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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傲娇学生会-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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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故意的。故意穿上男装,故意比平时更温柔地对她,故意在最后时刻告诉她,他压在心底多年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贪心地要在她心里留个位置,与闺中密友无关的位置。

  明知道他的企图,她为何还要哭。

  这种时候掉眼泪,不就好像在说,她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就这样没借口见到他。

  这样和回答,“爱他”有差别吗?

  “小昂,这种话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你那么聪明,不要拖我下水当傻瓜好吗?”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却平静不带哭腔地把话说完。

  简单利落的拒绝让他默默地收回了略有期待的视线,喉头微动,他轻轻地应声,苦涩得连舌尖都发麻,“嗯……我知道了。”

  她爱不爱他?这重要吗?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再有资格考虑这个问题。嫁作人妇的她有太多难题需要考虑,他在她心里应该被沉到最底,最好连她自己看不清晰,那些亲昵的过往是不是情愫又如何?

  就算把她的心留在身边,可她的人还是要踏上南下的马车。

  泛起夜雾的夜,李丹芯匆忙知会驻守在京城外郊的将军府的护从,连夜出京赶回袁州,她不能跟亲父辞行,亲弟被关大牢,仿若逃难一般催促着护从加快速度奔上官道,比来时更加如火如荼,她要回去,只有回到她的夫君身边,她才依旧算是一个完整无暇的女人。

  未曾丢下什么落在京城,落在某个谁身边。

  情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不过一段记忆,只要离开京城,不再听到关于龙昂的只言片语,她就可以如小景一般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手掌中的礼部印章被李丹芯牢牢握紧,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颠簸的马车突然停了,护从抽刀拔剑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何人拦车!?”

  她微撩起车帘,从帘缝间看去,只见一匹雪白轻骑从暗处翩翩踏近,映着周遭的火把,龙昂一身霜色劲装,手勒缰绳,轻夹马肚,马蹄轻踏至她车前。

  “来人,保护夫人!”护从纷纷亮剑拔刀,他却面无表情端坐马上,无视周遭的刀剑光影,双眼直盯着马车帘幕。

  李丹芯急忙放下车帘,只从车内轻悠悠地飘出一句命令,“别伤他!”

  “可夫人,他知晓我们偷偷从京城逃跑的事,万一通知李丞相……”

  “他不会。不许伤他。”

  “是,夫人。放下兵器。”领将挥手示意,勒住马缰绳靠近那翩然白骑,“公子,请行方便让道。让我家夫人过去。”

  “……”他不动,只直直地看向毫无动静的车帘。就如此着急回到夫君身边吗?救命符到手,她竟连与他道别都嫌多余,他所做的一切难道换不起她一句“后会有期”吗?还是,她早已打算就此一断,再会无期?他可以被利用,可以被舍弃,可既知是最后一面,为何也不施舍于他?

  “公子,请让道!”

  “……”

  “他不让道,我们绕道。”车内传来李丹芯的命令,他的眼眉略微一皱,胸口滑过一道刺痛。

  马车略微后退,再从他身边缓缓擦过,他僵硬地侧目,车窗帘轻轻荡起,她的侧脸露出一角。

  她面无表情,挺直脖子,盯着捏在手心的印章不肯斜目多看他一眼,没有视线交汇,没有只言片语,连嘴唇都紧闭着,她就如此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骑着马儿站在官道中央,被一簇队伍绕过后,徒留他一人孤单单地停驻在黑暗的官道上。

  队伍越走越远,他瞳孔里的光火越来越小,就快要沉溺进无限的黑暗。

  突然,一名护从骑着马儿从队伍里向他骑来,直冲到他面前。

  护从勒近缰绳,双手朝他拱手道,“夫人差我过来同公子道别。”

  他隐在暗处的双手,握着缰绳在颤抖,“她说什么?”

