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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月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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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屋内招了招手,妄朱推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人走出来。
那人一身儒雅墨衫,脸臭得堪比牛屎。
他冲我愤愤地哼了一声,掏出纸扇呼啦呼啦直扇风,风吹得他头发乱飞。
南陌说:“林暮,你要是敢乱跑,我就杀了他。”
哟,南陌威胁人的招数变多了嘛,以前明明只会说杀了我的。
但是想跟我玩,还差点火候。
我板起脸,说:“你要是动他,我就死给你看。”
南陌的脸立刻从黑转绿。
妄朱笑着拍拍我的肩,“林公子,干什么这么剑拔弩张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宫主多伤心啊。”
我说:“拿流苏压我也没用,你们有本事惹我,我就有本事自尽!”
南陌在风中石化了。
妄朱笑呵呵,“林公子,什么压不压的,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拍了拍脸,心里却仍有事情堵得慌。
诛心十八式的反噬究竟有多严重,谁也说不清楚。
传闻说诛心十八式会让人忘掉所爱的人,但他却没有。
在凤火崖的这几个月,流苏的感官意识越来越弱,一定是诛心十八式导致的。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所有感知外界的能力。
不会冷,不会疼,不会开心,不会难过。
如果失去了感觉,那还是一个人吗?
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我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和珞在哪里?”
南陌哼了一声,说:“天知道。”
妄朱笑道:“和珞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大概晚些时候他就出现了。”
真正的宫主出现后,我这个替补就自动降级为阶下囚,南陌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我,连坐马车都要跟我和萧翰墨一起坐,一个马车里坐三个老爷们本来也没多挤,只是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让我无论如何都舒服不起来。
萧翰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瘟神。
他幽怨地叹道:“我这辈子认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无辜地朝他眨眨眼,“啧啧啧,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怪只能怪你上辈子没积德。”
萧翰墨捂着脸一副无比沮丧的模样。
我迟疑了一下,说:“萧翰墨,关于诛心十八式的反噬,你还知道什么?”
萧翰墨说:“关于闭月宝典的传闻,大多都是以讹传讹。即便是记载中所说的,也都没有什么根据。”
我把头靠在车窗边,叹了一口气。
萧瀚墨看了我一会,说:“浅玖真的是流苏?”
我点点头。
他又道:“那就奇了。”
“怎么了?”
“我问你,你觉得你的武功怎么样?”
我撇撇嘴,说:“干嘛?看不起我的武功啊?”
萧瀚墨翻了翻眼皮子,说:“比起你的武功,我更看不起你这个人。”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萧瀚墨说:“俞……林暮,以你的武功修为,和温殊山比如何?。”
“当然是没法比。”
“那温殊山和流苏比呢?”
我说:“温掌门当然比不过流苏,否则他也不会用计谋杀他了。”
萧瀚墨用纸扇轻敲手掌,道:“这么跟你说好了,温殊山和流苏之间,差了一百个你。”
我撇了撇嘴。
这也太伤我自尊了。
萧瀚墨接着说:“林暮,你总不会真的以为,你耍点小手段,就能打败天下第一吧?”
我怔了一下。
确实,在章台街和浅玖比试的时候,我并没有把他当作流苏。
如果知道他是流苏,我早就拜倒在他的衣摆之下举手投降了。
然而我还是赢了他,这简直不可思议。
流苏会输给我的原因,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故意的。第二,他的武功比以前弱了。如果是第一种,他没有可能瞒得过尧重华,但如果是第二种……
我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翰墨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武功和以前不一样了?亦或是说,变弱了?”
南陌阴了脸,冷森森地说:“萧公子,说话小心些好。”
萧翰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只是在说实话。若是南陌公子觉得不好听了,大可以不听。”
南陌脸僵了,逍遥剑唰地亮出来。
我无奈地摆摆手,“彩云啊,你这动不动拔刀子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好好的流月宫护法,别跟个山寨强盗似的。”
南陌郁闷得脸都青了,愤愤然拉开马车的门跳了下去。
我看向萧翰墨,说:“萧翰墨,这不可能。流苏已经把诛心十八式练到了顶层,怎么可能比以前还不如?”
萧翰墨将扇子唰地一下收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你说什么?他练成了诛心十八式?”
我点点头。
萧翰墨紧蹙眉头,“那他可有什么不一样?比如说……他有没有忘记你?”
