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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洗银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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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终於明白了。每个人都明白了,这条地道就是他们唯一的一条活路。所以每个人都钻
进了这个洞。
地道比想像中还要长,出口已经在几条街之外的一条虽然阴暗却很宽阔的横巷里。
出口外停着一辆只有在王公豪富人家中才能看得到的豪华马车,漆黑的车厢光可监人。
拉车的四匹马无疑也郡是久经训练的良驹。还有三辆同样的马车分别停在横巷两端,赶
车的也已扬鞭待发。
这个从洞中钻出来的青衣壮汉向他们解释:“为了避免无十三的追踪,所以我们另
外还准备了三辆车,车上也同样有六男一女七个人,留下的车辙蹄印傍对完全相同。”
他说六男一女,只因为大婉还是男装,他自己也准备要坐上这辆马车。
“我们不必等王大小姐,她一定有法子对付无十三,一定有法子全身而退。”
他看着一直不肯上车的马如龙,微笑道:“她特别要我关照你,千万不要等她,因
为她知道你这个人有点牛脾气。”
幸好马如龙这次并没有再犯他的牛脾气,他一上车,赶车的立刻扬鞭打马,十六匹
健马同时扬蹄,三十二个车轮同时开始滚动,四条路上都留下了同样的车辙蹄印。
青衣肚汉道:“这四条路一条可以到天马堂,一条可以到嵩山,一条可以到碧玉山
庄。”
“另一条呢?”
“另一条是无十三的来路。”青衣壮汉道:“可以到死谷。”.“我们走的是那条
路了.”谢玉仑充满希望:“是不是回碧玉山庄去?”
“不是?”大婉道:“一定不是。”
“为什麽?”
青衣壮汉道:“因为无十三一定会想到我们最可能走这条路。”
谢玉仑叹了口气,大婉道:“你准备送我们到那里去?”
“死谷。”青衣壮汉道:“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到死谷去。”
他又补充:“而且玉大小姐也坚持要我们走这条路,她自己也会去死谷。”没有人
再问“她为什麽要去”?每个人都相信王大小姐这麽做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车行平稳迅速,车厢里宽大舒服,大婉一直在注意这青衣壮汉,忽然问“你是不是
丐帮弟子?”每个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的,要完成如此周密的计划,只有丐帮那种庞大的
人力物力才能办到,敢出手管这件事的,也只有江南俞五。
青衣壮汉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丐帮弟子,”他微笑道,“我根本从未在江湖中走
动。”
这回答每个人都觉得很意外,大婉又问:“你贵姓大名?”
青衣壮汉迟疑着,好像很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姓,好像觉得说出来是件很丢人的事。
只不过他终於还是说了出来。“我叫俞六。”“俞六?”大家更意外,都忍不住要问:
“江南俞五是你的什麽人?”
“是我的五哥。”
江南俞五名满天下,统率江湖第一大帮,亲朋故旧遍江湖。他的弟弟本来也应该是
个很有名的人,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听过“俞六”这个人。
“你们一定不知道俞五有我这麽样一个弟弟。”俞六道:“你们一定奇怪,江南俞
五的弟弟,为什麽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
“你为什麽?”
俞六苦笑:“有了江南俞五这麽样一个哥哥,我还在江湖中混什麽?就算再混一百
年,也只不过是俞五的弟弟而已。”他看看自己一双宽大结贾粗糙的手,慢幔的接着
道:“何况我什麽本事都没有,我只会挖洞。”
马如龙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尊敬之色己他一向尊敬这种有志气的人,尊敬这种
独立自主的人格。
“你说你什麽本事都没有,只不过挖了一个洞。”马如龙道:“只不过从四条街之
外,挖了一个七八十丈长的洞,而且算准了出口一定是在那个杂货店的中间屋子里。”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说你什麽本事都没有,可是像这样的洞,除了你还有谁能挖得
出?”
俞六笑了。“听你这麽说,我自己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本事了。”他用笑眼看着马
如龙:“现在我才明白,我五哥为什麽会那样说了。”
“也说什麽?”
