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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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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回廊外传来低浅的交谈声。
    宁瑟又是一抖,紧张地抬头看向清岑:“有人来找你吗?”
    尚未得到他的回复,她已经跳下床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披着松垮的外衣,很是做贼心虚。
    清岑的卧房占地很大,显得十分空敞,躲在哪里都不够好,宁瑟有些慌神。
    她拉开正门想就此跑回去,方才踏出去一步,就撞上两个熟人。
    这两位同清岑一样,都是掌门仙尊坐下得意弟子,宁瑟每每见到他们,都要恭敬地喊一声师兄,或者干脆绕道,假装没看见。
    而今,她抬头看着他们,手指都有些僵硬,听见其中一位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第7章 劫尘

早风清朗,朝阳攀上苍穹,落下一地熹微晨光。
    宁瑟心知眼前这两位师兄和清岑关系很好,他们闲来无事时,还喜欢聚在一起看书下棋,若是在此时讲错了话,说不定影响会很大,于是心里就更加紧张。
    她搓了搓手,十分苍白地解释道:“修明师兄有所不知,昨晚幸亏清岑他……”
    讲到一半,她有些语塞,不知从何谈起。
    修明低笑一声,接了话道:“细节而已,不提也罢。”
    宁瑟抬头看他,还欲争辩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昨晚不幸被水蟒咬了,清岑把她带回住处,好心给她上药,她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而兽性大发,将清岑当成睡觉的床板,丧心病狂挠了一晚上……
    这样解释,岂不是会越描越黑?
    宁瑟心头一紧,觉得自己口舌笨拙,活活拖累了清岑。
    她抬眸望向修明,见他眉目清俊非常,拂晓淡色天光下,一袭白衣风华胜雪。
    修明的身侧还站了另一位师兄,这位师兄名为夙恒,紫衣墨发十分俊美,光看外表和修明不相上下,但宁瑟瞧见他的第一眼,整张脸就僵得很。
    世分三界,天界人界与冥界,夙恒的父亲,正是冥界的君主。
    夙恒他爹和宁瑟的父王交情匪浅,又因为夙恒自小勤奋好学,不用别人督促就很用功,而宁瑟生性调皮闹腾,总要人逼着才肯学习,她就经常被她父王拿来和夙恒比。
    比较的结果总有优劣,劣的那个又总是她,所以每当她碰见夙恒,多少都会觉得心累。
    而今,宁瑟正是处于一种词穷又心累的状态,她抬脚后退一步,刚好撞上了清岑。
    清岑披衣站在她身后,衣领捂得十分严实,虽说他的衣领一向捂得严实,但此刻看来,似乎总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宁瑟转身看他,想起那衣领遮挡的地方,有她用指甲划出的红痕。
    这些红痕若是被别人看见,想必会祸及他的清誉,但回忆起昨晚手下的触感,她又觉得无比怀念,甚至生出一种愿意天天被蛇咬的错觉。
    这种想法真危险。
    宁瑟深刻反省了一下,忽然发觉四周一片安静,清岑和另外两位师兄都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尴尬的气氛似乎愈演愈烈,绕是她脸皮再厚,都无法继续待下去。
    庭院中云轻柳绿,正当一派大好晨色,她飞快地侧移一步,同他们告辞:“几位师兄想必有要事相商……我就不打扰了。”
    然后拔腿跑了很远。
    修明见状,淡笑一声道:“从没见她跑得这么快。”
    夙恒接了一句:“好像掉了什么。”
    门外绿茵草丛边,卧了一只冰玉雕成的手镯,清岑走过去将那手镯捡了起来,看见内侧刻了宁瑟的名字。
    修明适时插话:“这几天不见你的人影,都在陪宁瑟?”
