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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梦绮直接往楼梯那边走,曹老爷倒是多问了一句:“少帅呢?”
“他有事先走了。”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了顾书尧来时的热情。
“就这么走了?”曹老爷嘀咕了一句,似乎也觉得有些反常。顾书尧也皱了下眉,她似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能感觉到曹梦绮好像知道了什么。
何宗文看了一眼顾书尧,适时对曹家二老道:“伯父伯母,时候不早了,那我们也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你们。”
“就这么走了?我还想留着书尧多住几日呢。”
曹夫人十分祥和,曹夫人越这样,顾书尧反而越多了一分歉意,她不知道如果曹夫人知道她和殷鹤成的那些事,曹夫人会怎么想。顾书尧抱了一下曹夫人,便跟着何宗文离开了。
何宗文是做何宗平的汽车来的,何宗平的司机还等在外头。外头下着碎雪,有些冷,何宗文给了顾书尧西装外套,又替她撑着伞,不过仍与她保持着让人舒服的距离。
汽车刚一启动,曹府的那头鞑子犬便开始吠,因为来客的缘故,今天它被锁紧了铁笼子里,但是它的耳朵照样灵敏。许是看着顾书尧有些害怕犬叫,何宗文将车窗降下来,朝着那只鞑子犬喊了两声,“雪暴,雪暴。”
倒也是奇怪,何宗文刚一开口,那头鞑子犬立即安静了下来,只零碎地吠了几声,是那种温顺的叫声。
顾书尧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何宗文,“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说到这,何宗文笑了一下,“别看它现在听我的话,它小时候比现在还凶,整天追着我咬。”话说一半,他的笑容又渐渐敛了回去,叹了口气:“雪暴养了十多年了,狗的寿命都不长,估计养不了多久了。”
车厢里没开灯,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神情,可顾书尧能感觉到,他应该是想起了一些悲伤的事情,便也没有打扰他。
汽车驶出曹公馆外的胡同,不一会儿雪暴又叫了起来,顾书尧觉得奇怪,往身后一看,果真后面跟着驶出了几辆汽车,想必也是曹家的客人。
何宗文今晚借住在何宗平家,不过他先送顾书尧回公寓。何宗文说明天还要去她姐姐家一趟,何宗文和他长姐关系不错,他之前出国,如今回乾都都是背着他父亲的,如今想在乾都长久待下去,还是得找个人与他父亲先交涉一番,免得到时候处境难堪。
曹公馆离顾书尧的公寓倒是有一段距离,又加上雪天路滑,汽车也开的慢,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种了。这个年代的夜生活并不比一百年后繁华,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不远处有几辆往这边行驶的汽车外,再没有其他人。
雪越下越下,汽车在路边停下,何宗文走下来替顾书尧撑伞,一直送到她公寓楼下,陪着她将公寓底下的门打开。
锁有些锈了,顾书扭钥匙有些费力,何宗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主动上前帮她。然而也是在这一瞬,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走过来一人,对着何宗文的脸狠狠就是一拳。
那个人下手很重,何宗文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拳直接打倒在了地上。
顾书尧吓得尖叫了一声,连忙去扶何宗文。顾书尧隐约可见那人穿的是戎装,靠着街面上汽车的灯光,顾书尧抬起头一看,才发现那个打人的人居然是殷鹤成。他就站在他们面前,铁青着脸,额上青筋起伏,明显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你给我让开!”
第109章
顾书尧从来没有见过殷鹤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明明刚才在曹公馆他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过来动起手来了?
顾书尧记得何宗平的车停在路边,司机还在车上。她刚想呼救,哪知她往马路上一看,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反而对面街口停着好几辆汽车,黄维忠就站在车边。他们都是殷鹤成的人,不过应该是奉了命,才没有跟着殷鹤成过来。
何宗文只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马甲背心,半倒在地上。刚才殷鹤成一拳下去,何宗文嘴角已经有了血痕。
然而殷鹤成看上去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是正经军校毕业的军官,身上还有枪,要是动真格了,何宗文哪里还有命?
顾书尧也恼了,抬起头冲殷鹤成吼了一声,“殷鹤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发的什么疯?”
他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怎么,你心疼了?”
