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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须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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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容锦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回来。
  塔布见他拎着一个小包袱,吃惊道:“到手了?”
  何容锦道:“我找了几家猎户,向他们要的。只是量少,所以多跑了几家。”
  塔布恍然道:“是了,猎户家里一定会备有伤药。”
  何容锦听他说话中气不似傍晚离时那般足,愕然道:“你受伤了?”
  塔布刚要回答,就听护卫道:“是啊。大人还隐瞒不说,若是有治疗内伤的药就好了。”
  何容锦闻言笑了笑,从包裹里拿出几根草药来,“可巧了。据说山里的这种草药能够治疗内伤。我们先去见阙舒,回头我去山里帮你找。”
  塔布道:“我们正要去山里。”
 

  37、别有用心(九)

  护卫留下继续打探情况,塔布和何容锦则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出镇去。尽管确珠在镇上布下重兵,但对何容锦和塔布这样的高手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塔布见何容锦用单脚蹦跳,担忧道:“将军的腿……”
  何容锦摆手道:“无碍。”
  山中比镇上黑了数倍,两人一入山,就好似跳进黑乎乎的麻袋里,伸手不见五指。
  塔布怕何容锦跟丢,忙道:“将军跟紧。”
  何容锦道:“我听着你的脚步声,无妨。”
  塔布这才放心地往前掠去。
  约莫走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他们已深入山腹。何容锦突然指着靠近山巅的一处火光道:“是不是那里?”
  塔布脸色一变道:“不是,却离得不远!王绝不会夜半点火。”
  何容锦顿时明白他言下之意,心中也着急起来,正要催促他赶路,就听到前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像是夜行人擦着枝叶的声响。
  何容锦急忙拉着塔布跳上旁边的大树。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队人马走出来,像是在搜索什么,很快又朝山脚下走去。
  塔布急道:“他们一定是在找我们!”
  何容锦道:“但是一定还没找到。”
  塔布道:“你是说王还没被找到?”
  何容锦道:“若是找到,他们应当急于复命才是。”
  塔布道:“为何?”
  何容锦沉吟道:“我猜,确珠已经知道阙舒的身份了。”
  塔布失声道:“王?”
  何容锦拉着他从树上跳下,“快走吧。”无论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见到阙舒。他从未如此不安过,好似前方是被迷雾重重笼罩的龙潭虎穴,他滞留在原地,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阙舒一步步向前,直到迷雾将他完全吞噬。
  他们在上山的过程中又遇到两拨人马。
  何容锦心里沉甸甸的。
  确珠将大批人手派往山里而不是镇上,可见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这片山并不大,经不起一再地搜查,只怕不出两日,这里就会被反过来。必须抢在确珠之前将阙舒送出去。
  塔布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冷峻,越发不敢开口。
  塔布终于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脚步。
  何容锦皱眉道:“你们就藏身在这里?”这样大的山洞,确珠的手下要多瞎才会看不到。
  塔布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尴尬道:“我们来的时候,突厥士兵还没有进山。”
  何容锦见离此不远的火光熄灭,猜测可能是刚才下山的几拨人生的火他,轻声道:“你去洞里看看阙舒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我去前面看看。”
  “好。”
  何容锦等他身影完全钻入洞里,才小心翼翼地朝前方走去。
  树与山壁之间有一小片空地,上面放着被烧过的木柴。他走到木柴前,蹲下摸了摸,还有余温却不烫手,应当是最后那拨人熄灭的。
  回想起来,最后遇到的那拨人中有一个武功略高于其他人,差点发现塔布的行藏,若不是他及时用掌风制造出树叶摇晃声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许他和塔布此时已经暴露了。
  “没有。”塔布从洞里出来。
  何容锦道:“我们分头找找吧。”
  “王……”塔布欲言又止,须臾道:“好。”
  其实他想说什么,何容锦一清二楚,只是这个时候他们更需要希望。
  顺着山道往上走,他不断扫视着两旁,揣测着可能藏身的位置。山里树木众多,想要藏一个人并不难,比如他们之前就藏在树上未曾被发觉。倒不是突厥士兵偷懒不想搜,而是成千上万棵树,若是一一搜查,只怕还没到三分之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受伤的脚踩在一块碎石上,痛楚从腿骨蔓延而上,让他顿时收住脚步。停住的刹那,仿佛有一个细微的呼吸声短促地响起又消失。
  何容锦心中一动,朝左边挪了几步。
  山道狭窄,下面峭壁,却有树木斜生,若说藏身,这里是绝佳之地。
  他想了想,用西羌语道:“战败的是勇士,故意战败的是懦夫。”这句话是当年阙舒与闵敏王比武,故意在齐契王和银铃公主面前输给闵敏王之后,他对他说的。
  有风从斜旁吹来,树叶轻轻作响。
  何容锦听了半天不见动静,正以为自己听错之际,一个人影突然跃了上来。纵然四周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地方轮廓,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阙舒。”他终于放下心。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
  何容锦身体一僵,竟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他在这里做什么?阙舒自顾不暇,确珠放他一马,正是他离开的大好时机。为何还将自己搅进浑水里来?但是心底很快有个声音用微弱地声音回答道:他到底是西羌子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厥谋害西羌王而坐视不理?