  “珍重,勿念。”

  “呵……呵呵呵呵——”他仰天长笑出声,一扯马缰绳,掉转马头,猛夹马肚朝城门口狂奔而去。

  ——“现在才说喜欢你,是不是太晚了?”

  ——“太晚了。珍重,勿念。”

  原来这世上真有比后会无期更狠的话,连一丝想念都要断在此处,作罢。

  掠过耳边的劲风荡起陛下的声音——

  “李家姐姐不告而别,爱卿且去送一程吧。”

  “朕此举只为有个借口施恩吴老将军以换军队威望和兵权。朕只盼爱卿深明,今日朕虽逼爱卿救了不想救的人,但又何尝不是救了李家姐姐的性命?可到底不是朕令爱卿与李家姐姐走到此番难堪境地的。始作俑者你与朕心里都有数。”

  自然,罪魁祸首是李襄凡,那个恋栈皇权,意图不轨的权相,为了高位,忠贞义节,儿女情分皆可舍之。

  “若然有一日,朕亲手握权,必不忘今日屈居人下之辱,定还爱卿一个完完整整只属于你一人的李丹芯。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亦是交换条件。”

  “臣愿为陛下亲政效犬马之劳。”

  权谋利益,算人算己,但总比软绵绵的相思有用,若只用情只还来一句“珍重,勿念”,那不如用最快最直接的手段去得到他想要的。

  他们已经被关了多少天了?

  朱八福看着墙壁高处那个连头都伸不出去的通风小口,日光月光根本分辨不出,送牢饭的也不会真的按照一日三餐给他们进补,但三四日肯定过去,错不了。

  可李丞相这不打算放她,也不打算审她的态度让她更加局促不安。

  “我不会是中计了吧?”

  “这里的饭还蛮好吃的,小八,你多吃一点啊,我刚刚抱你,你又瘦了。”李宸景捧着饭碗,将菜夹进朱八福的饭碗里。

  “……少公子,别这么喜欢吃牢饭好么?不太吉利。”

  “可真的很好吃啊。看着小八下饭,格外好吃。”

  那她还真是好酱料,能衬得牢饭都美味可口。不过——说到他们的牢饭,这还真是托了少公子的福,不用担心他们用毒直接药死她。

  “小八,啊。”

  少公子含情脉脉的眼神配上喂饭的温柔动作,她本能向后退,但想想……连“我是喜欢你”这□□裸的表白都说出口了,她还矫情个屁啊。张嘴,吃下他喂到嘴边的食物。

  “好吃吗?”

  “唔……还不赖。”

  “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喂牢饭还觉得好吃?脑子都摔坏了吗?”

  牢门口突然响起一道低沉冷傲的男音,朱八福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负手立在牢门外,牢房烛光太暗,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听那声音觉得熟悉又陌生,他淡淡地吩咐左右:“把牢门打开。”

  看护他们的都是丞相亲卫,哪有这么好说话,皆是看着来人不说话。

  “看来——在诸君眼里,李丞相的话比圣旨大?”来人侧身露出身后黄橙橙的卷轴,摇曳的烛火灯影从他眼瞳掠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释放工部统府朱八福大人。”

  他甚至没有展开陛下卷轴,省了多余的繁文缛节,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丞相亲卫互相交换眼色,最后只得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朱八福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怎会如此轻松就恢复自由之身,只见白衣公子二话不说低身弯腰走进牢房里,这下子她彻底看清楚来者何人了。

  “龙……龙昂大人?”这一身男子装束太过俊俏潇洒,穿在从来一袭娇艳女妆的龙昂大人身上,竟叫她不习惯起来。

  龙昂看也未看她这个被释放的正主一眼,一把揪起还坐在地上捧着牢饭的少公子的后衣领,就往牢门外拖。

  “龙昂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她上前想要阻止,却被龙昂挥手打开。

  “干什么?”他低眼看向李宸景,“看你们在这自在逍遥卿卿我我。我气的牙痒痒。”

  “你不高兴不会去找你中意的女人?跑来烦我和小八干嘛?”

