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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布拉格-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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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那次大战之后迫于协约国的压力而几乎泯灭于世。但是在一次大战之后德国陆军的缔造者,德意志国防军总司令塞克特将军的坚持与不懈努力下,这个甚至不为共和国政府所知晓的部门经历了重重伪装,终于隐藏在了柏林的建设部、研究部、以及文化部之中。
  现在,他们向这个名叫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的年轻人,曾任战时德国海军元帅的海因里希亲王的外孙发出了邀请。
  他们希望这个在他们看来有着过人天赋的年轻人能够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并在有朝一日这个曾经强大的国家再一次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在那里,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一样。
  那么他究竟是否要接受这份邀请?
  毫无疑问地,他会的。
  可在那样之后,他却会需要隐瞒自己的这一层身份,不仅向自己的母亲和外公隐瞒这层身份,还要向自己决定共度一生的那个人隐瞒。
  他需要做一个坚守秘密的人。
  无论在何时,何地。
  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当这个才只有21岁的男孩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的时候,他犹豫了。这也是他在收到这封邀请信的那么多天后都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答复的唯一原因。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做出这个决定了。
  他把这封被对方亲自交到他手里的这封信上所约定的暗号和地址又看了几遍,并牢记在心里。而后他就划了一根火柴,将这封信烧了。并又写了一封寄往柏林的信。
  在这一天才开始的时候,有着绿色眼睛的贵族就做出了不止一个他人生中的重大决定。
  可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外面已经依稀有了人声。
  他又去看了一次卧室里正熟睡着的,他的女孩,并在确定对方还要好一阵子才可能醒过来之后披上外套,并走下楼去,去邮局寄出这几封挂号信。
  一个小时之后,他又回到这里,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样。但是在碰触自己心爱的女孩之前,他还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让身体又重新暖和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困。
  于是他坐在床边看了他的女孩好一会儿,直到……林雪涅缓缓地睁开眼睛,并在迷迷糊糊中问他:“你那么早就醒了吗?”
  此时的林雪涅似乎还没回忆起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如果不是这样,她一定不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猛吸一口气,咬着唇看向被窗帘缝隙间的那道光映出了完美侧脸的绿眼睛贵族。
  那么接
  下去呢?
  艾伯赫特对林雪涅说:“嗯,因为我想看着你醒过来。”
  当绿眼睛的贵族说完这句话,他就俯身吻住他心爱的人,但这个吻当然不会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早安吻。那应当……只是一个让女孩惊呼出声的开始。


第72章 chapter 72
  当这个星期天的傍晚就将来临的时候; 几乎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的两人终于出门了。
  在过去; 两人总是会十指相扣着走在街上。可现在,艾伯赫特却是把手搭在了林雪涅的腰上; 他似乎是在搂着林雪涅的腰; 又或许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身旁的恋人会一个不小心就绊到自己; 并往地上摔去。
  完全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林雪涅对此简直无话可说!当她想要把隐隐扶着她腰的手给拿开的时候; 艾伯赫特还会停下来,稍稍侧身一步,然后另外一只手覆到同一个位置的她的手上,然后顺便亲她一口!
  这样的情况甚至已经发生三次了!可这个绿眼睛贵族的表现却是如此自然,自然到了她根本弄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明白她的意思呢; 还是根本就不明白,以为她只是在求亲亲!
  林雪涅不想在外面的时候和对方提起有关那方面的话题,于是她只好作罢。可她都已经作罢了; 她的男孩却是主动和她做起了自我检讨!
  “昨天晚上……我应该更有耐心一点的。”
  这句突然说出的话让林雪涅还反应了一下,当她反应过来,并气鼓鼓地看向对方的时候; 艾伯赫特就已经带着一丝歉意地说道:“我们明明还有一整个白天和半个晚上的时间的。”
  “艾伯赫特!”
