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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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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竟然盼他速归。耶律阿旺说得好:“西夏公主被捉了来,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来救人,还望节帅多多留心边事。”
    完颜康心说,我这回就是往西夏去的,路上要是遇到西夏兵呢,正好派人回来报信,让你们做好准备。要是没遇到,那就正好。等我扶起李德任,这事儿自然好商量。便也诚恳地答应了。又嘱咐徒单衡看好家,让魏三机灵一点,让宋奇多盯盯新建军医馆。最后,让自己所属之猛安人不要扰民,有事听徒单衡的。
    一切嘱咐完,目光盯在一个长高了一点的瘦长条儿身上。
    斫答心里有点不舒服,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小白脸跑去中都不带上自己,所以有了一种名为失落感的情绪!他本归征发的仭“琢澈岵逡桓茏樱殖闪诵“琢车那拙O衷谛“琢匙约号芰耍裕萌松恕
    一只红通通的林檎带着香气在他面前缓缓地自额前落到鼻尖,小白脸说:“给。”
    好多人在看呢,不能让人说自己无礼,哼!斫答伸手接了,涨红了脸,没吱声。
    完颜康好脾气地笑笑:“等我回来查你的功课。阿衡,看着他点,别让他丢松了。”斫答想说:谁要你们管?隔着皮帽,脑袋上落下一只手来,大力揉了两把。
    完颜康翻身上马:“走喽~~~”
    **********************
    疾行十数里,却在一所驿站前悄悄停了下来。将风骚的金马换了一匹普通的枣红马,绣着金花的团领狐裘也换了下来,金玉簪子换作乌木的,唯两柄剑与镜子倒是随身带着。
    唐括铉看他换装毕,叹道:“梳子也带一把。”完颜康以前出行,哪用自己带实用的东西?只要带装饰就好了。
    又收拾了一回,什么火绒火镰之类,凡出门在外人要用的物什,都添齐了,这才领了几辆大车、几口骡马,往西夏而去。留下来的马匹等物,自有徒单衡过来收拾。除了他们师徒二人,还有几名猛安人,都是会讲汉语的。
    完颜康看他们也都换完了衣装,便说:“你们都记住了,我姓王名讷,字敏之,是宋国临安府人士。因父亲不在了,便要自己出来做生意。我家不肯做金国的买卖,这才到了西夏来。你们是我雇的长随,原是北方人,宋、金打起仗来,你们被拉伕,中途结伴跑了,南逃到宋国,所以带着北方口音。因丢了祖产田宅,只好仗着身强力壮,做个打手糊口。我头回出门,所以要多带几个护卫。”
    唐括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这瞎话编得,真是够周到的。不过这么咒王爷,好像不太好。想毕,又低下了头,完颜康却对他说:“师父便还是我师父,我家祖上是岳王爷旧部,因岳王爷蒙难,心灰意冷,嘱咐后人不再入仕。以是我家虽有些家产,我也学些文武艺,却是与你这个江湖人交好。你的师门因两国交战,也凋零,如今做我家西席。做我师父前跑江湖,所以也知道向句西夏话,便做了我的伴当一同过来。”
    唐括铉:=囗=!
