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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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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柳钟情似乎得了想要的答案,眉梢一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我想知道,当年可是左护法将我的行踪告诉谢橪的?我自认离开时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他却还能寻到我……”
祁肃答道:“也算不得告知,虽从未让你见过,但你现今已然知道鬼楼内部实际上有一部分是附属于鸣沙教的,那么,自然也该知道情报部分对于鸣沙教而言是完全敞开的。教主当年吩咐我助他找你,我自然觉得十分惊讶,你身在鬼楼若是让他知道,莫说是你,我亦会受牵连,我本想瞒着,但鬼楼之中的名册每年都会呈给教主,终究仍是瞒不住。”
“原来如此,”柳钟情仿佛并不如何在意,只是简单一句掲过,随即道:“那自我离开之后,小意为何会成为鬼楼的杀手?”
“从前你入鬼楼之时曾立过死契,此生不能脱离,虽然那时我为的是将你们留在身边,以免有什么意外,但终归是白纸黑字。钟意惦着这件事,当日温庄主立下婚契之时,他为了让你离开鬼楼,便自向我请命。那时我还不知你与教主的事,也没想强留着你,便顺势同意了。”祁肃忆起往事,眉头微蹙:“只没想到你走得突然,他却重誓,仍旧入了鬼楼。我私心里并不想他再搅进这件事,他若在鬼楼,我也能看着些,便没有阻拦,却没料到终究是……”
柳钟情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
祁肃略微停顿,方开口问道:“恨我么?”
柳钟情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若这世上当真只有简单的爱或恨,分明的恩与仇,那倒好了。”
祁肃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却不再多言。
其实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如此,一生行事,皆是凭心而为,只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事到如今,其实他已经无甚悲喜,人人皆有自己选择的路,一旦开始,就只能走下去,无论前面是沼泽荆棘,或是悬崖万丈。
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正当此时,一个绿衣女子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对着祁肃微微一礼,随即转向柳钟情,道:“柳公子,教主吩咐我来寻你。”
柳钟情道:“屋里太闷,他若要寻我便到青墨亭去。”
绿衣女子又是一礼,恭谨道:“飞翠这便将话带去。”
柳钟情似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顺便去备些酒来,我可记得,此地酿的杨梅酒很是不错。”
“是。”
飞翠走后,祁肃看了他一阵,道:“钟情……”
柳钟情却未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道:“失陪了,左护法。”
言罢,略一低眼,错开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穿过这道长廊,走过花丛中的小径便能看到一大片湖水,青墨亭就修在这湖上,只须走上栈桥便可到达。
此时入了夜,那玲珑精致的亭子四角所挂的灯笼已有人点上,浅黄的灯火映在水面上,照得水波粼粼,像是撒着一层碎金。
柳钟情穿过栈桥,走到那亭中,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两盒棋子,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可惜,却真是物是人非。
这亭中的石桌上端正刻着个棋盘,而那两盒棋子,一盒是墨玉所制,一盒为白玉打造,也算得上是风雅之物。
柳钟情揭开一盒,执起一枚白玉子,那棋子瞧起来有几分剔透之感,而握在手中触感细腻温凉。
未待多久,便听衣袂拂风之声,来人走到亭中,唤道:“钟情。”
“你来得倒快。”
柳钟情抬眼看他,谢橪一身玄色衣裳,领子和袖口皆以金线绣了鸣沙教的特殊图纹,因绣的细密,若不仔细看,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而那人眉眼飞扬,映着此处的灯火,更添了些邪逸不羁的意味。
谢橪微微一笑,道:“既是你邀我来此,我当然不会怠慢。”
柳钟情看着他,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只是目光却在这暖黄的灯火中分辨不清。
半晌,他将那枚白玉子随手放回了盒子里,转开了眼眸:“打算对隐山派动手了?”
谢橪握住他欲要收回的手,那只手冷硬得有些硌人,缺少应有的温暖与柔软,就如同这人的心,他再触不到一丝温柔痕迹。
谢橪轻轻抚过他的手背,笑叹道:“这时候说这些,岂不是很煞风景?”
