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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纪年作者:伽帝-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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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说,一直瞒着我,嗯?”苏碧落被踹得退开一点点,又坚定地窝回来,还更干脆放肆地连脚都一并缠上来,像条八爪鱼一样。
“嗯?什么?瞒什么?你这没头没脑的……”蓝珏书即便知道苏碧落在质问他什么,此时此刻,看着苏碧落危险的表情,决定还是暂时先装装傻比较好。
“你中的毒,这边研制不出解药。”苏碧落很干脆地挑明了。带些自然卷的深棕色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脸上大半表情。
蓝珏书见没得傻装,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大半夜的,你不会去问两位药师了吧?”
苏碧落点点头,很认真地回道:“嗯,我的确去了。”
蓝珏书叹了更大的一口气:“你……两位药师没把你踹出来么?”
苏碧落有问必答:“没,颜三娘还给我泡了热茶驱寒。”
蓝珏书气得笑:“苏碧落,你果然就是个混蛋。药师一定很手痒很想在茶里下毒毒死你算了。哪有人半夜敲门问事儿的,啊?”
苏碧落想了想:“可是,如果不等你睡着了问,你们仨一定会串供的,对不对?不然,你早该告诉我实情了。”
蓝珏书听着苏碧落这犀利的话,又看看他现在呆呆的表情,一时没能忍住,噗嗤笑出来,末了,又变成深深一叹。
“告诉你又能怎样?能改变的了现实么?”蓝珏书伸手捏住苏碧落的头发,卷啊卷的绕着玩:“解药只有父王有,而换取解药,只能用金印。你会这么做么?”
苏碧落静默地看着他,未置一词。
“别告诉我你会,我知道,你不会。”蓝珏书浅浅淡淡笑开:“因为我也不会。既然如此,那么,这个所谓的实情,有那么重要么?”
苏碧落握住那只调皮的手,拢在掌心。
“碧落,其实你不用拒绝女王的。我远远地看过她一次,那时候她正好在御花园,离药圃不算很远。很可爱的女孩子呢,又端庄大气,配你也算是绰绰有余啦。反正我也只有半年可活,我死了,自然就管不着你。只是……再让我贪心半年吧,不要在这半年成亲。这就够了……够了……”
“睡吧。”苏碧落展臂揽住蓝珏书,突兀地开口。
“啊?”蓝珏书眨眨眼,他现在感情酝酿得刚刚好,这人怎么这样,打断了他难得的悲风秋月。
“睡吧,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苏碧落已经阖住眼,睡过去了。
蓝珏书气得一咬他鼻尖,又怔住了。
不会有事?难道,他真的有做过自己想的那种打算么?
可惜,人现在显然是不打算再交流下去,而他也不会选择去问。
呐,苏碧落,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无论你怎么选,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怪你,你也不可以怪我。
☆、怀柔政策
接下来,苏碧落又是忙得大半个月脚不点地的,蓝珏书百无聊赖地呆在药园里,没等到苏碧落,倒是等到了轩辕的召见。
随着顾问行穿过雄伟大气的亭台廊阁,站在轩辕伏羲的面前时,蓝珏书不免小小惊讶了一下。
“苏卿是不是告诉你孤是个年纪一把的糟老头?”轩辕虽然神色算得上和蔼,但毕竟是华胥国王,单单背靠着窗柩一站,也有种凌厉霸气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忍不住要跪下膜拜。
蓝珏书唇角挽起了个合宜的弧度,屈下身子行的是苗域王宫的大礼。不慌不忙答道:“不,您的年纪四国皆知。只不过,您还是比草民想象的更为年轻。”抬起头看了一眼轩辕,很快又低下头,“草民拜见王上。”
轩辕左手搭在右手上,扣着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嘴角似笑非笑,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蓝小王子其实不必多礼。”
蓝珏书不卑不屈地束手长身而立:“草民背叛苗域,已是没有资格再做苗疆的王子。”
轩辕仔细打量这个满口草民,行事举止却处处透露出贵族作风的蓝族小王子,兀地一笑,指着下首一个早已备好的坐榻:“坐吧,不然等会苏卿该埋怨朕欺负他家小媳妇。”
蓝珏书呆住,这苏碧落居然还把要娶他的事报备给华胥王了?真是……很符合他个性的嚣张啊!