  阙舒没等到他的回答,身上的气息越发阴郁,冷冷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何容锦叹了口气。心底的回答微弱得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想不出理由,他也已经站在这里,又为何一定要寻个缘由?
  他默默跟在阙舒身后,塔布在往下找了一段没有结果之后又返了回来,听到脚步声先是一惊,随后认出阙舒,激动道:“王!我刚刚在山下看到火光,还以为你……”
  阙舒道:“火是我点的。”
  塔布道:“啊?”
  不止塔布吃惊,连何容锦都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在这种时刻点火,无异于告诉突厥人他正藏身在此,何等的不明智!
  阙舒道:“他们一共有四拨人,我们趁两拨人上去之后才点的火,之后又故意在旁边放了些吃过的鸟骨头,他们以为有人偷吃,互相推诿,自然不了了之。”
  何容锦又反过来站在突厥士兵的立场想这个问题,也觉得被搜查的人跑出来点火烤鸟吃十分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倒的确是其他人偷懒的可能更大些。
  塔布道:“王何必冒险?”
  何容锦解释道:“他是在提醒我们。”想来阙舒那时也是逼不得已,塔布为人虽然忠诚可靠,做事却粗枝大叶,若他一个人回来,倒是极可能被发现的。
  塔布道:“将军带了伤药回来,我们还是先回洞里再说吧。”
  阙舒一言不发地转身进洞。
  何容锦跟他们身后,随即知道为何他们会选择这个山洞落脚。一来这个山洞极深,竟然贯穿南北,若是一头被堵住还能从另一头出去,二来此洞十分曲折,一共拐了五个弯,如此一来,只要在洞中央点火,火光便不会传到外头,实在是得天独厚的掩蔽之所。
  塔布点了火,阙舒漫不经心地看了何容锦一眼,随即愣住。
  出镇匆忙,何容锦还不及换□上的这身老妇装,虽说突厥女子衣服也带着几分英气,但再英气的裙子也是裙子。
  塔布见阙舒盯着何容锦,而何容锦尴尬地盯着火光,忙为他解围道:“将军是非常时期不得已而为之。”
  何容锦觉得被火光照到的脸更加热了。
  阙舒慢慢地收回目光,似嘲非嘲道:“确珠对你不好?”
  何容锦一怔,一股怒意很快从丹田处升起,直抵着咽喉,一阵阵地撬着牙关。他咬了咬牙,最终忍住了。阙舒似乎总是能轻易拨动他的情绪,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愤怒。




 38、高下在心(一)

  “里面有伤药。”他将包袱丢给塔布,也不管阙舒的脸色,径自走到山洞的角落里盘膝坐下。
  塔布忙从包袱里拿出伤药来。
  阙舒看着里面瓶瓶罐罐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疑惑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不同的药?”
  塔布道:“是将军从猎户家里要来的。”
  阙舒解开衣服。
  何容锦的目光忍不住扫过去,随即吃了一惊,他看他能说能走还以为伤得不重,见到伤口才吓了一跳。阙舒伤在后背,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巴扎过,但布已被血水浸透。
  塔布将布取下时,他听到阙舒明显地倒抽一口凉气。
  “伤口要先清理一下。”何容锦站起来,“我去取水。”
  阙舒忍着痛道:“你知道哪里有水源?”