柳钟情微微挑了眉,“哦?那你想说些什么。”
“我记得初见你时,也是夜里。”谢橪稍稍放低了声音,语气也轻柔起来:“那时亦是月朗风清,你就那么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柳钟情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个,一时间没有接话,却也不曾打断。
谢橪便接着道:“那时候你一身夜行衣,又蒙着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鸣沙教什么敌对势力派来的人。”
柳钟情只是沉默,其实对于那个时候,他一样记得。
仅仅是一个巧合,却改变了他生命的整个轨迹。
那夜他是去执行一个刺杀的任务,那任务颇为棘手,他虽然成功了,却被人用暗器打中手臂。暗器显然是淬了剧毒,他得手后又被那人的亲信追杀,毒性发作,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最后只得遁入一个宅邸的后院。
那时已是半夜,普通人家应当早就入了睡梦,然而他闯入的那个后院中却有一人兀自月下把酒,见他闯进来也不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仿佛饶有兴味一般。
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可是他已经毫无退路。
“若不是后来觉察到有人追杀你,恐怕我真会动手了。”谢橪颇有些慨叹的望着他。
柳钟情不甚在意的轻哼一声,“却不知谢教主这般的人,怎会突然起了救我的心思?”
谢橪轻笑道:“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英雄救美。”
“你说什么?”
柳钟情的声音蓦地变得冰冷,谢橪却不忌惮,仍是笑着,回视那双冷若冰霜,寒如剑锋的眸子,低声道:“就算只看到这双眼睛,我也知道面前的定是个美人。”
柳钟情皱起眉头,闭上了眼,似是再懒得搭理。
恰在这时,飞翠端着一个琉璃盘走入了亭中,柳钟情听到声音,便挣开了谢橪的手,抬眼看向那盘中的东西。
琉璃盘中有一个酒壶,两个剔透的琉璃杯,还有一碗碎冰。
飞翠一边摆放酒杯,一面道:“我听说这里的人喝这杨梅酒都会放入些碎冰,道是味道更好,便端了些来。”
“嗯,”谢橪应了一声,“你先下去罢。”
“是,飞翠告退。”绿衣女子斟好两杯酒,收了那琉璃盘,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柳钟情在石凳上坐下,看了看那琉璃杯中色泽艳丽的酒液,又抬眼看向谢橪,道:“今日来此,是想对弈一局,教主可愿赏脸?”
说着,他从那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了一枚白玉子,眉梢微挑。
“自然是……愿意之至。”谢橪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打开了另一盒棋子。
柳钟情没有接话,两人就这么下起棋来。
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宁静平和的待在一起,虽然,只是表面,仅此而已。
谢橪方才的话也勾起他些许回忆,在不知身份的时候,他们何尝没有过温柔相待,缠绵缱绻的时日?
那个时候当真算得上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能相见的时日总嫌太短,无论是对弈或是比剑,抑或游山玩水,把酒言欢,都恣意潇洒。
从朋友到恋人,走到那一步却发现世事当真难测,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身世,原来竟是这般……
这世上原有千般羁绊,远不是情爱二字便能盖过一切。
只是那红尘太美,揭穿时,也就太过残忍。
棋下了小半速度就自然的慢下来,柳钟情见谢橪执着一枚墨玉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拿起一旁的小勺舀了些碎冰加入杯中的杨梅酒里。那晶莹剔透的冰粒浮在玫红色的酒液中,微微折射着浅黄的暖光,让整个琉璃杯都显得精致漂亮。
谢橪听到那碎冰搅动的声音,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别喝这么凉的。”
柳钟情触摸着冰冷的杯沿,眉梢挑起:“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些什么,更何况,这一切是因为谁,你难道不是清楚的很?”
谢橪皱了皱眉,抬手将他的面前的琉璃杯移到自己前面,再将自己那杯放过去,也未多说什么,目光便又回到棋局上,稍一思索,落下一子。
柳钟情抬眼看他,虽无言语,那眸中却似藏着许多深意。
谢橪端起那杯盏,唇角微扬,仿佛能被他这般注视十分愉悦一般,“看着我做什么?”
柳钟情垂下眼帘看向了棋局,口中却道:“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谢橪望着他,这人对着自己时多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就如同冰雕雪砌的精致塑像,十足美好,却也十足的冰冷。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能说,故而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好。”柳钟情微微颔首,竟似笑了笑,低头细看那棋盘,抬手落下一子。
谢橪因他的表情而心口一窒,却只是低头饮下杯中冰凉的酒液。
这种色泽艳丽的酒乃是用杨梅冰糖酿造,其实并不怎么烈,特点便在甘甜二字,然他饮在口中,却只觉得冰冷苦涩。
谢橪放下酒杯,也压下了胸中翻涌的心绪,将注意力都倾注到了棋局之上。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只余清脆的落子声,以及微风过耳时带来的细微虫鸣。
渐渐月过中天,柳钟情将一子放回盒中,淡淡道:“是我输了。”
“承让。”
此时一旁那碗碎冰已然融做清水,谢橪抬手将壶中仅剩的一点酒尽数倒入了二人杯中,随即举杯轻碰了他的杯沿。
柳钟情不语,只是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谢橪一笑,也将酒饮尽了,双目盈着暖黄灯火,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柳钟情站起身来,移开了目光,道:“很晚了,回罢。”
说完,他转身便走,然而还未走出这亭子,便被人从身后拥住了,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立时挣脱。
谢橪收紧了手臂,低声唤道:“钟情……”
柳钟情冷声道:“发什么疯?”
