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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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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短暂的愣神之后,正要用力推开李重光时,李冶如一抹游魂般突然出现在两人旁边。
夜叉太监声音很低,语速很快道,“那人有消息了。”
落无殇蛇瞳瞬间收缩,推出去的双手瞬间换了方向,倒像是半推半就的搂住了李煜。
李煜也一愣,刚刚才变得严肃起来的面容随即变回了笑意。他伸了双臂,撑在无殇耳边,语气无比暧昧。“爱妃这是在邀请朕么?”
无殇不说话,亦不动。
李重光目光未移,眼中只有身下的少年,却是对着李冶开口吩咐,“今晚子时,御书房详细汇报。”
夜幕降临的时候,少年站在自己寝殿的门口,轻轻的抚着胸口。
都不记得自己怎样打发了那人,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好奇怪。
无殇靠在有钱身边的时候,心情从来都是那么平静。和雷霄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心绪极为平常。莫说一起生生死死,就是亲密接触,也不觉得有任何异样。
而现在,少年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落无殇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那权势很高的大太监李冶亲自来报,估计是父亲有什么消息了。不知道师父落九重已死的事实,他们知道几分。还有,师父真的就是祖父吗?落九重真的是为李煜所伤吗?父亲又到底和密宝图有什么关系?
少年发现,自己需要知道的真相,多的可以掩盖真实。
落无殇见四下里没人,迅速地换上自己改制的夜行衣,尔后在外面罩上一件琉璃裙。这裙子明艳漂亮,造价又不高,在宫中随处可见,正正符合了少年不招人注意的想法。
将裙子上的彩珠尽数扯下,少年这才略感平衡,自己一介男子,日日却要做妇人打扮,真是再憋屈不过了。
加之无殇平日里拒绝宫女接近,更别提梳洗打扮,这会儿,自然是不会梳有繁复的贵妃头饰,只是在头顶扎了极高的发辫,以玉带固定。如此摸样,到形成了一幅奇怪的光景。
少年琉璃裾,墨发玉带缠。
莫说锦颜色,英气自逼人。
无殇往御书房走去的时候绕了道,正撞见明妃的贴身婢女。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大丫环二十出头,自小和王可晴长大,一副性子也是极为势力,人又刁钻刻薄。这会儿,看见了形单影只的“周贵妃”,自然免不了想替自家主子出口恶气,邀功领赏。
于是那丫鬟上前几步,咄咄逼人的就要撞过来。刺客出身的少年身手没得说,自然轻轻让过。孰料那女人自己脚下一滑,却将手中的茶盏尽数摔在地上。好端端的一副春花秋月景泰蓝,就那样打了个粉碎。
落无殇叹了声可惜,就打算绕道离开。
大丫环缓了缓神,伸出一只手指着无殇就开骂,言辞颇为尖酸,还打算将弄坏茶器的罪责一并怪到无殇头上。
这丫鬟只想到为主子报仇,又仗着这儿是明妃的地盘儿,平素里没人敢对她说个不字。却生生忘记了,这落无殇本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再加上现在才封了贵妃。论性子,论身份,都不是她一个管事的大丫环能管得了的。
俗话说得好,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的。
少年本来懒得理她,又急着去找李煜。哪知此女实在没有眼色,见对方不吭气,还以为自己捏到了软柿子,更加放肆起来,一根指头,生生戳在无殇胸前。
少年心道不好,岂能在这里败落了性别身份。立刻就伸手,下意识的扭住了那丫鬟的食指。
大丫鬟一惊,挣扎起来,杀手少年手劲略大,竟是“咔吧”一声,将那指头扭错了位去。进皇宫这么久,大丫环哪受过这种痛,登时嚎了出来。
这一嚎不要紧,不出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有大太监领着十数个小太监来抓闹事者。无殇因为有着贵妃的身份作幌子,自然没人上前动他。而那丫鬟,对着小太监们挤眉弄眼了一阵子,也只是被领着,几人一路走向了明妃的鸾玉殿。
说到鸾玉殿,本来是为皇后准备的寝宫,然而明妃进宫最早,又有其父撑腰,飞扬跋扈,当下就大张旗鼓的搬进了鸾玉殿。李煜处登皇位,江山未稳,也就没计较这些。至于后来的花非花,本是江湖中人,心性开阔,更是不在意这些小事,于是明妃便理所应当的常驻于此了。
少年随着太监们一同进了鸾玉殿,却愕然发现,李煜和那明妃正一同坐在大殿中央,欣赏着歌姬表演。
而那李重光见少年也一同出现在此,心下也是一惊。表面却表现的波澜不惊,手按膝上长襟,不动声色的现观察身边的明妃如何行事。
大丫鬟抽抽噎噎的叙述完毕,明妃立刻大怒,拍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来,“给我拖下去!连皇上亲自赏赐的春花秋月也敢毁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丫鬟自然明白主子唱的什么戏,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应和着哭天抢地:“娘娘开恩,奴婢是无辜的,是这周贵妃自己撞上来的,还扭断了奴婢的手指,求娘娘为奴婢做主!”