    又听完颜康给众人各编了一套身世。命他们各各记住,众人都叫他“少东家。”完颜康心道,这谍报工作,还是要搞起来,不然每次都要我自己来做,岂不要累死?李六对西夏还算熟,还有谁呢……
    不从勇义军辖区内走,却绕一个弯,从别处入西夏。一路上,完颜康操一口江南土话,逼他们适应。听得众人两眼冒金星,过了足有五六日,到得金、夏边境,才略听得懂他说的日常吩咐。又不许众人讲一字女真话,不许说“大金”字样,必须讲“大宋”如何。
    如此这般,众人既惊讶又佩服,暗道节帅的布置,真是再周到不过了。唐括铉原本还想问他的计划,见状也便不问了。
    一行十余人,在边境上再雇两个人作向导。一个是汉人,一个是蕃人,完颜康一口江南土话,那个两人居然能听得懂一点点,据说做惯了领路人哪里方言都懂一点。这两人是搭伙儿的,见他们货物也整齐——正经江南货,岁贡收太多,随手拿来的——并不疑心。讲定了价钱,引这一行人往兴庆府而去。
    这蕃人原劝完颜康:“兴庆府还有半月路程,何不在本地发卖了?本地大族也喜欢精美布帛。”完颜康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地头蛇最难缠,他们一手遮天,压了我的价,抢了我的布,我也没处说理去。不如去兴庆府那里贵人多,互相总要忌惮一点的。我们才好从容赚钱。”
    这算计的嘴脸,真是太活灵活现。
    蕃人说是半个月路程,其实晓行夜宿,走了十日便到了。完颜康并没有与他们结账让他们回去,反而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相熟的客栈好歇脚,有什么熟悉兴庆府的人好引荐做生意。将个生意人装得十分到位。两人都说有,引完颜康到了一处中等的客栈,包了几间上房。
    完颜康笑着赏了二人各一串钱——这钱,也是南宋的制钱。二人大喜,宋钱成色好,各国都喜欢用它。
    客栈老板很是欢喜,将马牵了去喂,又看他们卸货,直说这宋国过来的布帛达官贵人都挺喜欢,一定很好脱手。完颜康明明听得懂西夏话,还是等唐括铉译了过来才笑道:“承您吉言。”
    **********************
    待二人走后,唐括铉等人聚到完颜康的房里,听他吩咐。唐括铉不得不问:“忽……额,少东家,您怎么知道那一位在哪里呢?我们要怎么查?贸然询问,恐怕不妥,会引人生疑的。前番您来过这里,又样貌出众,西夏贵人少不得认识您。真个要去他们的宅邸卖布吗?”
    完颜康笑道:“哪里用这么麻烦了?”
    唐括铉:?
    完颜康道:“废了一个太子,囚在哪里,必然是要记档的。哪怕为了防止有人拿废太子做文章,秘密转移了,也须报与夏主。来回必有文书,去西夏宫里找一找就好嘛。多大的事儿?他们怕是连换防的时辰、每天李德任吃几口饭都得报给夏主呢。索性什么都不问,自己去找。”
    唐括铉:……
    唐括铉有点懵逼了!他设想过变装打听,设想过买通看守,设想过摸掉岗哨救李德任。万没想到完颜康这些全都不用,他要自己干!
    一句话脱口而出:“小王爷,不要淘气。”
    完颜康的脸刷地一白,目光游移,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这是最稳妥的,你们在这里等着接应,我自己去。西夏宫里,我还挺熟的。你们准备好马匹,事若不成,照原本的计划行事这些布帛都不要了。”
    唐括铉狠一狠心,道:“自家小心。”他知道自己的功夫虽然还行,远不到能闯禁宫的份儿,机灵又不够,跟去也是拖后腿。更何况撒哈林临走前吩咐了:有事儿听完颜康的,他不会再出错了。“再”字很微妙,唐括铉不敢深想,却记住了这句话。
    于是,完颜康当天晚上设酒,邀了两个向导与他们相熟的地头蛇喝酒,大碗大碗的烈酒,大块的羊肉,吃得饱足。他自己却做一副“我是南方人,不大受得了这些粗糙饮食”的样子,略饮一杯,再拣点菜吃,便说饱醉要歇息。明日再来商议卖布的事情,让几位也好生歇一歇。
    向导等皆无异议。