    清岑看他一眼,答非所问:“陌凉云洲来了信,催我近日回去。”
    辰时过后,天高云淡,书房的案桌前摆了一盘棋局,对坐两侧的正是清岑和夙恒,清岑所执的黑子,此刻略占了上风。
    不远处横了一张古琴,修明正在调音。
    书房内燃香浅淡,修明指下弦音一颤,忽而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陌凉云洲?”
    清岑落下一子,答话道:“一个月后。”
    他垂眸看那盘棋,黑子挨着白子,纵横如泾渭交错,眼下厮杀正激烈,他的心思却渐渐偏离了战局。
    为什么是一个月后。
    陌凉云洲的信笺催他近日动身,他并未答应,仍然记得和宁瑟的约定,要教她一个月的武学法道。
    这并非明智之举,毕竟陌凉云洲的一众神仙,都在等着他回去承袭父位。
    清岑的父亲是龙族有名的战将,原本可以与当今天帝一争高下,并且很有希望登临帝位,但他连争都没争,直接将这个担子交给了天帝……
    百万年前三界震荡,他的剑下斩过无数妖神魔尊,连天帝都不知道他的年纪,在他隐居避世后,天帝加封他为天君,几番精挑细选之下,给他划了一块面积广阔的顶好封地,名为陌凉云洲。
    天君去世时,清岑刚满三百岁,按照他们龙族的年龄算,大概相当于凡界五六岁的孩子。
    彼时的清岑还没有桌子高,头上尚且有两只黑色的小龙角,他抱着膝盖坐在台阶前,不声不响坐了几天,天君坐下的几位使者轮番安慰他,他并不能听进去,直到昆仑之巅的掌门仙尊亲自来访。
    掌门仙尊提着衣袍坐在清岑身边,清岑侧过脸看这位仙尊,却见仙尊发须皆白,语气和缓道:“你父亲他当年,几乎是一个人扛起了天界……有多少次都是命悬一线。”
    “说起来,你父亲的年纪真的比我大得多,至于大多少,我也算不出来。”掌门仙尊道:“你们龙族啊,就是这点占便宜,成年后无论多少岁,一点也不会变老。”
    清岑沉默,没有接话。
    掌门仙尊叹了口气,接着续话道:“你父亲他……在战场上受过很多伤,那时可没多少人帮他,那时连神仙都没有几个,十几位魔尊围攻他一人,挑了他的脚筋,抽断他的龙骨,甚至伤到了元神。”
    话里停顿片刻,又道:“他能赢下那场仗,不光是凭本事,可能还有运气。”
    那日晚霞连天时,掌门仙尊落下最后一句话:“无论天君做了什么选择,你都是他唯一的儿子,有些道理,我们不说,你也能明白。”
    而今数千年过去了,那些道理,清岑依然没有明白。
    他的母亲离世很早,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天君就时常同他说:“等你年满三百岁,我会自断元神,去找你娘亲。”
    清岑从未当真。
    直到三百岁生辰那一日。
    白子扣上棋盘,有轻微的落棋声,夙恒抬目看他,不紧不慢地问:“你在想什么?”而后又道:“你快输了。”
    傍晚时分,霞光穿透薄云,洋洋洒洒照进房内。
    宁瑟翻箱倒柜找了一天,确定自己又弄丢了东西。
    她悲伤地蹲在地上,深刻地反思自己,昨日弄丢了清岑送她的剑谱,今日又弄丢了母后送她的手镯,再这样不计后果地丢下去,她肯定没什么宝贝了。
    许是反思态度诚恳,宁瑟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今早走的那样急,连个头都不敢回,她的宝贝手镯,会不会丢在了清岑的房间里……
    夕阳落幕时,倦鸟已经归巢,宁瑟仍然在清岑的院门外徘徊,脚踩一地树影。