“谢王上。”蓝珏书略有些怔愣地坐下,心里隐隐觉得,这次,华胥国王并不是完全以一国之君的姿态与他谈话。更多的,像是以一个长辈的姿态。
唔,这种微妙的见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蓝珏书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大方地任由轩辕打量他,等着轩辕出招。
“果然和汇报上来的一样,是个不输给我们苏卿的妙人儿。”轩辕接过顾问行送上的暖茶,过了一口,像是拉家常一样开了口。
“唔……”蓝珏书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只能含糊着应一声。难不成让他回一句“谢王上夸奖”么?他可没有苏碧落的厚脸皮。
“呵,卿不用紧张。”轩辕看到他反应,轻笑了一声,“其实孤也就是好奇而已。苏卿把你藏得太严实,还特地求孤不要去打扰你养伤。”
蓝珏书心内一暖,这人耍起温柔来,真是腻得人沉醉其中。眼角弯了弯,亦拿起茶水揭开盖子,看着一阵白雾升腾。水汽沁湿了自己的眼:“想必王上不只是对草民好奇吧。王上日理万机,想必不会有太多闲工夫对草民好奇。”
轩辕拊掌朗笑:“好,好,好!果然是苏卿看中的人,和他一样脑子伶俐嘴皮子也利索。”
蓝珏书垂下脸,微微一笑,并不回话。
轩辕开始有点欣赏起蓝珏书了,或许,只有这样聪明而又沉稳犀利的人,才能降得住那个混世魔王。
“你的事,孤都已经清楚了。药师说,这边已经没可能研制出解药了,是么?”轩辕放下茶杯,开始走入正题。
“如王上所了解,的确如此。”蓝珏书知道,从他一踏进华胥国起,他的任何微小动向,即便能瞒住苏碧落,也隐瞒不住轩辕,索性坦然承认。
“苏卿之前来找过孤,让孤成全你两。现下你只剩半年寿命,你待如何?”
“既然没缘分相伴永远,能把握住半年算半年吧。”
“是么?看来卿是准备认命了。”
“不认命又如何?草民不想做无谓挣扎。正如苗疆不能阻挡住华胥一统四国的脚步一样,草民也不会妄想让您能准许任何人用金印换草民的生命。”
“可是苏卿却打算为了你这么做。”
蓝珏书愣住。他没想到轩辕会如此挑明了说。
轩辕意味深长道:“苏碧落为了你,打算窃取一块金印给你换解药。哦不对,那块金印孤为了保险,本就搁在他身上。但是他忘了,整个华胥,都是孤的。而且孤对他,了如指掌。虽说这次他的决定另孤有些意外,但看到你,孤也不觉得意外了。”
蓝珏书直直回望向轩辕:“草民不懂,既然如此,您把这事告诉草民的意思是?”
轩辕眼神锐利地射过蓝珏书,语重心长道:“孤相信苏卿,不会做出让孤失望的决定。只是,他也算是孤从小养大的孩子,孤自然希望他有个好的归宿。卿……莫要负了他。”
蓝珏书这才懂了。轩辕这番话既是怀柔政策,亦是对他的警告。他只要有一丝歪脑筋,也逃不过轩辕的掌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修炼老成的狐狸年纪和阅历都不是自己能比的,好可怕!
蓝珏书点点头,郑重地一字一句道:“草民以我苗域圣父起誓,草民对苏大人的心,如同苏大人对草民的感情,天地可鉴。若草民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苏大人的地方,草民愿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所爱。”轩辕满意地点点头,让他退下。
蓝珏书似乎看到轩辕身后狐狸尾巴在得意地扫来扫去,心里一个冷颤。父王怎么会想与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为敌,简直完败!