谢橪却似是轻笑了一声,唇吻上他的侧颈,呢喃道:“大概……就是疯了罢。”
柳钟情一肘顶在他胸腹间,冷斥道:“要发疯也别对着我。”
他没留什么力道,却因现下没有武功,打的疼但没太大伤害,谢橪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下,始终不肯放手。
柳钟情见他并无下一步动作,又挣不脱,便只是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半晌,谢橪低声道:“钟情,你可曾后悔?”
柳钟情淡淡道:“后悔什么?”
“……”
“一切已成定局,后悔何益?”柳钟情抬眼望向落着点点灯火的湖面,沉声道:“世事亦如棋局,落子便应无悔。”
谢橪低叹一声:“……也好。”
片刻,他松了手,道:“回去罢。”
柳钟情没有停留,往栈桥上走去。
风清月朗,可惜春色已故,落花成尘,再难挽留。
二人回到房中,柳钟情刚要将灯点上,便被握住了手腕。
漆黑而冷清的屋子里,只有呼吸声格外清晰,轻柔却又沉重,叩在心上。
柳钟情微微闭目,松开了手中的火折,便听它落在桌上,随即滚落在地。
那灯最终也未曾点起来。
衣带散落,单薄的春衫经不起拉扯,很快也滑落肩头,炙热的吻落在唇上,霸道之中带着些少见的温柔。
柳钟情眉头蹙起,低声喘息,不多时,身体被转过去,他扶住桌角,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觉出那人的吻落在了后肩。
后肩那处,正是云家标记所在。
柳钟情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每次谢橪看见那个云纹标记,便会十分暴躁,那种身体犹自记得的疼痛,他无法忘却。
然而这次那人却没有动作,只是抬手轻轻摩挲着那个痕迹,一边连绵的亲吻。
“你……”柳钟情收紧了拳头,刚一开口,却被他打断。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极轻的道:“为什么你偏偏是云家之后……你可知,我那时见了这个印记……”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便已是分辨不清,柳钟情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身后那人一口咬在他后肩那个印记上。
疼痛与酥麻的感觉一同涌上,他放任自己暂且忘却如何去清醒。
反正,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明天。
☆第30章 露如微霰下前池
袁青峰连同隐山派、问剑门诸人当日与柳钟情分别之后便暂驻于隐山的一处分堂,分堂所在的小城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人来客往,故而亦是十分繁华。
此地可谓是从雪谷往隐山派去的枢纽之地,故众人守在此地,也是打算得了消息好做打算。
温衍三人来同他们会合之后,便也一道暂时在分堂中住下了。
袁青峰从柳钟情那处得知了些关于柳钟意的事,此时见到他来,心绪自是十分复杂,请人安排他们到住处歇下后,想要去将人寻来好好见见,却又担心那人旅途劳顿,故而在他房门前转了几圈,还是打算过些时候再来。
然他还未离开,那房门便开了。
柳钟意立在门口,向他行了一礼,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
袁青峰看着他的面容,有一瞬的恍惚,顿了顿,才道:“没什么要紧事。”
柳钟意合上门,走到庭院里,那院中有一架花藤,花藤下摆着长木椅,显是供人闲时休息所用。
“前辈请坐。”
袁青峰在那长椅上坐下来,伸手在一旁拍了拍,示意他也坐下。
柳钟意并未推辞,在他身侧坐下。
袁青峰道:“你们从雪谷赶来,想也十分累了,怎么不休息一阵?”
