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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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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雅答是,面上难掩缱绻与忧怅。皇帝转而又问皇后今日觉着如何,既是倦累怎不多贪会睡眠?
    叫孙皇后怎么答,这宫里怕没有几个人听不出话意。
    三岁的楚邯很想念父皇,从除夕到现在,父皇还没去看过他和母妃。而从前,父皇总会把自己高高地抱在怀里,用英俊的脸骨蹭他小脸蛋。
    楚邯生出一种孩子的紧迫感,便从周雅的膝弯里绕出来,巴巴地朝正中上座的楚昂走过去。
    只脚步才够及矮垫,桂盛便低语喝住,做卑恭嘴脸道:“殿下请留步,帝后的主座若不得召唤,六宫皇子女是不得擅闯冒犯的。”
    他不亢不卑,却把嫡与庶的分界赤摞摞横开。楚邯立在原地难堪,那与楚昂几分相似的眉目渐渐酝了委屈的水汪。
    皇帝看见了,便道:“我儿想说什么就说吧。”
    楚邯贪恋地望着父皇:“邯儿想要父皇陪母妃,父皇不来,母妃总是吃了吐。”
    稚嫩的嗓音,饱满着渴望。楚昂看了眼周雅,周雅困窘,忙谦顺地笑道:“小儿乱语,皇上莫要听他。皇后娘娘身子骨倦乏,皇上理应多陪伴娘娘。”
    正说着,张福进来禀报,道宋岩与方卜廉已应诏入宫。楚昂便摸了摸楚邯的小脸蛋,起身离座:“你四哥才封皇储,东宫要选拔三师,朕近日忙碌,便劳我儿多陪陪你母妃。”
    言罢转向孙皇后,轻嘱道:“朕去去便回,午间等朕一道用膳。”见她目中并无责怪,这才步履缱风地往乾清宫过去。
    孙皇后见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就把一应的宫妃打发走了。
    周雅站起来,欠了欠身子,孙皇后问她:“腹中有几个月了,须得注意保养。”
    周雅答三个月,牵着儿子出去。那微下弯的腰身勾勒出微隆的少腹,孙皇后对她柔和地笑笑。
    从始至终,永和宫的施淑妃都没有露面。
    忽而元宵一到,宫中闹了花灯,又演了几场杂剧,一个热闹的开春便算过去。等到正月二十的时候,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老大人父子便进宫请旨赐婚了,只因杨老太君身体不好,怕今岁过不去,孙儿辈要守孝三年,而杨俭年已十八,长公主也满十五,便想赶在这之前把婚事办了。原本就早已经议定的亲事,皇上一准奏便马不停蹄地搬上议程。
    行过六礼,等到三月上头时,宫中便迎来了近两朝皇帝的第一个公主出嫁。
    大奕王朝公主在出嫁前都要受封,皇帝封了楚湘一个“福宁公主”。福顺康宁,无困无扰。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伍捌』胭脂点妆

长公主楚湘是在坤宁宫出的嫁。
    三月初三那日,尚仪、尚食、尚服三局的女官都聚在这里。衣裳、首饰、巾栉、膏沐、宝玺……满目的红妆红奁将坤宁宫的正殿堆砌,宫女女官们围在楚湘的身前身后,太监们也穿着喜庆的橘色、森青色曳撒,按着品阶侍立在两旁。丝竹声伴奏,一切热闹融融。
    胭脂水粉儿用的是孙皇后年前调制的,都是寻常宫嫔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十五岁的楚湘坐在梳妆镜前,梳一垅精巧简致的抛家髻,髻顶上嵌一朵金灿灿红宝石蝴蝶。把女儿家的垂发头一回绾起来,脸还是稚嫩的,姿态却显得羞娇而端沉了。胭脂腮红在两颊打,天不亮就开始忙碌。
    五岁的小麟子站在妆台旁看,看柿子爷姐姐怎样把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涂成这个样子,花样花样的,她就看得一目不错。