“他说你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从来不会忘记别人的好处。”俞六道:“他还说,像
你这样的人也一生中只见过两个。”
“那两个?”
“一个是他自己,”俞六微笑:“另外一个就是你。”他的笑眼中充满温暖:“所
以他还要我问你,肯不肯跟一个只会挖洞的人交朋友?”马如龙已经伸出手。
第三十四章 华屋恶夜
江南俞五不但是江湖中的名侠,也是名士,才子,惊才绝艳,洒脱不羁。俞六却完
是另外一种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看来确实像是个粗人,粗手大脚,平凡朴实。一
张方方正的脸上,连一点聪明的样子都没有,只有在微笑的时候,才可以看到一点俞五
的影子。可是现在每个人都对他有了好奇心,都觉得他并不像外表看来那麽平凡简单
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因为每个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
“你从来没有在江湖中走动?平时你都在做些什麽事?”
“什麽事我都做,”俞六回答:“只不过通常我都在替别人盖房子。”
“你是个泥水匠?还是木匠?”
“泥水匠我也做,木工我也做,”俞六道:“只不过通常我都是在打样子。”
要盖房子,一定要先把样子打出来,也就是先把图形打好,房子应该盖多高?屋顶
应该有多大斜度?能够承受多少重量?地基应该打多深?每一点都要计算得极精确,绝
对错不得。只要有一点错,房子很快就会垮的。
挖洞也一样,也需要计算,计算距离,计算力向,只要有一点错,出口就不在原来
计划中的地方了。如果他把那条地道的出口挖到杂货店外面,挖到无十三的面前去。那
麽他就等於替他自己和这些人挖了个坟墓。
大婉叹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你五哥为什麽要特地请你来挖洞了。”大婉道:
“要挖那麽样一条地道,一定比盖房子还难。”
“那条地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挖得出来的,刚才坐另外三辆马车走的人,全都是我
的帮手。”
这当然也是已计划好的,那些人来的时侯帮他挖地道,走的时候又可以替他把无十
三诱入歧途,每个人都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他们当然都是你五哥派来的,都是丐帮的子弟。”
每个人都认为如此,俞六却又笑了笑道:“他们也不是丐帮子弟,”他说:“他们
郡是帮我盖房子的人,所以他们也会挖洞。”
每个人都很意外。“这件事全是你计划的?”
俞六微笑:“我五哥既然要我替他来做这件事,我当然要替他办好。”
如此周密的计划,如此庞大的行动,居然全是这麽样一个“粗人”主持的。他看起
来虽然还是粗租脏脏笨笨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鞋子上全是泥,连指甲缝里都是泥,可是
已经没人会觉得他又粗又脏又笨了。
只有人问:“你五哥呢?”
俞六叹了口气:“他把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就什麽都不管了。”
铁震天忽然也叹了口气:“如果我也有你这麽一个兄弟,我也会像俞五一样,什麽
都不必操心了。”
他叹气的时候,眼睛却在盯着绝大师,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定也想起了他的兄弟铁全
义。他的兄弟也许此不上俞五的兄弟,可是他的兄弟却可以做得出别人的兄弟做不到的
事。他的兄弟随时都可以为他而死。
绝大师没有反应。不管别人说些什麽,他都好像没有听见。
子夜。他们上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现在只不过走了两个多时辰。每个人都认为俞
六一定会连夜赶路的,可是每个人都想错了。
他们刚走入一个很大的市镇,刚经过一条很宽阔的大街。从窗车中看出来,街道两
旁的店虽然都已打烊,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市镇的繁荣热闹。就在他们往外面看的时侯,
车马忽然转入了一条死巷。
巷子的尽头处没有路,只有一户人家,看来无疑是个大户人家。朱门大户,门外蹲
踞着两个很大的石狮子,还有条可以容马车驶进去的车道。朱漆大门是关着的,他们的
车马,却直驶上这条车道。好像已经要撞在大门上了。就在这时侯,朱漆大门忽然洞
开,车马直驶而入,停在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里。车马一驶入,大门就关了起来,车
门却已被俞六推开。
“各位请下车。”
“下车?下车干什麽?”