  何容锦脚步一顿。
  塔布走到山壁旁,突然跃起,向壁虎一样顺着山壁往上攀岩两三丈高,从一块凹进去的洞里摸索着拿出两个水囊来。
  何容锦的鼻子何等灵敏,等他打开水囊,就闻到酒香四溢,展颜道:“酒!”
  塔布笑着将酒递给他。
  何容锦仰头喝了一口解馋。
  塔布打开另一个水囊,帮阙舒清洗伤口和血渍,然后顺手抢过何容锦手里的酒囊给阙舒。阙舒头也不回地拿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塔布见何容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阙舒,便把手中的伤药和布条塞进他怀里,扭头去烤烙饼了。
  何容锦愕然地看着怀里的伤药和布条,半天没动静。
  阙舒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抓过衣服要穿,却被何容锦一把抢下丢在地上,然后拔掉瓶塞撒药。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却让阙舒痛得身体抽紧,又喝了好几口酒。
  等何容锦包扎完,就看到阙舒将干瘪的酒囊丢在地上,然后穿衣服。
  ……
  何必执着于葫芦呢?带酒囊多方便。
  何容锦盯着完成使命的酒囊懊恼不已。
  塔布烤好烙饼递给阙舒。
  阙舒咬了两口,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塔布道:“突厥人画了画像通缉王,镇上都是护卫队和士兵。还没有祁翟大人的消息。”
  阙舒垂头吃着烙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容锦道:“祁翟是老狐狸,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阙舒置若罔闻。
  倒是塔布接口道:“可是这里毕竟是突厥的地盘,祁翟大人又不会武功,我怕……”
  何容锦道:“我觉得这次确珠似乎是有备而来。”他说的还是含蓄了,何止是有备而来,根本像是精心策划。
  阙舒将最后一块烙饼塞进嘴巴,然后在火堆边趴下就睡。
  塔布从之前放酒囊的小洞里拿出两条毯子,一条轻轻地盖在阙舒身上,一条递给何容锦。
  何容锦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塔布也不推拒,抓过毯子就躺下,“到子时叫我,我来守下半夜。”
  “好。”何容锦找了个靠近洞口的山壁坐下,静静地看着洞口的方向。
  长夜漫漫。
  一人枯坐十分煎熬。
  何容锦起先还能干坐着,后来实在无聊,就拿了水囊当酒啜。水喝多了不免要小解。他起身去洞外解决了一下,回来却发现火堆的火还在燃烧,阙舒和塔布却不见了。
  若是外人入侵,绝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刚才走得并不远。唯一的解释便是原本躺在这里的两个人自己离开的。
  何容锦拐着脚走到之前塔布放酒囊的地方,单脚跃起,一手扒住洞边,一手朝里摸索,果然拿到三个包袱,一个是阙舒的,一个是他的,还有一个应当是塔布的。
  他们不是离开,而是暗示自己离开。
  何容锦捏着包袱,一身不吭地回到火堆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火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另一边的洞口终于有了动静。
  阙舒走进来,面容僵硬发青,“为何不走?”
  何容锦道:“为何要走?”
  阙舒低头,放在身边的手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两次方道:“确珠对你……是有情的。”
  何容锦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阙舒一脸懊恼地别过头去,一副恨不得将舌头咬下的神情。他盯着他,淡然道:“那又如何?”
  阙舒道:“你以何容锦的身份找他,他不会动你。”他说完,走回靠近山洞的山壁边上坐下,面朝外,故意不去看他。
  何容锦道:“他知道我是赫骨。”
  阙舒震惊地回头。
  何容锦道:“不过他的确放了我一马。”
  阙舒道:“你应当珍惜。”
  何容锦道:“我是啊。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阙舒看着他,即使距离火堆有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地看出他的眼睛瞬间被映得很亮。
  何容锦将注意力放回火堆上,像是告诉他又更像是说服自己地喃喃道:“确珠并不是冲动之人,他今日既然敢如此动作,定然有所依仗,说不定已有了对付西羌的计策。你身为西羌王,守护西羌责无旁贷。我怎能让你如此不负责任地困在突厥。”
  阙舒摇头道:“你错了。”
  何容锦一怔。
  “突厥困不住我,若是我不愿,这世上无人能困住我。”阙舒道,“能困住我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人。”
  何容锦面无表情道:“若是浑魂王的武功计谋有嘴皮子一半的能耐,我们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斯地步。”
  阙舒不怒反笑道:“我们……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从你的嘴里听到我们这个词。”
  何容锦随意地用树枝拨着火,却不小心将火拨开了,差点熄灭,急忙重新拨正。
  阙舒笑吟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何容锦斜眼看他。
  阙舒忙收敛笑容。
  何容锦放下树枝道:“你说无人能困住,那你有何打算?”