    完颜康回房换了身灰布衣裳,拿条手巾蒙脸。唐括铉问道:“不着夜行衣吗?”完颜康道:“穿那个,是告诉别人我是做坏事去的。”唐括铉:……难为你还知道自己不是来做好事的。
    完颜康携了剑,运起凌波微步的轻功,如一缕轻烟,向皇宫飘去。唐括铉担心不已,立在窗前极目远望,过不片刻,便瞧不见他的踪迹了。
    皇宫的布局,基本上是大同小异的,差只差在规模。再者,完颜康到过夏宫,李德任很热情地给他当过导游。当时二人谁也没想过完颜康会过来当贼,还是为了救李德任。
    避过一队兵士,飘上角楼,完颜康辨明了方向与换班的空隙,轻轻飘到了目的地。他要去翻记录。宫内入夜必要下钥,然而却有一条好处,各宫之间并不相通,随了巡视之人,再没有乱人,摸清规律即可。
    并不摸钥匙,而是拿掌力震开了窗栓,悄悄溜进去再将窗户掩上。冬天给了他极大的便利,身负内功,他便不冷,士卒却冷得想偷懒烤火。完颜康做过金国的宿直将军,对这些事情门儿清。
    怀里摸一枚夜明珠,将珠子掩去大半,略露一点,照着架子上归档的签子。他既习西夏文,按年代分类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以两指的指甲夹着轻轻拿了来,看完,放回去。搓一下指尖,不觉有灰尘,放心地依旧原路返回。
    回到客栈,唐括铉还站在窗前,远远见他回来,后面也没有跟着尾巴,顿时松了一口气。接了完颜康,问道:“怎么样?”
    完颜康先报怨一句:“好冷,”才说,“找到了,明天白天卖布,晚间再探。师父等这许久,快些安歇吧。”唐括铉去给他又取了个炭盆来,才自回房睡了。
    第二日,完颜康满以为可以从容卖完布,或者故意抬高价,卖不出去,晚间便可去寻李德任。岂料这两个向导虽然也收他高价,做事倒不愧这高价,给他介绍了个富户。说是新近才调到兴庆府任职,顶了太子系某一官员的缺的,近来在李遵顼面前有宠,风头正健,肯花钱。
    完颜康被引了过去,那官员轻飘飘打量几眼绸子,才略显认真起来,扯出一段瞧了,笑着对完颜康说:“做买卖风吹日,何如安居华厦享受?我看你比这绸子还好看,留下伴我如何?”
    完颜康:……你麻痹的!
    
    ☆、第55章 很诚实
    
    打小,完颜康就是个可爱的宝宝,满后宫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前朝也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就算是当朝骂过他、然后被他打成狗的二王爷,在他小时候未尝不是一脸涎笑想抱他揉揉小脸蛋儿的。后来长大了,有了利益冲突才翻的脸。
    长大了那也是个美少年!
    一张漂亮的脸,为他带来许多便利,走哪儿都刷脸降低难度。包括安抚降兵、安抚被占区百姓,以俊秀讨喜的形象示人,总是能事半功倍的。
    从没想过会被一头半秃的猪调戏!
    作为赵王世子,长得再好看,别人也只有钦慕的份儿,谁敢调戏,打死拉倒!调戏,这绝逼是调戏。完颜康身边就有那么一个经典模板,他三伯,与完颜洪烈关系很好的完颜洪熙。用二王爷攻击性的言论来形容,“淫虫”。彼时四王爷做生日设宴,三王爷见到一个标致的舞女就走不动道儿了,二王爷果断地给了三弟这个新绰号。
    这傻逼兮兮的眼神儿,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麻痹的,弄死他算了。】完颜康心想。历史军事类、反派翻身类他都认了,敢让他进耽美囚禁类,他现在就弄死三个皇帝!天下大乱去吧!
    他也不想想他现在的样子——修长俊雅,肤白如玉,小细腰束着宽腰带不盈一握的样子。潜伏需要,还收敛了骄纵的嘴脸,表情都柔和而又温驯了几分。
    面上还装得一无所知,呆萌呆萌的:(⊙o⊙)!
    因为他“应该”听不懂西夏话的==!
    所以完颜康装着瞪大无辜的大眼睛,询问地看向唐括铉,唐括铉的表情已经很不好。忍忍忍,没忍住,沉声道:“不卖了!走!”你装得可真像,一点都不觉得受辱吗?