    桂盛逮着机会就偷喝她:“去,搁后面呆着。一个太监,杵这里看女人化妆。”
    她怕桂盛,桂盛也嫉恨她,这好像成了一个定律,双向寻不到由头。小麟子只得往后挪了挪。宫女太监来往走动,把她的视线遮来挡去,她盯着姑姑手上胭脂在长公主眉心一点,忍不住樱红小唇也跟着抿了抿。忽而不晓得谁走过来,不慎把她一蹭,啪嗒一声坐在地上去了。太渺小,杵在人群中可没谁注意得到。
    李嬷嬷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招手唤她:“小麟子,你随我去后头。”
    小麟子侧目看见,就爬起来跟着过去了。
    从后门台阶往下,这里会比前殿安静许多。李嬷嬷个儿高,走得快,回头催促小麟子。小麟子摔得还在发麻,闻言扯开腿儿小跑跟上,圆丢丢的屁股一歪一歪。
    很多东西对于老成眼尖的人是不容易瞒住的。只是不能确定。
    李嬷嬷便回头牵住她:“就那么喜欢看女儿家上妆?要么就是错投了男儿身,这太监命亏了你的桃花心,总之是轮不到你沾花。”
    小麟子听不懂,她甚少与人交流,除了御膳房里几个大喇喇的太监。世事就如那一盒子一盒子花样百出的胭脂膏粉,脂粉轻飞间繁繁绰绰,一样也让她看不懂。
    李嬷嬷牵着她的手,四五岁的模样儿,骨头是女孩子那种纤嫩的。李嬷嬷在手上捏了捏,感觉是很舒服的。
    她从十几岁上开始照顾襁褓中的孙皇后,二十几岁上开始照顾孙皇后生下的子女,那种感觉虽然是爱的,但是脱不开主子与奴才的关系。没有过这样真实而平等、爱柔地牵住一个小娃娃的感觉。她在宫中脾气虽耐烦,然而亦甚少表露情绪,经年都是一张板肃的脸。对着小麟子却是难得缓和的,问她:“你从哪儿来啊?”
    小麟子跟在边上亦步亦趋:“奴才打天上来。”这是老太监自小和她说的。
    李嬷嬷就笑:“哟,天上的神仙被贬下凡做太监了,看来嬷嬷还得敬畏你三分哩。”
    小麟子鼓着腮子不说话,森绿色小曳撒在风中一扑簌一扑簌的。
    正说着,就走到地方了。是露台下偏殿旁一个很小的屋子,走进去锅碗明净、陈设简精。和御膳茶房的大刀阔斧、风生水起决然不同,这个专属坤宁宫的小灶上,一切都显得细腻、安静和雅。
    李嬷嬷在灶上调理汤羹,她先在柳茶色的褙子外罩了一层围面,然后用小银勺子在这个瓷罐里舀出一点儿黄糖,那个瓶子里倒出几滴芙蓉蜜,玉白的搅棍贴着碗沿发出叮铃叮铃,催魂儿似的,小麟子两眼睛便也跟着乌溜乌溜。她眼里的坤宁宫到处充满着神秘和精妙。
    李嬷嬷见她看得专注,便问她:“盯得这样仔细,可是想学你嬷嬷的手艺?”
    “想。”小麟子崇拜地点头。
    李嬷嬷半真半假地调侃她:“那得看你忠不忠了。叫一声‘阿嬷’来听听?”
    “阿嬷。”小麟子跑过来,垫着脚丫子攀上她灶头。
    李嬷嬷手上动作顿了顿,少顷,又指着桌上一盏三层抹茶奶冻,笑道:“去吃吧,吃完了把边上这碗给长公主端去,自己看着还缺点儿啥,给添上。”
    那奶冻清香嫩滑,散发着茶末的淡淡甘涩,小麟子头一回吃,吃得小心翼翼。在这个小厨房里,她总能吃到一点点从前没有见过的好食儿。但每次都只有一点点,时常还品不过味儿它就没了。不像御膳茶房,所有的都是大高屉子拢的,想吃多少也没有人拘她。
    吃完了便去端长公主的那碗红枣桂圆莲子八宝糖水,见少了点鲜色调剂,便又舀了一勺子桂花酿进去,李嬷嬷也不管她。
    ……
    “给。”楚湘正在涂唇,便见妆台上推过来一盏甜汤。
    小太监推过来了也不走,立在自个身旁打量。
    楚湘觉得好玩,便用手指沾一抹红往小麟子嘴上一涂。顿时小麟子樱桃小口儿朱艳艳的,太监帽耳朵下小脸蛋粉嘟嘟,看着像个女孩儿。
    宫女们忍不住笑:“嗤嗤,赶明儿把她换身衣裳,藏去咱们司仪局充宫女吧。”
    小麟子被围观得像一只猴儿,窘窘的很不自在,用袖子擦嘴儿。
    袖边染了红可不像样,大公主唬她:“不许擦,擦掉还给你画脸。”
    她便愣在那里,黏黏地有些不舒服。
    王府里的世子被接进宫来添热闹,虽说隆丰皇帝和当今的天钦皇帝都多疑,不放王爷们的权,但是这些王爷过得却是好的,府上正妃侧妃妾室们孩子没少生。这会儿三三两两的来了,是二皇子的那一拨。