☆、又扔下烂摊子跑了
苏碧落将蓝珏书带走的行动异常地顺利,顺利地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有把计划做得非常周详,他也确实非常了解华胥国的整个布防,但多年的本能还是告诉他,这次行动委实顺利得过分。就连蓝珏书的表情态度,也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作为偷跑出来的两人,自然不可能会带上任何手下或是仆从,事实上,苏碧落只给他们两每人准备了一匹马,一个包裹。
“媳妇儿,你都不问区区有什么计划么?”两人现在已经离开华胥国的范围,顺利潜入了苗疆。虽然苏碧落这明显有异于苗疆的样貌,但有蓝珏书这当地人的掩护,聪明绝顶的苏小公子自然也没过分引人注意。既然都已经逃出来了,苏碧落也不愿去多想,反而颇有兴致地与蓝珏书互相斗嘴玩闹。而他对蓝珏书的称呼,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就进化到了“媳妇儿”这词。
“我信你。”蓝珏书的心情也很好。华胥的众人对他再客套,他还是会因长久的敌对略有些不自在。如今这段路途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受伤的那段日子,没有你虚我诈,也没有勾心斗角。略略转脸,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给苏碧落。
“如果你爹不把解药给我们,区区就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珏你可不要生区区的气。”苏碧落摸着黑靥的马鬓,不怀好意地呲牙笑。
“那是我爹。”蓝珏书瞪了那个摆明就是故意的男人,然后扭过脸,小小声接道:“你轻点。”
“哈哈哈哈哈哈……好!”苏碧落大笑。神采飞扬,一扬马鞭,黑靥知意地撒蹄飞奔。蓝珏书也泻出了笑容打马跟上。
冬天已过,春天刚刚来到。
与此同时,华胥王宫内。
云朝然已经有几天没见到苏碧落了。不过鉴于之前接到的那个陪女王逛街的任务,以苏碧落的炸毛个性,赌气不来早朝也不是没可能。
宫中有专供丞相处理公文的政事堂。虽然贵为右丞相,他原本可以将公文带回府上处理,但他还是习惯在政事堂处理完大部分公文,只有紧急的公文或是实在不想拖下去的公事才会带回府上。他既不像御史令苏碧落那么肆意张扬,也不像左丞相夏子延那么心机深沉。虽然与这两人一起长大,也是一样的年轻,可他身上却有种在两人身上绝对看不到的循规蹈矩,和超出年龄层面的沉稳。如果有说他和谁性格比较接近的话,应该是被苏碧落取笑是“木头”的侍卫长安子林。说起来,这四个人,应该算是轩辕接任暗阁以来培养得最为成功的孩子,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而现在,个个都是轩辕的左膀右臂,独当一面。
云朝然接到轩辕传召的时候他正在老老实实地批复公文。批好的折子搁在右手边,未批好的则放在左边。书案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折子就像他人一样循规蹈矩。
云朝然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需要出外勤。
云朝然被顾问行引到御书房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侍卫长安子林也在。但意外的是,轩辕竟然在给安子林布置任务。安子林的脸色夹杂着满满的震惊和……一丝丝惊喜?
“如今,安卿你自个看着办吧。”轩辕揉了揉一跳一跳疼个不停的额侧。他这王位真不好做,其他三国都羡慕他如今的兵强国壮,可强兵得能驾驭得住。这些小兔崽子,哪个不是时不时给他闹点幺蛾子,尤其是那个胆大包天的苏碧落,从不给他省心不说,现在居然做得出私带金印这种事。还留下一大摊子破事要他处理。真是想着就很有立刻把人抓回来像惩治小时候的他们一样再给他关个一年半载的小黑屋。
“唔,云卿,你来了。”轩辕抬眼看着在书房门口静静立着的云朝然,心里头的郁气稍稍散了些。还好,他还有云朝然和安子林这两个靠谱的臣子给他使唤。
云朝然虽然现在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冒冒失失地出口询问太多。虽然这几个人当中他是最鸡婆最爱好管闲事的那个,但常年的沉稳已让他学会如何在这个他们都非常尊崇的王上面前表现得更为有用。
“臣参见王上。不知王上唤臣来是为了何事?”云朝然承认他的脑子一向没有苏碧落和夏子延转得快,所以他只有比那两人更加地谨言慎行。撩了袍子行礼,云朝然不断地猜测轩辕传唤他来是所为何事,但话到嘴边也只是中规中矩。
轩辕看着安静乖顺的云朝然,在他头疼得焦头烂额的此时看到如此靠谱又不给他惹事的臣子,真是越看越顺眼,连带着语气也好了很多。
“起吧。顾问行,给安卿添把椅子。”轩辕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还让顾问行加置了一方矮榻,顿时让云朝然受宠若惊。
轩辕虽然对他们几个孩子比对其他的臣子要亲近得多,但他也同时也恪守着君臣有别的古训,非常注意不让臣大欺主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就算是素来骄纵自我的苏碧落,到了轩辕面前,也还是乖巧温顺的样子。与君同坐,说来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出自轩辕这种善于利用各种小技巧小道具提醒臣子勿忘身份的君王身上,就更加显得殊宠了。为此,云朝然心内更是惶恐,不知道轩辕会给他派什么任务。他可不是苏碧落和夏子延——丝毫不在乎困难,没困难要上,有困难也得上,困难再大赔了自己还是得上。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安卿,苏卿已经离开华胥了。”轩辕不自觉地又伸手揉揉眉心。虽然这事儿是经过他默许的,不然苏碧落也不可能逃得这么顺。但他还是十分地闹头疼。
“呃?”云朝然本能地就以为苏碧落又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不对——苏碧落这段日子的任务不是好好陪着女王梁珩吃喝玩乐么,他怎么离开华胥了?