顾书尧觉得他不可理喻,偏过头没有再理他。
何宗文擦了下嘴角的血,正准备撑着地站起来,顾书尧连忙去扶他。她背对着殷鹤成,也是那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低低一声自语,“是,我是疯了。”
雪越来越大,天上已经开始飘着鹅毛般的雪,被远处的车灯一照烘染成了浅橙色。
殷鹤成在原地站了一会,许是仍不解气,何宗文刚站起来,殷鹤成又上去抓着何宗文的衣领,对着他脸上又是好几拳。何宗文根本不是殷鹤成的对手,不过他虽然挨了打,却依旧面不改色,“”
顾书尧在一旁喊了好几声“住手”无济于事,没办法她索性冲上前去,直接去帮何宗文拉殷鹤成的手。然而,殷鹤成没收住力,手臂一往后,正好劈在她左边的锁骨上。
殷鹤成力气大,对何宗文下手也狠,因此就那么一下,顾书尧却疼得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她没忍住痛,捂着肩退了好几步。
何宗文没看到,但殷鹤成感觉到了,他能察觉到自己刚才下手有多重。殷鹤成连忙回过头去看顾书尧。然而他刚一分心,何宗文的拳头便狠狠打在他下巴上。
何宗文下手也不轻,殷鹤成的嘴角即刻便青了。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打过了,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也很少有人打得过他。可他不在乎,也没有再还手,而是停下手去看顾书尧。
“伤到你哪了?”他低声问了一句。
顾书尧并不领他的情,她也不顾方才的疼痛,直接走到何宗文身边,仔细去看他脸上的伤,“恒逸,你疼不疼?要不要陪你去医院?”
何宗文摇了下头,“我没事。”说完将顾书尧护到身后,警惕地望向殷鹤成。
殷鹤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黄维忠突然带人过来了,虽然少帅嘱咐过让他们都别过来,但他刚才远远看到少帅似乎刚才落了下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了人过来。
殷鹤成见黄维忠他们过来,冷着脸命令了一声,“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我回去!”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话,黄维忠却感觉到了他的怒气,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连忙止了步立正,道了声“是”。
然而几乎是同时,顾书尧却也对他冷声道:“也请你回去!”她这句话是当着他手下的卫戎说的,她并不在乎当众驳斥他的面子。
他就没有走的意思,不怒反笑,“如果我不走呢?”
他先莫名其妙打的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顾书尧忍无可忍,“殷鹤成,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在这里教训谁?”说完,她又转过身试着去开那把锁,她不想在这里继续与他谈了,可那锁锈住了实在打不开。
“跟别人的未婚妻纠缠不清,这种人是个男人都会教训他!”他前一句还算克制,后来却实在没抑制住愤怒,“顾舒窈,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知道,那时候你还天天睡在我身边!”
顾书尧知道殷鹤成说的应该是她之前想逃跑的事,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他知道。只是顾书尧刚想开口,何宗文却先她开了口:“殷鹤成,即使曾经书尧是你的未婚妻,可你从来都不了解她,你也从来都不知道她究竟要什么。”
“我不了解她,你了解?这种话轮得到你来跟我说?”殷鹤成直接将腰间的佩枪取出来,当着他们的面上膛,指着何宗文道:“何宗文,你别以为我不敢一枪崩了你!”殷鹤成想起来,“解除婚约”还是顾书尧亲自提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想着和他解约。他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她也不会这样!
眼看着殷鹤成拿出了枪,顾书尧吓坏了,索性对殷鹤成道:“殷鹤成。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什么不会分开都只是你以为罢了。我不妨告诉你,自从我小产之后,我跟你说的每一遍“解除婚约”都是发自内心的,想离开你也是发自内心的,从头到尾我都一直在找机会离开你!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我就觉得是一种煎熬。”她虽然说过很多遍要离开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殷鹤成沉默了很久,拿枪的手晃了一下,重复了一边她说的那四个字,“从头到尾?”
“对,从头到尾。”她斩钉截铁地承认,“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对你好、对你笑都是为了刻意讨好你,好让你放松警惕。”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刚才林北的回来的那一会,我甚至想过,你如果死了我是不是从此就自由了。所以我现在说的和你划清界限,便是从很久以前便想好的,和别人都没有关系!你可能觉得我狼心狗肺,但那就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不想再骗你。你若是觉得不值得,现在不如还一枪给我。我也希望,从今以后,只要我还活着,你不要再像今天一样来打扰我的,我已经受够了!”