    完颜康已经气炸了,脸上依旧是个天真的样子,惊讶地问道:“他不买了?那就算了,咱们再转问别家吧。”
    这官儿倒会一点点汉语,却讲不好,完颜康说的是江南土话,他又听不懂,便问这向导:“怎么回事?”
    向导的心,犹如一块被一群野猪乱拱过后的庄稼地,他也懵逼了。他坑了完颜康一个高价,倒也想帮他做笔买卖。哪知道难得发一回好心,惹上这么个麻烦。达官贵人强抢民女,太常见了,扣留良家夫男?这玩艺儿就有点不好了办啊!你养娈童,别人不管的,这位长得是好看,可……人家不乐意。不但不乐意,还有高手护卫呢。你被杀了,我也要跟着连坐呀。
    向导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听不懂您的话。”
    “那你告诉他!”
    向导快要哭了,过来跟完颜康小声咬耳朵,大意不过是:反正又不会怀孕……
    完颜康垂下长长的眼睫,心道:王八蛋,李遵顼死定了,你也死定了,你们都死定了!
    千算万算,西夏皇宫里打个来回都毫发无伤,被头猪给卡住了要害!妈的!要不是今天晚上要见李德任,不能节外生枝,我他妈先来弄死你!
    完颜康从善如流地挂下了脸,向导见势不妙,忙说:“不要冲动。要不,你先咳咳,虚应一下。对他讲,要好好想一想,至少回客栈换身衣裳。回了客栈就赶紧跑?”一面说,一面睨着唐括铉暴出青筋的手。
    沉着脸,完颜康点了点头。向导这又苦哈哈地去点头哈腰对这官员讲了,说是他还带着打手来的呢,总要安抚一下,否则在兴庆府里闹出事儿来,谁也不能一手遮天。全然不知完颜康能听得懂,然后将向导从死亡名单里又摘了出来。
    这官员也够胆色,公然将带来的几匹样品就这么扣了下来,还戏笑道:“告诉他,来了我再还他。唉,自己有这么好的绸子却穿布衣,像什么话呢?”
    唐括铉嘴角抽得像中风,被完颜康一把攥住了手腕,拖着走了。那官员也不介意,反而在后面讲:“这扭扭捏捏的味儿,哈哈!总是要回来了,何必走?我就等你过来,看你是个什么样儿。”如猫戏鼠般的口气,也是一种乐趣。
    *******************
    回到客栈,唐括铉先炸了!进了房内,抽出剑架到了向导的脖子上。汉人向导留在客栈,介绍旁的生意,一见小伙伴被挟持,吓了老大一跳:“这是怎么了?”蕃人向导以西夏语简单说了,汉人向导脸也青了:“那……逃吧。要不你就出钱,买个美人送他,要么就不要爱惜身外物了,如何?”
    完颜康寒声道:“都出去!”妈的!李德任要不配合,老子一直打过来信不信?!!!要不是怕事情未成,官员暴毙引起怀疑,岂容此人平安在家?
    火上浇油的是,那位官儿还派了个管家,领了顶小轿子,涎笑着来了。完颜康,炸了!对唐括铉道:“师父你且安坐,让他们去应付,我去去那一家就来。”唐括铉进退维谷,轻声问道:“有把握吗?”
    完颜康冷笑一声:“怕什么?”使轻功从房顶奔往大宅里去,且不去杀人,而是去放了一把火。火不烧在柴房,反是烧在闺阁,将此人后宅点了好几处火来。再悄悄地回来。他脚程极快,不久便到客栈里,沉着脸下楼。那管家才来迎上来,外面响起锣声:家里失火了。哪里还有心情再接人?
    向导一抹汗,塞了块银子给管家。示意完颜康:跑?
