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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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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念慈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父女先行离去,扫一眼完颜洪烈,心道:他的狗腿子功夫厉害,义父又气着了,还是先行离开,寻了郭大哥,再议将来。匆匆道过谢,接了信封,扶了杨铁心出了庵堂。庵堂边上,一个络腮胡子道:“元帅命标下将两匹马与姑娘。”鞍袋里干粮银两俱全,还有两只水囊,样样周到。
    穆念慈低声道谢,接过了马。
    ***************
    杨铁心父女俩走后,完颜康含笑道:“诸位也随我回陕西吧。”
    完颜洪烈自有打算,当即道:“我还有事要办,待事办妥,自然去寻你。”
    完颜康道:“一同走吧。”
    不止完颜洪烈,连神经粗大的侯通海都觉出不对味儿来了,呆头呆脑地问沙通天:“师哥,小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完颜洪烈还要争辩,完颜康袍袖轻拂,袖角点在他的穴道上,他便僵住动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变起仓促,梁子翁人老成精,急忙起身道:“小王爷,你孝心可嘉,要接王爷去奉养,我等江湖草莽,便不打扰……”
    完颜康嗤笑一声:“别装傻。”
    彭连虎乃是黑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此时倒沉得住气,沉声道:“小王爷不须担心我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保守保密的规矩,纵是我等黑道中人,也是知晓的。从今日起,我等再不知道什么《武穆遗书》……”
    沙通天亦说:“我可以佛前立誓,绝不宣扬此事。再者,小王爷若是这般做恐怕以后江湖好手可不敢为您效力。”
    如此这般苦口婆心地解释,盖因他们知道,完颜康此番是带了护卫来的。完颜洪烈平素极是推崇这个儿子的治军之术,以为完颜康之亲卫乃是拼杀出来的精兵,武艺或不如江湖豪客,结阵而出,佐以弓弩,江湖高手也要头疼。何况,完颜康看起来武艺也不弱,大家一起出来的,万一折了一两个人在这里,岂不冤枉?
    一面与完颜康说话,一面暗暗戒备,预备若真个说不通,少不得要拼一拼命。完颜康只管笑着不说话,几人忽然发觉不对劲,声音渐弱,再一提气,发觉内力一丝也无,手足酸软无力,只剩说话的份儿了。
    完颜康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好了,诸位可以随我走了,”说完,又将脸凑到了完颜洪烈的面前,轻声道,“《武穆遗书》被他们移了地方,不在临安宫里,我告诉别人去取了。”
    完颜洪烈口不能言,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也不明白,哪怕不想让自己寻这兵书,完颜康何不自己取了用?正用得着呀!
    完颜康也不解释,薛阇眼观鼻、鼻观心,将一砚墨磨好,垂手退到一边。完颜康提笔写下几行字给徒单衡,薛阇斜了一眼,脸皮不住地抖。这封信抬头落款俱全,正文内容只有一个字——不。
    写好了,完颜康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让它快些干,笑道:“临安朝廷再没一个岳飞,能让杨再兴死心踏地被招安了。好了,发信给阿衡,请太夫人登车,咱们也该回家了。”
    与庵堂结算了房宿钱,又添了香油钱,再谢庵里比丘尼为二老念经。完颜康一行人上马登车,径往北去,行不半日,却前道边一袭红衣俏立,正是穆念慈。
    完颜阿懒拍马上前,送行是他的差使,此时这姑娘又出现了,难道是自己差使办得不好?可不能给元帅这个印象!
    穆念慈对他点点头,抿抿唇道:“我有事与你家公子讲。”
    完颜阿懒不敢怠慢,忙去回报。完颜康对包惜弱道:“妈,我去看看就来。”
    穆念慈双手捧着一把铁枪,等到走近了,才说:“承你好多情,无以为报。听七公说,你很聪明的。”
    完颜康:……姑娘你等等,你说这些是要干嘛?
    穆念慈一语毕,却开始演起枪法来,完颜康越看越皱眉,这是杨家枪?穆念慈一套枪法演毕,翻身上马,于马上再演一回。两回演完,跳下马来问道:“你都看完了?记住了多少?”
    完颜康问道:“这是谁的主意?你背着你父亲做这样的事情可不好!”
    穆念慈道:“我便是奉义父之命演这杨家枪给你看。”
    完颜康:……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第109章 两个爹
    
    却说,穆念慈与杨铁心离开庵堂不远,便拆开了信。一看之下,她便愣住了。杨铁心原是装作不在意的,察觉义女有些不对,才问道:“怎么了?”