    普通皇子与世子都着青衣礼袍,所不同的是两袖上的火与华虫各少了一个。十二岁的楚邝在里头是一目了然的,已经显出肩宽腿长的英武雏形。惯是冷鸷的颜相,一袭亮青色绸摆翩翩,进到殿门外,抬眼就看到小麟子唇瓣红红地站着。
    他想起上回十一月那次,她在永祥门外用雪抹自己的脸,为了帮她的主子爷,对他下手可毫不心软。后来但凡看见自己出现在十米之外,老远的就撒丫子跑,一只黄毛哑巴狗跟在她背后拱屁股,生怕慢了半拍就要没命儿了。小东西,他是老虎吗还是阎罗王,没那个熊胆就别在人头上拔毛啊。楚邝勾唇瞥过去,长眸里偏对她掖一抹要挟。
    里面小麟子怕怕的,装模作样地把视线瞥开。
    肃王府三世子就说:“瞧,又是上次那个小太监,他竟然涂口红!”
    “他和宋家那小子一样一样,都是小妞儿相,太子爷好这一口哩。”
    一众唏嘘,问:“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听说他主子爷有了宋玉柔不要他了,看这下他还敢在皇子头上动土。”看楚邝,楚邝阴着脸低叱:“别多嘴,惹的祸还不够多?”
    这几个世子都怕楚邝,不由被唬得噤声,去看里头的长公主。长公主描了红妆、戴了彩冠,看起来金光璀璨的可真漂亮,一个个眼睛看得眨巴眨巴。七岁的二公主楚池满目艳羡,能从坤宁宫出嫁那是一种尊崇与荣耀的象征,普通的公主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
    孙皇后叫女官出来,给一群孩子们发喜果,鬼头鬼脑凑多了才好,叽叽喳喳那是热闹。
    宋玉妍揩着裙裾垮进门槛,跑到楚湘的跟前揪揪袖子:“公主姐姐真漂亮。”
    她生得粉雕玉琢,含娇动人,楚妙对她的什么都是细至甚微的,连头上一只玉凤坠珠小钗也必要上上乘的点缀。
    虽然好几年没看到,但楚湘是认得她的,便亲和地弯眉笑道:“将来你也会这样漂亮。”
    宋玉妍冷不丁脸红,悄悄去看丈高殿门下站着的楚邝。楚邝麻木不仁。
    楚邹从景和门外穿进来,少年修挺身躯着一袭玄色大袖交领袍服,龙在两肩,衣上织日月星辰、火与华虫。这样的玄衣是东宫太子的身份专属,与皇子世子一目区分。九岁的他面容俊美而冷漠,本就是天生,做了皇太子之后气宇便愈加清寡。
    身后跟着五岁的太子伴读宋玉柔,他的父亲宋岩现在已经是太子少傅了。用楚邹的话说,宋玉柔这小子的心思就跟蜂窝眼子,藏着不知多少弯弯绕绕。既诡黠又怕死,楚邹一有任何出规的举动,能掩的他就一起掩,掩不动的他绝对是第一个报告给方卜廉和宋岩。不然太子伴读的头一份差事就是替犯了错的太子挨打。楚邹对他的此举很是鄙薄。
    一群浩浩荡荡,露台上风把袍摆乱舞,这是东宫系的太子跟班。
    威风。二皇子跟前的世子们看着就有些犯痴,道一声“太子殿下”见礼。
    楚邹颔首应下,目无表情走过去。忽与楚邝看了个正着,楚邝勾唇浅笑:“四弟也来了。”他就是不叫他太子,楚邹不动怒也不甘示弱:“是,二皇兄来得早。”
    进殿,孙皇后看见他来,佯作嗔恼:“你哥哥一早就过来了,你才到,手上拿着什么,让本宫瞧瞧。”
    是一卷画轴与一枚首饰盒子,楚邹说是送给皇姐与驸马的,防不着皇后已经打开。那漆金绢丝卷轴上只见八个行楷: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原是出自《诗经。周南。桃夭》里的一行词句,意即家庭和顺,夫妻和睦。
    而那首饰盒子,则是一枚镶红宝石的桃李满树金钗,其中深意已不言以表。
    楚邹有些不好意思,母后揶揄起人来可没人能扛得过,他本来是想叫大皇姐入府后再看的。
    都是贵重的压箱底好物,他现在是皇太子了,月俸比之从前不知道翻了多少。
    一众嬷嬷女官们纷纷赞叹,围拢在一旁观赏。小麟子也挪着袍子凑过来,那字体笔走龙蛇、疏放有章,乃是经过万岁爷亲自指点的。楚邹如今对外的字迹都是这一种,他把自己的内里藏着了。
    小麟子看得满目都是崇拜,不知不觉又或者其实是有劳心城府地挪到了正中间。这会儿她就站在她柿子爷的腿边上,那朱红袍摆蹭着她的手面,痒痒的,她屏住呼吸,贪恋地感受着这一刻呼吸。