    【跑你妹啊!】
    不跑也得跑了,不然不像寻常商人呀!一行人匆匆离了兴庆府,将布折价卖与了向导介绍来了另一商人。
    出了城,行不多远,向导便不愿与他们同行了。完颜康也不在意,看向导走远了,才恨恨地道:“找个林子,躲躲!新买的蕃人衣裳,换上,头发剃了,说是被蒙古人占了草场,流浪到这里的。”
    【麻痹的,见了李德任,我再来弄死这头猪!耽误老子多少事!幸亏我准备得足!】完颜康史无前例地拼命爆起了粗口。一个王八蛋,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
    *********************
    且不说兴庆府里有新贵家里失了火,等扑灭了火,才发现瞧上的南方布商跑了。却说完颜康出城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从容入城。必须得回来,李德任还在城里呢!党项自元昊下了秃发令开始,凡西夏男子都要秃发,发型各异,却总要剃掉大部分的头发。完颜康长大后就留头发作汉人式样了,此时却不管这些,换了身窄袖胡服,伪称是逃亡的契丹人。
    心道,总不至于断袖满街跑吧?
    当然,当然,这一回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完颜康又换了一家客栈,契丹人也挺惨,在金国的受猜疑,自己跑去建立的西辽又被蒙古人掐死了。说是落魄王公子弟流落各地,倒也可信。
    当天晚上,完颜康依着偷来的情报,悄悄到了离皇宫不远的一座庙宇内。西夏崇佛,兴庆府内寺庙林立,历代帝后都有捐献,乃至于出资建寺。李德任上表,也是以出家为僧相胁。李遵顼气得要命,想出家,行,我成全你!将儿子关庙里了,派兵把守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在皇家很多时候是不适用的。毕竟是培养了二十几年的长子,感情也还是有的,是以并没有杀他,只是废幽于寺内。完颜康再次潜行,发现李德任白天身边总有人陪伴,只有到了晚间要休息的时候,才得独处。饶是如此,外间还是有人守夜。
    完颜康先到外间,悄悄将人点了睡穴,再到里间。里间只有一盏油灯,就着火苗一望之下大吃一惊——李德任之憔悴衰老远超出他的想象,死灰槁木一般没有表情。李德任见了他,微有吃惊,旋即镇定了下来,脸上表情也鲜活了起来,对他打了个手势。完颜康微微点头,闪身入内。李德任将灯掌到窗下,自己却与完颜康坐到熏笼边上。
    寺里比宫中清苦许多,李德任的衣裳烧的炭火倒还能支持。桌上茶窠里有一壶残茶,李德任将茶提了来,拖过一张矮桌,倒了点茶水。指尖蘸了一点,慢在桌上写了:为国事而来?
    【为两国而来。】完颜康也学他蘸茶水写了一下。
    两人你来我往,须臾写满。李德任举袖擦试了水渍,再倒点茶水,接着写:已攻伐?
    【是。】
    {我妹失陷?}
    【在我手。】完颜康心里对他又有了新的评估,被囚禁还能知道前线的事情,至少,这看管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
    {可放归否?}写完,又失笑,自己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你欲如何?】
    {羽翼遭剪,如之奈何?}
    【战则两败,和则两利。你在,和,你不在,战。我非夏人。】李德任苦笑,这少年宗室真是个诚实的人,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不是西夏人,不会为西夏考虑,过来见自己,也是为了金国的利益。只不过金国的利益恰好是扶植自己,而自己,根本斗不过父亲。父亲这般做派,向完颜康为西夏求情,完颜康是决计不肯答允的。
    完颜康也伸袖试桌,又写下一串字来。向他分析得明白:你要心疼你爹,就把他“奉养”起来,想要西夏好,就自己主政。
    李德任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不然一定会想办法啃下西夏一大块肉来补贴自己,还要对自己父亲下手。对抗蒙古,从来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
    李德任擦桌子写字。他不后悔自己的主张,只后悔高估父亲的容忍度,担忧自己的国家。他比父亲生嫩,好些人手已经被剪掉了,想要在父亲手里咸鱼翻身,有些难。必须有外援,现在外援来了。
    完颜康回道:【做不做?】
    李德任思忖良久写道:{如何做?}