    她徘徊了一阵,伸手敲了敲门,那门虚掩了一半,被过往云风完全推开。
    她想了想,抬脚踏进了院中,然而庭内草木春深,唯独没有人影,也没有她丢失的手镯。
    宁瑟又去书房转了一圈,只看到一张调好音的古琴,一盘收拾完的棋局,还有数不清的书册古籍,整整齐齐摞在书架上。
    她敲了卧室的房门,没有得来应声。
    宁瑟绕到后院时,落日余辉已尽,半空中独有一轮圆月,洒下遍地柔光。
    不远处玉石砌成的宽敞房间内,灯光朦胧如雾影,宁瑟呆了一瞬,恍然想通了清岑在哪里。
    蒸腾的水色蒙上那房间的窗户,她几乎可以断定,清岑正在里面……
    洗澡。
    她的心颤抖了一下,又开始狂跳不止。
    清岑的房间都没有结界,应该很容易闯进去吧,如果真的能闯进去,是不是什么都能看到了……
    呸,真是畜生。
    宁瑟深深地唾弃自己,又在心中默背了一遍清心诀。
    脑海中盘旋着无比正直的声音,双手却丝毫不听使唤。
    她推开那扇房门,看到灯影在帐幔后飘荡,房间中央的浴池里,池水正泛着雾气。
    清岑衣衫齐整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只是腰带已经解开,似乎马上就要进浴池,在这样的境况下,他抬眼瞧见她以后,依然很镇定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瑟顿了一下,差点回答:来偷看你洗澡。
    甚至很后悔没有晚一步进来,也许晚上一步,他就开始脱衣服了。
    她心中有些懊悔,低头看着水雾弥散的地板,强作正经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镯,今天早上走得急,可能丢在了哪里。”

  ☆、第8章 梓桑

浴池内流水潺潺,水波溯回之际,晕染出更朦胧的雾气。
    那只冰玉雕成的名贵手镯,此刻正躺在清岑的手上,被他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两下。
    他道:“今早在门外捡到了它。”
    隔着迷茫的烟波水雾,镯子的形状都有些模糊,宁瑟搓了搓手,眯着眼道:“水雾太大了一点,我看不太清。”
    清岑闻言松了手,流风托着那只镯子,往她的方向移了过来。
    宁瑟站在门槛处,目光仍然没有从清岑身上移开,她见他衣袍比平日里松散许多,墨色长发垂落肩头,忽然想起曾经在藏书阁里瞧见的那副美人入浴图。
    她一脸正经地想着,等以后将清岑拐到手,也要给他画很多很多的画,他御风而行的样子,侍弄花草的样子,下棋看书的样子,还有像现在这样静坐的样子……
    都是堪可入画的风华景色。
    灯光被雾气染得迷蒙,冰镯来到宁瑟跟前时,她仍然在神游,于是慢了一拍,方才伸手去接。
    流风却已经消散。
    那冰镯从她指尖滚落,掉到光滑的地板上,连着滚了几圈,她楞然看着,连忙跪下来去捞,却迟了那么一步。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镯子,一路畅通无阻地滚进了浴池里。
    溅起一圈清澈的涟漪。
    宁瑟低头望着池水,恍然发觉这水是活水,大概引自山巅之上的温泉。
    换言之,她要是不赶紧去捡,手镯就会被水流冲走。
    另一边的清岑已经站了起来,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要帮忙么?”