她话音刚落,不止是殷鹤成,何宗文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她这番话未免太狠了。
“那你别后悔。”殷鹤成皱眉看着她,语气十分冷淡。倒真的如她所说,他突然缓缓抬起枪对准她的右肩,他之前替她挨的那一枪就是在这里。
他走过来,脸色冷的让人害怕,她索性将眼睛闭上。他打量着她的神情,突然快速按下扳机。扳机扣下发生“咔嚓”一声响,何宗文突然过来推他的手,而她的眉也随之一扬。
可枪却并没有响。
弹夹握在他另一只手里,他忽然笑了,“你不用再勉强了,今后都如你所愿。”
第110章
他说完,顾书尧挽着何宗文的胳膊,朝他点了点头,她的脸上还有笑意。
殷鹤成敛目看了她最后一眼,直接转过身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微微偏过头用手碰了一下下巴,然后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目送着他离开,天上还下着大雪,他没有撑伞,一个人穿过马路,往街角汽车车灯照来的方向走去。那道藏蓝色的背影虽然依旧英挺,却在这漫天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不一会儿,黄维忠和他的侍从官赶过来给他撑伞,接他上汽车。又过了一会,那几辆汽车依次启动离开了,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顾书尧将手从何宗文的胳膊上松开,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弯腰将地上的伞捡起来,给何宗文撑伞,“恒逸,对不起,因为我才出这种事。”她又看了眼街边,之前何宗平的那辆汽车也不在了,“恒逸,你先去我公寓,我那有外伤药。”何宗文后来又挨了殷鹤成好几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何宗文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书尧说完将伞替给何宗文,自己走到公寓门口继续去开门。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用力扭钥匙,像是在和锁较劲一样。何宗文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她的手顿了一下,连头都没有抬,只冷声回绝,“我没有骗他。”然而她说完后,似乎失去了摆弄那把锁的耐心,不耐烦地反复拧了几下,然后开始用力地敲门。
何宗文也没再说什么,可他的记忆是清晰的,她说殷鹤成负伤时她想过他死,可何宗文记得的却是她急匆匆去布里斯那买磺胺,一整个上午心神不宁,他跟她说话她几乎完全听不进去。
那时,他还在想她口中那个“为了救她负伤的朋友”究竟是谁。
已经很晚了,房东应该已就睡了,何宗文伸手过来,“书尧,我再试试吧。”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好”。她抬头的时候,远处一点路灯的光照过来,正好映在她眼眸里,却是黯淡的。
她许是注意到他在看她,避过头去:“这天太冷了。”
何宗文轻轻一试,门竟然就这样开了。忽然马路上有传来汽车往这边驶来的声音,何宗文警觉地回头一看。她看都没看,只淡淡道:“他不会再回来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她今天说了这样的话,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理她。不过这也并无所谓,他订婚在即,本就该各过各的人生。
她没有说错,那两辆汽车并不是殷鹤成的车,只是有汽车恰巧路过而已。路上已经开始结冰,车已经不太好走了,那两辆车驶过一个并不陡上坡,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
她的公寓在二楼,一室一厅不是很大,好在她东西也不多,简洁且整洁。顾书尧去卧室拿药,何宗文在客厅给何宗平打了通电话过去,刚刚那个司机先走了,他想要他堂弟派人来接他回去。
那个司机其实是给何宗平通风报信去了,几分钟前刚好回去。何宗平已经听他说起这件事,正担心着。他原想过来帮忙,却不知怎么办。一来路上结了冰,汽车已经开不了,二来他听司机的描述,便猜测到那个打人的人是殷鹤成,便更加不太敢来了,他怕万一火上浇油反而不好收场。
何宗文和何宗平一通话,他才知道现在全乾都城都因为结冰封城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顾书尧在卧室里拿药,却也听到了只言片语。她走过回客厅时,何宗文已经打完电话了,在灯光下,他脸上的伤痕更加明显,那个人下手不是一般的重。
虽然何宗文没有说什么,还对着她笑了一下,但顾书尧能感觉到他心情沉重,而且看着也十分疲惫。也是,刚刚回国便被殷鹤成莫名其妙打了一顿,还被他指责与她纠缠不清,谁能受得了?说到底,他才是她的男朋友,至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虽然他们相处的方式更像是朋友。