柳钟意淡淡答道:“今日只行了两三个时辰,并不如何累。”
袁青峰颔首,过了半晌,方才道:“你同你父亲,长得十分相像。你哥哥长得像你们母亲,我也算不得太熟悉,而今看到你,才觉得世事无常,光阴易逝。”
柳钟意眼帘微垂,十分安静的听他讲述。
袁青峰长叹一声,“他若还活着,虽不至于像我这般垂垂老矣,但应当也已生出些白发了。你长得就同他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我一见之下,也不由有些恍惚,简直觉得是又在梦中相见一般。”
柳钟意听他如此说,也不禁有些动容,微微抿唇,道:“只可惜我当时还太小,年幼时的事情,几乎都没有印象了,连父母的长相,也无法记得。”
袁青峰道:“我那还有一副三弟的画像,是二十多年前画的,虽然画得不如何好,但你若愿意,这些事结束之后,便可随我去看看。”
柳钟意眸子微微一亮,道:“自然愿意。”
言罢略顿了顿,才接道:“自我有记忆开始,便是同哥哥在一起,年纪小时,也曾想过父母的模样,却以为自己是不大可能知道身世的。只是料不到如今知道了,也仍是无法与他们相见。”
袁青峰自是觉察出了他话中的怅惘之意,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柳钟意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略微一怔,答道:“哥哥一直很照顾我。”
“那,他离开之后……?”
“哥哥离开后,我便一直待在百草庄。”
“哦?”
柳钟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略一思索,道:“前辈,其实今日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袁青峰惊讶的望着他,皱眉思索起来。
柳钟意解释道:“那日前辈在问剑门后山悼念易前辈时,我们曾见过,只是那时我双目失明,且易容改装,前辈没有认出来也是难免。”
袁青峰仔细回想起来,不由得诧道:“同温贤侄一起的那人是你?那易容术果真十分精妙,我竟全然不曾察觉。”
“我那时被人担心被人认出跟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柳钟意眉头微蹙,“若非如此,也许……”
袁青峰却是不甚在意,反倒安抚他道:“我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知道,万事皆有定数,如今能见到你们我已经无甚遗憾,当初在问剑门,还得感谢你同温贤侄,这才保住大哥门中弟子。”
柳钟意摇了摇头:“前辈言重了。”
“想来你们之间感情不错,我也十分放心。”袁青峰笑笑,似是想起什么,道:“是了,你也到了双十的年纪,可曾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愿意,不妨带给我见见。”
柳钟意闻言一怔,心中顿时涌上些窘迫,思量一阵,犹豫着打算开口时,却听见推门之声,转过头去只见温衍开门出来。
那人见他们在院中,便走了过来,先是向袁青峰行了一礼,而后才笑着开口问道:“在说些什么呢?”
他就那么站在花架下,一副十分闲适的姿态,丝毫看不出刚刚赶路前来的疲惫之色。
柳钟意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应当怎么解释这个话题。
“嗯?”温衍见他不答,便微微挑了眉梢,凑近一点,姿态之间带了点亲昵的意味,却又恰到好处,并不过分明显。
柳钟意静静垂着眼帘,也不说话,却是抬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温衍一楞,他这个举动的意味已是十分清晰,虽说男子之间并非如同男女之间那般诸多顾忌,有些勾肩搭背的亲近举动也无可厚非,但却不是手指勾缠这样并不太出格却十足亲密温存的动作。
温衍看了一眼那略微低着头沉默的人,再看向一旁的袁青峰,隐约便猜到一点这两人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将那人的手拢入掌心,握住了。
袁青峰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算是通达情理了,看到他这个动作,再回想方才柳钟意说的话,这才觉出那人言语中实际上已然透露了一些,只是不好直说罢了。倒是自己没想到这一层,反去问那种事情,也怪不得他神色间有些犹疑。
袁青峰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在他看得开,转过念头想想,温衍虽是男子,性格家世武功皆是上乘,若能长久相伴,也还不错,而柳钟意肯将这事告诉他,而不是隐瞒,说明那人是将自己当做亲近的长辈看待了,如此一想,倒觉得释然了。
正当三人沉默之际,外墙忽而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声,柳钟意手中扣住几枚银针,还未发难,便见一支飞镖疾射而来,钉在支撑花架的木头上,而墙上人影一闪,便消失了痕迹。
“是书信。”
温衍从架子上拔出那枚飞镖,将被一同钉入的一纸书信取了下来,展开略略扫了一眼,递给了柳钟意。
那书信上的字迹十分熟悉,柳钟意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哥哥写的。”
将书信仔细读了一遍,柳钟情大意是谢橪已决定前往隐山派,大约三日后出发,不仅如此,信中还附了谢橪谋定的路线。
袁青峰也看过一遍后,道:“想来是他用‘往生’所控制的鸣沙教中人前来传递消息。”
“嗯。”柳钟意又将那信看了一遍,微微蹙眉。
温衍知道他同柳钟情之间有特殊的读信之法,便问道:“可是还有什么?”