    “我很快就捞到了!”宁瑟信誓旦旦道,撸起袖子伸手去捞,一边心想既然已经放了话,无论如何也要捞到。
    宁瑟打从生下来开始,就十分擅长控火,她精通成千上百种火阵,能将天火驯服得像只兔子,但在控水这方面,却几乎一窍不通。
    温泉水从她指间划过,指腹似乎挨到了坚硬的冰玉,她觉得自己快要碰到手镯,只差一点点就能捞上来。
    这一点点的距离十分磨人,过了不知道多久,宁瑟又努力往前挪了一寸,再次重申道:“很快就能捞到……”
    清岑嗯了一声,应了她的话:“你所说的很快,是指半刻钟么。”
    宁瑟面上一红,脸皮有些绷不住。
    下一刻她忽然化作原形,整只凤凰猛地扎进水里,非常争气地不到一瞬就叼着玉镯爬了上来。
    是的,用爬。
    她的羽毛完全浸湿,衣服和鞋子都散落在池边,长长的尾羽泛着柔软的金光,翅膀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宁瑟叼着手镯,卧在自己的衣服上,试图把羽毛擦干。
    浅风从门缝处吹进来,悬在半空中的灯盏跟着摇曳,清岑的话传到她耳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和许多。
    他说:“我这里有毛巾。”
    宁瑟双眼雪亮地望向他,迈开爪子跑了过去。
    铺了软锻的长椅边,宁瑟裹着毛巾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她问了一个问题:“你养过鸟吗?”
    清岑道:“养过鹦鹉。”
    宁瑟从毛巾里伸出头来,偏着脑袋看他,接着问:“然后呢?”
    他顿了一下,并不是很想答话,因为如实回答,将显得他很不会养鸟。
    但宁瑟的眼神实在很真挚,那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又十分漂亮,他便诚实道:“养了一个月,笼子开了,它飞走了。”
    宁瑟闻言,披着毛巾跳到了他的身侧,就在长椅上这么卧着,凤凰尾羽拖上了软缎,哪怕浸了一次温泉水,羽毛仍然泛着明光。
    像是初晓时分的晨霞。
    她问:“是什么样的鹦鹉?”
    “记不清了。”清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哦,那就不想了。”宁瑟仰头看他,接着续话道:“鸟都喜欢飞,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你以后要是想养鹦鹉,可以每天去鹦鹉群居的地方喂它们,喂着喂着,它们就会亲近你,还会追着你飞。”
    他伸手想摸她的羽毛,手抬了一半,又放下了,“喂熟了也不是我的鹦鹉。”
    宁瑟低下头,一双凤凰爪向后刨了刨,“但是你把鹦鹉关在鸟笼子里,它们也不是你的鹦鹉啊。”
    清岑没有接话,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伸手搭上毛巾,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她的翅膀,她愣了一瞬,发现他正在用毛巾擦她羽毛上的水滴。
    宁瑟简直受宠若惊。
    她甚至不敢抖水,生怕有一滴溅到他身上。
    “鹦鹉会说话,羽毛也生得漂亮。”宁瑟低头看着长椅上的软缎,看得十分仔细,仿佛在研究缎子上的纹理。
    她并未看他,心里仍有几分忐忑,于是将一席话说的结结巴巴:“但是我也会说话,凤凰的羽毛其实也不差……”
    凤凰的羽毛当然不差,作为百鸟之王,他们的羽毛当属最好看。
    清岑的手却停了下来。
    宁瑟从毛巾里挣脱,一下跳到了他的腿上,正色道:“你要是想养凤凰,一定和我说一声。”
    “不用说了。”清岑道:“我会去凤凰群居的地方喂你们。”
    宁瑟没想到他学的这么快,附和道:“别忘了带梧桐木的树枝,我们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叼着。”
    她说完这句话,就在他腿上十分安静地卧着,等待晾干羽毛。
    又听到清岑的问话:“你今日带了多余的衣服么?”
    宁瑟“啊”了一声,反问:“带多余的衣服做什么?”