顾书尧看着他满身的伤十分过意不去,她坐到何宗文身边用棉球给他用碘酒消毒,都是新伤口,顾书尧尽可能地放缓动作。然而碰到他眼边一处伤时,他虽然没吭声,却没忍住轻轻缩了一下。
“对不起。”顾书尧连忙停下手。
何宗文没有说话,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皱着眉看着她。
他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她,顾书尧觉得有些奇怪。在下一秒,何宗文突然靠过来将她一把抱住,在她耳边郑重说道:“书尧,我以后会好好尽一个男友的职责。”
突如其来的拥抱,又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顾书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抱她抱得很紧,她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轻轻用手攀着他的后背。
他的头抵在她肩上,不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他的头开始便沉。顾书尧喊了他几声,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顾书尧这才注意到何宗文的身体此刻格外地热。
他的外套一直是给她披着的,外面天寒地冻的,刚刚又在外待了那么久,肯定是着凉了。顾书尧想了想,轻轻将他扶坐在沙发上,给他涂了碘酒,然后将他扶去床上,又替他熬了一碗姜汤,喂着他喝了。
他虽然睡着了,她还是用调羹一勺一勺将药都喂到了他嘴里。她之前也不会照顾人,她最开始学着这样给人喂药还是殷鹤成负伤那一会。
她一想到这,忽然觉得今晚那些话的确说的太重了,如果不是他突然跑过来打人,还掏出了枪来,她也不会被他激怒然后口不择言。
她其实根本没有盼过他死,那段时间她更多的是守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她就怕他醒不来。
顾书尧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那一个人的事情,还是面对着何宗文,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走神是不道德的。
顾书尧深吸了一口气,关了卧室的灯,去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伴随着呼啸着的北风,她睡不着,抱膝坐在沙发上听了一整夜的风声。
下雪其实也是有声音的,只要那个夜晚足够安静。
殷鹤成那一晚也没有睡,他坐在书房的窗边抽烟。他背后的窗户半开着,雪压在窗外的翠竹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黄维忠原以为少帅回来会发怒,却发现他一点怒气都没有。
殷鹤成格外地冷静,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她今晚跟他说过的话,她说她一直在对着他演戏,她说她当初甚至盼着他死。
痛是会让人清醒的。他其实原本想告诉她,他不会和曹梦绮结婚。在曹公馆的舞会上,他就认输了,舞池里的分分钟就像凌迟,他捱不过,连一支舞的时间都捱不过。
可如今更多的是麻木,或许她说得对,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他做的越多,便错的越多。
那场雪下了一夜,整座乾都城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
何宗文的感冒养了几天才好,那几天因为冰雪交通不便,因此顾书尧也没怎么出门。
第111章
几天之后,何宗文除了脸上的伤还有淤青外,感冒好的差不多了。也是那几天,乾都出了大太阳,街面上的雪渐渐晒融化,几乎每一处屋檐都在滴答滴答地化雪。
何宗文和顾书尧一起去见了布里斯,他们是坐黄包车去的布里斯公司,一路上何宗文都主动牵顾书尧的手,她也由他握着,她能感觉到何宗文那晚之后对她的变化。
距离上一次他们三个人在盛州会面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一年过去,他们三人身上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过一见面,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相处方式。
布里斯一见到何宗文,便开他的玩笑:“看你这满身的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我们法国学的是打架呢?”
何宗文一笑而过,却也不忘向布里斯重新介绍顾书尧,“这位书小姐,是我女朋友。”
布里斯惊讶不已,连忙问顾书尧:“他是不是开玩笑?”