“今天晚上,我们就留在这里!”
“为什麽要留在这里?”
俞六笑了笑:“因为无十三一定也认为我们会连夜赶路的。”
每个人都认为他要连夜赶路,所以他偏偏要留在这里。铁震天忽然也笑了笑:“这
是个好主意!
院子很大,屋子也很大,昼栋雕梁,新糊上的雪白窗纸,在夜色中看来白得发亮。
可是屋子里什麽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桌椅,没有家具,也没有灯光。虽然没存灯火,
却有星光月色。虽然有星光月色,却衬得这栋一无所有的华屋更冷清凄凉。
俞六解释:“这是我最近替人盖的一栋房子,屋主是位已退隐致仕的高官,等到下
个月中才会搬进来。”
现在下弦月还高高挂在天上,所以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开门的人是谁呢?”
“也是帮我盖房子的人,”俞六道:“我保证他绝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这个人,当然绝不会泄露任何人的秘密。这个人是个聋子,不但聋,而且哑,又聋
又哑又跛又驼又老,对人生,已经完全没有欲望,世上已经没有什麽事能打动他。
一楝空空洞洞的华屋,一个迟钝丑陋的残废,一盏阴暗破旧的灯笼,一个月冷风凄
的春夜,七个亡命的人,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晃,丑陋的驼子,提着灯笼一跛一跛的在
前面带路,别人不愿看见他的脸,他也不愿让别人看见他。
他将七个人分别带入了四间空屋。马如龙和俞六一间,大婉和谢玉仑一间,铁震天
和王万武一间,绝大师单独住一间。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他也不愿接近任何人。在一个
春寒料峭的晚上,一个像这麽样的人,单独留在一间什麽都没有的空屋里,前尘往事新
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时,他将如何自处?
每个人都觉得很疲倦了,非常非常疲倦,但是能够睡着的人却不多。谢玉仑没有睡
着。地上铺着床草席,她睡在草席上,窗外的风声如怨妇低泣。
“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大婉也没有睡着。
“你为什麽睡不着?你心里在想些什麽?”谢玉仑又问她。
“我什麽都没有想,”大婉道:“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谢玉仑忽然笑了笑:“你用不着骗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
“哦?”
“你在想马如龙,”谢玉仑道:“我知道你很喜欢他。”
大婉既不承认,也没有否认,却反问道:“你为什麽不睡?你心里也在想什麽?”
谢玉仑的回答无疑会使每个人都吃一惊。
“我也跟你一憬,我也在想马如龙,”她叹息着道:“这几个月来,他每天晚上都
跟我睡在一间屋子里,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现在我怎麽会不想他?怎麽
能睡得着?”
大婉没有再说什麽,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在这个夜深如水的晚
上,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被人触动了心事,她还能说什麽?
谢玉仑却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没有姊妹,我这一辈子最接近的人就是你,”谢玉仑说:“我从来都没有想到
你会害我,所以那天你忽然出手点住我的穴道时,我实在吃了一惊。”
她叹了口气:“现在我虽然已经明白你那麽做是一番好意,但当时却真的吃了一
惊!”
