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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傲娇学生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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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希望我想起来吗?”
“当然啊!”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弄错?
“即使是我们从前的不快?”
“呃……我们之间……”虽然不存在什么太快乐,但是也没到不快的程度吧?被狗追那段是悲剧了点,但是他们也就仅有那交际而已。
“不过,那不重要啦!”他们之间的事跟他的所有的记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扯住他的衣袖,她忘记先前要离他远些的民意,急忙把他往外拖,“走走走!我已和人说好,有个地方要带你去!那里一定能让你想起好多事情的!”
什么事也比不上帮他想起过去重要,“还有个很重要的人要带你去见!你一见到她什么都会想起来的!我可是好容易才说动朴公子放你前去见她的!可别错过时辰,把握时机呀!”
一如相思门方知相思苦,一寸相思一寸灰,柳蓉蓉定能让他百病全消,相思痊愈。
她猴急的关心看在他眼里,没半分开心,皱皱眉,他脸色黯然。
“你果然……”比起现在这副德行的自己,她果然还是更中意以前的那个他,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可是,他并不打算再忆起那家伙,那段过去必是难堪痛苦至极,才让他觉得现下与她若即若离,偶尔眼眉一闭,一想前尘也是灰蒙一片,耳边会荡起吵耳的琴声,让胸口沉闷不已。既不是好事,他有权利选择尘封摒弃,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有无记忆又有何关系,除非她喜欢的只是那段过去,而非现下站在此地的自己——
“我不要回复记忆。”他停步。
“不要……你在说什么啊?”她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要回复记忆。”甩开她的手,他站在原地,肯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努力想起来的吗?”
“……”那是因为没有那些记忆,她只把他当陌生人。可渐渐他发现,原来丧失那段记忆,她根本不把他当以前的李宸景看,那么她到底是喜欢他还只是以前的那些记忆?
从最开始她就很奇怪,不承认他的感情,又不肯对他亲近,就因为他失去记忆了,所以就把他排斥在外吗?既是如此,他偏偏就不要想起来。
他想忆起来的,是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要他变回原来讨厌的模样,他办不到——即便是她的意愿。
“忆起来又如何?我和他已是不同了!”
“不同?有何不同?”
“你看不出我们不同吗?你看到的大概压根不是我吧?”
“喂!你是故意要跟我找茬吵架嘛?”他别扭带刺的话终于让朱八福感到一丝不对劲,他在跟她犟些什么啊?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为他好喂,火大,“什么相同不同的,东序首辅,丞相之子,你是李宸景,李宸景就是你。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哼哼!那还真是有点不一样,他不会像你这样幼稚缠人!”
“…我幼稚缠人?”
“对啊!不仅幼稚缠人,还呆呆的,迟钝,自我中心,不知好歹!”
“……”
“瞪我干嘛!少用那张和李宸景一样的脸瞪我!不是不要回复记忆,不要当李宸景嘛?那就不要用同样的表情跟我讲话啊!”
甩袖从她身边走过,他咬牙,“无妨。我会让你知晓,我与他有何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第二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朱八福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一时脑抽,才会找一个记忆错乱的脑残吵架冷战,且一战便是几个昼夜。
他不肯去见柳蓉蓉,她就应该想办法绑他去,捆他去,找一堆壮汉压着他去,她没事跟个没记忆的人研究什么是我非我的哲理干什么呀?
而李宸景言出必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与之前那个东序首辅到底“有何不同”。
恪守规矩的性子没了,自己拟的典章制度忘了,凉薄的性子刻薄的毒舌,就连吊稍眼眉的高傲冰霜样貌都统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
六部开会,找不着他人。
博士请他批示,他在文案后画鬼脸。
书香门第的世族公子邀他品茶对弈赏花鉴画,他兴趣缺缺,嫌弃到底。纨绔子弟找他翻墙逃学遛鸟掷筛子,他心花怒放,点头连连。把所谓“亲小人,远贤者”发挥的淋漓尽致。
首辅尚能如此,谁还会乖乖地守那些要人命的规矩?一时间,东序府内清风不再,妖风甚邪,一些本就出生官宦富贵家庭,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在书院本来很是收敛,可一见严苛的首辅已然转性,压抑在心的本性也就随着暴露无遗,在家什么样子,在学院依旧什么样。
规矩一:凡入府院生一事同仁,除院内书童,不准私带下人家丁伺候。
改!
少爷身旁就应该随行五六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规矩二:如院生才智慧颖,有过人之处,可由首辅破格向朝廷推荐提前录用。
改!
什么才智学识,只要能带首辅公子出去逍遥一次,推荐当官什么的好说好说。
规矩三:女眷不得靠近东序府辖内。
改!