无殇看得无趣,自己慢悠悠的踱到一边,拣了张木椅坐下。心想反正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倒省了功夫,不如静静看大戏。
明妃一通哭闹之后便收了声,回头看向李煜。
李煜也料到明妃会看自己反应,于是装着没在意,随手端起酒壶,自斟自饮。
“皇上!你不为臣妾做主?”明妃见暗示不够,索性挑明了说,“这周贵妃损坏皇上亲自赐名的宝器,哪有不罚之理!”
“听明飞这么说,朕赐名的事物,倒是损坏不得了?”
“那是自然!”
“明妃,朕记得你这名号也是朕封的。若是你少了半根头发,朕也要处罚你不成?朕还记得,上个月你摔了一屋子贡品……所以这事情,爱妃你就当做没发生吧。”
见皇帝有心庇护至此,明妃只得咬咬牙,气急败坏地坐下。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那丫鬟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拔下头上的簪子,直直向无殇刺去。
第三十七笺 今夜月皎
天淡星垂地,
坠花飘香砌。
人非长千里,
无计相回避。
不知是那大丫环一时急火攻心,还是明妃早已交代,只见她拔下头上的硬玉簪子,就像毫无防备坐在一旁的少年刺去。
四周的歌姬一片惊叫,四散着逃开。
无殇早已反应过来,却按耐自己不要出手,怕被李煜看出了端倪。若是武功恢复的事情被发现,以后又要难办许多。于是少年只得硬生生的举起右臂,准备挡住那一刺。
下一瞬,李重光衣袂飘飘的出现在无殇的视野中。
血光四溅。
李煜不知是不是动了真火,一掌将那行刺的宫女拍开,竟是用了五成以上的功力。那大丫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飞出去数仗远,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全身肋骨尽断,即刻死去。
“拖下去。”皇上冷冷的发话,一眼都不再看那破碎的尸体。“明妃,以后管教好你的婢女,行刺之事朕不再追究。”
“臣妾……臣妾……”明妃王可晴嘴唇哆嗦了半天,终究是拼凑不出成句的话语。宫中的生生死死她是见得多了,可是皇上当着自己的面儿,一掌打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实在是教她半晌不能反应过来。
“皇上……纹儿,纹儿是臣妾的……您怎么可以……您一向怀柔天下,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杀了臣妾的婢女……”
“明妃,行刺贵妃,便是死罪。你管教不当,又该当何罪?”李重光抛下一句话,便拉起无殇,大步离去。
明妃凄厉的叫了一声,绝望的问道,“皇上,您……那女人就当真没有罪么?您不罚她?!”
“明妃可是又想进青竹宫了?”