  “……她走了。”

  李宸景静了片刻,再开口,“所以呢?”

  “所以?”龙昂凉笑,“所以,我也不打算让你一人幸福甜蜜地沉浸在自己伪造的世界里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吧,小景?”

  说罢,他忽然按住李宸景的脖子,将他摁进火刑架旁边的深水缸里。

  窒息,呛水,鼻子嘴巴被迫灌进一口又一口的水。他听见小八惊吓的声音从身边隆隆的响起。

  “龙大人,你疯了!快放开少公子。”

  “放开他,任由他继续废物下去,跟你这小院生纠缠不休么?看来你也很享受这演假戏的感觉吗?”

  “……”

  “他是李襄凡的儿子,饱读诗书的宸景公子,钟情花魁柳蓉蓉的入幕之宾,从头到尾,他跟你没半点人情关系。这种虚情假意你们俩演得舒心,也不管旁人看着恶不恶心吗?”

  小八的反驳声没有传来,四周安静下来,只有空洞的水流声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荡。

  柳……蓉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八和少公子出来了,不过……

  唉,我也很纠结QAQ



  第64章 卷二第二十二章



  又是这个名字。为何总是跑到他脑子里来,都说了他不记得这个人,只有不重要的人才会被他遗忘,不是嘛?

  眼前突然多出一扇门,虚掩着,他只身站在门外,厢房内的烛火在流水潺潺的画面里奇怪的摇曳。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红木书案上烛火葳蕤摇晃,一件女人的丝裳钩挂在桌角,满目望去一地狼藉——

  女人的头钗,步摇,小鞋,贴身的纱衣杂乱地散落了一地,从他脚边蔓延直床榻,床帏薄帐轻轻地晃动,一只藕白的女人手臂从帐中垂落而出,时而握紧时而妖娆地曲起,艳红的肚兜被丢弃在床边的踏板上,男女嬉笑暧昧的声音传进耳里,让他不得不知道此刻床帐内是怎样的情景。

  “朕真没想到蓉蓉是这样大胆的女子。这玉体横陈的美景,本该是小景子新婚之夜才能见到的,没想到却被朕抢先了呢。你这小女子的报复还真可怕。”

  “如果皇上不喜欢,可以不要亲近蓉蓉。”

  “喜欢。朕怎会不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蓉蓉生得如此娇俏清丽,朕当年一见蓉蓉的选妃画册就已经被迷得魂牵梦萦了。”

  “所以说,皇上是喜欢蓉蓉的,只是碍于宸景,才让蓉蓉落选后妃之位的?”

  “谁让小景子对蓉蓉一往情深,他是朕的至交,你呢,又是朕心疼的,说到底,小景子比朕情深,容貌才情皆是上上之选,女人有小景子这样的归宿,总比跟着朕提心吊胆哪天会失宠的好。”

  “呵呵呵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听在他耳里却刺耳无比,“皇上说得自己好像是个岳丈,在替蓉蓉选夫婿一般。这般体恤,也难怪蓉蓉第一次见到皇上,便怨怼爹爹早早给蓉蓉定了亲,不能进宫侍奉皇上。”

  “是吗?你这话是说给朕听的,还是——说给小景子听的?”

  床帏被男人的大掌撩起,丝锦帛羽间,他的眼瞳中呈现出一副淫靡到不忍直视的画面。

  玉白的床纱衬着柳蓉蓉红艳肿胀的唇,□□的肩头上红印斑驳,她一手微抬起身体,另一手撩拨着陛下垂落胸前的黑发,记忆里清雅柔婉的秋水剪瞳沾着妖媚的味道朝他扫视而来,毫无愧疚。

  “啊,糟糕。我们被发现了呢。皇上。”期待的,挑衅的,没有愧疚的,报复成功胜利者的语气。

  男人从喉间溢出浑厚的笑,推开那只在他胸口推波助澜的纤纤玉手,“小景子,你要听朕同你解释吗?”