    楚邹总觉得哪里毛茸茸软呼呼的,忽而一侧头,果然就看到跟前站着的五岁小麟子。她正用手指头轻触他的袍摆,启着樱桃小口儿声声慢慢:“我柿子爷写的字可漂亮。”
    也不知道对哪个说,轻细的呢喃被掩在众人的漫笑中,怎么他就偏偏给听见。但他已经不能再是她的柿子爷了。他就不经意地侧过去,听见了也装作听不见,叫小榛子:“收起来吧,仔细弄皱了。”
    那袍风冷淡,蓦然从小麟子的脸前拂过去。小麟子眨了眨眼睫儿,有些不知所措。
    孙皇后见儿子目中寂寥,便笑盈盈道:“既是拆开了,图个喜庆,这就去给你皇姐戴上吧。小子淘气,打小没给你姐姐惹麻烦。如今赏你个差事,给戴了这一回,今生可再没这机会了。”
    说着让人把盒子递到楚邹手上。
    或许许久之后这成了东宫太子颇为痴迷的一桩消遣,但这还是楚邹头一回给女子上妆,楚邹小心翼翼地将钗子嵌进大皇姐的发鬓。那少年动作轻轻,削俊的下颌贴近楚湘的面颊,楚湘忽然想起四岁那年的小四弟,拖着大翅膀丑兽风筝在宫墙下呼啦啦的身影。楚湘的眼眶兀地就红了:“弟弟快别戴了,丑死了。”
    嘴上这样埋汰,却止不住一颗颗泪珠儿掉下来。心里头经年的酸楚与疼惜道不出,也不能道,这会儿各宫各局的娘娘女官眼看就聚齐了,多少的话临到出宫了也只能埋在心里。
    一忽而气氛便有些凝重,大皇子楚祁也蓦地负手背过身去。楚邹轻咬薄唇,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冷毅。小麟子又开始心疼她的柿子爷,又心疼柿子爷的姐姐,便用手指轻轻地摸楚湘的袖子。
    孙皇后却是泰然安定的,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仔细还让人觉得坤宁宫这些年过得有多委屈。
    抿唇笑道:“瞧瞧,这姐弟几个感情深的,倒把妆都花了。李嬷嬷,快给她重新上上。”让老四出去瞧瞧,看驸马的阵仗可到了,要是到了就先让等着。
    楚邹应了声是,低下头拂袖而出,宋玉柔和几个王府世子风光华服地簇拥随上。
    小麟子看见他们走,忙不迭地跟着跨出门槛,撒丫子跑在了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好多小伙伴留言,说对于帝后描写太多了,一开始葫芦也产生迷茫,但后来冷静回想全部,其实并没有太多,皇帝对于皇后的情感变化,在他后期对楚邹的各种举措中影响非常大,这些都是一种细微的、很复杂和微妙的情感牵扯,如果前期没有把这种感觉写好,后期等到剧情发生时,就会显得微妙,到时候一定又有很多亲会产生疑惑:不是吧,早期也不见得对皇后这样纸,这里突然对黄柿子这样也太突兀了233333
    所以,请大家相信葫芦,本文目前依然是处于正轨中滴~
  

第59章 『伍玖』檀香有毒

世子们走路像风,长长的东一长街,小麟子刚一脚跨出景和门,人群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跟在最尾巴,很想融入她柿子爷现今的世界,太监帽耳朵在风中扑打着,碎步小跑追赶。
    黄毛哑巴狗巴巴地吐着舌头,见她出来连忙刨爪子蹭过来。桂盛嫌她的狗脏,堵着每道门不让进,只能把它扔在门外头。每次也是凑巧,她带着狗从哪道门进去,准能碰见他恰恰好地堵在哪道门上。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算着她今天预备从哪道门过,故意提前地守在那里。穿一身橘色斑斓绣纹的曳撒,一张脸阴恶阴恶的。他甚至还逮着没人的间隙,龇着白牙对她恐吓:“别以为一口一个戚爸爸叫得亲热,等哪天你吴爷爷翻了跟头,你也一样变作一坨小鸟粪。”
    但桂盛要挟归要挟,一切都是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在皇后跟前他对她却是漠然无视的。所以小麟子也不会真的太怕他,每每从他阴恶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然走过去,就好像其实并没有听见。