    以他原来的脾气,是根本不会想再理会金国这些人的。在红袄军里呆得久了,他瞧不上那些敛财的头领,别的头领也看他不像一路人。两下里争执时,这些头目全不是斯文人,说出来的话难听得紧。他劝别人不要敛财,别人嘲笑他活该穷困潦倒,不但自己过得紧巴巴,还要亲近的人跟着受穷受苦,谁跟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杨铁心气极之余,也不得不反醒一二,深觉得对穆念慈不起,竟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是以完颜康有所安排时,他只能忍下一口气,只为女儿日后好安定些。
    穆念慈怔怔愣愣地将信递给杨铁心,杨铁心展开一看,也怔住了。里面装的是两个身份,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全新的身份,正正经经盖着南宋朝廷的官印。曾经,杨铁心执有过样的案底清白的身份证明。下面是两份路引,有沿途官府的印鉴。最后是附的两人的生平简历。
    完颜康经营数年,马甲多不胜数,随手扯两件来就够用了。如今在宋国,他手下的情报网初建,虽然离他的目标还相差甚远,做两个假的“真身份”,还是手到擒来的。完美的新身份,相依为命的父女俩,有生平简历、有祖籍、有职业,甚至最后还有一份房契。房子不大,两进庭院,却是父女俩二十年来未有过的安定之所。
    父女俩面面相觑,杨铁心情知如果以自己眼下的能力,是没办法将一切安排妥当的。穆念慈一个大姑娘家,总不好再陪着自己流浪江湖,江湖险恶,没遇到武艺高强的恶人是祖上积德,万一遇到一个,就是万劫不复。要不就听天由命,要不总要欠下一个人情,杨铁心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朋友,除了一个丘处机。全真教还在陕西。人情总是要欠的,再觉得屈辱,也要有所取舍。
    杨铁心没有发脾气,也没说“扔掉”,只是站了半天,问穆念慈:“枪法你还记得么?再演一遍给我看。”穆念慈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她武艺原在杨铁心之上,天赋也比杨铁心略好些,并无错讹。杨铁心道:“你便去将这杨家枪,演给那个小子看吧。”
    穆念慈目瞪口呆:“爹?”
    杨铁心摇摇头:“你去吧,让我静静。”这些日子,他总在想,活这一把年纪,到头来一事无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杨家枪是他珍视的,大宋是他效忠的,到头来他心中效忠的却不能容下他珍视的,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朝廷是不是真的没指望了?沦陷于金人之手的百姓之疾苦,他们不管,义军行止有偏,他们不去用心纠正。想的只是“建功立业”。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此时,杨铁心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只是皇图霸业地基中的众多白骨之一而已!也曾指点江山骂过皇帝宰相,到头到却是别人一言可决自己生死悲喜。
    蓦然回首,一切皆空。
    穆念慈担心不已,不肯离去。杨铁心苦笑一声:“去吧,难道要我欠他这么大的一份人情吗?”穆念慈低声道:“爹,你可别再让我到处找你了。”杨铁心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我还是不想见他,你去演给他看,他大约是用得着的。当年在中都,我只觉得憋气,现在……唉,快去快回,难道要我亲自去吗?”
    穆念慈见他确实不像是有别的意思,才急匆匆去找完颜康。演完枪法,才说:“户籍的事儿谢谢你,你……”对义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是不是要认回亲父了呢?穆念慈心里,父子是没有隔夜仇的,何况现在完颜康也不做金国的官了,义父也不生气了,握手言和,岂不皆大欢喜?完颜康又先迈了一步示好,接下来岂不是顺理成章?
    完颜康醒过味儿来,原来“七公说你聪明”是这个意思?是让我学杨家枪?