大婉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谢玉仑又说:“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完全晕迷反倒好些,可惜我居然还很清醒,你对
我做的每件事,我全都知道,”谢玉仑慢幔的接着说:“那些事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的。”
她又叹了口气:“你把我带到那个衙门里去,把我关在一间小房子里,脱光我的衣
服,让我躺在一张又冷又硬的木板床上,还带了一个男人来看我的身子,每件事我都知
道。”
大婉忽然也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晕过去了,所以……”
谢玉仑没有让她说下去,忽然问她:“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麽感觉?”谢
玉仑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被男人看的时侯,心里是什麽感觉?”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谢玉仑说:“因为你还没有被人脱光衣服,还没有被男人看
过。”
她忽然笑了笑:“可是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大婉的脸色变了,身子忽然跃起,箭一般往窗外窜出去,可惜她还是迟了一步。就
在她身子窜起时,谢玉仑已经从她背後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谢玉仑要报复。大婉已经有了警觉,所以已经准备逃走。这种想法当然绝对合情合
理,可是你如果这麽想,你就错了,完全错了。
大婉刚才变色跃起,并不是因为她已惊觉到谢玉仑会出手。她根本没有听见谢玉仑
在说什麽。刚才她变色跃起,想窜出窗外,只因为她看到一件极惊心可怕的事。一件她
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亲眼看见的事。
如果她能说出来,以後就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发生了。可惜她已说不出。谢玉仑一
出手就点了她六七处穴道,连她的哑穴都已被封死。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如果谢玉仑知道她看见了什麽,一定也会大吃一惊的,可惜谢玉仑不知道,所以她
还在笑,笑得很愉快。
“现在你很快就会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什麽感觉了,”谢玉仑吃吃的笑道:“因为
我也要用你对付我的法子来对付你,也要让马如龙来看看你。”
马如龙也没有睡。他想找俞六聊聊,可惜俞六一倒在草席上就已睡着。俞六不是江
湖人,不是武林名侠,也不是出身世家的名公子,他没有名人们的光荣,也没有名人们
的烦恼。马如龙心里在叹息,他也希望能做一个俞六这样的平凡人,每天一倒在床上就
能睡着。可惜他是马如龙。
窗户半开半掩,风在窗外低吟,他忽然看见窗外有个人向他招手。是谢玉仑在向他
招手,要他出去。
“我要带你去看样东西,”谢玉仑的眼睛发亮,说:“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看
的。”
她笑得又愉快又神秘,马如龙当然忍不住要跟着她去。他们回到谢玉仑和大婉的那
间房子里,地上有两张草席。她把大婉放在一张草席上,用另外一张草席盖住。
“你把草席掀起来看看,”谢玉仑道:“先看这一头,再看那一头。”
她要马如龙先看大婉的脚,再看大婉的脸。马如龙照她的话做了。他先看了看这一
头,脸色就已改变,再看了看那一头,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被人砍了一刀。
谢玉仑又笑了,吃吃的笑着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麽吃惊的,因为你也应该想
得到,我一定会报复。”
马如龙的脸色看来更可怕,过了很久才能开口问:“你要报复的是谁?”
“当然是大婉,”谢玉仑笑笑道:“以前她怎麽样对我,现在我就要怎麽样对
她。”
“以前她怎麽对你,现在你就要怎麽对她,”马如龙将这两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声
音听起来也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你是不是也把她的穴道点住?是不是把她放在这张草席下面了?”
谢玉仑点头,一面点头,一面笑。马如龙什麽话都没有再说,却忽然把上面的一张
草席掀了起来。谢玉仑忽然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像是忽然被人砍了一刀,狠
狠的砍了一刀。刚才她明明是把大婉放在这里,用这张草席盖住的,可是现在草席下面
这个人竟不是大婉,草席下这个人赫然竟是那又又哑又驼又老的残废。
第三十五章 恶夜惊魂
现在这个残废已经和别的人没什麽不同,因为他已经死了。每个人都会死,死人都
是一样的,无论他生前是英雄也好,是美人也好,死了之後就变成一样的了,只不过是
个死人而已。这个死人和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人虽然已死,一双手却还是
紧紧的握着,就好像一个守财奴在握着自己的钱袋。他手里握着什麽?
马如龙扳开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被人砍了一刀。这只残废的手里握住的是
一块石头,又圆又亮的黑色石头,只有死谷中才有这种黑石。
谢玉仑失声惊呼:“无十三!”
如果无十三真的来了,大婉到那里去了?这问题马如龙和谢玉仑都不能回答,甚至
连想都不敢去想。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是:俞六的计划绝对周密,无十三是用什麽法子找
到这里来的?