    话音才落,她自己明白了过来。
    今日所穿的衣裙和鞋子,都摊放在水池边,浸水以后又弄得很皱,想来已经不能穿了。
    宁瑟思考了一阵,答话道:“等羽毛晾干以后,我会飞回去。”
    明月挂上树梢时,宁瑟穿着宽大的衣袍踏出了院门,这衣服很不合身,在地上拖了一截。
    以凤凰的样子飞回去,确实有些太过高调。
    清岑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很好心地给了她一件外衣,她穿着他的衣服光明正大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手腕上套着她今日失而复得的手镯。
    次日清早,晴空万里无云。
    日光尚且熹微,宁瑟坐在院子里磨剑,脚边蹲着两只滚圆的山雀。
    宁瑟磨剑的时候,两只山雀偶尔会叫一声,或者蹭一蹭她的脚,以求吸引宁瑟的注意。
    磨剑需要全神贯注,稍不留意便会切到手,所以每当山雀叫出声,宁瑟就一脸冷漠地看着它们,然后道:“不要吵。”
    纪游一路狂奔而来时,发出的吵闹声却是山雀的数十倍。
    他推开院门进来后,眼中就浮出了水光。
    “师姐!”他停步站在她身侧,见她低头不语,只一个劲地磨剑,心中又咯噔一下,话便堵在了喉咙眼。
    他拢着袖子坐在一旁,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师姐,他们都说、都说……”
    宁瑟抬头,看着他问:“说了什么?”
    一旁两只山雀原地蹦了蹦,发出极其清脆的啼叫声。
    浅青色的树影拂落,蒙住纪游的半张脸,他低头垂目,搓着衣袖道:“说你把清岑师兄睡了。”
    剑锋偏移了半寸,在宁瑟的手指上割了一条微浅的血痕。
    “这当然不是真的。”宁瑟镇定道,而后又忍不住问:“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纪游道:“昨晚有好几个人,看见你穿了他的衣服……”
    宁瑟顿了一下,又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纪游头更低了一些,“他们说……”,声音更小了一点:“雪莲花插在了牛粪上。”
    宁瑟的手握上剑柄,说了一句非常让纪游吃惊的话。
    她说:“把清岑比作雪莲花么?也是,他确实长得好看,性子也冷,高不可攀,又招人喜欢。”
    纪游坐在另一侧,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师姐,他们说你是牛粪,你不生气么?”
    “生什么气呢。”宁瑟将地上两只山雀捞起来,捧在手心摸了一把,继续同他说:“只是我的长处……他们不知道啊。”

  ☆、第9章 泽秦

谣言就像一阵风,静默无声地刮遍昆仑之巅。
    宁瑟毫不避嫌,仍然每天和清岑碰面,他常常在武学法道上点拨她,虽然话说得不多,但几乎有问必答,显得很有耐心。
    于是宁瑟除了激动外,还十分的感动。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蹲在厨房做了一笼屉的糕点,糕点出锅的那一刻,软糯的香气飘了很远。
    在天冥二界,法力越高的人越不需要进食,像清岑那样法力临近巅峰的强者,已然不需要吃饭。
    但宁瑟对自己亲手所做的糕点实在很有信心。
    正午日光偏斜,薄云漫过台阶,像仲春新裁的柳絮。
    宁瑟提着一整盒的凉糕走在林中小路上,天光从树荫中漏下,影影绰绰落在眼前。
    山林极静,偶尔有清风从耳畔经过。
    在这样平静安宁的时刻,忽然有一个黑影窜出草丛,爪子踩满了泥巴,朝着宁瑟狂奔而来。
    宁瑟有所感知,侧过身一看,竟然瞧见一只……
    浑身是泥的重明鸟。
    那重明鸟仰脸对上宁瑟的目光,便将双眼睁得更大了一些,过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重明鸟的叫声和凤凰相近,素有仙音之称,很是清脆动听。
    这一声叫下来,就十分的惹人怜爱。
    宁瑟靠近一步,打量它一阵后,出声问道:“你怎么……全身都是泥巴?”