  在这样喊出对方的名字时,林雪涅很想提高声音; 却又担心被路上的行人给注意到。于是她只是气息大,声音小地喊了。
  可这条道路上; 艾伯赫特的外形已经足够亮眼,会让人轻易地就注意到他,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有着一个和他一起时充满着恋爱气息的年轻女孩。
  看到林雪涅虚张声势的样子; 艾伯赫特笑了,他并没有吻女孩的嘴唇。尽管,他是真的很想这样做。但起码是在现在,如果他这么做了,就一定会让他喜欢的女孩更生气了。
  于是艾伯赫特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周一你跟我一起回德累斯顿之后,下个周末我们就一起去荷尔斯泰因,去那里看我的母亲和外公。我的母亲很好相处,只是我的外公会有些古板和过于严肃,但是你不用担心,他影响不了我的决定。而且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但我们不会待在那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林雪涅简直要怀疑自己在这几年已经熟练掌握的德语瞬间就全给还回去了!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绿眼睛贵族说的每一个词她都能听得明白也知道意思,可合起来她就完全不知道了呢?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惊讶?你都同意要嫁给我了,我难道不该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家人吗?还是说你想要反悔?”
  都怪这个绿眼睛贵族平时纯真纯粹的样子实在是太深入林雪涅的内心了,当他在这样的时候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展露他难得的幽默感逗林雪涅的时候,林雪涅还意识不到!只是比他还要认真又着急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同意……同意要嫁给你了!”
  嗯,这简直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于是艾伯赫特的那双在不笑的时候总是会显得有些过于冷冽的绿色眼睛笑了起来,并朝四周看了几眼,而后艾伯赫特问林雪涅:“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对此,林雪涅给出了她无声却富有行动力的回答——立马扑上去用手把艾伯赫特的嘴巴给捂上!
  这下,绿眼睛贵族可是连一点点小动作都不敢做了。他生怕自己眼前的那个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女孩会被他给气跑了。那样他可一定得马上去追,可他又不能三两步就把人给追到了,那样对方一定得更生气了,于是他就得放慢了速度在后面追好一会儿。
  可是那样的话,如果被很多人注意到他们,他的女孩就又得生气了。
  沉浸在那种甜蜜之中的绿眼睛贵族并不知道,当他们此时的样子落在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时,那究竟会是多么惹眼,又究竟是充斥着怎样让人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妒忌的青春美好。
  他们仿佛与你即使只是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的那种萧瑟毫无关系,也与那些从去年年底开始就蔓延至全世界并不断加剧着的悲观情绪并不身处同一个世界。
  拥有那双黑色眼睛的人有着一张即使年至四十也依旧英俊的脸庞。可是因为常年的失眠、经常来访的头疼、以及过重的思虑,他的头发已不再是完完全全的黑色。
  只要走到离他足够近的地方,你就能看到他掺杂在一头黑发中的那些银丝。
  除此之外,他还十分消瘦。尽管他在几个月前还进行了卧床增肥疗法,只是显然他的医生并不满意那个疗程之后所得到的结果。
  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在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拥有他这三十九年人生中不断重复的彷徨,恐惧,孤独以及对一切的不信任。
  不可否认,当这些一起出现在这个作家的身上时,会让他用有一种与他所身处的这个时代相融又相斥的独特感,并成为他个人魅力的一部分。
  现在,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曾在1918年的冬天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女孩。
  那时的他正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否定属于他自己的一切,仿佛只有写作才是他生命中他唯一想要坚持的东西。可他却还没有写出什么能让他自己满意的东西。但现在想来,那竟已经是属于他的最好时光了。
  现在,他已经老了。
  或许,他的年纪还不能用“老”这个词来形容。可他的心已经很老了,连带着那种沧桑感也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多年来,他总是习惯下午尽可能长时间地躺在床上睡觉,然后出去逛两个小时,再在午夜快要到来的时候坐到他的写字台前,开始写作。直到凌晨两三点,四五点,甚至是六点。他给自己制定的写作时间或许是最适合他写作风格的,可长久以来的这种习惯却毫无疑问地会毁了他的健康。