顾书尧没有犹豫,摇了下头,笑着道:“他说的是真的。”
如今药厂和设备都已经安排好,顾书尧便开始准备生产磺胺。磺胺的生产其不算太难,她的原料易得,工艺流程也不是很复杂。不过顾书尧害怕泄露生产工艺,特意给盛州那边打了电话,让许长洲派了几位信得过的技术人员过来。没过几天,便合成出了顾书尧所需要的新型磺胺药。不过顾书尧并没有拿出来售卖的打算,从生产到运输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虽然有了药,但长河政府那边却没了动静,自从穆明庚去明北谈判,用武力威慑日本退兵的计划便一直搁浅。方中石一直留在乾都,但也没有消息。
何宗文病愈后便从顾书尧公寓里搬了出去,然后一直住在何宗平家,他之前原本要去他大姐何佳仪家,因为脸上伤还未愈,怕她姐姐担心,便一直都没有去。
因为何昌任和穆明庚走得近,何、穆两家也结了亲,何宗文的姐夫便是穆明庚的亲侄子。何宗文脸上的伤一好,便去了他姐夫家,一来可以让他姐姐帮忙调和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二来也能从他姐夫那打听些风声。
穆明庚和日本人谈判的内容属于高度机密,不知是他姐夫不知道,还是不准备告诉她,何宗文并没有打探到什么。不过何佳仪告诉他,“老爷子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还听人说你在法国交往了女朋友。”说着,何佳仪暧昧笑了起来,拍了一下何宗文的手臂,“嗳,恒逸,这是真的么?她长什么模样,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何宗文想了一下,决定避重就轻,只笑着说:“你应该知道她,她前不久还上过《丽媛》画报,好像就是上一期。”
何佳仪想了一下,突然记起来,“是不是姓顾?”她记不得名字了,只记得那位小姐姓顾,因为当时她听人说这位顾小姐和曹家似乎有关系,那时她还觉得奇怪,那画报上说的是姊妹花,结果一个姓曹一个却姓顾,她并不记得曹家有姓顾的亲戚。但这顾小姐侧脸却是和曹梦绮相像,因此她也没有特别去管这些闲事了。
何宗文点了下头,“嗯,是的。”
何宗文只和何佳仪聊了一个多钟头便要离开了,临走时何佳仪突然跟他说:“你出国之后,老爷子身体便差了许多,我看着都心疼,你还是抽空多去看看他吧。”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那个女友也可以带上一起,老爷子应该会喜欢她的。不过,听你姐夫说,最近总统府确实又和和国务院闹了不少梁子,但撇开你们男人的杀呀斗呀,这样的女朋友还是与我们家很般配的。”
或许是何宗文一直都没有回家,过了两天,何宗文便接到了何佳怡的电话,让他直接回家,最好还带着顾小姐一起来。
和家里闹翻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而且他这回在乾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总不能一直躲躲闪闪这样下去,何宗文想了想还是去了,而且邀请了顾书尧一起。他总觉得他们在一起缺少了什么,或许是见证的人还不够多?
顾书尧和他并没有到谈婚论嫁见家长的地步,但顾书尧也体谅他,知道他因为和父亲不睦常年不回家,因此便陪着他去了,她也不想看着他和他的亲生父亲总是关系紧张。
顾书尧跟着何宗文去了何公馆,何公馆的洋楼非常大,装饰也奢华气派,怪不得当初布里斯去过他家一趟后,一直喊他“何公子”。
何宗文和顾书尧到的时候,何昌任和妻妾们都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回家了,何佳仪也在,看得出何昌任对他们这次回家有多么重视。不过何昌任倒不像顾书尧想象中的对何宗文严厉,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和蔼,以至于顾书尧完全不敢想象是他将何宗文极度三番绑回来。
不过顾书尧也记得布里斯跟她说过,曹家原本还有一个大哥,但是一年前便因为风流病去世了。如今何家除了何宗文外,只另外有一个两岁的弟弟,何宗文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也难怪和何昌任会突然改变态度。
何昌任和何宗文说了好一会的家常,不过多数时间都是何昌任在说,何宗文接的话相比之下就少得多。他们父子俩能聊的话题其实很少,不一会儿何昌任便将能讲的都讲完了。
许是看场面上一时都没什么话说了,何佳仪走过来,对着何昌任道:“爸,这是顾小姐。”
何昌任这时才仔细看了一眼顾书尧,先是笑了笑,不过他又皱了下眉:“我总觉得顾小姐在哪里见过一样。”
何佳仪立即接话,“顾小姐可是乾都的名人,上过《丽媛》画报的。”她其实还给程敬祥做过翻译,这件事也有很多人知道,但是何佳仪没说,或许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怎么喜欢那位总统。
听何佳仪说完,何昌任这才笑着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何昌任没有记错,顾书尧确实是见过他的,那还是在殷老夫人的寿宴上,当时何昌任还对她和殷鹤成说明年来喝他们的喜酒。因为何昌任当时是代表长河政府来的高官,说起话来又不怒自威,因此顾书尧对他印象尤为深刻,她当时就觉得何昌任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果真,何昌任默了一会儿,问顾书尧:“顾小姐哪里人?”