  解释?

  解释什么?蓉蓉为何会脱光衣服跑到他床上去?他知道——

  他为何会不顾好友未婚妻的身份,与她苟且?他亦知道——

  他待蓉蓉不够珍视吗?他待陛下不够坦诚吗?为何连去恨他们的立场也不留给他。

  这般不躲不藏,不懊不悔,只是仿若理所当然般地看着他,他们在期待他摆出何等表情?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够精彩吗?有满足他们吗?

  无论他做再多,也弥补不了父亲对他们做的万分之一,所以,他活该要收下这份惩罚才公平,对吧?

  够了,就这样吧。若能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忘掉所有的事情也行,什么男儿报复,朝堂夙愿,他都不愿再想起来,就让他一个人沉到最底。

  李宸景失去了意识,可朱八福没有,她怔愣地看着少公子软倒在水缸边,口唇中有水盈盈溢出,想要上前却被龙昂阴郁的双眸牢牢盯着。

  她与龙昂素日不合,加之他今日一改平日阴柔妩媚的模样,一袭男装气场派头十足,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局促不前。

  “听陛下说起朱大人的家事,我才隐隐想起有这么一位朱骢大人,因支持陛下拥亲父灵位入太庙而被抄家流放,对吧?”

  “……”陛下竟将他们之间的秘密说与第三人知晓,朱八福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不置可否。

  “我无意拆穿你罪臣之后的身份,只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龙昂冷眼扫过晕厥的李宸景,“就算他忘却所有,对你疼爱有加,别忘了,他的父亲依旧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

  “你父亲是罪有应得,还是因小人贪权被肃清朝廷,旁人不说,朱大人心里应该有数吧?陛下说你无意为父伸冤,哼,堂堂男儿,父亲被人坑害,自己却贪恋与仇人之子真真假假的小情爱,不嫌丢人吗?”

  她虽非男儿却也被龙昂的话刺到了,再看向不省人事的少公子,她本以为,她与少公子了不起就回归到毫无关系的最初,但原来还有更糟的,他们俩站在对立的两面。

  少公子被丞相亲卫送回丞相府,而朱八福也被放出牢房。

  重见天日的瞬间,阳光刺得她直眯眼,她抬袖遮挡,正瞧见一道修长的黑影挺立在牢门出口的正道上,他轻摇纸扇,悠闲淡然似在等人。一见她走出,即可收了手中折扇,指尖轻饶扇柄,迎面向她踱步而来。

  “好在,朕的旨意还不算全无用处。”锦袍金冠,贵步缓踱,这姿态这声音是陛下?

  陛下亲自到牢门口来接她这颗弃子?

  见她步履一怔,陛下笑了,“猪小子,见到朕怎么反而挪不动步子了?”

  “……陛,参见陛下。”礼不可废,她急忙跪下叩首。

  “不是参见,而是谢恩吧。”声音没从头顶压来,近在耳边,她觉得狐疑,微微抬头,却见陛下一张笑若春风的脸近在眼前,他单膝曲着,歪着头正对上她的视线打量着她,一张薄唇就在她的鼻尖前轻启,“朕看看这牢头有没有虐待朕的爱卿,咦?没有瘦嘛?伙食看来不错哦。”

  “陛陛陛下!”就算是再吊儿郎,就算是大权旁落,他好歹也是当今天子,这般亲近实在是吓死人了,她膝盖一酸,向后坐倒,两手扒拉着地上的土,拉开与陛下的距离,“小生虽没被用刑,但绝没有为了逃脱刑法而乱说话……”

  “原来你以为朕亲自来接你,是为了知道这个?”陛下再度弯唇,“猪小子猜错了。”

  “……”不是为了知道自己这张八卦嘴有没有泄露机密,那是为了什么?