我说:“没有。只不过,他好像感觉不到痛感了,有一次他直接用手拿木炭,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疼。”
萧翰墨用扇子敲敲头,沉吟了半晌,道:“真是奇怪,奇怪极了。”
我急道:“又怎么了?你能不能说话说清楚些?”
萧翰墨摇摇头,“现在我也不清楚。我要去问问我爹,可能他会知道。”
我郁悴地捂脸道:“大哥,你是想急死我么?”
萧翰墨笑笑,“我爹就在附近,我从这里骑马去,两天就能来回。”
我想了想,丧气道:“南陌不会让你走的。”
萧翰墨瞥了瞥我,说:“没用的东西,我来和他说。”
萧翰墨把手伸出车窗去,在车门上敲了几下,南陌骑着马来到窗边。
“什么事?”
萧翰墨把头探出车窗,在南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南陌的神情怔了一下,接着似乎有些难堪似的瞪了萧翰墨一眼,高声道:“停车。”
萧翰墨一副得意地样子朝我扬了扬眉,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探出身去看他,他爬上马背,对我道:“林暮,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对他点了点头。
他调转马头,朝远处疾驰而去,墨色的身影隐没于渐暗的黄昏之中。
第96章 慕容堇言(二)
我们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到了第二天,和珞终于出现了。
和珞仍是一身玄衣,脸上是千年不变的面瘫模样,腰间挂着的玉笛,碧翠温润。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和珞,我有话问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我说:“和珞,凤火崖失火的时候,你为什么在那里?”
和珞还是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我沉住气,又问:“你难道不怕我告诉南陌,或是流苏么?”
和珞终于说话了,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
“怕什么?”
我说:“就算他们知道你是风烛的人,也无所谓了?”
和珞平淡地说:“他们早就知道。”
“所以说……嗯?你说什么?”
和珞冷冷看了我一眼,绕开我朝前走去,我追上去又拦住他。
“等等,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和珞淡淡地看我,缓缓开口,“说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风烛又是什么人?”
本以为他还要再跟我装一会儿酷,谁知他却说得很干脆。
“我和风烛是慕容未天的弟子,宫主早就知道。”
他淡然地看我一眼,“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我摸摸头,“我是猜到了,只是确认一下。”
他抬起腿就要走,我赶紧拽住他。
“等等!再跟我说点你知道的。”
“为什么?”
我沉下脸,说:“再这样下去,流苏会被风烛害死的。”
和珞看了我一会,眸子冷了下来,“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你害的。”
我噎了一下,有些恼了。
“和珞,我不过问你点事罢了,你干嘛乱喷人?”
和珞冷眼看着我,朝我走近了一步。
“俞森,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怔住了,“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和珞面无表情看我,一双眸子冰澈。他又向我走了一步。
“俞森,我曾经去过大理国,那里的苗人有种虫蛊,中了蛊的人一言一行都与常人无异,但其实却已经被下蛊的人所操纵。”
我吞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和珞又朝我逼近了一些,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背却贴在了墙上。
和珞淡淡地说:“俞森,你就是那个中蛊的人。”
我怔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我没有感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俞森,你真可悲,你就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以为能够瞒过所有人,却不知一切早已被注定。”
注定。又是这个词。
我沉了沉气,“和珞,你认错人了。”
“俞森,你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偶然么?”
我靠着凉凉的墙壁,腿变得有些软。
我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和珞看着我,平淡的眸子像波澜不惊的一汪寒水。
“俞森,从来没有什么偶然,一切都是注定。”
“我不明白……”
和珞打断我的话,“不,你明白的。”
他说:“你以为你离开温山,就没有人能找到你了么?你以为你改名换姓,就滴水不漏了么?你以为你在宫主身边,宫主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
可怕的寒意从我的体内蔓延,侵入五脏六腑。
俞森这个名字,使我不得不背负的罪孽。
我什么都能够承受,都不得不承受。唯独这个可能性,不敢想,不愿想。
发生在我身上的偶然,太多了。
我偶然救下他,他偶然地喜欢了我,他却偶然地成为了我杀死的男人的孩子。
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我握紧拳头,努力平静地说:“我不信,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和珞冷冷地看着我,声音淡漠,“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和珞冷漠的声音很适合说故事,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像猫吃鱼狗吃肉一样平常。
都说孩子都很敏感,即使大人不说,但小孩子知道大人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有的人抱孩子总是会孩子哭,有的人却一抱就能让孩子止住哭声。
慕容家的小少爷小的时候总是在哭,母亲经常不在,到后来慕容未天就更不愿意抱他了。
等孩子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明明渴望父亲的拥抱,却又莫名地害怕。
父亲的目光,从来不在他的身上。
有一次,父亲看着他,喃喃地说,你为什么是个男孩?男孩有什么用?