    才只是过了个年而已,她的柿子爷身条儿好像就拔高了许多。他走得飞快,一袭刺绣蟠龙华虫的太子玄袍在风中轻舞。她在背后望着他笔挺的肩脊,便觉得他走在前面像一尊神。哦,她记起来他最近在很努力地跟宋少傅习武呢,他可想甩掉他恼人的哮喘了。
    好容易小跑跟上来,蹭进人群中间想走到楚邹的身旁,但总是插不进去,他们正聊得起兴,聊什么驸马爷貌比潘安。她还在纠结这个‘潘安’是谁,也想发表一下个人见解,但几个世子紧凑了几步,不晓得谁人不慎把她撞了一下,她便被挤出了队伍。
    这秒秒间他们就晃过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空空的立在长街上。紧赶了两步,屁股后面却被哑巴狗急急地拱着,她一个趔趄就双手扑地摔倒了。
    幼嫩的手面擦着冰凉的青砖,破开嫩皮儿的疼。一双黑色刺华虫的皂靴出现在眼前,她看到她的努努狗被钳子夹住了尾巴,凌空呢哩呢哩地惨叫。
    巳正上头的东六宫,这会儿风清云慢,光影浮屠。阖宫都在张灯结彩的热闹,倒把孩子们的嬉闹声遮掩,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广生左门内的宫巷窄窄空空,小麟子勾着下巴杵在路中央站着。
    他们把她赶到了这条僻静的巷子里,承乾宫里现在没人住,隔壁永和宫的施淑妃也是不出宫的。
    二皇子楚邝撩袍子蹲下来,他英鸷的脸庞徐徐向她贴近,小麟子低着脑袋不敢看。
    楚邝弹她小脸蛋:“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对他这样扒心扒肺。”
    哎,二皇子的衣裳上也有一股好闻的檀香,但这檀香味儿似有毒,小麟子的腿窝子都冷不丁打颤。她的柿子爷不要她,现在她柿子爷欠下的账都要她来还。但陆老头儿说过,越到危险的时候越不能使犟,做奴才的得生出一副奴相才能保命,她就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抿着樱红小口儿就是不答应。
    风轻轻的,掠过楚邝的脸又掠过她的脸,把她唇心上一点红胭脂打得那么刺目。楚邝漠然凝了两眼便站起来,不再与她多话。
    他这会儿因着老四刚才的威风挑衅,是带着被激怒的戾气的。
    少年十二岁的俊颜上勾着冷笑,岔开修长的腿,一袭亮青色袍摆在风中舞动,底下是黑绸缎的宽松长裤。
    世子们踩碾狗尾巴:爬啊,小娘娘腔太监,还涂口红恶心人,今儿不爬你就别想出去。
    努努没阉割,最近不晓得是吃多了还是怎么了,肚子下面坠着一圈圆鼓鼓的。它呜呢呜呢盯着小麟子,小麟子就两手跪趴在地上,从丈外的距离一点点往楚邝的胯…下爬。
    她不生病,因为在御膳房里吃得好,长得是圆润而小个的,屁股圆丢丢,跟着动作一歪一歪。
    爬过楚邝脚前的时候,软绵绵蹭着了他的膝盖,他忽然就恶作剧地把她腰肢儿一夹。她扭拧着,那屁股就像条小泥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楚邝其实是知道四弟经常叫她抱着腿睡的,时不时还无意识地在她腚上抓一把,是小喜子从圣济殿的后门溜进去打探的,但四弟不知道她是个小女孩儿。楚邝好整以暇地享受着这种被挤蹭的感觉,他四弟缱绻过的,他便得一样染指一遍。
    小麟子被夹得过不去,匀出一手抠楚邝的靴子:“二皇子殿下夹着奴才的屁股了。”
    哼,他不应,笑笑着轻启唇齿:“你自己挤过去。”
    小麟子把腰儿一甩一甩,那圆丢丢的肉团子终于蹭得他脸颊不自在,却兀自坚持着不松开。几个世子在边上看,默默觉着气氛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个究竟。
    “呜呜~”努努挤过去,帮着小麟子在后面拱,被楚邝踹了一脚:“滚边儿去,没活物比你更脏。”
    小麟子呼吸一畅,这才从他的胯…下爬了出来。
    楚邝蹲在她面前:“以后见了本皇子还躲吗?”