    重明鸟闻言有些委屈,低头没再叫出声,宁瑟又问了它一句,它干脆把脑袋藏进了翅膀里。
    它的年纪不大,尚且有一颗敏感如少女的自尊心。
    山林空濛寂静,却在此时传来急切的呼唤,宁瑟听出这是千绣师姐的声音,又想起上一次在杏花林边,恰好碰见了千绣和其他几位师妹师姐。
    这一次的千绣乃是独身一人,她找过来的时候,容形都有些狼狈,远没有上次所见时的姿态端庄。
    她站在一丈外的地方,芙蓉色的裙摆被草木勾破,鬓发散乱地搭在额边,眼中甚至蕴出了泪光。
    那重明鸟听到声音,抬起脑袋瞧见她,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千绣提着裙摆蹲了下来,冲它柔声道:“阿花,过来。”
    阿花歪着脑袋看她,不仅没有过去,反而退了一步,站到宁瑟的旁边。
    宁瑟恍然想起,上一次碰面时,千绣就同她说过,自己养了一只并不听话的重明鸟……
    倒是没想到,这只重明鸟名为阿花。
    阿花的举动显然伤透了千绣的心,她低头一言不发,少顷,忽然道了一句:“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养鸟。”
    她说:“我放你走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养鸟了……”
    说完就站了起来,又补了一句:“我什么灵宠都不想养了。”
    话音未落,重明鸟也低下了头,看起来十分沮丧。
    千绣转身踏出去一步,宁瑟出声叫住了她:“等一下啊千绣师姐!”
    千绣脚步一顿。
    宁瑟弯下腰,用云团把重明鸟卷了起来,裹成一团带到千绣面前,然后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阿花它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很喜欢你啊。”宁瑟道。
    言罢,还伸手摸了摸阿花的脑袋。
    这只重明鸟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满目都是千绣的倒影。
    千绣怔了一怔,抬眸看向宁瑟:“我养了它七年,它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很清楚。”
    “七年里,它经常失踪,一走就是一个月……”千绣道:“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靠我把它找回来,我叫它的名字,它很少回应我。”
    阿花听了这番话,头垂得更低,似乎更加沮丧。
    宁瑟闻言想了想,忽然问道:“是不是每次你看见它的时候,它都有羽毛呢?”
    话说到这里,云团里的阿花似乎抖了一下。
    千绣点头,随后又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重明鸟是神鸟,怎么会没有羽毛?”
    宁瑟侧过脸,继续解释道:“师姐有所不知,重明鸟和大部分的鸟都不一样。”
    山林中草木葳蕤,遍地芳菲绿茵,宁瑟带着千绣走了一段路,前方草木渐疏,继而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溪,泉流激石,泠泠作响。
    那只重明鸟也被宁瑟放进了水里。
    水流冲走它翅膀上的淤泥,它低着头趴在小溪里,一脸的悲壮决绝看破红尘。
    千绣站在岸边,看了不到半刻,诧然问道:“它的羽毛……掉光了吗?”
    宁瑟坐在一旁的山石上,一脸正经地回答:“是啊,每六个月掉光一次。”
    “重明鸟每六个月换一次毛,在新的羽毛长出来以前,旧的羽毛都会掉光。”宁瑟道:“它们生性含蓄内敛,没有羽毛的时候,会十分的自惭形愧,一般都要躲起来,很少见人。”
    风拂涟漪,流云沉入浅溪,晕开一片细碎的波纹。
    千绣低头看着溪水,在岸边静了一阵,忽而轻声道:“从来没有谁告诉我这些,我也没有问过别人,我以为光靠耐心就能养好它。”
    她弯腰将阿花从水里抱了出来,接着问:“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宁瑟想了想,站在一只鸟的角度回答:“大概是怕你嫌弃它没有羽毛,比原来长得丑吧。”
    千绣愣了一瞬,应话道:“我养阿花是因为喜欢它,既然养了它,无论掉不掉毛,只想让它过得好。”
    怀里的阿花瞪大了双眼,眼中又蒙上一层雾气。
    宁瑟点头,十分赞成她的意见,跟着接了一句:“对!就是这样,喜欢他就要对他好。”
    这日下午,天空依然晴朗,明澈如一汪碧蓝色的静湖。
    清岑在书房里翻书,门边有人通报道:“殿下,有客人在正厅里等您。”
    他的手一顿,语气平淡道:“是么?”