铁震天睡着了。像他这样的老江湖,只要有机会能睡下时,通常总是能睡着的,他
也认为俞六的计划很周密,这地方很安全。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老江湖,也很容易被惊醒。他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所惊醒,醒
来时王万武已经不在屋里,连铺在地上的那张草席也不见了。
屋子里唯一的一道门和两面窗户却还是拴得好好的,他也没有听见王万武开门开窗
的声音,何况门窗都是从里面拴上的,王万武出去之後,绝不可能再把门窗从里面拴
上。可是现在门窗的栓明明没有动过,王万武却不见了。他是怎麽离开这屋子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屋子里另外还有秘密的出口。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常有地
道暗室复壁,何况这屋子又是俞六盖的。
铁震天却找不到这个出口。所以他更奇怪,王万武也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
来,他找不到出口,王万武怎麽能找得到?另外当然还有别的问题。王万武为什麽不好
好的在屋里睡觉?为什麽要悄悄的溜出去?就算他要出去,也不必从地道中走。
这些问题铁震天都没有多想,想不通的事,他从不多想,他已经开始行动。他开门
走出去的时候,正是谢玉仑把马如龙叫出去的时候,铁震天看见他们,却没有叫住他
们。
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想悄悄的去谈谈心,他
为什麽要去打扰?他从不愿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他只想找到王万武。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跨院中的厢外,外面就是占地极大的後园。庭园也还没有经过
布置,在这静寂的春夜里,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荒凉,他走过一条用圆石铺成的小岸,忽
然听见假山後有人在呻吟。他听不出是谁在呻吟,却听得出这个人的声音中充满痛苦。
假山後只是个荷塘水池,虽然还没有荷花,池水却已从地下引入。一个人赤裸裸的
从水池中钻出来,倒在池畔的泥地上,全身已因痛苦而痉挛。这个人不是王万武。这个
人赫然是绝大师。
铁震天怔住。他从未想到绝大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他很快就看出绝大师是为什麽
痛苦了。
绝大诉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被欲望煎熬的时候,却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寻找发
泄,只有在夜半无人时,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用冷水使自己冷下来。铁震天忽然发现
他是个可怜人,他的冷酷和偏执,只不过是他多年禁欲生活的结果。绝大师已被惊动,
忽然起,披上僧袍,吃惊的看着铁震天。
铁震天叹了口气:“你用不着怕我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看见的事,绝不会有第三
者知道。”
绝大师惊惶,羞怒,悔恨,不知所措,忽道:“你知不知道铁全义已死了?”
铁震天握举双拳:“是你杀了他?”
“不管是谁杀了他,你要为他报仇,现在就不妨出手。”
铁震天看着他,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又叹了口气:“现在我不能杀你。”
“为什麽?”
因为现在他对绝大师只有怜悯同情,没有杀机。这些话铁震天并没有说出来,就听
见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呼声正是谢玉仑看见那残废的尸体时发出来的。
尸体上没有血渍,也没有伤口,致命的原因是他心脉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一种极
阴柔的内家掌力,震断人心脉後,不留丝毫掌印痕迹。铁震天赶来时,俞六也来了。显
得惊惶而恼怒。
“是谁杀了他的?”俞六问:“为什麽要来杀一个可怜的残废?”
铁震天也同样愤怒,“那凶手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找理由。”
“你说的是无十三?”
“除了他还有谁?”
俞六更惊奇:“他怎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我的计划有什麽漏洞?”
这问题每个人都想过。
谢玉仑忽然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麽?”
“那恶魔连乌龟生蛋的声音都能听见,怎麽会听不见你在掘地道?”谢玉仑道:
“他一定早就等在那地道的出口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
“不对,”俞六说得很肯定:“他绝对听不到我在掘地道。”
“为什麽?”
“如果他将耳朵贴在地上,专心一意的去听,也许能听得见,”俞六道:“他一定
也是用这种法子听见乌龟生蛋的声音。”
何况“乌龟生蛋”这句话,也只不遇是种形容描叙的词句而已。乌龟生蛋是不是有
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过,谁也不知道。
“我掘地道的时候,他所注意的只不过是那杂货店里的声音,怎麽会听见远处地下
的声音?”俞六保证:“我们的行动都非常小心,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对自己有信心,别人也对他有信心,所以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
“如果无十三没有听见挖掘地道的声音,这计划也没有漏洞,他怎麽在半天之间就
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铁震天忽然道:“这计划只有一个漏洞。”
“漏洞在那里?”
