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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布拉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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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不清楚现在究竟是属于1926年的哪一天的她似乎只能在这里等待。因为小艾伯赫特在给她的那张封信上对她说了。
【下个周末见。】
如此,只要今天是星期六,她就一定能等到对方。因为,她知道那个绿眼睛的男孩一定会在星期六的晚上就坐车来到这里,来到布拉格,来到这间由她保管了备用钥匙的屋子。
但是才想到这里,林雪涅就又皱起眉头。她向放在地上的那个台灯所照射出的暖色光伸出手,那让她的手在这间卧室里落下影子,可时空却并未就此而因为她的意愿变得扭曲,也没有在此时以一种足够简单的方式来向她证明,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仿佛现在的她除了等待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了。
于是她开始等待,她在这间卧室的床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由坐着变成了躺着,甚至于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久到冬日早晨的第一缕光又照到了她的枕边,她也依旧没有等到那个脚步声。
她实在是太困了,近乎一个晚上的等待让她在1926年的这个早晨到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法睁开眼睛。于是明白她所等的那个人今天已经不会来了的林雪涅又陷入了浅眠,直到街上开始嘈杂起来,她才缓缓转醒。
在借用这间卧室里的浴室稍稍洗漱了一番之后,她就带上钥匙和她的那一小叠在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过期的美金走下楼去。
当她走过一家提供早餐的咖啡馆时,她隔着玻璃窗看到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女士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享用她的早餐,并阅读今天的报纸。当她走过那位女士正坐着的桌子时,她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然后……她看到了那张报纸上写着的日期。
上面写着……今天是星期二。
也就是说,她在星期一的早晨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时代,又在星期一晚上的午夜时分回到了这里,从午夜时分等待到了黎明时刻。
弄明白了这一点的林雪涅突然之间很想笑,那或许是无奈的好笑,又可能是自嘲的笑。她总是惯于让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来等待她,而她则总是急急忙忙的,在查理大桥上来来回回地疲于奔波。
现在,总算轮到她来等待了。
但是在习惯了那种匆忙以及夺命狂奔之后,等待的滋味虽过于寂寞,却也颇为新奇。她终于有时间在属于这个年代的布拉格城漫无目的地闲逛,欣赏属于旧日里的风景。
在好好地看了看周围的那些水果摊上的物价,以及已经营业了的那些咖啡厅里的菜单之后,她才用她卖掉电动滑板车得来的美金兑换了一些克朗。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当年她把电动滑板车卖给那个美国佬的时候到底是得来了一笔怎样的巨款。这让她只需要把那些美金兑换出去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就够她在这座城里滋润地过上好几天了。
而她也的确只兑换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然后就去给自己买了一份捷克语的报纸、一份德语的报纸,去到人来人往的老城广场,也像先前她所看到的那位女士一样,一边阅读报纸,一边享用她的早餐。
当她才喝了第一口热拿铁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德语报纸上的那篇醒目的报道。
《德法两国外长共获诺贝尔□□》
这样的标题一下就吸引了林雪涅的注意力。因为学习日耳曼文学的缘故,她的记忆里是有德国在这个年代的某任外长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并且在外交事业上做出了杰出贡献的那么一回事。
可事实上,她对于这位外长的认知也仅限于此了,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记得。
因此,在这个仿佛无所事事的上午,她开始阅读起了这篇很长很长的报道。报道上不仅有这名德国外交部长的名字和生平,还有他在这几年间为德国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他的名字是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出生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却在柏林大学和莱比锡大学学习了哲学和文学,甚至又在那之后获得了经济学博士的学位。
他曾短暂地担任过魏玛共和国的总理,又从1923年的时候开始担任德国的外交部长。