  陛下站起身,轻展折扇,摇在胸前,一双桃花眼眸眯得恰到好处。

  一只常年习字,略带薄茧的手伸到她眼前,修长的指节轻动,似在示意她将手交到他手里,“朕想让你知晓,你对朕有多重要。朕从未有弃车保帅的念头,朕舍不得舍弃你,亦不会弃你不顾。”

  她怔住了。这般浩荡的恩典配上这温柔贴心的男音,几乎让她快要把持不住。这便是皇家人的厉害之处了,几句暖心话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这便是爹爹常说的帝王气度吧?能让人冒着抄家灭族的险,也甘愿为他以身犯险……

  “谢陛下隆恩!”她没敢把自己的脏手搭在陛下的玉手上,而是匍匐在地叩首应道,但这声谢是发自真心的。

  看着她真心诚意像个臣子一般趴在地上,对他马首是瞻,再看看自己手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抓到的手,陛下撇了撇唇,没趣地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啊,还真把自己代入好男儿忠臣子的角色,他要的可不是她的忠心,他很贪心的,把那个忠字拆掉才是最好。

  “赵凰璞。”

  “咦?”陌生的三个字让朱八福抬了抬头,不明意义地仰视着陛下。

  “朕的名讳。”

  “……”陛下的名讳,告知她是何意义?皇帝的名讳除了用在玉玺上,这三个字在哪里也看不到了呀。

  “以后在宫外,你就这般唤朕。”

  “这怎么可以?!”

  “不喜欢?那就跟以前那般,喊我朴公子就好。”

  “……”那就更不好了吧!她当年作死,那是不知者无罪,可如今君臣身份已定,她还这么玩,岂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跟自家老爹做蹲大牢的隔壁邻居,不过,陛下的名字里,并无‘朴’字,为何那时自称‘朴’公子呢?

  她有心想多嘴一问,可转念一想,事关皇家宗祠名讳,就不是臣子乱感兴趣的事儿了,而且眼下,比起陛下姓甚叫啥,她有更加需要确定的事,“丞相为何突然肯放了小生与少公子?那诗的事情,他不追究了么?少公子他被丞相带走会不会有危险?”

  说到这个,陛下的眼眉微露不悦,“猪小子还有时间担心小景子?”

  “小生只是觉得李丞相行事太过狠戾,不知……”

  “猪小子,你现在在朝堂之上已完全被视为朕的心腹,你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丞相公子,而是你自己和……你的家人才对。”陛下收起折扇,轻敲在她脑袋上,“你可知你亲弟现在何处?”

  朱八福懵了,陛下有此一问,莫非小九被李丞相给……

  “陛下!舍弟小九他年龄尚小,根本不懂权利之事,舍弟是我朱家唯一命脉,恳请陛下让李丞相高抬贵手……”

  朱八福单薄的肩开始狂颤,犹如风中孤木,眼神里划过一抹抹阴霾,仿若一瞬间回到被抄家的时刻,一片片的狼藉,一副副的枷锁,还有那用刑的牢头手里闪着寒光的刺针,她就不该跟爹爹一样继续犯浑,蹚进朝堂这谭浑水里,她和弟弟能活下来已数大幸,她怎么就学不乖呢?脖颈上的人犯标记开始痉挛般地抽痛,她伸手想去触碰那个“捌”字,却被赵凰朴抬手烂下,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扣上她纤细的手腕,“跟朕走。”

  忘了君臣之别,朱八福面色苍白地任由陛下拖着走街串巷,直到陛下停下脚步。

  她抬首,皱了皱眉,眼前是一座不输于丞相府的气派,却没有丞相府清雅规整的府邸,府门台阶下的两座石兽一座顶珠咬金,镶金雕银的匾额高挂门堂,俗气又张扬地显示着府邸主人的身份——余府。

  可她现下哪有心情陪着陛下逛这贪官贵人的园子,她想挣脱开陛下的手,又怕失了礼数,只能僵着说道,“陛下,小生深知陛下不便出面,小生可以自己前去丞相府与丞相大人交涉舍弟的事,稚子年幼,也许丞相大人能网开一面……”

  “不用他网开一面。”陛下轻巧地回道,丹凤眼眯起透着笑意,旋身,他抬起脚,宛如恶霸一般不客气地“砰”地踹开了余府的大门,“户部统府年大人在家吗?”