李煜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直逼眼前。
武功超过前任武林盟主的李重光岂是等闲之辈,他右脚虚划,将无殇护在身后,顺势击出右掌,以掌风将那道黑影击落。
黑影正是王方正将军府中十二影卫中最年轻的一人,此人受命与另外一名影卫跟在明妃身边,平时隐藏在深处,单单打探情报,从未露面。李冶早已查到此事,也禀明了皇上,李煜才招来夜叉军护在皇城周围,以防叛变暗杀行为。
影卫当然不是手无寸铁的宫女,他落地之后一个鹞子翻身,又再次手执短刀扑将上来。
此人如此拼命,原因有二,一是躺在那里的大丫环是他的亲生妹妹;二则是年轻气盛,还沉不住气,见皇上移情其他贵妃,自家主子又要进冷宫。这才动了杀意,而一旦向皇上出手,便是死罪难逃,倒不如现下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是弑君未遂,杀了那个周贵妃也是大功一件,尔后自裁,也给主人省了话柄。
李煜脚下纹丝未动,只是再次击出左掌,右手急转,夺下影卫的一把刀。
如此反复两次,那影卫已两手空空。正待他从腰间取出暗器时,李重光终于移动了。他速度很快,一脚踹向影卫的心窝,又迅速站定,在旁人眼中就好像从未移动过一般。
咳出几口鲜血,那明妃的贴身影卫缓了一缓,抹去唇边鲜血,准备再次飞身上扑。
一向笑容和煦的李煜依旧弯着嘴角,低头看着那人,声音中却透着一股阴冷的不屑,“像你这种杂鱼般的人,朕不耐烦帮你自尽,退下吧。”
影卫扶着柱子,一脸不甘与怨恨。
“你大可以躺在那里,咒骂着自己的无用,直到血尽身亡。”皇帝兴趣缺缺的挥挥衣袖,“李冶,交给你了。”
不知何时从黑暗中现身的李冶上前几步,右手变爪,左手如钩,略一用力就扭断了影卫的脖颈,在场众人见此手段,无不色变。这时候,侍卫们才敢上前来,抬了两具尸体,迅速而寂静地运了出去。
李重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出招,倒不是因为瞧不上那年轻影卫的功夫,而是识破了那骠勇将军的计策——他分明就是故意安排了一个血气方刚,武功也不纯熟的前来做试探,要看看自己的功力修到了什么境界,又是是从何方,日后好寻了破解克制自己的法子。
落无殇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李煜抓了手腕,一路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御书房。
夜凉如水。
皇帝拉着少年,在书房外的院子里坐下。
一旁柳条随夜风轻摆,淡淡的花香弥漫四周,两人静静的坐在对面石凳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平静的有些怕人。
少年刺客自己杀人无数,却在观看了刚才的一幕后,无端端的觉着心口闷得慌。少年想起了很多天前的那个夜晚,李煜在月光下,轻轻撩起自己的发丝,语气温和,动作轻柔,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样的致命,令他冷入骨髓。
那时候,少年问皇帝,你一向都是那样吗?
皇帝说,是的,一向如此。
可是他李重光,至少是四年前的李重光,哪里是这般的笑容附面血冷心硬。
明明是很温和的人,为什么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害怕呢?
落无殇静静的原地坐着,不想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面前既无他人,也没什么可以消除尴尬气氛的物件,比如说,茶具糕点之类的。不管怎么说,吃吃喝喝好歹也能掩饰这讨厌的沉默。
少年本是为偷听情报而来,没想到惹出了人命,亦没想到明妃的人竟会当众行刺,更没想到南唐皇帝会在自己的后宫里杀人。
再怎么说世事无常,世无定事,这也……
就在无殇暗自腹诽的时候,李重光突然开口了。
“刚才那个人,你还记得他吧?”
“什么人?”李煜突如其来的让少年吃了一惊,“影卫?还是侍女?”
“别紧张,”皇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朕不会伤你的……朕是问,那个黑衣太监你还记得么?册封贵妃大典那天查看你伤势的人。”
“记得。”
“他是朕的杀手。”
无殇有些莫名其妙,这人现在说些这个做什么,一个太监杀手?
李重光越靠越近,身上浓重的酒味飘进无殇的鼻子,这人,在明妃那里喝多了,缓到这阵子发酒疯不成?
“他叫李冶,曾经作过朕的师父。”
“他教朕的,都是些极尽狠辣的杀招。”
“朕年幼的时候,不爱学过于狠毒的招式,最喜欢和性情温和的二师父在一起。”
“后来二师父死了,四年前为了保护朕被刺客所杀。”
“李冶,朕的三师父,告诉朕,杀人,是为了保护其他人。”
“后来德高望重的太傅,朕的大师父拥立其他皇子,李冶让朕亲手杀了他。”
“朕杀了太傅,然后将李冶变为阉人。”
“无殇,你说朕是不是无药可救的恶人?可是朕这样一个心肠黑透的恶人,还是想光复我南唐,给列祖列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你是不是也怕朕?”
“朕平日里温文笑容,大家都当朕是没脾气的傀儡。可是朕杀了那些人即位,大家又都怕朕……只有非花不怕,那个时候,她抬起头看着九五之尊的朕,冷冷的说,朕挡了她的阳光……她眼神清亮,自信而美丽,在这个浑浊世界里显得无比清明,好像什么也不能污染一般……就好像朕四年前遇到的一个人一样。”
四年前!
落无殇猛地睁大双眼,这个人,他说四年前!他记得自己!