    完颜康想扶额:“给你的就拿着吧,心事是别人的,日子是自己的。”
    穆念慈低头不语,完颜康道:“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你们也什么都不要想才好。”
    半个月前,遇到杨铁心这个样子,他或许会想傻逼就该活得艰难一点,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干嘛跟杨铁心置气呢?我演什么“杨康应该怎么怎么样”呢?听从自己的心不好吗?其实我根本没那么多恨意的,不是吗?干嘛要陷在这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恩怨上来呢?穆念慈也是个好姑娘啊,帮一帮她,又怎么样?再说杨铁心,我能奉养赵王,难道还要吝啬这一点点的安排吗?】因为这种想法,他便顺手抽了两张身份证明出来。
    穆念慈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完颜康诚恳地道:“这世上大多数的烦恼,就是因为不该想的时候想得太多,却将该想的扔到一边不理会,让它变成了大烦恼。不要让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推来让去,变成所有人的心结。有些事情,当时要死要活,回头看看,却觉得当时自己太傻。”
    穆念慈本是意志坚定之人,却因与义父互相考虑对方,终于点头道:“谢字太轻,我便不说谢谢了。”翻身上马,去寻杨铁心了。
    完颜康有些惆怅地看着她,心道,若是当初我心里没那么多的戾气,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不至于动静失衡,事情会不会好很多?乌也与特斯哈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我的举措失当而身故?
    *****************
    穆念慈走后,完颜康长叹一口气,翻身上马,率队前行。本以为一切顺顺当当,不料晚饭时蒲察阿懒却期期艾艾地对完颜康汇报:“官、官人,王,呃,六爷不肯吃饭。”
    完颜洪烈闹起了绝食。
    完颜洪烈穴道已解,却没有谋划逃跑——反正也逃不掉,纵使逃掉了,下一步也看不到在哪里。看到完颜康过来,完颜洪烈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完颜康不会要自己的命,却吃不准完颜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被弄糊涂了,需要与完颜康好好谈一谈。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完颜康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难道是因为情势?完颜洪烈心里百味杂陈,再难用纯粹看心爱的儿子的眼光来看完颜康了。
    完颜康亲自端着一托盘热食,放到完颜洪烈面前的桌子上,自己坐到了完颜洪烈的对面。两人安静了许久,完颜洪烈先开口道:“忽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完颜康道:“嗯?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完颜洪烈道:“这样,我问,你答,好不好?”
    完颜康一点头:“你说。”
    “彭寨主他们,你准备怎么办?”
    这几位已经被完颜康下手废了武艺,如今正捆着放在后面的车里,完颜康理所当然地道:“除了那个和尚,其余几个匪类都在大金国犯过命案,当然是要明正典刑了。尤其那个梁子翁,在上京路他可没少作恶,正好拿来整肃风气。”
    完颜洪烈一噎,不好为他们求情,低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完颜康道:“跟我回陕西,好好地活着。”
    “我是你什么人呢?用什么身份呢?”完颜洪烈语气越来越强硬,“你要如何待我呢?软禁我吗?”
    “当然是奉您归陕,好加以保护,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要轻涉敌国,是您刚刚教我的。”完颜康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完颜洪烈再反对,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完颜康知道,完颜洪烈不是会轻易赴死的人,与他见一次面,不管说的是什么,只要摆出一个姿态来,他就不会继续绝食下去。到得陕西,他就只有安安全全被“保护”起来的份儿了。
    完颜洪烈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该谢你不曾将我交给汴京,还是谢你没有将我送给仇家?”他本是极有城府之人,骤然被视若己出的孩子软禁,也难免心境不稳,说出了以前不会说的话。
    “我担心得太多,累了,不想再装下去了。”完颜康痛痛快快地表明了心迹。
    其实完颜洪烈想的没错,确实是软禁。这是完颜康能想出来的最周到的办法了,放出去,别人不讲,如果郭靖找他报仇,他就死定了。完颜康自己也不会为他再找郭靖“报仇”,则完颜洪烈死也就白死了。然而自己心里并不能安。犹犹豫豫,是坐视完颜洪烈作死,消了自己心头大患,却又是与自己的心境不符了。
    【我早该这么办了!不用畏首畏尾,这感觉真TM爽!】完颜康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太久,才到陕西,将完颜洪烈好好地“奉养”起来,江南一行所携回的粮种分派下去,寻找有经验的老农研究试种推广。阴阳生算着吉日还未确定吉地,好安葬包老秀才夫妇,汴京又传来消息——金主将仆散安贞下了狱。
    这是完颜康半个军事启蒙老师,国之贵戚,战功赫赫,忠心耿耿,金主却将他下狱,这令完颜康心中十分震怒。
    救是不救?如何救?完颜康踱起了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完颜洪烈:……我就催个婚啊!你至于吗?