    书页翻了一半又合上,他问:“叫什么名字?”
    门口的侍卫毕恭毕敬道:“兰微。”
    清岑重新翻开书,淡声道:“没空见。”而后又补了一句:“你们代我送客。”
    那侍卫点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又觉得清岑殿下他……实在有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些惆怅,觉得他们殿下可能要像老天君那样,几百万岁都是孤身一人。
    兰微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宁瑟就站到了门口。
    侍卫通报以后,宁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路走进了清岑的书房,瞧见他的第一眼,就开口道:“你这里的侍卫是近日多出来的么,以后我来找你……”
    清岑的书桌上没有一本书,似乎宁瑟来的刚是时候。
    他低声应了她的话:“侍卫不会拦你。”
    一旁的侍卫已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了。
    过不了多久,清岑就要回陌凉云洲,承袭天君之位,而这些多出来的侍卫,正是来自陌凉云洲,隶属天君部下。
    侍卫出门前,将方才那一腔担心全部收了回来,又贴心地将书房的门掩上,甚至开始盘算,也许等清岑天君即位大典之后,陌凉云洲又能迎来一场喜庆热闹的婚典。
    书房里,宁瑟将食盒递给清岑,一边同他说:“你有空可以尝一尝这个,我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清岑顿了顿,顺着她话问:“我的口味?”
    “嗯,我从掌门仙尊那里问来的。”宁瑟道:“不过他也告诉我,这是你小时候的口味,也许现在变了也说不定。”
    云风临窗,映得树影微动,她搓了搓手,又说:“你要是喜欢,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做起来很快的。”
    这话其实是假话,她做的那样用心,至少要花一上午。
    清岑拎着那食盒,见她一脸真诚,忽而又问:“你从掌门仙尊那里听说了什么?”
    宁瑟双手背后,“我还听说你喜欢黑色,下雨从不打伞,经常御风而行,很少乘云,惯用五十斤的长剑,收集珍贵的兵器和法器,但是很少会用。”
    她抬眸将他望着,见他也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话堵在心口,像是闸门外压不住的洪流,迟早要说出来。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道:“之所以会做这些,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牵过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你摸着我的良心,我不会说假话的。”
    清岑的手似乎僵了一瞬。
    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摸起来犹如冷玉一般,她不由自主地多摸了两下,听见他没什么情绪的话:“你这样成何体统。”
    话虽这么说,却没主动将手收回来。
    夜晚华灯初上,宁瑟从他的住处走出来,凉风吹过她的脸颊,她仍然觉得心头很热,每一脚都仿佛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今日她说完那些话以后,清岑并未回应她什么,这让她觉得,将他拐回凤凰宫成亲的大计,还需要从长计议。
    好在虽然没有回应她,但也没有拒绝她。
    她想得有些出神,走回属于她的院子时,刚好撞上一个人。
    宁瑟抬头,发现撞上的乃是纪游。
    纪游瞧见她以后,拉起她的衣袖就往外走:“师姐,太巧了,我一出来就碰到你,看来这就是天意,你千万别回去,到我的住处将就一晚吧……”
    宁瑟诧然,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
    纪游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师姐,天乾山的人已经来了,他们的大弟子知道要和你比武,忽然说要在比试前先过招。”
    宁瑟了然点头,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在你的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坐到月亮升起来,坐到现在也不肯走。”纪游叹了一口气,总结道:“师姐,我觉得他可能不太正常,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吧。”

  ☆、第10章 战灼

宁瑟所住的木屋坐落在昆仑之巅的西南方,屋外有成片松树林,一年到头没什么客人。
    天乾山大弟子乍然来访,她心中很是惊讶,虽说这人八成是来找她打架的,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门内。
    纪游站在院子外,一边挠门一边道:“师姐,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你们想走也可以。”院子里忽而有人接话,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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