四年前落无殇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随师兄前往南唐皇宫,刺杀得宠的六皇子。那也是少年杀手生涯中唯一一次失手,罗生门没有杀掉目标,反而折损了两名同胞。
六皇子的护卫和老师拼死抵挡了刺客,而是时只作为帮手前往的无殇碰到了六皇子,他看见那个年轻人即使在黑夜之中,即使身受重伤,也满脸明亮,双瞳墨黑,嘴唇上扬,自信到让旁人也不禁要信服。
十四岁的无殇没有动手,亦没有通知师兄,只静静的站在那人对面,半晌,轻轻的说,“希望有一天,是你做皇帝。”
那六皇子,正是现在的李重光。
“你喝醉了,皇上。”
“朕当然没有醉!若是醉了倒好……醉了也许就能忘记那股桃木清香!”李煜直起身来,在夜风中直直的站着,身形挺拔而孤独。他看着无殇,双眼就像四年前一样墨黑,突然发出了那时候的神采“无殇,那个少年,是不是你?”
少年没有出声,在他背后极轻的点点头。
李重光一声苦笑,笑自己,笑天下。
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爱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笑天下一通纷争,最后孰是孰非谁好谁坏倒没有人能说得清。
皇帝背对着少年,双手微微颤抖,“无殇,朕可不可以相信你?”
皓月如玉,月光如练。
天气很美。
第三十八笺 千年人参
素月银河分辉离,
蜜酒锦帐话影匕。
少年肝胆皆冰雪,
无念不知今何夕。
空中皓月如玉,地面月光如练。
刚刚还一掌夺人生死的皇帝此时却脆弱的像个孩子,他背对着无殇,双手微微颤抖,他问他,能不能相信他。
他希望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愿意为他放下一切仇恨。
少年面对着霸者孤单的身影,有些迷惑。他有自己的目标,而这目标,却与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皇帝的期望背道而驰。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却是要逆天而行么?更何况,少年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那几分的爱意呢?
无殇想了很久,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完全否定。若是一两年前,少年定会嘲笑这种诡异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而现在,经历了那许许多多,他也说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期望什么感情。
如今,又有谁能说得清,看得透呢?
落无殇足足呆了半柱香的世间,脑子里百转千回的响着各种声音,要他为母寻夫的,要他报仇雪恨的,要他安逸生活的,要他用心爱人的。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开口,说了一个“好”字。
权宜之计的“好”字。
李重光身形微微动了一下,半刻钟后,他回过头来,看着无殇。面容平静,眼神深邃。
“如此,朕便信你,将心比心。你千万不要负了朕的一片真心。”
落无殇正在犹豫该不该答话,夜叉太监李冶从树影深处走出,他说,“子时到了,陛下。”
李煜点点头,就地在石凳上坐下。
李冶见皇帝没有打发周贵妃离开,心下奇怪三分,却是没说出口,淡淡的原地站了,兀自观察。
李煜等了一等,不见夜叉头领想自己汇报,便开口催他。
李冶心中大惊,面皮上却似笑非笑,道,“周贵妃也在此,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不介意他的前尘往事,但会在以后的岁月里与他厮守。”李重光唇边浮笑,幸福直达眼底,“关于那密宝的事情,以后当着无殇的面说也无妨。”
李冶一愣,“无殇?”
皇帝看看少年,转念开口,“花无殇,就是周贵妃以前行走江湖的诨名儿,你不必在意,也勿要向旁人提起。”
白肤黑衣的鬼魅太监听皇上如此吩咐,略略低下头,便开始叙述。落无殇坐在一旁听了两句,便起身要走。
李煜忙拉住他,问其原因。
少年心中一声冷笑,你们用密语交谈,分明是在试探,我端坐在这里,岂不是痴儿!
无殇心里起初极为不爽——你本不信我,何苦表白得那样诚恳,难道当我是无知妇孺,赚我眼泪不成?!后来想想也算平衡,自己杯也是半真半假的答应,虚与委蛇,也不值得他李煜信任。如此想来,倒也不亏。只是这心里头,终究有些难以释怀。
“皇宫里吃喝不愁,密宝又有什么用?”少年装作兴致阑珊,“我不喜欢插手皇帝的正经事,也对什么天下第一奇珍异宝没有兴趣。陛下,我先回宫了。”
“无殇,”李煜一把拉住少年的袖口,“这密宝若是寻常人得之,毫无作用,但若是习武之人得到,兴许能称霸天下!”