    
    第110章 宣心学
    
    仆散安贞已被下狱,金主是铁了心要弄死他,是不要想通过劝说来让他无罪释放的了。尤其说话的人如果是完颜康,只会促其速死。除非完颜康再次亲赴汴京,开武侠挂。考虑到这两年来他经常处于脱岗状态,再次涉险,怕是所有人都要崩溃了。他还将完颜洪烈给带到了陕西,如果自己走了,完颜洪烈会不会趁机跑掉,这谁都说不好。
    完颜康停下步子,静坐良久,认真地问自己:心里真的想要不计一切代价救仆散安贞吗?
    【并没有。】
    明白心迹之后,完颜康不再作挣扎,不再去担忧“别人会说我没有尽力”又或者“眼看猪对手作死,我自收好处,自己会骂自己虚伪”一类。袖着消息,去见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一身便服,看起来比在江南的时候更白净了一些,却也显得有些单薄憔悴。看到他来了,微一抬眼,便只管看眼前的棋局了。完颜康在他对面坐下,同观棋局,看着看着,忽然一笑:“不是每一个残局都是逍遥珍珑。”
    完颜洪烈疑心顿起,逍遥珍珑是个什么残局,自己为何没有听说?忽都突然提到它,有什么意思呢?
    完颜康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完颜洪烈没忍住,扫了一眼,也惊了一下:“这?”又抿住了嘴。
    完颜康没有收回字纸,问道:“山河表里潼关路,住得可还习惯?”语气十分礼貌,全不似牢头。
    完颜洪烈目光自纸条上收回,自嘲地笑笑:“这是关心我吗?”
    完颜康诚恳地道:“我希望您住得舒服些,能想开些。”
    “呵呵。”
    侍童来收了棋盘,奉上茶具,完颜康沐手执壶,濯茶盏、调茶膏,沸水注建盏,盏内云雾翻滚,渐成山河之态。完颜洪烈慢慢看着,忽然道:“你志向不小。”完颜康放下壶,擦擦手,颔首道:“不错。”多少解释的话,全咽了下去。
    完颜洪烈以手支颐,目含讥诮:“可是要收天下人心,要令仕林心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完颜康沉着地道:“对。”
    望着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养子,完颜洪烈忽然心头一动,试探地道:“你突然与先前不一样了。”
    完颜康道:“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你教过我一些,大哥也教过我一些,我总是容易顾此失彼,有时候却又两者叠加,愈发患得患失。如今斩破迷障而已,”他目光灼灼,认真地看着完颜洪烈,“先前是我太小器啦。做事呢,总要找个理由,不止是给天下人看,还要说服自己,你这般做,便是好人。好些选择,看似牺牲良多,其实手上点尘不染而能尽得其利。”
    完颜洪烈原本便心有所感,此时亦颔首道:“你势力大涨,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完颜康一怔,旋即大笑:“不错不错!若非如此,我也放不下那许多顾虑,难得看清自己的心。我说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原来如此。可也没什么,看开了就是看开了。”
    完颜洪烈想了一下,也是明白了,开口道:“我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你真的并不想伤我?
    又顿住了,忽然觉得养子其实并没有看得十分明白。真个看开了,哪里用管自己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有了可以周旋的余地了。
    完颜康低语一声:“世间安得双全法。”
    完颜洪烈重复一句,只觉这七个字里,含意无穷,恨意悠悠。品味再三,忽然道:“我从不后悔。”
    完颜康双手奉过茶盏:“世人总是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敬你不回头。”
    完颜洪烈坦然接了,问道:“老驸马的事情,你不要冲动。”
    “情份到哪里,我便做到哪里。他的人,我救不得,他的子孙,总还能保全一二。”
    “大好的机会。”
    听完颜洪烈这么说,完颜康不禁莞尔:“那个人在,总是会给大家很多机会的。”完颜洪烈亦笑,品尝不语。心道,我却总有离开之日。
    完颜康不管他心中如何想,略坐一会儿,便辞出。召来密探,传令至汴京暗桩,令其再探仆散安贞情状。他自己,却召来府中文士,先与他们讨论一事,此事才是令他走不脱的根本原因。
    ****************
    南宋之行,完颜康不止是看作物耕种,采买良种,也暗中观察南宋之国计民生,山川地理,军事布置。虽不能得其详情,也隐约有了些体会。更有不断安插入南宋的暗桩,源源不断地向他传输着情报。
    南宋朝廷虽有种种离奇之举,但因为破国之痛太深,凝聚力还是很不错的。当今的南宋皇帝,是理学的脑残粉,受史弥远的影响,笃信理学。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皇帝丞相喜欢的,足以带动风潮。何况作为一个脑残粉,赵昀力推将理学作为官方认定的正统学说。理学之风在南宋渐厚。
    完颜康对理学的了解并不十分深,他本就对儒家学说没有时人这么推崇,何况是儒家流派之一的理学?然而他却知道,被官方推崇的理学,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和效果!再者,南宋有了一个核心的学说,聚起一大批的理学信徒,增加了凝聚力。同时,金国有近百年的开科取士的传统,山东曲埠的孔府,还在金国的控制之下。便是西夏,也是崇儒百年,甚至将孔子奉为文宣帝。
    相较之下,自己这个割据军阀,看来只是靠拳头大!