云朝然惊疑地偷眼瞅向安子林,接到同僚及好友的眼神,安子林很无奈地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苏碧落又扔下一堆烂摊子跑了。
云朝然也开始头疼了,虽然苏碧落向来是略有些我行我素,但在如此重大的关口,他不该也不会这么任性吧……他这是又错过了什么……他觉得他的脑袋更疼了。
还没等云朝然反应过来,就听到轩辕一脸阴沉地沉着嗓子说道:“华胥研制不出蓝珏书的解药,苏卿就带走金印去和苗疆王蓝成交涉,想换出解药。”
云朝然恍然大悟中带了些心痛,他暗自欢喜那么久的人啊,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拐跑了。
“王上是想让臣追上他两,拿回金印?”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云朝然还是做着臣子该做的本份,尽心尽责地询问道。
“不,苏碧落带走金印是孤默许的。只是他如今身在局中,孤有些担心他会因太过关心而失去应有的判断。”轩辕扶住额侧,叹气。
云朝然瞬间悟了。那种他心头一直都有的不和谐感就在这,轩辕之所以能够让他们这群天之骄子一直如此崇敬,必然是有他过人之处。无论是苏碧落亦或是夏子延,还是他自己和所有接触过轩辕的人,都有种天下间局势都在这个男人掌控之中的感觉。尤其是王都,这个男人,把他的老巢打造得有如钢筋铁桶,如何会那么轻易地让人携带金印这种重要的东西逃出去。即便是苏碧落,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在短时间全身而退。想要逃离轩辕的掌控,所要付出的代价沉重到他们本能性生不起背叛的心思。如今倒是说得通,苏碧落的逃离是轩辕的暗中放行。
云朝然隐隐猜到轩辕是想让他做什么了,不过还是不要太自作聪明地好。为人臣子,得留些成就感给自家王上,不是么?
云朝然略抬起脸道:“那王上的意思是?”
轩辕轻吁口气,道:“去协助苏碧落完成他的愿望吧,不要让他太过激进而弄巧成拙。记得提醒他,金印在君王面前是无法伪造的,四国的君王都知道这点。”这才是轩辕担心的事,正因为金印的无可伪造,当年才会让闯入皇宫的四国诸侯同意持金印者持天下这个赌约。而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诸侯都同意不把这个事宣扬出去。所以知道这个赌约的人少,知道金印无可伪造的人更少。
“云卿你现在就出发吧,你的公务孤会交代夏卿代劳。如果快的话,你应该能在华胥境外不远的地方追上那个天杀的小混蛋。”轩辕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地爆出粗口,目光转向一边的安子林:“安卿你也去吧。记住孤对你说的,哎。成与不成,孤都不会怪罪于你。只是……兹事体大,你权当尽力吧。”
两人起身拱手得令,相携向外走去。
“子林,王上给你安排的是什么任务?”安子林除了是王宫侍卫长之外,更在三年前成为了华胥的暗部总首领,与苏碧落统领的修罗堂分化而治。两人权职不同,云朝然一般不大过问暗部体系的任务,但看着好友自打出来后就一脸诡异的表情,云朝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呃,也没什么,就是把苏碧落的任务交给我完成而已。”安子林抹抹脸,终于恢复面无表情的惯常表情,而不是之前苦逼里带着甜蜜的傻叉表情。
“难道王上让你替苏碧落去陪女王殿下?”云朝然一脸了然,果然够苦逼。
“唔,嗯。”安子林点头。
云朝然看着安子林有点别扭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该不会是还让你去勾搭女王殿下,争取成为风暖王夫……吧?”
