条线索一路追查,几乎将滨海市翻了个遍,搞了三场伏击,捣毁了两个毒窝,抓了几个毒贩子,缴获了两百多克四号毒品,战绩斐然。

    林安然却老是心神不宁,案子越查越大,却没了抓长毛时候的那种兴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派出所里彻夜灯火通明,由于抓的人太多,其他在家休息的民警也被召回,连夜突审案犯,以便获得第一手资料。

    九十年代初,毒品犯罪逐渐抬头,打击也很严厉。最初吸食的圈子都比较小,不是熟人基本不出货,毒贩子们都很小心谨慎,手下多少个拆家,心里都有数,如果两天没出现,毒贩子就会起疑心,因为小拆家们都是十克以下拿货,两天怎么也会卖个精光,一般都会准时再到毒窝里拿货。

    所以,毒品案件有个黄金破案时间,要从下家抓到上家,最佳的时间就是从抓到第一个拆家开始的48小时内,否则其他疑犯就会闻风而遁。

    派出所里的羁留室都快装满了人,林安然忙了一夜没睡,整个派出所里闹哄哄像个菜市场。瘾君子们一夜不安生,不是哀哀叫唤就是毒瘾发作涕泪横流,个别家伙甚至用头把铁门撞得砰砰直响。

    直到第二天白班的联防队员来上班,林安然才逮着机会睡了个囫囵觉,溜进联防队寝室里眯瞪了一会,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长伸了一个懒腰,林安然慢吞吞走到储物柜前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具,目光却无意中触到那卷画轴上。

    古朴的画轴,有些发黄的纸张。

    他心头不由一动,这画有古怪!

    原来自己整夜心神不宁的原因就是这幅画,总感觉有哪不对,又没来得及细看。

    对于字画,林安然也算半个行家。

    林安然给秦部长当警卫员的时候就接触过不少名家字画。秦部长家的老爷子属于老革命家那一辈,开国元勋,虽然出身行伍,却对书法绘画颇为精通,京城玩书画圈子里的一些名人和老爷子素来交好,闲暇时常到秦家挥毫泼墨,以书画会友。

    其中有几位是城中有名的藏家,常常会带着一些名家书画过来给老爷子鉴赏,林安然住在秦家警卫室里,也算近水楼台。

    老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和林安然相当投契,经常指点林安然怎么鉴赏名人字画,又让他学习书法丹青,好学的林安然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经常向那些来拜访老爷子的藏家前辈请教收藏和鉴别知识,久而久之,对名人字画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忽然想起何卫东说这画的是一只老鹰,丑死了。想到这里,牙也不刷,从储物柜里抽出那卷画轴,放在桌上轻轻展开。

    当那只“丑死了”的鹰展现在林安然眼前,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一只傲然立于巨石之上的苍鹰,目光如炬。石旁数棵松枝,笔法苍劲,层次分明,以焦墨点缀出鹰眼和鹰嘴,意境孤傲,一种凛然高瞻的气势跃然纸上。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目光移到落款处,已呈暗红的印鉴上四字古朴篆书——何要浮名。

    林安然内心狂震不已,如果这幅画乃真品,那价格肯定不菲。如此贵重的名画怎么会落在临海区政府大院一户干部家中?谁能有这个实力买得起这幅珍品?

    近年来经济飞跃带来的收藏热渐渐升温,不少搞收藏的老板和海外藏家纷纷回过鼓捣古玩名画,尤其一些名家的作品的价格更是节节攀升,这幅画拿出去随便卖出个十多二十万都不是个事。

    十多万,即便滨海市是这种沿海开放城市,在九十年代初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一个区政府普通科员的月工资也不过五百多元。

    难道是赝品?

    林安然心下狐疑,对于这位大师的画作,他并不陌生,在老爷子那些书画好友中不乏对其顶礼膜拜者,耳渲目染之下,他对这位大师的作品也有一定的鉴别能力。

    要知画的真假真假并不难,只要看这苍鹰的羽毛便可。

    这位近代名家的苍鹰画法很是奇特,一般人就算模仿很多也不曾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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