才看了几段话,林雪涅就能肯定这份报纸一定是生活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日耳曼人办的,如果不是这样,根本无法解释一份在捷克斯洛伐克发行的报纸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位手段惊人的德国外长有着如此溢于言表的描述。
而一旦静心阅读下去,林雪涅也不由地对这名在一战结束的七年之后就拿到了诺贝尔□□的德国外长肃然起敬。看起来,这个时代的诺贝尔□□还没有沦落为强权国家用来愚弄别人的玩物,而□□对于施特雷泽曼来说也的确受之无愧。
这位外长仅在成为魏玛共和国总理的几个月后就结束了那场由于鲁尔区被占领而引起的,蔓延全国的经济危机。
而后他出任德国外长。他主张让德国接受自己一战战败国的身份,并在这个基础上通过努力而积极的外交政策减少了《凡尔赛条约》中规定德国每年都需要偿还的赔款额度。不仅如此,他还凭借德国外长的身份,不费一兵一卒就在就任的短短三年时间里瓦解了反德同盟,并帮助德国逐渐恢复他的大国地位、也重新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
就是在几个月以前,他还帮助德国重新赢得了法国的友谊,让堪称世仇的两国重新缓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一份德语报纸让林雪涅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数次感叹起这位政客的惊人手腕。在这么一个注定了会无所事事的上午,林雪涅在吃完她的早餐后又去到附近的书店找寻起有关德国的这位外交部长施特雷泽曼的书。可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找到。
于是她又带着她买的那两份报纸回到了绿眼睛男孩的阁楼。
在过河的时候,她特意走了查理大桥。可这一次,她却并没有看到时空的裂缝,也没有如前一天晚上的那样,在跑向查理大桥的路上就已经去到了另一个时代的布拉格。
但她也只是在走下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查理大桥,而后就向着她所熟悉的那个阁楼走去。可是当她回到这间宽敞又明亮的阁楼时,她会发现自己又不愿意继续去读她还没全部看完的这两份报纸。
于是她在屋子里四处转悠起来,她在艾伯赫特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幅他还未有完成的画。然后她很稀罕地蹲在那幅画的前面看着画中的自己。
还未完成的画看起来有些模糊,可画中她吹着长笛的样子却已被清晰地描绘出了出来,看起来恬静而又美好。仿佛只要看着画中的自己,她就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画出这幅画的人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感情在描绘画里的那个人。
她抱着膝盖蹲在那里好久。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看着看着,她就又落寞了。
第41章 嗨,老友
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想起了什么的林雪涅赶忙坐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用艾伯赫特留在这里的纸、笔、以及墨水给他写起了信。
【亲爱的艾伯赫特,但愿你能收到我的这封信。你在离开前给我留下的那封信上对我说; ‘下个周末见’。我以为这是你会在下个周末的时候再次来到布拉格的意思。所以我开始给你写这封信。因为我得告诉你; 下个周末的时候; 我就已经不在布拉格了。】
上一次林雪涅再回来1926年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可这一次,她却发现当她在2019年的时间过去了一个白天之后这里也只是过去了一个白天。
她无法确定当属于2019年的午夜钟声再次敲响时,这里又会过去多久,因此她给人在德累斯顿的绿眼睛男孩写起了这封信。
这是因为她不希望当她在时间的另一端去到了德累斯顿过圣诞节的时候,这个绿眼睛的男孩却是独自一人在夜里乘坐火车来到布拉格; 等待一个注定了不会在这个周末出现在布拉格的人,而后再独自一人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坐上回到德累斯顿的火车。
于是她开始给男孩写信,写一封需要贴上邮票才能寄到的信。
可她才没写几句话就顿在了那里。墨水从蘸水笔的笔头上慢慢渗到信纸上; 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墨滴。这让她很快抬起握着笔的手,却依旧只是看着她写下的那几行字,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是在做些什么。
给一个她臆想中的; 虚构的人写信?而这仅仅是因为她担心那个人会在从德累斯顿来到这里之后像今天的她一样无所事事地等待?
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她究竟在做什么。
在漫长的等待中; 她的内心出现了无数个问题。无数个她只想提出却又不想回答也不想去弄明白的问题。
如果那个绿眼睛的小艾伯赫特只是存在于她内心的虚幻与错觉,她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向对方说出拒绝的话语; 哪怕只是在她的臆想中去伤害对方?
如果对方是真实存在着的,她又该如何去解释这个绿眼睛的男孩与那个为了她而特意从慕尼黑大学来到布拉格大学的男孩?为何相隔了一百年的人会如此相像,还拥有同样的名字和姓氏; 连声音都这样的相似?