看到安子林一瞬间被点爆一样红透的脸,云朝然憋来憋去终于憋住了笑,拍拍好友的肩膀,道:“兄弟,你保重。”
☆、去苗疆
事实上云朝然是在苗疆境内追上的苏碧落两人,比轩辕预计的要晚两条边境线——当然了,这并不是云朝然的错,也不是他不卖力。毕竟云朝然自受训结业,已经很多年不曾过分动用体力劳动了,他一直是脑力劳动者嘛。所以,当云朝然累死累活追上两人还得和苏碧落打一架时,向来好脾气的云右相脸色黑得和锅底一样。
“碧落,你住手,你先听我说!”云朝然狼狈不堪地抵挡住苏碧落的攻击,气急地吼道。
“放弃吧,区区既不会把金印交给你,也不会随你回去的!”苏碧落手持秋泓剑,灵活地攻击向云朝然,但也没有伤害他,他只希望云朝然能自行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武功差距,然后放弃。蓝珏书牵着两人的马既没有上前帮手,也没有劝架。
“碧落!苏碧落!!!我没有要让你跟我回去,也没想过要抢走金印!”云朝然险险挑开苏碧落的剑尖。连日赶路已经让自己气喘吁吁,看来以后即便案头工作再忙,也需要时常锻炼。他与这几人的差距在慢慢拉大呀。
“那你来这里还有其他事?”苏碧落眯了眯眼,不敢懈怠地继续一剑斜劈向云朝然,但招式中又留了一丝生机,使得两人的厮杀更像是相互喂招。
“事实上,王上让我来助你。”云朝然一不小心没跟上苏碧落的节奏,就被他一剑划破了前襟。低头看看胸前大开的衣襟,又抬头看看满眼都是不信任一副“你在逗我么”这种表情的苏碧落,云朝然也词穷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防备心超重的苏碧落相信自己。
“碧落,停手吧。他说的是事实。”没想到,在旁观战的蓝珏书竟然持着笛子往战圈里一横,及时制止了他们两人的对攻。但此时的云朝然衣服破了几道,再加上风尘仆仆,简直像是个乞丐。
云朝然有些不满地瞪了蓝珏书一眼,无论从哪个层面,他都看这位异族人十分不顺眼。但他并未逞强地不理会蓝珏书的调停,而是率先停了手。
随即苏碧落也一脸疑惑地看向蓝珏书,停了手。
蓝珏书没管两人呆蠢呆蠢的表情,轻巧一笑:“你们这样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我都没用十成力就打断了你们的喂、招、呢!”蓝珏书把玩着侗笛,毫不在意地点破事实。
苏碧落挑起嘴角,大咧咧地走上前揽住蓝珏书的腰,半点没自觉旁边还有个观众。不怀好意地咬了一口蓝珏书的颈项,笑道:“媳妇儿,你似乎有事瞒着区区?”
蓝珏书任他欺手缠上来,等他咬了自己以后,才佯怒着推了推苏碧落的胸口,没推动,因为本来就没使多大力。
“喂,苏碧落,你是属蚊子的么,怎么老爱咬脖子!”蓝珏书见苏碧落神态很危险地瞅着自己,才摸摸鼻子干笑:“那个,其实,我没什么大事瞒着你。”
“哦?”
“就是……其实……你要带我出逃并打算用金印替我换解药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嗯?”
“是轩辕……王上告诉我的。”还不是很习惯这么称呼轩辕,蓝珏书有些小小的别扭感。不过看到自家爱人越来越危险的脸色,蓝珏书很快就调整过来,一口气把话说完:“王上告诉我,你那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出逃的事,他假装不知道。其实,你的出逃是经过他默许的,所以,你的行动才会这么顺利。”
苏碧落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很快抑制住了。
“所以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当看笑话一样看区区?”眯起眼,苏碧落的手不知何时滑落下来,负在身后。他有他的骄傲,即便再爱蓝珏书,这份骄傲也不允许有人践踏。
这次换云朝然很闲适地在一旁看蓝珏书如何收拾残局。哼,喜欢看好戏吧,真是自作自受!
蓝珏书顾不上身旁看戏一样的云朝然,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苏碧落。
蓝珏书慌忙地反拉住苏碧落的手,原本他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对苏碧落坦白,可如今这情形,是顾不了这么多了。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哀切道:“碧落,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安全感而已。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王上召见我的事。我已经打算同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云朝然很恶趣味地添话:“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有意的。你一直都知道你的毒别处都调制不出来,只有你父王有解药。你这么以退为进一闹,非但能得至少一枚金印,甚至能拐跑我华胥一员大将。啧啧,真是居心叵测。好一箭双雕的计策!”