  直到现在,他如果不在午夜到来之前上床睡觉,那他这一天就都不可能睡着了。
  他的肺部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可讽刺的是,肺部问题所导致的咯血却会让他在精疲力尽之后睡个好觉。因此他竟不反感那些,那种长久以来一直埋伏在他内心深处的,若有似无的自毁倾向甚至让他欣然地接受那些。
  当他再一次地看到那个仿佛一点儿都没变的亚裔女孩时,他会出现一阵恍惚,仿佛巨大的海浪在他的头顶形成,然后就这样轻易地覆灭了渺小的他,以及他的城堡。
  尽管,尽管三年前他还曾见过这个仿佛依旧还活在那个美好时代的女孩。
  可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那个杂货店和素食餐馆里的灯光太昏暗了,让他竟没看清这个女孩脸上的微笑究竟是有多么的明媚。
  又或许是因为……当时她的身边并没有那样一个人,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神态,也让她再不属于这个卑微的男人所处的那个时代。
  于是他就这样注视着距离他不远不近的那两个人,直到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溢出滚烫的泪水。可这样的泪水却并不是因为他还爱着那个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11年的人。
  这泪水,只是在哀叹着他早已逝去的美好年华。
  当弗兰茨·卡夫卡擦去那些泪水,并让自己的脸又恢复那在他看来近乎麻木的表情时,林雪涅和艾伯赫特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视线。而艾伯赫特甚至比熟悉那份视线的林雪涅还要更早地察觉到它。
  只是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记得卡夫卡的绿眼睛贵族是想带着林雪涅避开这个男人的。可林雪涅却是在他将这样的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男人。
  她不禁向着那位现在她依旧崇拜着的作家走去,并不需多想就将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
  “弗兰茨?”
  当她这样突然向前走去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并没能像先前那样搂住她的腰,但他却还来得及牵住林雪涅的手,并如此自然地,在他的意识传达之前就已经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十指相扣。而当他听到那个并不罕见的名字时,他会因为被唤醒的那一部分久远的记忆而皱起眉头。
  他的思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能完完全全地想起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下午好,雪涅小姐。”
  相比起林雪涅,用德语写作的作家所说出的称呼并不能称得上疏离,却也称不上亲昵。但当他对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却会盛满了温情与怀念。
  这当然会让林雪涅身旁的艾伯赫特对这个男人提起一丝丝的防备。可不等林雪涅意识到这一点,卡夫卡就已经看向艾伯赫特,并向林雪涅问道:“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男友吗?”
  虽然每当深夜来临,每当这二十世纪最著名的几位伟大作家中十分特别的一位坐在他的写字桌前时,他总是会展现出那样的内心世界。可当他面对自己的朋友们,并与对方正常交往的时候,他总是会让人感到十分妥帖的。
  在见过他的人当中,有很多人都认为他看起来既不羞怯也不孤僻,甚至还会给予他诸如“开朗”、“外露”这样的评价,以至于他的上司也都很喜欢他。
  当听到由卡夫卡说出的这句话时,林雪涅才在向对方笑了笑后看向艾伯赫特,并说道:“这是艾伯赫特,艾伯赫特·格罗伊茨。你曾经见到过的那个。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和你提起过他,你还说他是‘那个小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为了这章要写的,最最亲爱的弗兰茨的出场内容,特意去翻了他在那个时间段写的书信。而且由于书信内容太多,我基本上可以说是连夜翻……于是昨天晚上没写出今天的稿子,这章更新是我今天早上起来写的呢!
  【这泪水,只是在哀叹着他早已逝去的美好年华。】——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特别特别的感慨。


第73章 chapter 73
  【上次我见你的时候和你提起过他。】
  林雪涅的这句话指的当然是三年前在杂货店里买邮票时遇到对方的那一次。并且那个时候; 她也才再一次地见到刚刚成年的艾伯赫特。
  当时这位敏感的作家才只是看到林雪涅看向那封信; 并把它投递出去的神情,就已经问出了这样的话语——“你寄信的对象; 那位住在德累斯顿的格罗伊茨先生; 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 那个小男孩对你展开追求了吗?”