顾书尧不想说假话,有些事情总会被知道的,然而她刚想回答,却被何宗文阻扰,“书尧是曹延钧的远房表妹,和他们是一个地方的。”
顾书尧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了眼何宗文。何昌任也没再问,但是看他的眼神,顾书尧感觉到他已经洞察一切。
顾书尧和何宗文一同在何公馆用的晚餐,后来何昌任又找了何宗文单独谈话。他们一直待到晚上九点才离开何公馆,她也没问何昌任后来喊他去书房谈了什么,她不喜欢过问太多别人的事情。
何宗文没有在家里住,和顾舒窈一起离开的,顾书尧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她其实有些不高兴,何宗文刚才对他父亲说她是曹延钧的远房表妹,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和曹公馆有太多关系。
何宗文倒是主动和她讲他的事情,“我父亲说,想给我在长河政府安排职位,我也想历练一下。”
“恒逸,你不是不喜欢从政么?”
“也不一定是坏事。”
顾书尧不置可否地点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何宗文以为顾书尧还在生气,他想了想,解释道:“书尧,我父亲很传统,很看重门当户对这种,虽然我不在乎。”他其实是做了长远打算的,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两就结婚了呢。而且他并没有把话说透,他们家在意的何止是门当户对,若是他们知道她就是殷鹤成那个未婚妻,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何宗文想了想,又说:“书尧,话说回来,你是真的跟曹公馆有缘分,伯父伯母也都很喜欢你,不然他们也不会送那块玉给你。”
玉?顾书尧听何宗文这样说,连忙问了一声:“那块玉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何宗文也没有瞒她,“我记得思绮有一块和这个一样的,如果曹家二老不是真心喜欢你,也不会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听何宗文怎么说,顾书尧觉得这块玉还是不能收,若是一块普通的玉便算了,可那是偏偏这玉对于曹家来说另有意义,顾书尧并没有什么认亲的打算,因此觉得自己这样收着玉有些不妥。
顾书尧看了一眼何宗文,“对不起恒逸,我还是想做我自己。”
顾书尧第二天去了一趟曹公馆,她必须把这玉物归原主。不过顾书尧又有些不敢将这块玉亲自还给曹夫人,顾书尧可以想见曹夫人见到她时的失望。
顾书尧在曹公馆门前停步,雪暴听见人来了在里头汪汪大叫,顾书尧原想让汪氏转交的,却看见曹梦绮走过来。
曹梦绮是特意下来见她的,“我刚才正准备睡午觉呢,听见雪暴叫,往门口看了一眼,原来是你过来了。”说着她又看了顾书尧一眼,“你是过来找我二哥的么?”
顾书尧摇了摇头,她对曹梦绮印象还不错,相比于见曹延钧,倒更愿意将见她。顾书尧将装着玉的锦盒连同她送给曹家二老的礼物一并交给曹梦绮,“玉佩我实在不能收,这是我给伯父伯母的一点心意,感谢他们对我这么好。”
曹梦绮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毕竟她之前在舞会上碰到过顾书尧几次,她感觉顾书尧很乐意享受“名媛”这个头衔带给她的便利。
顾书尧笑了一下,真诚地答复她:“我不过是在你光环下的赝品而已。”
然而她话音一落,曹梦绮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她似笑非笑,“赝品?你哪里是赝品?”她又笑了笑,“顾小姐,我们谈谈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
说完,她便带着顾书尧往洋楼旁的玫瑰园走。
“你除了和我二姐想象,我们两其实也长得有些像,是不是?”她看顾书尧皱了下眉,“你别急着否认,我就问你有没有人说过我和你像?”
“有。”顾书尧坦诚地点头,“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丽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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