他被父亲摔在地上,父亲在哭。
他听着父亲一遍一遍地说,你为什么不是女孩?为什么?
孩子终于知道,他的父亲原来讨厌他。
他明白到,原来自己来到这世上,是为了父亲的一己之私。
他如果是女孩,或许能够嫁给俞家的少爷,这样父亲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俞瑾之在一起。
可惜男孩的他,对父亲没有任何作用。
他变得自责,如果自己是女孩,父亲或许更加喜欢自己一点。
他不敢任性,不敢哭闹,变得不像一个孩子。但不管他多努力,多乖巧,父亲从不会赞扬他一句,也从不会对他笑一笑。
直到一日,父亲手中握着碧翠的玉璧来到他面前,用银针无数次刺破他的皮肤,为他刺下遍布全身的曼珠沙华图腾。
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夜,他一遍一遍地晕过去又醒过来。天亮的时候,原本玉石般无瑕的身体布满了丑陋的图案,让他不忍再看自己一眼。
父亲没有一句宽慰之言,却变得更加严厉,更加冷漠。
他努力地迎合父亲,丝毫不敢松懈地练武、杀人,不敢流露出害怕的情绪,杀人时如果稍有迟疑,就会遭来父亲更加冷漠的对待。
后来,父亲在他的面前手刃母亲,他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孩子慢慢成长,变得像父亲希望的那样,越来越无情,越来越残忍。
那夜,熊熊大火吞噬了慕容府,他的父亲坐在窗前,腿上放着他最喜欢的那把五弦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释然的笑,笑得那样柔和。
他从没见过父亲对他这样笑过。
而这样的笑,却是给了别人。
俞森。
那个握着剑双手却瑟瑟发抖的少年,那个口中说着复仇却泪流满面的少年。
那个面容与俞瑾之如此相似的少年。
父亲在对他笑。
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父亲永远不会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
孩子第一次感到了恨意。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被不公平对待的原因,自己痛苦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俞森,父亲不会讨厌自己。
俞森就是自己降临在这丑陋世界的原因。
他冷眼看着俞森把剑刺入父亲的胸膛,却慌张得刺偏了。
俞森仓皇地跑走了,父亲的血流到他的脚下。
他扶起父亲,将手放在父亲的喉咙上。
父亲看到了他,竟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笑得冷酷。
他说,堇言,杀了我,练成诛心十八式,然后去保护他。
孩子猛然收紧手指,父亲纤细的脖颈在他手中碎裂。
到了最后,父亲的眼中还是只有那个男人的孩子,却没有他。
他走到庭院外,看见那个少年坐在石凳上,仰着头看横在头顶的璀璨星河。
这夜的星星真亮啊,仿佛无数的珍宝在熠熠发光。
他收起冷笑,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走到少年面前跪下。
他说,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
他等着少年的回答,如果少年拔出剑,他便立刻取少年的性命。
但是少年说,好好活,我等你来杀我。
他收起手中的银针,却在心中冷笑。
风烛将他带入凤火崖,此时恨意已经扎根在孩子的心底。
他知道少年被逐出温山,他知道他堕落成一介凡人。
他还在等。
等待复仇的最佳时机。
曾经的痛苦让他知道,哀莫大于心死。最大的痛苦在于珍爱的东西在眼前消失。
他慢慢长大,拥有了天下第一的容貌,他知道复仇的时机到了。
他接近少年,让少年爱上他。
他宣告武林,少年是他的男宠,让他尝尽屈辱。
他灭了温山剑派,却独独留下温殊山,他要让少年有愧于师门。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但他却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受控制的是他的心。
谁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是为何开始。
堤坝先是裂开一条缝,有水滴溢出来,接着水一股一股地涌出,把口子撑得越来越大,最后整座堤坝都会垮掉。
明知道是致命的饵,却总有笨金鱼上钩。
他为别人做的陷阱,却成为了他自己的坟墓。
和珞平平淡淡地说完故事,漠然地看了我一眼。
“练诛心十八式,必须要清心寡欲。不久宫主就发现,他散功的次数变多,时间越来越长,身体变得虚弱,感官也被削弱了。”
“俞森,会害死他的人是你。”
我的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和珞看了我一会,第一次露出一抹冷笑。
他说:“但我还是要恭喜你。你赢了,否则死的人就是你。”
和珞不再看我,径直走过我的身边。
第97章 慕容堇言(三)
梨花似雪,粉蝶轻薄,树叶儿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山坡上,连蹲在树梢的鸟儿都慵懒地睡着了。
我把剑往边上一扔,躺倒在树荫下摊成了饼状。
绿草被太阳晒得暖洋洋,散发出清爽的气味。
梨花瓣飘过鼻尖,清幽芬芳。
还有一股莫名的花香。
我嗅嗅嗅。
嗅不出来。
抬起头作猎犬状继续嗅。
“你在干什么?”