如果她拒绝相信这一切,那么她的臆想空间是否就会再次变得缥缈?到时候这个绿眼睛的男孩会否就此消失不见?
可当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将她弄得头晕目眩,甚至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时候,她竟只能抓住海莲娜才在不久前对她说的那句:
‘你瞧,你的弗兰茨花了一年的时间都没做到的事,你的漂亮男孩才只花了几天就做到了。’
在将这句话咀嚼了很多遍后,林雪涅感到一阵无奈的好笑,而后她就又拿出一张纸,将刚才的那些话重新写了一遍,接着就继续写道:
【我有事需要离开这里一阵子,但是具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我也说不好。我只能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再寄信给你。】
她犹豫了很久,却最终还是没法把那些她原本应该在昨天晚上就亲口告诉对方的话写在这张信纸上。
那样的话语不应该只是轻易地被写在信纸上,让另外一个人在期待和惊喜中打开它看到它。
于是林雪涅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却最终只是写了一封没有华丽辞藻的,再简单不过的给友人的信件,告知对方他们约好的那次见面需要改期了。
只是在信的结尾处,她又和绿眼睛的男孩分享了她在今天的上午看到的那篇报道。
【我在今天的报纸上看到了施特雷泽曼先生和法国外长一起获得了诺贝尔□□的报道。他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伟大的人,我想去书店找一些和他有关的传记类书籍,却没能找到。在德国会有这样的书籍吗?——雪涅。】
在近乎一整天的等待后,林雪涅把这封信封好,并在天黑的时候再一次地走出这间阁楼。她想要去杂货店买一张或是几张邮票,而后再把信寄出。却未曾想,她会在那里遇到经年未见的人。
弗兰茨·卡夫卡。
她曾经最最亲爱的弗兰茨。
当她用捷克语问清楚杂货店的老板,寄去德累斯顿的信需要多少面额的邮票,并在拿着她买好的邮票转身的时候,她就这样与那个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见到的人打了个照面。
在那一刻,两人都意外极了。
那并不是惊喜,也不是多年后又遇到了当年曾“错爱”过的人时的那种尴尬。他们只是感到意外。
“晚上好,弗兰茨。”
先与对方说话的那个人是林雪涅。对她来说,她应该是有大半年没见到对方了。可对于弗兰茨·卡夫卡来说,他却已经是有好几年都没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了。
在他们各自都放了那样一封信去到他们的小邮筒之后,他们并不是就再没有见过对方。
事实上林雪涅的“癔症”在那之后的确减轻了很多,但她与过去的布拉格的联系只是变得若有若无,不像过去那样紧密,而不是突然就断了。
只是卡夫卡一家并不是一直都只是住在林雪涅所熟悉的那片犹太人的聚集区,而她之后几次见到对方又只是给彼此带来尴尬,因此她就再没去找过对方。
而如今,在当年的那个看起来并不意气风发,却可以称得上极为英俊的作家身上已然过去了八年的时光。
向来就比同龄人看起来更为年轻的卡夫卡更为成熟了,时间的流逝也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为深邃,望向林雪涅的眼神也更有力量了。
可是林雪涅呢?对于她来说时间才只是堪堪过了一年,她依旧还是弗兰茨·卡夫卡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只是看起来再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样子,却更多了一份让人心动的力量。
“晚上好,雪涅。”
时至今日,作家已经不会再像他给林雪涅写出那封信时的那样,那么固执地将早就已经熟悉了的人称之为“尊敬的小姐”。
而后,杂货店老板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回忆,作家也在回过神之后告诉对方,他也要买一些邮票。
两人在买好邮票后一起走出了杂货店,这之后,弗兰茨·卡夫卡才在盯着林雪涅看了很长时间后说道:“您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就好像我记忆里的一样。”
说着,卡夫卡看向林雪涅手里拿着的那封信,问道:“您也要给什么人去寄信吗?”
“是的,给我的……一位朋友。”林雪涅拿起自己的这封信,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地址,而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接着,她又问道:“你呢?”