  阙舒道:“我说的是有一个人能困住我。”
  何容锦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找了人接应?”
  阙舒倒也懂得点到即止,顺着他的话题道:“可以这么说。”
  何容锦道:“在哪里?西羌和突厥的交界?”
  阙舒道:“那是必须的。”
  何容锦略作犹豫,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藏在心中的疙瘩,“闵敏王怎么办?”
  阙舒拖长音道:“他啊……”
  何容锦道:“他真的没死?”
  阙舒突然冷笑了一下,刚有几分暖意的瞳孔瞬间冷如冰霜,“有人不想他死,他自然不能死。”
  何容锦觉得他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阙舒沉吟片刻才道:“到该死的时候,他自然会死。”
  他说的越玄乎,何容锦心中的疑惑就越大,只是他看出阙舒不欲多言,想起自己先前的立场,心中大感无趣。虽然从塔布转述过阙舒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说的是背叛西羌,拥护闵敏王不算是背叛西羌,自然也不在信任的行列中。
  “塔布呢?”他随口扯了个话题打破沉寂。
  阙舒道:“他在别处落脚。”
  何容锦狐疑地看他。
  阙舒道:“分散开来,以免被一网打尽。”
  何容锦道:“你在赶我走?”
  “你武功高强,若肯留下来保护我自然再好不过。”自从听到何容锦在确珠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阙舒的态度就大为不同,无论什么表情都藏不住眼底深处那一抹笑意。
  何容锦故意道:“万一我骗你呢?”
  阙舒笑意渐渐收敛起来,一字一顿道:“我恨你一生一世。”他说得那样认真,近乎誓言般的虔诚。


  39、高下在心(二)

  何容锦渐渐地收起戏谑之心,无言地望着他眼中的坚持与信任,一时竟不愿移开目光。
  阙舒试探着站起来,在他面前坐下,捧着他的后颈,慢慢地吻住他的唇。他每个动作都做得慢而谨慎,无时无刻不再观察着何容锦的表情和反应,好似只要对方开口,他就会停下来。
  何容锦好像呆住了,当阙舒将舌头探入口中时,他竟极配合地张开嘴唇。
  舌与舌的纠缠就像**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还有些束手束脚的阙舒在得到对方回音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释放了骨子里的狂放。
  火光跳跃。
  两个人影越缠越紧。
  何容锦被压倒在地上,顺势抱住对方的背,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让阙舒痛得眉头一皱,牙齿轻轻地咬了下唇。尽管他的反应既短暂又细微,但何容锦的嘴唇正贴着他的,脸和脸靠得极近,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不会逃开他的眼睛,所以他一下子从沉沦中苏醒过来,连忙缩回手抵住阙舒的双肩,拉开两人的距离。
  阙舒疑惑地看着他,“赫骨……”
  何容锦一把推开他,深吸了口气坐起来。
  阙舒保持着被推开姿势,衣服的下摆明支起了一个小帐篷,脸色忽青忽白,怔怔地盯着何容锦的侧脸,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何容锦连头都不敢转过头,含糊道:“你身上有伤。”
  “无妨!”阙舒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何容锦道:“我身上也有伤。”
  阙舒道:“我绝对不会压到你的腿。”
  何容锦被逼无奈地叹气道:“我们……算了吧。”
  阙舒就像被点燃的爆竹,一下子炸开了,“算了是什么意思?”
  何容锦望了眼洞口,皱眉道:“你怕确珠找不到我们吗?”
  阙舒的怒火顿时从四肢百骸收拢到瞳孔两点,怒意如针,小而凝练,仿佛要在何容锦的脸上灼出两个洞来,“确珠,果然是确珠,又是确珠!在这种时候你居然想着确珠!”他接连说了四个确珠,显然已恼怒得有些语无伦次。
  何容锦原本还有些愧疚,被他这么一吼,反倒哭笑不得起来,“我们深陷陷阱,自然要时刻注意周遭的动静。”
  阙舒道:“你此刻只怕恨不得确珠带人杀上来吧!”