小心脏被吓得颤了一下。
一回头,看见那个漂亮孩子蹲在我身边,面无表情地看我。
蝴蝶儿在他身边扑扇羽翼,碟羽若有若无地划过他嫩豆腐似的脸上。
我说:“吓死我了。”
他歪了歪头,“不想见到我?”
我摆摆手,“不是。我还以为是尹洛依那小子。”
“你不想见到他?”
“也不是,只不过如果被他发现我又偷懒不练剑,他肯定又要告诉师父了。那个臭小子,大嘴巴!”
“唔……”他似乎有些困惑地看着我,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睫毛像碟羽般柔软。
他一只手托住下巴,“那你到底是想见他呢,还是不想见他?”
这小屁孩,怎么这么死脑筋?
我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问这么多干嘛?”
他扁扁嘴,捂住额头,“为什么不能问?你在害羞么?”
我顿感无力,随意地挥挥手,“神经病啊,不想!不想见!行了吧?”
“是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见么?”
我又一阵无奈,“啊?”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亲他?”
我郁悴得捂脸。完了,现在的孩子都完了。
随手把放在旁边的小竹笼拿起来塞到他怀里。
“臭小鬼,这个给你,别问了。”
他果真闭上了嘴,拿起竹笼认认真真地端详起来。竹笼编得歪歪扭扭的,雪白的云雀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蹦来蹦去,鲜红的小鸟喙啄着竹条儿。
他把云雀从笼子里拿出来,捧在手上看了好半天,方才缓缓开口道:“给我的?”
“嗯。尹洛依那小子给我的,我又不是小姑娘家,不喜欢这种小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
那孩子目光淡淡的,手指却越收越紧,云雀用力地扑棱起来,尖锐地叫着,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我一惊,赶紧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他松开手,眼神有些茫然。
他手中的小雀跌落在地上,小眼睛灰灰的,一动不动了。
我抽了一口冷气,把小雀的尸体捧起来,“你……你疯了吧!干嘛杀死它?”
他淡淡地看我,“不对么?”
我有些愠怒地说:“当然不对!你干嘛好端端地弄死它?完了完了,要是被洛依哥知道了他一定会骂死我……”
我跑到一边,在树下掘了个土洞,把云雀的尸体好好地放下去,用泥土埋了起来,对着小坟墓装模作样地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
孩子定定地站在一边看着我忙活,最后轻轻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以为你不喜欢它。”
我白他一眼,“不喜欢也不能弄死啊。它爹妈知道了多伤心啊?”
孩子抬头看我,“它死了,它的父亲母亲会伤心吗?”
“废话。”
他问:“为什么?”
我被这孩子弄得有点晕,我怀疑他是不是脑袋不太好使,说的话都有些神经兮兮的。
我叹气道:“算了算了,倒霉孩子。”
他又问:“你父亲母亲死了,你伤心吗?”
这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废话。”
“那尹洛依死了,你会伤心吗?”
“……废话。”
“那我呢?”
“啊?”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
我醒过来,夜色清寒,被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回答了什么?