“我正要给我的未婚妻菲利斯寄一封信。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只是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
“你们订婚了吗?”虽然早就知道卡夫卡会爱上一个叫做菲利斯的德国籍犹太女孩,并两次与其订婚,林雪涅还是装出一副非常惊喜的样子。
“是的,我们订婚了。”
卡夫卡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因为想起自己所爱的人而出现显而易见的喜悦。相反,他的声音和眼神中都透露出了很难掩饰的疲惫以及迷茫。
“请原谅,我正打算在寄完信后去一家素菜馆吃晚餐。您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吗?”
随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的林雪涅说道:“当然,我愿意的。所以,最近的邮筒在哪儿?”
对于这个年代的布拉格其实并不怎么熟悉的林雪涅被她曾经的男神以及一直以来的文坛偶像带着去寄了这封应该去往德累斯顿的信,而后两人就一起去了那家卡夫卡所提到的素菜馆。
事实上,多年以来这位德语作家一直都保持着吃素食的习惯,他就好像是一名苦行僧,或者是鞭挞派,只不过他信的是犹太教。
他吃素食,不抽烟不喝酒,甚至也不喝咖啡和茶。有时候他的父亲会逼迫他吃一点肉食,并且毫不避讳地向他表示吃素是懦夫才会有的喜好,这些当然会让他陷入又一轮的自我厌弃。
一般来说,会完全满足他要求的素食餐馆很少很少。因此,当他又在布拉格城中发现一家的时候,你会很容易在那里守到他。
更不用说,现在他已经搬出来,也不与自己的父母以及未出嫁的妹妹一起生活了。
“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我的母亲偷看了您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她想要也偷偷给您写一封信,可她却并没有找到您的地址。但这件事后来很快就让我的父亲知晓了。”
面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对自己了解很深的老友,作家终于开口说起了属于多年前的那段往事。或许在他的心里,这样的一段往事依旧会梗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介怀,可是现在,他却已经能够向与这件事有关的另一个人说起它。
林雪涅:“然后老卡夫卡先生就批判起了我?”
卡夫卡:“是的,您的用词非常精确。他将您贬低到了尘埃里,就好像从前让我有所好感的所有朋友那样。”
林雪涅:“他说我们不够门当户对?”
卡夫卡:“他说您不是一个犹太人。”
在不善言辞的作家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一直都在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眼睛的林雪涅并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在卡夫卡说出了“很抱歉,我……”的时候抬手止住了对方,在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表示她并不在意。而后她就继续说道:
“来谈一谈你的未婚妻吧,弗兰茨。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正感到很困扰?”
第42章 他已经长大
【在精神上我实际没有结婚的能力。这一点表现在:从我决心结婚的那一瞬间开始; 我就再也无法入睡了; 脑袋日夜炽热,生活不成生活; 我绝望地东倒西歪。但对我的思想起着决定性影响的; 是恐惧、懦弱、自卑的无所不在的能力。】——《致父亲的信》
“在她寄给我的上一封信里; 她对我说——‘我们两人如果结婚; 则不得不放弃许多东西,我不想认真权衡怎样做会更有利,那对我们俩都太沉重了。’——这样的话太可怕了。这并不符合菲利斯的本性,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能够写出这样的话是令人伤心的; 而且让我几乎不能往任何好的方面想。”
在作家向这个在文学上总是能够十分理解他的“老友”说出这番近乎控诉的话语后,坐在他对面的林雪涅并没有急着去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
她想了好一会儿; 而后问道:“所以在她给你写出了这样的话之前,你又对她说了什么呢,弗兰茨?”
林雪涅几乎是笑着说出的这句话。在这方面; 她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她甚至说道:“让我来猜猜?你对她说; 如果您选择嫁给我,您将会去到布拉格附近的一个乡镇; 与一名公务员一起过小气的生活。他收入低微,烦恼也不少。并且他还呆头呆脑、郁郁寡欢、病怏怏?”