    小麟子摇摇头。
    楚邝叫她抬眼睛看自己。
    小麟子被迫抬起下巴,眼帘还是垂的。楚邝被她的奴相撩得很是燥恼:“要是见了本皇子还躲,就叫你舔这个。”他说着,把食指凑到她的唇瓣上,小麟子触到一股涩涩带香的味道,她惶错地抿了抿。
    一瞬柔软湿润的诡秘……楚邝猛地撩袍子站起来,嗓音低冷:“数三声,从本皇子跟前消失。”
    呼呼——,凉风迎面刮,小麟子脚尖不敢点地,跑得小胸脯气喘吁吁。
    没命儿地往广生门外钻,一脚跨出门槛,前殿大公主动身了,宫女从景和门内鱼贯而出,手上捧着大红刺绣的褥子毯儿;太监用扁担挑着妆奁宝箱,悠悠荡荡地从她面前经过。
    她再回头一看,巷子里空空,却哪里还有二皇子他们人在?回去老太监问她手怎么了,她也没告诉他自己刚才钻人裤裆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陆拾』寿昌王封

长公主楚湘出宫前,靠在孙皇后的肩膀抹了许久眼泪。她对于这桩婚事,原是渴望、矛盾、割舍不下而又死寂的,原以为必然像当年发丧的小五弟一样,静悄悄地从西华门送出去,哪儿想却得如今这般荣光。乾清门外嫁礼绵延,车马、贵胄礼物九九,仪仗具列,灯炬前引。这是她此前想也不敢想过的,心中对她的母后不禁心存感恩又体恤。
    孙皇后不让多靠,笑着打趣她,嫁出去了又不是再不回来。楚湘便叮嘱弟弟要好生照顾母后,又对楚昂与孙皇后行了叩拜大礼,恋恋不舍地上了婚驾。
    出宫时盖头一罩两眼红红,九日后归宫谢恩,颜颊上的娇粉却是瞒不住。驸马在乾清门、内右门外行完礼,孙皇后叫小两口进坤宁宫小坐。左右各坐一边,楚湘穿一抹绯红对襟吉服,及腰青丝绾作牡丹髻,并着手面端淑有礼地坐在右侧官帽儿扶手椅上;杨俭坐在正对面,着大红圆领袍服,玉冠下颜面谦隽温雅。一个十五,一个十八,算起来其实也不小了,忽而眼神对一对,立时含情避开,看得出来小两口新婚燕尔,相处得是极舒洽的。
    孙皇后尽收眼底,私下里其实已叫李嬷嬷问过陪嫁的宫女,只道驸马爷对大公主体贴备至,早起对镜梳头插钗,日间同在书房品诗作画。孙皇后想起这个自小懂事清净的女儿,心里总算是宽慰的。
    大奕王朝公主出嫁后可由宫中拨款建府,驸马爷终生享受俸禄。
    楚昂下了朝过来,修伟身躯端坐在正殿的锦椅上,问是否考虑搬出杨府,移至南池子外闲置的一座王府独住。
    杨俭谦恭应答:“祖父喜热闹,三代共聚一府并未分门。母上与父亲亦怕人多,担心公主有否不适,一切但凭皇上与公主之意。”
    说着笑眸望向楚湘。他坐得端正,年轻的脸庞上五官白净温和,不显山露水的世家贵子风范,听说文章学问在京中亦是佼佼有名,楚昂对这个驸马是认可的。
    杨家家风虽严谨,府上气氛却不冷肃,虽则人多,各房姑嫂妯娌间却是和乐融融的。楚湘已许久未曾经历过这种烟火气息,更莫说还有几个可串门的活泼小姑,长辈们对她亦是有礼有亲。她心里是不想搬的,便矜持道:“儿臣倒是很喜欢杨家,就不要搬动了。”
    她在宫中时是谨省慎微的,出嫁这几天再回来,举止笑谈间却变得大方有度,颇有从前她母后在王府时的风范。孙皇后自此很为女儿放心,便含笑应下来。