柳钟意点点头,道:“那毒他已下了。”
他又看着信上所标的时日,接道:“这信是昨日所写,想来送信只用了一日,那他们人必然也在附近,不过哥哥没有说具体是哪里,想必那处守卫森严,甚至机关密布,不宜闯入。”
温衍颔首,道:“那毒需得七日方能发作,现在前去也不妥当,不妨算算七日之后他们会行至何处,再做打算。”
“不错,谢橪体质特异,武功极高,若去的早了,难以对付,但若是晚了,哥哥行事被发现,恐怕会有危险。”
柳钟意说到此处心头猛地涌起些不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温衍知他担忧,便轻轻与他手掌相握,无言安抚。
柳钟意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种仿佛心脏收缩般难以言喻的感觉。
袁青峰见状道:“既然如此,不妨去前厅,也请其余几人过来好好商议一番。”
柳钟意颔首道:“也好。”
三人携了那封书信到前厅,袁青峰又命人将秦绍瑞、简墨言等几人寻来,并取了简单的地图,依着那信上之言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秦绍瑞凝眉看了看那地图,伸手指了几处道:“依照柳公子所附的路线图来看,鸣沙教所选的路线多是官道,并不方便动手,唯独途中柏木岭、赤月湖、惘然山和罗衣湾这几处地形较为复杂,若我们事先埋伏,胜率便会增大。”
袁青峰闻言细思一阵,道:“不错,只是还需计较一番路途远近。柏木岭虽是个下埋伏的好地方,但距离我们这里太近,路程只有一天左右,而罗衣湾则太远,恐怕还未到那处,钟情所下的毒便会发作。”
秦绍瑞点点头,“赤月湖与惘然山位置十分相近,若鸣沙教三日后出发,按照路程来算,便该是这附近。”
袁青峰微微颔首:“赤月湖我昔年曾去过,那个地方看似平静,其实沼泽密布,除却主道之外,其余小路都十分危险。不仅如此,那里毒虫蛇蚁也多,若在那处埋伏,恐怕也十分不易。”
“确实,若对那里不熟悉的很容易误入沼泽之地,且我有听闻以蛊术驱使毒虫的,不知真假,简先生可否透露一二?”秦绍瑞说着望向一旁的沉默的灰衣男子,做了个请教的手势。
简墨言淡淡答道:“确有此法。”
秦绍瑞道:“如此说来,若选了赤月湖,反倒容易让我们自己身陷险境,却不知惘然山如何?”
“惘然山我以往采药时曾去过,那处地势起伏,是许多丘陵组成,并不高险,”温衍指了指地图中那简单勾勒的山体,“主道是从此处通过,两旁山势层叠,倒是便于隐蔽……只不过山中亦是错综复杂,且有许多奇花异草,轻易触碰不得。”
“哦?”袁青峰皱了皱眉,“那些花草可容易分辨?”
温衍摇摇头,道:“并不容易,那处的草木种类繁多,其中有无毒无害的,亦有包含剧毒,或致人产生幻觉的,若不识得,看起来倒是长得差不多。”
秦绍瑞道:“只是较为符合时间的,除却这两个地方,便在官道之上,且不论往来的车马商旅,极易误伤,若是跟官府扯上关系,就难办的很了。”
“不错,”袁青峰沉思片刻,道:“惘然山与赤月湖比起来,还是不那么凶险些。至于那些毒草,不知温贤侄同简先生可否想些办法?”
简墨言应道:“若到时不走得太分散,只兵分两路,我同温庄主应当能顾及一二。”
“如此亦可,另做些解毒药物分予诸位,以备不时之需。”温衍想了想,又接道:“我同简先生也可先行前往查看究竟,早作准备,而若能绘制简易的路线,想必会好许多。不知简先生以为如何?”
“好。”简墨言颔首,答应的十分利落。
袁青峰沉吟道:“这般会否太过凶险?”