  可那时的他到底没有亲眼见到已经长大了的“那个小男孩”。并且; 当时他的心之所属也并没有完完全全地离开他。
  可是现在已又是三年时间过去了,他曾热烈追求,并先后两次订婚的菲利斯·鲍威尔终于还是完完全全地离开了他,并与别人生儿育女。他曾一见倾心并与之订婚的尤丽叶·沃里切克也在他父亲的强烈反对下被他所舍弃。
  他曾希望与令他迷恋,却有着一位不爱她的丈夫的密伦娜夫人一起走向婚姻的殿堂。可密伦娜夫人却还是在他与自己的丈夫之间选择了自己的丈夫。那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属于密伦娜的家庭中的一只丑陋的老鼠; 在一年之中只被允许光明正大地从地毯上跑过去一次。
  此时此刻,他已感到深深的疲惫、遍体鳞伤、也一无所有,只能在写作中释放他所有仅剩的热情。
  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如此相爱的一对恋人。看到这个当年他根本没有当做竞争对手; 甚至压根儿没有好好看过的男孩长成如今的模样。
  他高大、强壮,并且毫无疑问地拥有弗兰茨·卡夫卡从未拥有过的真正健康。他有着一张在男人和女人的眼里同样好看的,仿佛上天宠儿一般的脸; 可在他的身上却拥有一种日耳曼式的坚定,认真; 以及无所畏惧。
  他曾深深地妒忌着他迷恋着的女人,密伦娜夫人的丈夫。
  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年轻人; 他却没有办法提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妒忌。
  这大概是因为,他才只和这个年轻人打了一个照面,他就已经认定这个身上有着高贵而古典的气质的年轻人站在塔顶; 而他则身处深渊。
  于是他只是和这个年轻人握了握手,并带着说不清是谦虚还是谦卑的语气说道:“您好,我是卡夫卡,弗兰茨·卡夫卡博士。”
  这可真是令艾伯赫特所没能想到的情况,当眼前的这个早已生出了白发的男人对他说出自己的全名,他似乎想起他曾在很多年前见过这个男人的事实。
  可他还是不确定,并带着那份不确定看向林雪涅。
  “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从查理大桥上跳下来,弗兰茨也有一起跳下来的!然后他还和我一起把你送回家了的。”
  在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涅因为想起了身旁的绿眼睛贵族小时候的样子而笑了起来。可随即,她就想起了两人在那之后的“分手”。
  如果一定要说,在那一天里所发生的事是她和卡夫卡“分手”的导火索,可两人之所以会走到那一步却和那年伏尔塔瓦河冰冷的河水没有关系。
  在林雪涅的提示下,艾伯赫特总算想起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尽管他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可他依旧还记得……在那个时候,这个男人正是他身旁的这个女孩的男友。
  于是他带着一份郑重以及隐隐的迟疑,对卡夫卡说道:“您好。”
  当两人之间互相问好的时候,林雪涅突然想起了什么,有关现在的年份,以及在这一年里,卡夫卡刚刚经历了的和正经历着的事。可她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在艾伯赫特的面前和她曾经最最亲爱的弗兰茨提起这些。于是三人之间竟是一时相顾无言。
  可这位作家并没有想要就此离去,林雪涅也是一样。
  不知道究竟是由谁先开始的,他们就这样站在街道上聊起了无足轻重的琐事。这或许并不是他们此时想要聊到的话题,但却能让他们保持着这样一个状态,并回忆起对于他们来说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记忆。
  接着,卡夫卡说起了上一次见林雪涅时都忘了问她要一个可以通信的地址,并且他也几次路过上次送林雪涅回到的地方,却并没有再次看到她。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住在那栋楼里的哪一间,这总是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当林雪涅身旁的这个绿眼睛贵族听到这里,他并没有等林雪涅接下话就说道:“你可以把信寄到我这里,这样雪涅就能收到了,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艾伯赫特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让卡夫卡愣住了。然后他就听到艾伯赫特继续说道:“因为周一的时候,雪涅就要跟我一起回德累斯顿了。”
  说着,艾伯赫特就看向了街道两旁的那些店铺,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书店,并说道:“请原谅,我去问他们借一下纸和笔,把地址写给你。”
  尽管艾伯赫特并没有说明,可林雪涅却知道,这个贴心的男孩是想要给他们留出一点单独说话的时间。一个并不长,却可以说些什么的时间。
  于是她向艾伯赫特点了点头,可这个绿眼睛贵族却是在松开了和林雪涅相握着的手时还要亲一亲她的脸颊,用只是对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艾伯赫特跑远了,林雪涅总算是在又转回头看向卡夫卡的时候小心着措辞地说道:“前段时间我去过阿尔科咖啡馆。他们中有人说起你,他们说……你最近正在创作一部很棒的小说。”
  那让卡夫卡深吸一口气,而后带着一份真正直达眼底的笑意说道:“是的。它的名字是《城堡》。其实我上个月刚刚有一部小说出版了,小说的名字是《饥饿艺术家》,只是我会更喜欢《城堡》。我想……您也会更喜欢它的。”
  听到这些,林雪涅惊喜极了,那是一份不掺杂其它任何东西的惊喜。曾经,林雪涅的这份只是纯粹对于他写作事业的喜爱让他感到深深的妒忌,甚至是感到挫败。可它却是现在的卡夫卡最想看到的。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你又有新的小说出版了!我该去哪里的书店才能买到?那家可以吗?”