  何容锦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
  阙舒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一双拳头捏得死紧,瞪着那张脸看了半天,既想扑上去,又想拍上去。两种感情在胸口争执不下,最终他仍是忍住了冲动,悻悻然地退回到山壁边上,睁着眼睛盯着何容锦的睡颜。
  火光渐渐暗淡。
  但夜晚却在一点点地流逝。
  直到曙光初放。
  当何容锦睁开眼睛的时候,阙舒还在睡。他起来动了动胳膊,拿着水囊出去寻找水源。
  这座山虽然树木众多,却没什么猎物,何容锦出去兜了一圈只拿回装满的水囊来。
  阙舒已经醒了,正坐在边上发呆,看到他回来也没什么表情。
  两人各顾各地喝水吃饼,然后各顾各地发呆或者练功。
  到正午,又有突厥士兵上来搜查,这次人手比昨天的四拨加起来还要多一倍有余。
  何容锦和阙舒蹲在阙舒昨日藏身处,看着他们不断绕来绕去,有几次甚至靠近了藏身地。幸好阙舒挑的地方微微朝里凹,旁边枝叶又很茂密,除非亲自下来,不然绝难被发现。
  他们搜了足足一下午之后,就开始在山上扎营。
  看着上下炊烟袅袅,何容锦感到有些饿了。听到动静后他们忙着收拾东西,根本没来得及用午膳。正当他捂着肚子想象着各种美食时,半块烙饼递到他跟前。
  何容锦转头看着阙舒。
  阙舒直接将饼塞进他手里。
  何容锦将烙饼掰成两半,又递回去一半,阙舒却缩着手不肯接。
  “为何?”他压低嗓子问。
  突厥营地离他们藏身之所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不扯着嗓子喊,倒也不会被发现。
  “不饿。”阙舒说着动了动,随即发出一身短暂的呻吟。之前他用肩膀靠着凸起的山壁,尽量与背后的山壁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触碰到伤口,只是几个时辰一直用这个姿势身体早已僵硬,略一动便感觉又酸又麻。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阙舒愣了下,扭头看去,发现何容锦的脸与他靠得极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伸过来的手向前递了几寸,阙舒感到嘴唇传来粗糙的触感,下意识地张开嘴,一小块烙饼就被塞进嘴里。怒了一晚上火了一早上又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就这样被一扫而空。他有时候甚至极度怀疑自己是否还是那个在人前忍气吞声在人后培植势力直到积蓄足够力量一鼓作气扳倒闵敏王的浑魂王,为何每次在何容锦面前,他总是游走于暴怒与狂喜的两个极端?
  何容锦只喂了一口就将烙饼重新塞进他的手里。
  阙舒却很快推了回来,然后用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天昏林暗,可何容锦就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阙舒眼底的光亮,即使在森冷的树林间依旧能传来令人脸颊发烫的灼热。他接过烙饼,很快吃完,然后背靠山壁闭目养神。
  炊烟渐渐淡去,上下又传来动静。
  何容锦探出身,依稀听到马群的嘶叫声,心头一惊。若只有十几匹决不能传得如此远,这样听来少说也有近百匹马。
  阙舒也听到了,微微直起身子。
  这种时候,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何容锦看到山下有了动静,原本驻扎的营地被撤去,未几,山上的人也开始撤退了。
  何容锦轻声道:“莫非他们放弃了?”确珠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能让他撤兵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目的已然达成,这个显然不是。二是他肯定此处没有他要找的人,这倒是有几分可能。三是发生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撤退。
  但半个时辰之后,他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确珠。
  黑烟徐徐从山下冒上来,依稀可见火光。
  何容锦变色道:“烧山?”
  阙舒道:“他们一定在山脚布下重兵。”
  何容锦心跳如擂鼓。此山树木茂盛,且久未逢雨,枝叶枯燥,一点即燃,再借助风势之力,很快就会烧到山顶。
  阙舒道:“我们回到山洞便是,那里两头透风。”
  他们跑回洞里,却发现洞的另一头已经被人用石头堵了起来。
  何容锦叹息道:“也罢,即便能躲过一时,也躲不过下一拨的搜山。对了,塔布呢?”
  “他去镇上办事。”阙舒说完,默然半晌才道:“你将我绑了,交给确珠。”
  何容锦面色一僵,须臾道:“然后呢?”