    这是不行的!
    马上打天下,岂能马上治天下?
    这件事情,早在初到陕西,完颜康便心有所感,日子紧巴巴的时候还要自掏腰包建学校,就是考虑到了这些。但是一切初建,腾不出手来。直到现在,金国四处漏风,蒙古正在西征,西夏成为盟友,南宋还在盯着金国。完颜康地盘扩大,民生有所恢复,便将此事提上了议程。
    仕林之心,哪是这么容易收的?总要有点干货,才能让人愿意听。否则便是再强势,辩理辩不过对家,想当脑残粉都没得夸你,岂不尴尬?
    在做学问方面,自己新开一派,完颜康还没那么大脸,也没这么大本事。好在他有作弊器,开了的不仅是武侠挂,还有穿越挂。
    自己对抗朱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还有一个人,是绝对可以的。
    王阳明!
    阳明心学,实乃对抗程朱理学之不二法宝。虽然完颜康对阳明心学懂得也是皮毛,但是心学早已有之,他前世读书时,好歹也死记硬背了一些考点,至少知道“天理即是人欲”。穿越之后又学的是经典的儒家典籍,整理出一个粗疏的轮廓来,倒不是很难。
    在江南的时候,因为见识到了赵昀拼命卖理学安利,他便开始打腹稿。回到陕西,便落在草稿上。至于更完整详细的心学体系,“我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吗?”当然是交给底下人去搞了。
    在中都读书时,他便已经知道了,许多儒者对于理学并不推崇。同时,还有心学大家,譬如陆九渊,陆九渊的心学也有著述,此时距他过世也不过二、三十年。有了明晰的大纲,还有许多具有类似思想的儒者,背后还有一个军阀的支持,弄出一个体系来,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何况一个思想体系的形成,比如朱熹的理学,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也是数十年积累讲学,渐渐形成的。现在只要扯出一面大旗来,足以对抗理学就好,其余的可以慢慢完善。
    心学在此时,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便是社会上承自北宋的市民经济的发展。市民经济的发展,市民群体的壮大,从来都容易产生一些不同的思潮。譬如欧洲的宗教改革。心学在北方,会因为政治的扶植而发展,在南方也容易有信徒。
    打定主意,完颜康便先召集府中学士,询问他们的意见。
    学士们亦是饱学儒者,暂未想到与理学之对抗,便先对阳明心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白发老者先颤巍巍地起身一礼,道:“元帅学究天人……”
    夸赞之词像不要钱一样的涌过来,完颜康老脸一红,阳明心学绝对当得上他的夸奖,可是:“这是阳明先生所授之学,不是我自家的学问。”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不对嘛,你也太年轻了,打架可是凭年少力气大,学问是要积累学习的嘛。学士们镇定了一些,一个胡子修剪得十分整齐的中年人拱手问道:“陆象山长于心学,不知阳明先生可与他有关?”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完颜康心中暗赞,隐去了王守仁先生其实是明代人,现在他祖宗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信息,说是隐世大儒,自己奇遇得听闻其学说,深以为然,如今拿来请大家讲解完善。众儒士惊叹一回,已有警醒之人隐约察觉到这里面的天大机遇,情绪登时点燃。
    完颜康会心一笑,等你们完善得差不多了,我再召境内大儒来参详一回,慢慢推广。
    对了,夏、金、宋皆开科取士,自己这里也不能绝了读书人上进之路呀!