这些话正是八年前弗兰茨·卡夫卡在他给林雪涅的那封“分手信”里写到的。当林雪涅把这些话给背下来的时候,作家只是觉得这些话出奇地熟悉; 似曾相识,却并未一下就在久远的记忆里想起它,想起这正是他在多年前写给眼前这个女孩的。
于是林雪涅看着一脸迷茫的弗兰茨·卡夫卡,坏心地公布了答案:“这正是你曾写给我的话语,如果你对菲利斯小姐也说了相似的话语。那请恕我直言,你对菲利斯小姐说的那些话更不能让人往任何好的方面想。”
当林雪涅说出这句话,在过去与她交往的时候总是很沉默的作家显得更沉默了。
林雪涅:“请别为我说出的这些话感到羞愤,弗兰茨。你该相信我对你始终是抱着善意的。出于我对你的了解,弗兰茨,我的老朋友,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着急修复你与菲利斯小姐的关系,而是花一晚上的时间仔细考虑。你需要考虑清楚,你的内心深处究竟是渴望娶她,还是希望她最终会离开你。”
弗兰茨:“如果我说我渴望迎娶她。”
林雪涅:“那你就该好好想一想,你能为她带来什么,或者你愿意为了让她幸福而付出怎样的努力。最重要的,是你得让她能看到希望。”
由于两人遇到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在一起去寄了信,又去吃了晚餐,又聊了许多之后,时间很快就过了晚上十一点。
这一次,林雪涅先提出了她该要回去了的意愿,卡夫卡则也很绅士地说好,并要送送她。
这一次,林雪涅再没有拒绝,并告诉对方她这些年并不在布拉格,只是这两天借住在一位朋友的家里。
在送林雪涅回去的那一路上,弗兰茨·卡夫卡终于是向她问道:“你寄信的对象,那位住在德累斯顿的格罗伊茨先生,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该说卡夫卡这样的作家果然是神经纤细而敏感吗?
尽管先前他一直都没有说,可单单只是从林雪涅看着信的眼神,以及把信放到邮筒里时的那种表情,他就已经猜到那位住在德累斯顿的“格罗伊茨先生”并不只是林雪涅的一位普通朋友。
对此,林雪涅在稍稍想了一想之后就说到:“他是一个你和我都认识的人。还记得当年被人在冬天里扔下河的小男孩吗?”
林雪涅才要笑起来,却在看到卡夫卡一下就沉了的脸之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然后敛起了笑意,并十分严肃地压着嗓子说道:“嗯,格罗伊茨先生就是他。他现在已经长大了,正在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学习机械工程。前阵子我在回布拉格的时候遇到了他,当时他刚好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来这里参加一个舞会。”
卡夫卡:“然后他认出你来了?”
林雪涅:“是的。不过,我也认出他来了。”
卡夫卡:“所以,那个小男孩对你展开追求了吗?”
当作家猛一下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涅左脚绊到了右脚,险些就这样摔下去。但这位在林雪涅看来都可以被她一拳就撂倒的作家当然不会像那个绿眼睛的男孩一样,在这样的时候立刻向前一步而后转身,挡在她的身前让她不会就这样向前摔去。
弗兰茨·卡夫卡似乎被吓了一跳,却也仅是如此。但还好,还好林雪涅的身手其实足够敏捷,并且身体的协调性也不错。她在被自己绊到之后似乎崴了一下,但在一个很大的动作后就很快调整了过来。
绿眼睛男孩的那间阁楼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所以一直到卡夫卡把她送到阁楼的楼下,林雪涅都没有想到她应该怎样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只是在进楼的通道前很郑重面对卡夫卡地站定。
“我到了。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说着,林雪涅向着对方做出了再见的手势。
“我也是。”
如果对那个人不再心存念想,经年之后再见到彼此就不会感到紧张。当作家对眼前的这个女孩说出“我也是”的时候,他甚至还对女孩露出了他并不多见的笑容,并且还当着林雪涅的面,说起了并没有在先前就被他写在了信纸上的赞美。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一点都没有变。今天的您看起来就像是我第一次见您时的样子。”
而林雪涅则告诉作家:“你看起来就更成熟英俊了。”
说着,林雪涅很快做出“嘘声”的手势,让卡夫卡先别急着否定她的这句评价,而后说道:“别对我说羞愧,别说那样的词。因为我对你的赞美是真心的。”
说着,两人就互道晚安。
当林雪涅走上楼,用钥匙打开房门,并再次回到那间卧室抱起她的那本曲谱时,午夜的钟声就再度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城市中响起。而后,她就再一次地回到了2019年,回到了属于她的那间小阁楼。
可这只是她第一次在午夜的钟声响起时从属于绿眼睛男孩的阁楼回到属于她的小阁楼。