    那厢小夫妻两个目光交汇,隐隐情愫流淌。孙皇后收回眼神,余光瞥见皇帝在偷觑自己,她发现了也任由他看去,瞥过头不搭睬他。
    入夜的坤宁宫静谧如斯,案台上点一盏黄灯袅袅。亥时末了地砖清凉,楚昂有些咳嗽,沐浴完穿着明黄色的单衣单裤,修劲身躯静坐在床沿上。
    孙皇后给他进了一盏银耳百合羹,煲得软糯莹白,入口甘甜清润。同样的食材,从前翊坤宫周雅也给他端过,用了几个月不见好,孙皇后调理完这些日子,倒是基本消得差不多了。
    楚昂是离不开孙香宁的。
    到了熄灯的时辰,殿角瓦檐下灯笼幽黄下来,宫人悄悄退出内殿。花梨木镂雕彩凤戏珠的四角床榻上,帷帐把内里风光半遮半掩,两个人在锦褥下宛转纠缠着,木支架子隐隐发出轻响。孙皇后脸容上晕开迷离的红云,从前都是她贴迎顺承,一切以服侍他尽兴为满足;如今心淡了,她不会爱他再更多一点,彼此之间反而平等下来,又或者说是他取悦她更多一些。因着这份取悦,便生出了一股陌生的、相缠相杀的苦痛来。
    到最激烈的时候,连他也执迷失控了,扣住她肩膀发出喑哑的低喘。这些于彼此间都是跨越不过的鸿沟与美妙,他已经一连许多日没有踏足东西六宫,那个怀了身孕的周雅他也未曾光顾过。这天晚上的楚昂,只是一遍一遍反复亲着孙皇后的耳鬓:“稚子离家,幼女初长,你所失去的,让朕再补偿你一次吧。”言罢猛地将她抬起,孙皇后嗯一声低咛,便被他倾注得魂若脱力。
    光阴如白驹过隙,在紫禁城的红墙根下游走,楚邹每日忙碌着他的太子生活。三月的节令,时而从城外刮进来尘沙,他的哮喘隐隐又有点作祟的苗头,这让他很烦躁。东宫这拨奴才,哪一个都支着耳朵竖眼睛,捕着一点风吹草动就献殷勤。看着倒不像是真怕他病,是巴不得他病了好有机会得着他抬脸。
    医书上说“筋骨通达百病祛”,他近日除了上午听方卜廉授课,午后在圣济殿里看会儿书,傍晚的时候便跟着宋岩学擒拿打摔。时而他的父皇也会命他去听早朝,或是坐在金銮殿的屏风后,或是立在养心殿的龙案旁,父皇叫他观察那些大臣们的言行表态,却不说具体观测了做什么用。元旦奉天殿前的皇储册封,提前让他在八岁时结束了少年的安寂,如今的楚邹再没有多余的闲隙去顾及其他。
    忽然有一天,皇长子楚祁便要出宫建府了。
    父皇封了大哥为寿昌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又赏赐兵家护卫两千。除此之外,更把从前的裕亲王府赐予他作为府邸,三月底的时候挑了个吉日从东华门出宫。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成翩翩隽雅的修长雏形,只是眉间却散不去寂廖与忧思。楚昂第一次正面拍了拍长子的肩膀,然后对他道:“你是朕优秀的儿子,但治国不能只懂守成,许多时候需要破与立。朕除了那个位子不能给你,其余的皆可保你一世无忧。”
    确是一世无忧的,就如父皇他自己,继位后任几位皇叔挑衅,皆按捺着容忍他们活命。将来四弟楚邹若登了基,一样可保兄弟几个安生立命。
    赐予的府邸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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