“街坊间的歌谣我也听过,不就是什么——
密宝藏于尘俗,
商者富甲天下,
武者统一江湖,
兵者称霸中原。”少年佯装托了下巴想了那么一会儿,缓缓答道,“没意思得紧,我不稀罕。吃饱喝足我便乐知天命,追求那些何苦来哉?”
这一席倒是无殇的真心话,他本来就对那密宝图全无兴趣,只是因为关系着祖父姐妹的身世秘密,和父亲的下落生死,这才关系起来。强出头,争第一,向来都是无殇不肯做的。
李重光见心爱的少年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些许厌烦,也是相信了。说是相信,其实更是同情。从小金枝玉叶的皇帝,从无殇的话语中猜想着他那并不愉快的童年,和物质贫乏的生活,不禁有些唏嘘。当下心中暗自发誓,一定不让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再受贫苦艰辛。
皇帝同时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无殇不肯听最好,这密宝图之事,属于机要中的机要,关系着南唐存亡,不听也安全。对少年,对南唐。
“那爱妃就先回宫休息吧,朕晚上去你那里。”
“好。”无殇轻轻点头,然后离开。
落无殇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主儿,原地转了两圈,他又屏住呼吸,牵无声息的潜回了御书房。
等到一炷香之后,身心皆凉的少年强忍着心中愤懑,游魂般的回到了贤淑殿。
落九重真的是自己的祖父。
祖父真的为李煜所伤。
无烟无尘是自己的表妹,不过本名叫做落桑落葚。
父亲落南生已逃往辽国。
南唐的夜叉军正在秘密追杀自己的父亲,目的就是那密宝图。
密宝图!那该死的密宝图!
连自己最后想要的安稳,想要的所谓的幸福假象,那在心底偷偷想象过的爱意,都通通变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人心,最脆弱,也最叵测。
少年从未哭泣过,即使是现在,也只是窝在被铺里,双手紧攥指甲扣肉,徒劳的发出嘶嘶声。
当年的毒龙胆,将泪腺封死了。
打,打不过李煜。
逃,逃不出南唐。
仇,无计可报,也无力去报。何况现今,是恨是爱,就算无殇心里不愿承认,可是他自己却是都无法分得清楚。
李煜也许真的爱他,他也有那么一些喜欢李煜,可是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物,还有着无数恩恩怨怨,日子,终究是过不下去的。
那人不是说要去巴蜀么?
罢,就在那里逃跑吧。
和他的仇恨,留着以后再说吧。
离开吧,也许时间能冲淡记忆?
皇帝大人确定了信息之后,心情舒畅,踌躇满志的来到了贤淑殿。走近后发现少年蛇眸肿胀成了桃花眼,一双银头鹿皮靴胡乱踹在锦衾上,墨黑的发髻有些散乱,明艳的衣裙皱成一坨,那情景在满心愉悦的李重光眼中,真是可笑又可爱。
“这才一会儿不见,爱妃怎生如此难过?”他戏谑着开口。
无殇却认真的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半晌闷闷道,“没什么,就是心里闷得慌。”
李煜从袖口里掏了掏,拿出几枝上好的人参来。少年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前日夜里自己藏到明妃的鸾玉殿的千年老参么!
皇帝笑嘻嘻的献宝,见无殇不接,便亲自拿了茶壶,以指为刀,以气为刃,当下便切下几片参肉来,冲了开水,递给无殇喝。
这人参是无殇离开后,李冶呈上的。他遵了皇上的意思,暗地里搜查明妃寝宫,无意间发现了这些贡品人参,去御药房一查,果然是前些日子失窃的。
李煜拿了人参,当下怒道,“王家果然有意谋反,当着南唐皇宫都是他家的不成!太居功自傲!”