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她每天都会在午夜到来的时候从现代的布拉格回到旧日里的布拉格,又在度过一整个白天后,在午夜再次到来的时候再次从旧日里的布拉格回到现代的布拉格。
除了这种情况出现的第一次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她都能算得上是有所准备。
有时她会在午夜到来之前抓住她还没看完的课外扩展书籍以及她的长笛。有时她会在去到旧日布拉格的时候带上她才买回家的新鲜花束以及足够她吃一天的食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带上了她才在布拉格的新城里买的一把不好也不坏的大提琴,并真的开始在那里练习大提琴。
可是小艾伯赫特只教过她该怎么按琴弦,却没有教她用琴弓来拉动琴弦的手法,因此第一次真正拉起大提琴的林雪涅发现这和她想的根本就很不一样,嘎吱嘎吱的简直不是在演奏乐曲,而是在有音调地锯木头。
当林雪涅的脑袋里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她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给逗笑了。
但是笑过之后,她又会觉得有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也会不错。起码……这里不会变得太过安静,静得让人无法不去想起这间屋子的主人。
有时候,她会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等待什么。
午夜的到来?抑或是注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
但有一件事是她能够肯定的,那就是……她并非在这里无所事事,而是真的在等待着什么。
当时间以这样一种方式缓慢流逝的时候,她会很想和什么人去诉说些什么。可她又是真的不想去很有可能会堵到“最最亲爱的弗兰茨”的那家素菜馆,和那位敏感又聪明的博士去说一些很可能会泄露她很多秘密的心事。
就是在这样的一天又一天后,她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想念那个绿眼睛的男孩。
有好几次她甚至已经拿起了笔,也在信纸的第一行写下了对方的名字。但她终于还是没有给“住在德累斯顿的格罗伊茨先生”寄出她的第二封信。
…………
“雪涅,雪涅?你在听我说话吗?”
“什么?”
“我说,你能再给我拿两罐你右手边的奶酪吗?”
有着一头略显毛躁的金色卷发的女孩对自己身边的亚裔女孩这样说道。这正是林雪涅的朋友海莲娜。此时,两人正在一起逛超市。那并不是为林雪涅进行采购,而是为会留在这里过圣诞节的海莲娜进行采购。
作为海莲娜的好友,林雪涅被这个捷克女孩拖来陪她采购,并且也负责在待会儿帮着她一起拎着食物去车库,再把食物拎上楼。
当然,在超市里的时候,林雪涅也要负责帮着海莲娜拿这个拿那个,然后顺便把推车的任务也一并给负责了!
海莲娜:“这种新出的咸味黄油焦糖酱口味的蛋糕看起来好像不错?还是我应该拿一盒树莓味的布丁?”
林雪涅:“我觉得这种需要在烤箱里加热一下的巧克力软心蛋糕也很不错啊。唔……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把这两种一起买下来?”
在林雪涅给出了这个说了等于没说,又或者根本不是心理学系理性少女海莲娜想要听到的答案之后,海莲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林雪涅,而后把树莓布丁给放了回去,把咸味黄油焦糖酱蛋糕放进了她的购物车里。
“我已经买了树莓口味的酸奶了,六罐。再买树莓口味的布丁就太重复了。”
这样的反应和回答让林雪涅感到很受伤害,她不禁抗议道:“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对此,海莲娜给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因为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看法,那会让我感到很欣慰。”
不等林雪涅再一次地提出抗议,海莲娜的手机铃音就响了起来。于是她很快接起电话,却是才说了没几句话就提高了声音,并十分不满地说道:
“您让我现在就过来帮您找一份诊疗记录?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教授?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您没有理由让我在休假的时候也为您时时待命。不不,这是一个原则性问题,如果现在我在挂了电话之后很快就来您的咨询室,为您来完成我本不应该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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