  话音未落尽,眼前的情景却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赵凰璞驻步不前——正门庭前的园从间,他御笔亲封的东序府户部统府正亲手解着一位小男童的衣裳,尽管这位年统府大人本乃神童在世,如今位列统府之职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可被他上下其手的小童看起来只不过十岁,粉脸杏眼嘟唇,眼角眉梢像极了他身后的新宠朱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新宠化为一道旋风从他眼前刮过,直冲向两个毛都没长齐,还想做高难度动作的小鬼。

  “姓年的,你要对我家的香烟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友说:我感觉到了虐的酸爽味→_→我:……

  亲友:说好的恋爱的酸腐味呢?(#‵′)凸!

  我:……等╯﹏╰

  差点忘了更新,还好亲友提醒了……



  第65章 卷二第二十三章



  啪啪两声,年有余皱眉看着自己被人拍红的手掌,越过气喘吁吁,拦在他与小九之间的朱八福,见怪不怪地看着脚还没放下的陛下,轻叹一声,礼数周全地跪地参拜,“参见陛下,陛下微服私访驾临寒舍,实在蓬荜生辉,但能否别每来一次就让寒舍换一次大门,这实属不必要的浪费。”

  起身,他这才懒懒地看了眼一脸戒备的朱八福,音调清冷地哼道,“朱大人真是好礼数,初次拜访舍下就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才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吧?你离我弟弟那么近,还想动手脱他的衣服!你想做什么?”追杀下毒灭口他们姐弟俩实在易如反掌,但她万万没想到,还有一种更阴损的方法让他们老朱家断子绝孙——掰弯他们俩!

  “小九,你别怕,他要是敢碰你一根毫毛,我就跟他拼命!”

  “兄长,你把陛下刚给救回来的小命又拼掉了,会不会太目无君上了?”朱晓久风凉风凉的话从她背后飘来,那滋味听起来,这个死小鬼竟然在帮眼前年有余这个正太矮子说话?小九不是已经被他们攻略了吧?

  “朱爱卿,你是不是对断袖太敏感了。”连放下脚的陛下也插嘴进来,“年爱卿应该只是单纯地想帮令弟宽衣卷袖罢了。”

  “青天白日宽我弟的衣裳,这哪里单纯了?”

  “因为我腾不出手啊。”

  一句话的解释,配上朱晓久举起的两只小手,一手拿着滋滋冒汁的肉串,另一手拿着涂酱料的小刷,“为了庆祝兄长你成功开释,我提议的——吃烤肉。”

  “……”

  “肉还是小年买的,谁让他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呢?是吧。”朱晓久用肩顶了顶身边一张冰块脸的年有余,“这么大个府邸的少爷竟然天天穿着补丁骗我的食盒,你欠我的,可得好好还了。”

  年有余不以为然,“我从没想过要骗小九,你从没问过我是何出身。”

  “你这穿得破衣烂衫的,我能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出身吗?”朱小九比划着这贪官污吏的大宅府,酸溜溜地白了年有余一眼,“当然以为你过得比我还惨,给你两口我的剩饭吃,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

  “这是何逻辑?”年有余皱眉。

  “我兄长说的啊,觉得自己过得不好的时候,就看看比自己过得更惨的人,想想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样就能撑下去了。对吧,兄长大人?”