隔了太多年,我竟然已经忘记了。
只是,从那之后,那个漂亮的孩子再也没有出现。温山上的日子过得放荡不羁没心没肺,很快,他就渐渐地从我的记忆中褪色消失了。
或许是和珞的话成为契机,让我又将那些记忆翻找出来。
鬼童子,流苏。我曾经见过他。
窗外的月亮映在水中,烟笼寒水,月笼沙。
小城沉浸在寂静中,家家户户都在酣睡。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内反反复复地想着两个字,注定。
前尘注定今生,世间悲喜,说到底只因当初的蓦然一回首。
若非那两人擦肩而过时的惊鸿一刹,此时此刻,人事皆非。
注定。
客栈门口的长明灯昏黄暗淡,在风中忽明忽暗。
我披上衣服下床,将行囊收拾好。
沉寂被绝尘而来的马蹄声打破,一匹枣红色的马载着一名墨衣男子疾驰而来。
我走下楼,正好看见萧翰墨从客店门口走进来。
他看见我,加快了步子走上来。
“俞森,你要去哪里?”
我说:“去问尧重华要闭月心经。”
萧翰墨皱眉道:“我不是说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么?”
“你这不是回来了么?”
萧翰墨瞪了我一眼,说:“少扯嘴皮子。”
我笑笑,“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萧翰墨说:“根据记载,练了闭月神功的人,若将闭月心经和诛心十八式同时反向修炼,就可以消除反噬的影响。”
“这我知道。”
萧翰墨继续道:“但是,如果这样做,就会导致散功,而且是永久性的。如果流苏这样做了,他的武功就没了。”
我愣了一下,“难怪尧重华没有让他这样做。”
萧翰墨看了我一会,拍了拍我的肩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流苏的诛心十八式,没有练到顶层。”
“但是尧重华说……”
“流苏瞒着尧重华,一定有他的理由。但诛心十八式的力量一定不止是那样,况且他还认得你,这就说明了一切。”
我思忖了一下,说:“他装作不记得我,或许也是在骗尧重华,他要让尧重华以为他练成了诛心十八式,这是为什么?”
萧翰墨笑了笑,说:“俞森啊俞森,你的脑袋真是笨得可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我郁闷地瞥他一眼,“有话快说行不行?”
萧翰墨掏出纸扇,扇子在手心敲出响声。
“俞森,流苏每次功力大增,都是因为珍爱之人的死。如果尧重华发现他没有练成诛心十八式,他会怎么办?”
我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他会对我……?”
萧翰墨点点头。
“也就是说,流苏在保护我……”
离开凤火崖的时候,流苏对我说,别再来找我了。
他的状况这么糟糕,却仍在考虑我。
萧翰墨看了我一会,说:“既然你明白了,就不要辜负他的心意。好好地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让流月宫的人保护你。”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我的武功比起流苏或是尧重华来说简直就跟芝麻绿豆一样没有威力,即便我再担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或者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闷闷地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去找他。”
萧翰墨扬了扬眉,“俞森,你变聪明了。”
“托你的福。”
萧翰墨笑笑,说:“不过你不要安心得太早,尧重华很快就会来找你。”
“怎么?”
“纸包不住火,时间一长尧重华就会发现流苏根本没有练成诛心十八式。而且你说过,流苏的感官变弱了,是么?这恐怕不是反噬,而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
“他的身体在和诛心十八式对抗,这样下去可不好办。在他身体彻底垮掉之前,尧重华会来找你。俞森,如果你还想活,就听我一言,躲到尧重华找不到的地方,不要再在江湖露面了。”
我沉默了一阵,说:“我知道了。”
萧瀚墨甩了我一个白眼,“少蒙我,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你怎么知道?”
萧翰墨哼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瞥了我几眼,一拂袖往外走,走到客店门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俞森,好自为之吧。”
第98章 慕容堇言(四)
我被南陌带回了流月岛。
秋意渐浓,冬寒未至。
海浪拍打沙滩,海风阵阵。
彼岸花的颜色黯淡下去,流月岛光秃秃的。
流月宫的人少了许多,连给我送饭都是座前四使亲自来。
一宫之主不在,流月宫也越来越岌岌可危了。
南陌紧张兮兮地监视我,好像生怕我又像上次那样逃跑,我却在流月岛上住得心安理得,才过了一个多月,就养得白胖起来,整个人那叫一个心宽体胖。
疏桐愤愤然地啐道:“宫主生死难测,这人渣却在这里无所事事养肥肉!真是气煞人也!”