    【问你。】当然是造反啦!最简单的,我去弄死你爹,你出来主持大局。但是这话不能明说,甚至不能由完颜康说出来。在别喷家里弄死别人爹,还是防守严密的皇宫,自作主张做成了,现在是个惊喜。等李德任坐稳了江山,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寝食难安,以至于对结盟产生怀疑?眼前做成不能算完美,尽量减少日后的麻烦才是。
    李德任想了一想,写了他的一点计划,其实西夏国内并不想再打了。但是李遵顼造反上台很强势,现在还压得住。如果有人能够主持大局说不打了,底下人是不会反对的。现在的难点:一、李遵顼不能主政;二、他怎么出去。
    第二点,他已经有了计划,只要李遵顼不能视事,他便不惧旁人。第一点比较难,他的党羽被剪除了一些,现在可信的人很少,但是他知道一些可以帮忙的主和派。他只斗不过亲爹而已,搞了亲爹,其他的都好办。亲爹手下,他连越狱都难,所以要求完颜康帮忙处理掉守卫头儿,方便越狱,带他出去联络。
    【可。】这也是完颜康来见他,而不是直接弄死李遵顼的原因。李遵顼死,次子控制力不行,只会削弱西夏力量,蒙古趁虚而入就是为人作嫁。
    两人又谈了一回条件,李德任对于盟友的诚实(……)与够义气比较满意。表示上台后一定会主和,但是要求完颜康归还他妹妹和被俘士卒。
    完颜康也痛快地表达了自己的条件:双方议和,李遵顼他会留一条命,这个要李德任来善后,妹妹可以还。然后,夏金交界处的地盘,给他本人一部分,同时,他和李德任个人要有个攻守密约。因为他在金国内部,也不是一言堂。最后,点名要把某得罪他的官员处死。
    李德任痛快地点头了,一心为国而被废,虽不改初衷,心底有些事情终究是变了。李德任取一方巾帕,咬破指尖,与完颜康写血书为盟,各持一半。
    完颜康头与李德任二人都比较清醒,只抓节点,且雷厉风行不另走漏消息。完颜康有悲酥清风有高强武功,轻易放到了守卫。二人轻装简从,到了李德任很信任的老臣家里。作为一个有打爆皇帝传统的国家,废太子从囚所走了出来,并且政治主张很合拍,且有利益保证,游走三家之后,后半夜,皇宫守卫松懈之时,以废太子有变为由扣开宫门,一拥而入。
    李遵顼此时已经睡下了,睡梦中听到喧哗声,喝问的功夫,李德任已经到了跟前。金夏久战不下,朝野疲敝,禁军见太子逼宫,竟少有阻拦,乃至有引路者。新太子李德旺见状,十分识趣地放弃了太子之位,改而拥立兄长。
    
    第56章 做好事
    
    晨光初显,兴庆府的大门并没有如常打开。唐括铉手按剑柄,焦急地张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终于,天色大明,兴庆府带着些许唐风遗韵的轮廓十分清晰地投射到了眼睛里,大门才缓缓打开。
    唐括铉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下令:“备马,分作四路,守城四面,我去接应。”
    令唐括铉十分担心的熊孩子,此时正含笑立在屏风后面,屏风前面,是西夏王座。如果不与他的父亲相比的话,李德任做事也是可圈可点的。完颜康初使西夏之时,来与他接触联络的,正是李德任。
    前夜,李德任展现出了西夏皇室血脉里的果决,一与完颜康联络上,便即出手。想来在被囚禁的日日夜夜里,他虽然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却也没有不问世事,反而推演筹划了许多。一旦有了完颜康这个帮手,一切计划便水到渠成。
    李德任不知道完颜康在兴庆府有多少人手,国与国之间,互相放个间谍什么的,十分常见。从头到尾,他只看到完颜康一人,心中也不能认定就是完颜康孤身前来。这话问出来十分没意思,李德任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说无聊的话。
    国事还等着他呢,李遵顼上台,先清洗了一回李安全的人,废太子,又洗了一回。短短数年,这是第三次清洗了。西夏国像一件旧绸衫,被大力揉搓了两回,到了李德任的手中,敢在温柔的溪水里轻轻地涤荡着尘动乱。生怕一用力,就将它给扯破掉了。
    完颜康从他的调度中,也吸收了不少知识。论起治国,西夏虽小,李德任做了一段时间太子可是全面直接参与的。金国虽大,完颜康也不过是个刚从实习生转正的地方官。将心中知道的西夏情报,与李德任的调派一一印证,完颜康努力记住他的每一条命令。
    直到李德任毫不犹豫地将完颜康指名要诛杀的人推令问罪斩首,此人原就是顶替李德任旧属而来,早在黑名单里了,顺便卖完颜康一个人情,又如何?