  说到这里,林雪涅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艾伯赫特刚刚指向的那家小书店,然后她就看到刚刚问书店的老板借到了铅笔的艾伯赫特正往一本便签本上很认真地写着什么的样子。她的视线不住地在艾伯赫特的身上停留,直到卡夫卡也注意到了她真正在看的,直到她意识到这实在是一件让她有够不好意思的事,并在那之后向卡夫卡露出了那样的笑容。
  但向来就观察力很强的弗兰茨·卡夫卡却并没有取笑她,而是说道:“可能不行。但我可以寄一本给你。”
  林雪涅:“嗯。那就先说谢谢了!我会非常期待的。但是你能不能也给我留一个你的收信地址?还是我可以再把信寄去你上班的保险公司?”
  卡夫卡:“可以,我现在还在那里上班。只是我的职位有一点变动。现在我已经是那里的书记官了。”
  接着,看到艾伯赫特已经向着他们这里走回来,林雪涅又说道:“弗兰茨,你可以往艾伯赫特写给你的地址给我寄信。也可以在信上写我的名字,在信的抬头写我的名字。我想,艾伯赫特不会拆我的信的。”
  当林雪涅对作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名用德语写作的犹太人作家怔愣了。在那一刻,他有些不知道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或许,林雪涅只是想告诉卡夫卡,他可以不用顾忌许多地给自己写信。
  但这句话当然会让作家想起他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都被剥夺了一种权利。一种在给自己爱慕的女人写信时写出她名字的权利,一种在给一个他希望能够拥有同一个未来的女人写信时写下他自己署名的权利。
  于是他犹豫了,并且他也迟疑了。
  在这一刻,他不禁想起这个女孩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或者带到你们想去的巴黎。】
  这在旁人看来当然不会是一句什么大不了的句子,可它却是当时的卡夫卡最需要的一句句子。一句他心中所想的,恰好能接在他当时所创作到的散文段落后面的句子。
  时隔十二年,他再度想起那个场景。那让他怀疑起这个可爱的,明媚的,看起来那样年轻又充满了朝气的女孩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着的人。她应该是一个幽灵,一个熟知他内心一切又能存在于阳光下的幽灵。
  可这样的认知并不会让他感到惧怕。
  相反,那会让他更想要靠近这个女孩,却只是以书信的形式。
  而那个仿佛能又让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回到人间的绿眼睛贵族则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林雪涅的身旁,并向卡夫卡递出了一张写有他地址的,刚刚从便签本上撕下来的纸片。它让作家十分郑重地对待,并不是放在自己西装外侧的口袋,而是放在衣服里侧的口袋。
  在那之后,作家听到他眼前的这个女孩用那样轻柔却饱含他此时正需要的那种力量地对他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给我寄一些你的《城堡》正写到的地方吗?我知道,你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写完它。可我觉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读到它了。我有预感,这一定会是一部很棒很棒的作品。它或许……还会是你写作至今最好的一部作品。”
  ……


第74章 chapter 74
  【我有预感; 这一定会是一部很棒很棒的作品。它或许……还会是你写作至今最好的一部作品。】
  闻言; 弗兰茨·卡夫卡在怔怔了一会儿后终于又带着一份经受了长久以来的打击之后又重新被人肯定的,并不足够外显却足够感性的愉悦对林雪涅点了点头; 并说道:“如果您是这样认为的话。”
  于是林雪涅向卡夫卡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就又重新牵起了身旁的艾伯赫特的手; 并对作家说道:“再见。”
  “再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卡夫卡甚至还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帽子上,并作出了一个很小却已经足够明显的脱帽的动作,而后又把帽子放回它原来在着的地方。
  当两人走过彼此,并就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的目光还依旧停留在彼此的身上。而后; 林雪涅走过这位她曾很喜欢很喜欢,而现在也依旧崇拜的作家,她会觉得自己恍然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他。