柳钟意闻言道:“若是如此,我也与你们一道去,简先生没有武功,若遇到凶险,我也能做些照应。”
他这么说着,微微蹙了眉,望向温衍。
温衍便也不阻止,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目光,眸中露出些许温柔之意。
“好罢,”袁青峰也应了,道:“如此,你们千万小心。”
“自然。”
几人初定下谋策后,又细说了几句,便各自去准备了。
温衍三人决定过午便走,故而便回房去收拾包裹。
温衍同柳钟意实则刚来不久,便也没什么可拾掇的,待回了房里独处时,温衍才开口道:“钟意,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钟意一怔,眉便皱了起来:“庄主如何看出来的?”
“感觉罢了。”温衍轻笑一声:“你在人前虽向来寡言,但心绪如何,我还是能觉察一些的。”
柳钟意沉默片刻,道:“哥哥所附的路线之中实则是有提示的,他亦觉得应在惘然山下手。”
温衍不由得一诧:“那你为何不说?”
“我并非不相信哥哥,我只是担心……”柳钟意唇角微抿,低声道:“庄主,就如同你了解我一般,哥哥很了解谢橪,我担心的是,谢橪也同样了解他。”
温衍听他如此说,不由得也皱了眉。
柳钟意道:“不仅如此,哥哥既然在信中用了暗语,地点亦是暗示,可见送信之人他并不全然相信……我方才不说,亦是想看看其他人觉得如何更为妥当。”
温衍思索一阵,道:“目下亦无其他方法,我们先去那处看看,若有什么不妥的,便发出消息提醒袁前辈他们改变计划。”
“嗯。”柳钟意颔首,手指无声扣住了袖中的匕首:“时间无多,容不得我们再三犹疑,这个计划既然已经开始了,便毫无退路可言了。”
☆第31章 风过回塘万竹悲
天色阴沉,空气湿闷而燥热,雷声渐起,显是很快便要下一场大雨。
祁肃穿过栈桥,走入青墨亭中,只见那玄衣男子坐在石桌前,正凝眉看着桌上胜负已分的棋局。
“回来了?”
谢橪听见声音,也未曾抬眼,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祁肃一礼,道:“是。”
“如何,抓住那人了?”谢橪目光仍自停留在棋局上,却已分了一半心思听他回话。
“是,”祁肃应了一句,接着解释道:“我命鬼楼中的下属暗中跟踪教主所派出的人,果然发现其中有人趁此机会向隐山派分坛送出消息。”
“谁?”
“付缙。”
谢橪沉默片刻,从那棋局上拿起了一枚棋子,淡淡道:“他可说了为何做此等背叛之事?”
祁肃略微垂了眼帘,一时没有答复。
“怎么?”谢橪将手中那枚棋子丢回了盒中,一双眼朝他看去,眸中分明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祁肃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只答道:“是,付缙已经说了。他是被人下药要挟,身不由己。”
谢橪望向他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声音微沉:“左护法从何处得来这吞吞吐吐的习性,还非得我一句句问不成?”
乌云之下闪电格外晃眼,雷声也隆隆作响,即使如此,祁肃仍旧将那句话听得清楚,立时单膝跪下,道:“是柳钟情和简先生。”
谢橪听到柳钟情三字时面色未改,听到后面那人的称呼却稍稍皱了眉,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既然是简墨言相助,那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雷声又响过几轮,谢橪似是笑了声,祁肃听得不分明,也没有抬头,心中五味陈杂之时只听那人开口道:“不知左护法更担心谁一些?”
“属下……”祁肃惘然应了声,开口才发觉自己似乎无论选择何者皆是错的,便住了口。
谢橪轻笑出声,“有这般的机会,左护法功夫也不弱,何不趁现在杀了我?这样……便不必再担心了。”
“属下不敢。”祁肃蓦地看了那人一眼,却见他不知何时起身,背对着自己立在青墨亭边,似是闲时看看这漫天乌云闪电的风景,背后空门打开,竟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不敢?”谢橪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是,若不是师父肯将属下留在鸣沙教学武,属下恐怕早在幼时便夭折了,师父留下的遗命,属下绝不会违背,此生此世,都会忠于鸣沙教。”
谢橪回身看向他,半晌,道:“是了,我都快忘了,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句……师兄?”
“教主……”祁肃不由得诧异起来,纵使十几二十年前他们师父还在时,他亦是称呼谢橪为“少主”,两人也不如何亲厚,从未听过他唤自己“师兄”。论起来他还长谢橪几年,当年的教主去世时他已是个少年,而那人不过是个孩子。
他正想得有点出神,却听谢橪道:“且不说这个,当年师父去时,誓要讨还血债,甚至下了灭门的命令……师兄倒是第一个违背的罢?”
祁肃沉默着没有答话,仅仅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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