蓝珏书恶狠狠地眼刀剜向云朝然,可惜成果不著。虽然有着自己的心思,但他却保证自己绝对没做此想。
苏碧落既没甩掉蓝珏书的手,也没有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回握住他的手。他只是用很冷静,冷静到有些可怕的眼光看了一眼蓝珏书,再看一眼云朝然,看得两人遍体生寒。平静地开口:“天快暗了,苗疆这的官道和树林隔得近,不安全,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吧。”
云朝然心内突突地跳,他这是怎么了,他本不该是如此尖刻的人。恶意揣测人性像是苏碧落或是夏子延才会做的事。没有事实依据,他不该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蓝珏书心中也上下打着鼓,他害怕他和苏碧落之间刚生不久的信任感,就被自己这么愚蠢地打碎了。
但两人还是什么都没敢说,乖乖上马,跟着苏碧落奔向距离最近的客栈。
客栈很有苗域特色,竹篾的吊脚楼,防潮又防虫。苏碧落和蓝珏书很自然地同住一间房,云朝然虽然苦涩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地住了另一间。
两人都沐浴过后,蓝珏书十分自动自觉地替苏碧落梳发。深棕色微微带点自然卷的长发没有蓝珏书黑中带蓝的头发顺滑,偶尔还需要蓝珏书放弃梳子,用手指替他把结打开撸顺。
“珏,你对小云很不满么?他怎么惹到你了?”端坐简陋的梳妆台前,苏碧落并没有蓝珏书想象中的怒不可抑。事实上,享受着爱人的头部按摩,苏碧落微微阖着目,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呵呵,没有啊,哪有。”虽然对待感情一向坦白,但此时此刻,蓝珏书完全不敢照直说,只能打个哈哈妄图混过去不谈。
“还没有?你那么明显地看着他被我打得不行了才肯开口制止,别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苏碧落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哪会被你打得不行了,你两明明就是相互喂招相互避让。”蓝珏书抱怨地轻轻扯了扯苏碧落的发梢。
“啧,吃醋了?他是区区从小长大的兄弟,我们感情比亲兄弟也不遑多让,我不想让他受伤,他也不想让我受伤。这醋你真是吃得毫无道理。”头皮有点被扯疼,苏碧落不满地抬头看了蓝珏书一眼。
蓝珏书见自己的醋意被揭穿,干脆地放弃了掩饰。不满道:“什么亲兄弟?你把他当亲兄弟,他可没把你当亲兄弟。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那眼睛里的妒火差点没把我给烧了。”
“哎……我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很不想承认。你懂么?我不想我和他之间的友情变质。”苏碧落无奈地叹气。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心疼。我不是在他还挺得住的时候就出来制止了么?”蓝珏书心虚地搁下梳子,从背后揽住苏碧落的脖子。这个男人,他越想把握住,就越患得患失。一趟华胥之行,让他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不少人在肖想,在窥视,让他十分、十分不舒服。恨不能绑住他,日日夜夜不分开,丝毫没有安全感。
“唔,老头子什么时候召见你的?”苏碧落任由身后的人环住他,他能感受到蓝珏书的不安,但他毫无办法。信任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事实上,他自己也有类似的不安,但他不想轻易打碎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感。所以,他想试着信任蓝珏书,试着与自家爱人努力维持住这份刚刚萌芽不久的信任感。如果有机会,他还想着两个人能够建立更稳固更深厚的信任感。就如同当初君九与云若安一样,即便经历了他的各种挑拨离间,还能走到一起,彼此深爱,彼此信任。
身后的人一僵,蓝珏书扯动嘴角,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再怎么也逃避不过去。
“大概……就在你忙着准备出逃事宜的时候吧。”蓝珏书慢慢回忆:“王上召见我的时候,我也很诧异。毕竟,如果他想召见我,我进王宫的第一天他就该传召了,没必要拖到那时候。所以我一直在想我那时候有没有做些什么不恰当的举动,触动他。”
苏碧落拍拍脖子上的手,温柔地说:“那时候,你很惶恐吧,也来不及通知我。”
蓝珏书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苏碧落无声地笑了笑,道:“我一直在相信着你。”
蓝珏书瞬时被这句话温暖了,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王上说,你的行动是他默许的,他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他虽然不算信任我,但他可以掌控我,我的行为都在他掌控中。华胥的王果然很可怕。”蓝珏书下巴搁在苏碧落头顶,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哦,对了。我在他面前以圣父之名起誓,我一生都不会辜负你。”
苏碧落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心中充满感动。他当然知道,以圣父之名起誓,是苗族人规格最高的誓言。圣父是他们共同的信仰,苗族人对圣父誓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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