“在王万武身上。”
俞六立刻道:“你认为他是细?在路上做了暗记,让无十三追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除了王万武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能会做细,如果没
有细,无十三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
“王万武的人在那里?”
“他的人已经不见了,”铁震天道:“我醒来时,他就已不见了。”
“你怎麽会醒的?”
“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惊醒的,”铁震天道:“本来,我也分不出那是什麽声音,
现在才想到,很可能就是开地道的声音。”
俞六立刻证实了这一点:“那间房本来是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他在位时一定得罪
了一些人,所以特地要在那里造了条秘道。”
铁震天道:“可是我一直找不到。”
俞六建造的秘道,别人当然找不到,幸好他自己是一定能找得到的。
那间厢房本来既然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当然不会太小。王万武本来睡在靠窗的一
个角落里。
秘道的入口,就在他睡的地方下面,只要机关消息一开,他就可以从翻开的“翻
板”上溜下去,铁震天找不到开翻板的“钮”,只因为那个机钮只不过是雕花窗台上的
一条浮雕花纹而已。
俞六将雕花一扳,翻板就翻起,地道的入口就出现了。
地道中阴暗潮湿,出口在一口井里。这口井当然也是没有水的井。虽然没有水,却
有人。
有一个死人,一个用草席包裹起来的死人,草席就是他们睡的最廉价的草席,死人
就是王万武。
第三十六章 三更後
尸体上也没有血渍伤口,王万武也是被那种阴柔之极的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的。
“他怎麽会死?”问话的人是谢玉仑,回答的人是铁震天。
“他当然要死,”铁震天道:“做细的人.本来就是这种下场。”
“你认为是无十三杀他灭口的?”
当然是。这个问题本身也就是答案,唯一的一种可能,唯一的一个答案。没有人能
回答的问题是:“无十三在那里?大婉在那里?无十三会用什麽手段对付大婉?”这问
题大家是连想也不敢去想。
远处的更鼓正在敲三更,三更时总是令人最断魂断肠的时候。他们忽然想起了绝大
师。
听到谢玉仑的惊呼,铁震天就冲去了,绝大师却还留在那水池畔。他和铁震天同时
听到那声惊呼,应该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可怕的事,应该来找他们的。可是他没有来。
难道他也跟王万武一样,被人无声无息的击杀在这华屋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手
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
这地方现在已完全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每个人都随时可能被扑杀。第一个死的是
那残废,第二个王万武,第三个很可能就是绝大师。下一个会轮到谁?
三更刚过,夜色更深,下半夜里死的人可能更多,杀人的凶手就像是鬼魅般倏忽来
去,现在就可能在黑暗中选择他下一个对象。马如龙知道现在又到了他应该下决定的时
候了。
“你们走吧。”
“走?”谢玉仑问:“到那里去?”
马如龙道:“随便到那里去,只要赶快离开这里。”
“我们走,你呢?”
“我……”
谢玉仑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要干什麽,你要留在这里找大婉,找不到她,你是
绝不肯走的。”
马如龙承认,“难道我不该找她?”
“你当然应该找她,”谢玉仑冷笑:“但是你为什麽不想想?你是不是能找得到
她?找到了又怎麽样?难道你能从无十三手里救她出来?难道你以为无十三不敢杀
你?”
她越说越激动:“你一心一意只想找她,除了她之外,别人的难道都不是人?你为
什麽不替别人想想,为什麽不替你自己想想?”
说到最後两句话时,眼泪珠子,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滚,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了。
每个都人看得出她是为什麽而流泪的,马如龙当然也应该看得出。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
有说,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不管别人怎麽说,他还是要留在这
里。
谢玉仑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好,你要找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我们走。”
她明明已经决心走了,却偏偏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她在跺脚,可是她一双脚彷佛
已被一根看不见的柔丝绑住,连一步也走不开。
马如龙终於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也该明白的,如果失踪了的不是大婉是
你,我也一样会留下来找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玉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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