“臣早就说过,王方正一家留不得。”李冶面无表情地对答,“夜叉军以从各地调返,军队正在整合,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
“正好,朕去一趟蜀地,你来那里见我。”
“诺。”
落无殇见皇帝亲自端了参茶,也不好拒绝,想想也是好物,便咕咚两口下肚。喝完又背对着李煜躺回床上,用牙缝挤了几个字出来,“我累了,皇上请便。”
李重光倒也知趣,反正爱意已经表明,大概少年面皮薄,那也不急得这么一时半会,于是轻轻将被子给少年盖好,爽利的离开了。
第二日。
虽然鸾玉殿里出了人命,虽然那明妃哭的彻夜未眠,但是南唐的皇宫里照样迎来了新的一天,喜庆的一天。
因为今日,又是双宝园进宫表演的日子。
无殇也很高兴,因为他知道,慕容有钱要为自己带来赢取胜利的关键物品了。
第三十九笺 医者且癫
旧游不堪寻,
往事莫沉吟。
风过云不止,
唯有少年心。
慕容有钱平日里看起来虽是浪荡花俏,没什么正经,可是答应了无殇的事情做的极为周全。不单单拿来了骠勇将军家的布匹和针线,寺庙的香灰,白蜡,黄纸,最重要的是,及时又保密。末了,有钱还交给无殇一指甲盖剂量的火硝粉。这药粉没别的功能,就是可以将少量的东西一瞬间焚烧个干净,实乃毁灭证据的最好选择。
双宝园今日的表演也不负众望,精彩至极,而慕容的表演依旧华丽无比,再加上相貌堂堂眼角含春,直惹得一些宫人春心萌动。小公主李斐从头到尾都在鼓掌,眼里笑意盈盈,小手拍得通红。
表演完毕,李煜见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如此高兴,便破例摆了筵席,犒劳双宝园的伶人们。
酒过三巡,众人皆欢。无殇有钱,暗度陈仓。
少年拿了自己需要的物件,捡了个当儿,故意和小公主说起自己的生辰八字,费心叫李煜也听了个隐约,而刚巧这明妃的心腹云妃也在一旁。
见目的都一一达到,无殇便先行起身离席,回到贤淑殿去。皇帝知道无殇平日里就是个冷漠的性子,不大爱凑热闹,也就没有多想,且随他去了。
落无殇一个人窝在贤淑殿里,落得个清静,便将使根手指仔细缠上白布带,静下心来一针一线的开始缝制那厌胜之术的布偶。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无殇便将黄纸白蜡一并悄悄拿去了鸾玉宫。在后院偏僻的地方轻轻挖了洞,将一干什物都掩埋进去。尔后又使了轻功,毫无声息的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却不料,刚进了门,看见那李煜端端坐在屋子中央,手里拿着自己刚缝制好的厌胜布偶。
少年心下大骇,脸色却只是微变,双手攥拳,脚步放的极慢,心中却在飞速盘算,是死不认账还是将计就计?聪明如李煜,会不会相信自己?两人交手,胜算又有多大?逃跑成功的几率又有几成?
从院门口,到正厅,不过短短几步路,无殇却走得步步惊心。
李重光听见少年进门,微微的偏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少年闻见扑鼻的酒味,突然心里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这下倒好,就看自己怎样颠倒是非黑白了。
佯装平静的少年慢慢走到皇帝身边,语气平静的问他怎么想起到自己这儿来了?小公主李斐呢?双宝园可离开否?
李煜也不提布偶之事,只是一一作答。倒是少年,假装这才看见那厌胜娃娃,轻轻拿在手里,一脸纯真的说道:“这不是我的生辰么?李煜你拿这个做什么?”
“朕也不清楚,在你床下发现的。”皇帝双手拿着布偶,略一发力,手中剩下的就只有布片飞絮了。“无殇……对不起……”
他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是有很多,不过现在道歉的却绝对不是其中一项。无殇有些担心,更多是庆幸,不管怎样,皇帝是没有打算给自己安上扰乱宫闱的罪名。
“我们明日就出发,去巴蜀……好不好,无殇?”
少年没说话,抱着侥幸的心理,微微扬起嘴角,点点头。
第二日的天气有些阴沉,但比没有阻挡皇帝出行的辇车,为防刺客,李煜特意下旨秘密出发,李冶则留在宫中代为处理大小事宜。
行至皇城外围,辇车又被换成了单乘的轿子,送行的队伍也锐减到六人而已。这一次的行程是心思极为缜密的李冶所安排,如此行事,面上是防止他国刺客,实则是为了避开王家耳目。
李煜做前面一顶玄色帐,无殇乘后一顶宝蓝帐,两辆马车之间不过相距五步左右,四名车夫和两名家丁全是武功高强的侍卫。
少年自个坐在帐子里想事情,间或小睡一会,倒是落得个清闲。而那李重光,因为前夜与夜叉首领李冶彻夜商谈机要,这会儿有些疲乏,刚好也借这机会歇上他一歇。
从金陵出发到梓州,即使用上南唐最好的骏马,也需要八九天的路程。而这巴蜀之地范围广大,从温暖的翠郁道寒冷的皑白,一应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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