    待小清洗完毕,李遵顼即颁特赦令,除他已处置的人外,余人不罪。再留下几个心腹,并他的弟弟李德旺,再议与金议和之事。直到此时,完颜康也不献身。他一出现,难免会令人觉得李德任有傀儡之嫌。盟友如此识趣,李德任的心情也十分舒畅。
    不消说,李德任的主张,大家都知道的。其他人,比如李德旺,自己也是主和派,当时便说:“全凭陛下吩咐,我等并无异议。”这位新太子,难免被人拿来与他哥哥比较,总是有些不如的。嵬名氏的宗室心中一叹,亏得陛下杀回来了,只说议和怎么行呢?还是有条件的。
    李德任知道完颜康就在背后,也不避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算起来,西夏还占了点便宜的。夏、金接壤之处,经上次大战,已被勇义军夺了去,给不给,人家都不肯还的。能要回公主和士卒来,倒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只是:“不知金国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敌国皇帝,西夏人也不客气起来,就差直接说这家伙双商感人,仅比李安全好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完颜康听了,也不生气。这个他与李德任已经商议好了的,如果西夏不打了,他作为边将,那就拖着好了。朝廷催?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谎报一点战报,总是有办法的。何况,朝廷里还有太子。
    李德任当时听到“太子”二字,脸色微妙得紧。大概以为作为太子一党的完颜康,万不得已会配合太子也篡一次位吧。这样就好,李德任在危难之时蒙完颜康突从天降,自然而然便对他生出一股信任来,有完颜康在,便觉得金国太子也是能够成事的。
    于是议定,给金国上表请封,经勇义军处递交中都。说的是,李遵顼突发恶疾,病榻前召回了废太子,如今退位上皇,其子李德任继位。完颜康是前番来的的金使,打过交道,比较好说话,一事不烦二主,就再请他代为奏报。
    这些,都是商议好了的。
    众人皆无异议,一时散去,各去安抚军民人等。唯李德旺终于想起一事来,留了下来:“陛下,小妹……”
    李德任道:“等使者到了勇义军,她就能先回来啦。”
    李德旺道:“不不不,臣弟不是说那个,勇义军的节度使咱们都见过的,极温和有礼的一个人,妹妹是不会吃亏的。只是妹妹一个姑娘家,落到敌手这些时日,回来要怎么讲?”皇帝女儿不愁嫁,皇帝妹妹也不愁嫁,可这不愁嫁跟嫁得好,那是两码事。终归是个疙瘩。
    熊孩子!那人就在后面坐着呢,你说这干嘛?李德任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问题是,这婚事,完颜康他自己也做不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他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如果有,前晚谈条件的时候就该提到了。
    李德任板起脸来道:“怎么讲?将军失手被擒,又回来了,还作原来的样子。岂能以一次输赢定终身?”
    李德旺经过哥哥被废、爹被退位,胆子已经没了,被哥哥一训,即面带忧色地闭上了嘴。李德任见状也心软了一下,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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