我舒舒服服地摆摆手,说:“疏桐姑娘,我怎么无所事事了?你这不是正在干正事么?”
“你干什么正事了?”
我半躺在廊前,手在我身上一扫,说:“等啊。”
疏桐眯眯眼看我,“你少消遣本姑娘。”
我道:“疏桐姑娘,整天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你看,如果你们宫主有什么事,尧重华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急不得的事就不要急嘛。”
“如果尧重华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懒洋洋地说:“还能怎么办,打得过最好,打不过大不了是咔嚓一刀……”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一怔。
疏桐站在我面前,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错愕。
刚才那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缓缓扭过头去,男子负着手,堂堂立于我身后,一身繁复的袍子穿得一丝不苟,金色面具上的浴火凤凰展翅飞翔。
我扯开一个灿烂的笑脸,“哟,这不是尧崖主么,真是说出现就出现啊。”
尧重华淡然一笑,“我怎么好让林公子久等。”
我眨巴眨巴眼睛,道:“尧崖主亲临流月宫,不知有何贵干?”
尧重华笑得温和,“林公子既然在等我,又怎会不知道我来的原因。”
我斜睨他,笑道:“你是来送我上路的。刀磨过没有?别弄得我半死不活的。”
尧重华沉默了一下,说:“林公子可是想开了?”
我笑了一声,拍拍我身边的地面,“过来,坐。疏桐姑娘,能帮我热壶酒来么?”
疏桐紧蹙着秀眉盯着我,“宫主说……”
我叹口气,对她道:“你想不想救你们宫主?想就去拿酒来。”
疏桐又看了我半天,才转身走开了。
尧重华说:“林公子,不得不说,你总是能让我吃惊。”
我笑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尧重华轻笑出声,笑声温和如水。
“林公子,你不怕么?”
“怕什么?”
“死。”
我笑道:“废话。这世上不怕死的人,除了堇言那个笨蛋,就没别人了吧。”
疏桐端着酒壶和酒杯走过来,脸色难看。
我道:“疏桐姑娘,你今天真好看。”
疏桐的神情变了变,眼睛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把酒壶酒杯往地上用力一放,赌气似的扭头就走。
我将两只酒杯斟满酒,自己端一只,把另一只递到尧重华手中。
我说:“尧崖主,把剑先放下吧,等喝完了酒,我们再办正事。”
尧重华看了我一会,把剑解开放在一边,笑道:“林公子,我很佩服你。”
“我?你别寒碜我了,我怕死怕得要命。但我欠他的东西太多,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仰头把酒喝干了。
我说:“你知道么?原来他那么恨我,但他却杀不了我,他就是个笨蛋。”
尧重华笑了一下,淡淡道:“没有爱哪来的恨。爱和恨,往往是一线之隔,林公子不这么觉得么?”
我瞥他一眼,“啧啧,真是肉麻。”
尧重华轻笑,“多谢。”
我朝他的方向凑了凑,说:“风烛,那你恨他么?”
尧重华没有回答。
我又说:“慕容未天,你这么喜欢他,他却一点也没有回应你,你一定也恨他,就像温殊山那样。”
尧重华笑了,杯中的酒浆漾起清波。
“林公子,你错了,我从未恨过他。”
他将酒杯端到唇边,细细地啜着酒浆。
风中带来彼岸花的味道,趋近于颓败的味道竟然出奇的香甜。
他缓缓开口,“他太完美,不能被任何人所拥有,即便是我也不行。”
尧重华看向我,面具下的眸子冷冽。
“我恨的是俞瑾之,是他毁了闭月妖子。‘诛心闭月,唯我独尊。’他本应该练成闭月宝典,诛心绝情,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无人能够企及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不能够有弱点,而俞瑾之却成为了他的弱点。”
我皱眉道:“你这样想太变极端了,人皆有情,你怎么能强求他不能喜欢上别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输了,是俞瑾之害他成为那样。”
“你怎么这么强词夺理?成为天下第一有什么好?”
尧重华淡淡地说:“如果你见过他以前的样子,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沉默了一阵,眼睛定定地看着漫山枯萎的彼岸花,神色惘然。
“我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浑身浴血,白色的衣衫被血染红,蓝色的眼眸嗜血残忍,却美得如同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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