  当时; 他看起来还有些沉默,也没有现在这样起码是在表面上圆滑的处事。在阿尔科咖啡馆的那些德语作家中,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过分的羞涩。可在那个时候; 他的眼睛里还有着漂亮的光彩,也不像现在; 需要笑起来才能掩饰住他的那份不快乐。
  那个时候,他对自己的未来还存有希望。
  或许还带着一点迷茫;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会拥有怎样的生活。
  可有时不知道便意味着最好。不知道便意味着他还有着很多很多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已经一眼就能望见尽头。
  当两人终于走过彼此,并朝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前行的时候; 弗兰茨·卡夫卡发出了一声十分克制的咳嗽声。这并不是一次让人感觉要命的,深入肺叶的咳嗽,却让作家捂着嘴的手上出现了一些血迹。
  可他却仿佛引以为常,甚至能在那之中找到一丝安宁。于是他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手,接着就面色如常地向前走去。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很想要赶快回到自己的家里,然后坐到写字桌前,却不知道应该先给这个曾在他的所有创伤到来之前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一个如此美好、纯洁、又纯粹的女孩写一封信,还是该先写下几页他的《城堡》。
  三天后,林雪涅在德累斯顿的城堡庄园里收到了由布拉格寄来这里的那封长信。
  那是由艾伯赫特的管家交到她的手中的厚厚一沓,即使把那本短篇小说《饥饿的艺术家》和才写了一个开头的《城堡》都放到一边,那也是需要她阅读很久很久的一封长信。
  【尊敬的雪涅小姐:
  感谢您允许我在信的抬头写上您的名字。也感谢您的未婚夫愿意让我寄信给您。尊敬的小姐,您或许不会知道,当我写下您的名字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才认识您的那一年。尽管那时我曾向您抱怨很多,可现在回想起来,它其实是很美好的。
  当您告诉我,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信的抬头写您的名字时,我会怀疑您是否根本未曾从我的生命中离开过。毫无疑问地,现在正是我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刻。上次见面时和您提起过的未婚妻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后我又和另一位姑娘订立了婚约,可我却没能够带给她们幸福。相反,我还给她们带去了诸多伤害,就好像曾经我带给您的一样。
  我说不清究竟是哪一种伤害更不可饶恕,但当我在多年以后想起我曾写给您的那“最后一封信”,我会想要回到过去,在您还没有看到它的时候就把它从您的手中抢回来。
  我无法原谅自己,于是我拆掉了曾经的那个小邮筒。可我始终欠您一句抱歉。】
  当林雪涅把这一页信纸翻过去的时候,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甚至想要现在就发一封电报给这个男人,告诉他——不,你并不欠我这句抱歉。
  可她还是需要把这封信再继续看下去。
  【我想,这一定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只敢在信中向人倾诉。我爱上了一位让我不能在信的抬头写下她真正名字的夫人。她的名字是密伦娜。她是一位才华惊人的作家以及翻译家,她为我把我的小说翻译成捷克语。
  我总是兴冲冲地钻出属于我的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带着近乎愚蠢的喜悦挖一条通往她的通道,却总是会碰到一块坚硬无比的,写着“请勿来”的岩石。
  我不想向您提起在这段无法见光的交往中究竟是谁先开始主动出击的,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地向您诉说她的丈夫有多么的不爱她。只是我真的不理解。但是尊敬的小姐,请别让我写出我究竟在不理解些什么,因为我知道您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最后的结局您想必已经猜到。我失去了她,我也成了鲁滨逊。但我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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