    此事不需与人商议,实乃必须的选择,所要考虑的不过考试的形式、内容、取士的方法名额之类而已。完颜康咳嗽一声,缓缓地问:“我并不曾见过科考,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作者有话要说:  嗯,阳明心学对程朱理学。
    宋理宗赵昀,理学脑残粉,致力于将程朱理学定为官方正统学说。
    王守仁,自号阳明子,世人称为阳明先生,明代人,心学集大成者,明代著名的……军事家。超级祥瑞的,凡跟他作对的,都没好下场那一款。
    
    第111章 翻墙了
    
    王讷准备开科举了?
    一道惊雷炸了夏、金、宋三国。开科取士,等于是宣告独立了,有了自己的官员选拔系统,一应官吏不经中央任命,是明明白白的割据。原本,完颜康不立旗号,公然反金,态度称得上暧昧。现在这样,难免令人多想。
    汴京城里,金主破口大骂:“这个贼子,果然忍不住了!”
    兴庆府内,李德任微微一笑:“终于开始了!”
    临安皇宫,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大臣们争执不下,史弥远听得头痛欲裂。史弥远本人身边幕僚也是分作两派,有清有浊。君臣委实弄不明白,拒绝了与自己联合的王讷,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做出刺激金国的举动?王讷此生,从来看似鲁莽实则谨慎,所作所为,无利不早起。难道是金国内部真的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让他认为不借助外力便可篡位?
    没错,篡位。即使是金国的叛臣,削弱金国对南宋有利,在许多人心里,完颜康此举,依旧是篡位。
    史弥远决定再次遣使试探,前番派往上京的使臣没有追到王讷,今番他要开科取士,制定策略,必然会呆在陕西。一切等见到了面,就能看出他的态度来了。
    金主则是下令学士:“朕要好好骂一骂这个贼子!你来写!”学士对完颜康也十分不满,却没有丧失理智,反劝道:“王讷虽然反迹昭彰,然而擅自授官取士之事却只是风闻,未尝有实信。请陛下冷静,不要落了口实。”将金主气得暴跳如雷。
    有完颜康吸引火力,汴京对仆散安贞的关注自然被分散了,完颜康洒在汴京的暗桩趁机接出了他的一个孙子,送往上京徒单衡处安置。待金主从震怒中稍稍冷静,想起仆散安贞来,坚定地以“他肯定想投宋国”为理由,一意孤行要将仆散安贞与其二子一同处死。
    便在此时,身在陕西的完颜康又辗转将一封不知该称作奏折还是书信的文书递到了汴京。内容更是让金主气恼,说得十分可恨,直指金主无故诬陷功臣,“以君谋臣”是昏君所为,有辱国体。更举例踩了一回南宋,言当年南宋将主战派韩侂胄之头送往金国,王介曾说“韩侂胄头不足惜,但国体足惜”,以此举例,警示金主。
    “以君谋臣”四个字,直戳金主心窝,当时便将他气得呕血,更是催着将仆散安贞父子处决。尔后气急败坏,想要兴兵讨伐完颜康。兴兵原本是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此时汴京的朝廷里,却有些心慌。完颜康挟持金主,守灵之后飘然远去的事情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更兼已经是“先帝”,却因上皇复位,而未得帝谥,只勉强谥作“太子”的前太子之事,人心浮动。竟有一大批人劝谏,以为才斩仆散安贞,军心不稳,又有红袄军作乱才平,请求先安抚百姓,再作打算。
    恰逢南宋朝廷一面联络陕西,一面作出小规模的北上试探姿态。又有红袄军残余,因不容于宋,而仆散安贞被斩,重新活跃了起来。金国一时腾不出手来与王讷部这个庞然大物决战,只好含恨先应付宿敌,兵锋之利,逼得南宋朝廷从试探变成了硬扛。
    这些事情,完颜康很快便知悉消息,一面下令戒备汴京,一面却加紧了手上文治之举。
    考什么、怎么考、取中率怎么样,对不同的族群有什么样的政策倾斜?是承袭金国的取士方式,还是偏向传统宋国的取士方式?分几级?谁来主管?
    这些都是问题。
    照搬前人,肯定是不行的。照搬后世,更是不行。这需要因地制宜,结合自己势力范围内的情况,至少作出一个让各方面都能妥协的方案来。商议的不二人选,是徒单衡。冬至日,徒单衡自上京路归陕。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
    徒单衡九月末收到完颜康的书信,日夜兼程,三日即至。科举之事,是应有之义,他对此并不奇怪。已经是实质上的不听中央调遣了,培养自己的利益集团是应有之义。武将集团是完颜康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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