  看着他们一脸熟稔,朱八福彻底懵了,“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把你的肚子填饱,朕就什么都告诉你。”陛下从身后将她按在了石凳上,指了指被朱小久料理了好一阵的肉串儿,问道,“可以吃了吗?”

  烤肉串儿滋滋地冒着肉汁,肉香四溢,朱小久点点头,陛下摘下一串,递到朱八福的面前。

  她是饿了,吞着口水,瞥了一眼朱小九,再瞥了一眼年有余,总觉得这还不是个安全之地。

  “是朕命年大人速去你那小破屋把你弟弟给接到这里来的。”他再度将食物伸到她面前,“年大人是朕的人,这下可以吃了吧?”

  “那如果陛下没有吩咐年大人去接小九,小九会怎么样?”她接过陛下递来的食物,定定地看着陛下,不得不有此一问。

  陛下敛口不答,年有余却直白地开了口,“朱大人趟浑水之前就该想到小九的安危,而不是当事后诸葛亮。若非我先一步赶到,只怕小九早已和你们那间破屋一同付之一炬了。”

  他收到宫里的密报,带着几个随从连夜就潜入朱家,将小九偷了出来,而他人还未拐出街角,身后那间破屋就已经起火熊熊燃烧起来。

  手里的串签儿被她猛得捏紧,指节出青葱发白,朱八福低下头轻开口道,“若小生想退出这趟浑水,陛下可否同意高抬贵手,放小生与舍弟离开京城。”

  年有余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赵凰璞轻声打断,“朕不会放你离开。”

  朱八福愣神,不解地抬首扬声问,“为何?小生只是一介布衣,无宗族无背景,连自家小弟的命都尚且不能保护,又何谈能为陛下你做些什么呢?”

  “陛下谈得江山社稷权谋朝堂,小生不懂也没有兴趣。小生一早也向陛下禀明,家父的情况小生不想翻案,小生本就是个在市井抄抄写写勉强糊口的势利小人,若为了救亲人又失了亲人,这笔买卖不划算,小生不做了,告辞!”她蹭得站起身,一刻也不愿多待在这泥潭之中,伸手拉过小九,“小九,向陛下磕头告辞,我们即可出京。”

  “所以臣才觉得奇怪,陛下怎么会看上这么个没骨气又没脑子的草包。”年有余的语气从冰冷转为了极其不客气,丢开手里拨弄火炭的竹竿,抬手拍拍手掌,冷淡地吩咐道,“来人,把朱小少爷留下,那位猪大少爷,他既然要走,就丢他出府喂狗。反正走不出三条街就该毙命当场,看在你是小九的兄长份上,棺材香烛后事钱,本统府替你垫了,但是小九的命,可不是你由你说了算的。”

  “……”年有余难听的话让朱八福浑身一颤。朱小九没有多话,只是拽住了她的袖口,无声地阻拦她的去意。

  是了,他们本来就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在夹缝里找了个空隙喘息,如今被当朝权相盯上了……更是天下之大无容身之处了。

  一根足够挑动味觉食欲的肉串伸到朱八福的鼻前,陛下站在她的去路上,影子笼罩住她,她的胃因为鼻子传来的香味抽搐翻腾着,原来人在万念俱灰,根本没有胃口的时候还是有饿的能力。

  “朕记得,继位前一日有人跟朕说过这么一句话,”他不介意她像根木头似得杵在原地,兀自地开口说道,“这天下归朕管,但这天下的人心不归朕管。所以,若猪小子执意要离开,朕这管不住人心的皇帝,本应该保你平安出京……”

  但出京以后呢?

  “但朕不打算听他的箴言,朕不会让你离开……不管你觉得这是囚禁也好,禁锢也罢。”至少他的身边尚且还是安全的,可只要出了京城,他这个没用的皇帝就算再如何绞尽脑汁,较量权谋也无力回天了,“你若不愿再做朕的幕僚,朕也不勉强,但离开京城这件事,朕很严肃地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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