  阙舒道:“若是有机会,就一鼓作气拿下他。”
  何容锦道:“效仿荆轲?”
  阙舒道:“若是没有好机会,便另觅机会。”
  何容锦看着他,只想了片刻,便道:“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阙舒微微一笑道:“我信你。”
  何容锦道:“我们先去小溪,将衣服打湿。”
  阙舒跟着他,一言不发。
  幸好火还没有蔓延到溪水,两人跳进溪中,将衣服浸湿。
  何容锦正要蹲下,就感到后背一凉,被阙舒泼了一头的水。他茫然回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又被泼了一脸。“你做什么?”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却看到阙舒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小心后背的伤。”何容锦话音未落,就弯腰捧水泼他的正面。


  40、高下在心(三)

  两人互泼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停下,对视的目光颇为复杂,最终却都被彼此的笑意掩过去了。
  火烧到半山腰,却还有些间隙可走。
  阙舒冲在前头。
  何容锦在后天边追边道:“你小心伤!”
  阙舒头也不回道:“我伤在后背,你护着。”
  正说着,火苗突然窜了一下。
  阙舒转身要护何容锦,却被何容锦抱着往前窜出几丈。阙舒刚松了口气,就听何容锦皱眉道:“你不是说后背我护着吗?”
  阙舒笑道:“是啊,可你的前头我护着。当我的后头遇到你的前头,自然先护着你。”
  何容锦不自在别过头,道:“快走。”
  纵然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两人被烧伤了几处。
  何容锦见阙舒越走越慢,双眼涣散地看着前路,仿佛随时要昏过去一般,干脆将他背起来往下跑。
  阙舒神智仍留着几分清醒,提醒他道:“到山下……把我放下,人质,你……你小心。”
  何容锦嘀咕了一句。
  阙舒没有听清,“什么?”
  “哪来这么多废话!”何容锦这次是吼出来的。他平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却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慌张。哪怕当年兵败,当年被闵敏王出卖时,他依旧昂头挺胸理直气壮,甚至暗暗谋算着如何东山再起,将所承受的一切狠狠地还回去。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慌过,恐慌到想要求神拜佛的地步。
  “阙舒。”
  他轻声地呼唤着。
  耳边粗重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弱,何容锦很想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看,又怕看到的结果会让他丧失继续向前冲的勇气,只能咬牙忍耐着心里不断扩散的不安感。
  火势渐弱。
  黑漆漆的一片兵家正屯守在山脚,气势惊人。
  何容锦不顾脚伤,用力一蹬,身如鹰隼般从山中飞冲而下。
  “喝!”
  士兵们纷纷举起兵器朝他指来。
  何容锦稳稳地停在大军前方五六丈远处,背后大火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小可汗府盛文总管何容锦在此,求见领军将军。”明知来者很可能是确珠,何容锦也故作不知。
  对方听到他自报家门果然吃了一惊,很快回报。
  未几,就看到士兵们纷纷从两旁让出一条路来,确珠骑在马上,披风赤红,骏马雪白,更衬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与他们的狼狈犹如云泥之别。
  “我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见。”确珠的眼睛好似看着他,又好似在看着大火。
  何容锦抓着阙舒小腿的手紧了紧,一字一顿道:“我投降。”
  在被闵敏王出卖时,他没有说过我投降。
  在被阙舒俘虏时,他没有说过我投降。
  甚至在饱尝对一个男人来说最不堪接受的事时,他也没有说过为投降。
  这一些,他都可以忍。可如今,他说了,只因为他的双肩已经承受不住身上人的重量。
  确珠淡然道:“你我本非敌人,何来投降之说?”
  何容锦道:“救他。”阙舒命悬一线,已由不得他行什么荆柯刺秦之计。他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求确珠救人。
  确珠道:“你可知你背上的人是谁?”
  何容锦道:“我的朋友。”
  确珠道:“他是西羌的浑魂王,我突厥最大的敌人!”
  何容锦道:“西羌与突厥是友邦!”
  确珠冷笑道:“你真的这样以为?西羌从来视我突厥为洪水猛兽,反之亦然。我们之间若有和平,那都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赫骨将军,难道你要否认你曾参加过的西羌突厥之战?”
  何容锦道:“那只是边境偶尔的摩擦和误会。两国和平来之不易,你纵然不考虑士兵的性命也该考虑到突厥无辜百姓的安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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