什么老婆小妾,红颜知己,使唤丫头统统可在院子内乱窜。
这边几个纨绔子弟围在一起斗蛐蛐,那厢院生和满怀待嫁选郎心的各家千金调笑不已,哪里还像出将入相的□□第一学府?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就算捂着耳朵嘈杂声也络绎不绝,书本上的东西钻不进脑袋,身边还有奚落的酸凉笑声。
“哎哟?这不是被我们敬爱的李首辅另眼相看的朱院生吗?果然不愧是李首辅开特例救下的才子啊。博士都没到,就懂得开始装好学生了?让我瞧瞧瞧瞧,这是在读什么书呢?”
“喂!你别打搅人家,没看到人家在研究的是情诗三百首吗?”
“哈!我当是什么春秋,大学呢,原来是情诗啊?啧啧,还以为首辅公子看中的是什么大器之才,不过尔尔。”
“你可别这么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听说,咱们朱院生在考进府前可是在坊间小有名气,替人代写情书的八公子。和那些个连字都识不上几个的人在一起混这,必是十分有优越之感吧?”
“那他是怎么认识咱们李首辅的?该不是……李首辅自己想不出词,需要也要找他写情信吧?”
“你这猜测以前可能天方夜谭,如今看来妙不可言啊,看咱们李首辅近日行径,每日只知厮混,去坊间找人写些淫词俗语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喂,朱院生!劝你别高兴太早,以为有李首辅替你撑腰便肆无忌惮,我本仰慕李首辅风采才考入东序府,不想却是那般疯疯癫癫之人,哼,我看他被撤下首辅之位是迟早之事!”
李宸景被撤下首辅与她何干?对他有意见就去亲自找他说啊,对着她发什么牢骚!
合上手中书本,朱八福站起身正要发作,只见卫晨暮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见她抬头朝她微微颔首,向课室外扬扬下巴,示意她出门一聚。
刑部统府亲自邀她说话,四周又想起窃窃私语之声,她叹了一大口气,垮下肩膀不情愿地挪步走向偏廊。
“少公子变成这样,朱公子你可有打算?”
卫晨暮的第一句话就踩中她的爆点。
“那是你家少公子,并非我的!我一没领他俸禄,二没承他恩情!相反的,我被他害的很惨好不好?他要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尽力帮他,他大爷的还不领情!就让他被皇上给撤职查办压进天牢发配充军好了!反正是他自己不要回复记忆了!”
“少公子说不要回复记忆?”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你家少公子脾气有多神奇!他说如果想起过去,他就不是他了,他不是他,他会变成谁啊?他是掉进水里去了吧?他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吧?”
“……”卫晨暮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眉思量。
“卫大人,你倒是说话啊?你说他是不是莫名其妙?我好心说要带他去见柳蓉蓉,他还对着我发脾气!我为他好喂,他简直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哼!他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爱见不见,我着急个毛?”
“柳蓉蓉?”一听着敏感的名字,卫晨暮大惊,“朱公子您要带少公子去见柳姑娘?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见到了柳姑娘,你家少公子才能忆起从前,回复正常呀!她可是你家少公子心爱之人!”
“曾经。”卫晨暮强调,“她只是少公子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现下少公子最在意的人是您,不记得柳姑娘,不记得任何一个人,不记得任何一件事,他记得唯您一人而已。”
“我……”朱八福百口莫辩,抓抓头张口解释,“少公子摔坏了头,卫大人也跟着他一块疯吗?少公子记错了,那只是他凭着一些片段记忆自行想象出来的!我与他……我与他……从前根本没有什么的,真的!我只是帮他做戏骗……”
“那请您考虑现下。”
被打断话语,她一愣,“……现下?什么现下?”
“现下,满心都是您的少公子,您要如何答复他?”
“我……”怎么可能答复得了,她对李宸景根本就没有……
“少公子还在病中曾问属下,过去的他是否很亏待于你,属下据实以告,说不曾在他身边见过您。”
“对啊对啊!我们真的不曾有过什么,是吧?”
卫晨暮摇头,“以后就会见到了,绝不再把他藏起来,上哪都要带着。少公子是这么回我的。”
“……”那家伙,他一定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定以为过去的自己因为她是个男人,为了避嫌,才不让她见身边的人……干嘛这么体贴周到,满腹心思地为她思虑,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的情人一般,就好像他真的亏欠了她太多太多,拼了命也要还给她之前没得到的甜蜜……
根本不需要为她做那么多啊。他没有亏欠她,她亦没有想要他的付出,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路人罢了,为何突然就纠缠不清了呢?
“最后……恕在下多言,属下恳请您别带少公子去见柳姑娘。对少公子而言,能忘了柳姑娘也许是莫大的福分。”
“忘掉自己最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莫大的福分?”
若是她,要是摔一跤就忘记了自己以前喜欢过谁,她肯定会怄死的!
老爹说过,存在即现实。就因为柳姑娘的身份,世俗观念不容便逃避般的不闻不问,把过去埋得不见踪影,对李宸景不公平吧?
“若少公子只是一厢情愿,求而不得呢?”
“……”
“如此,还要帮少公子忆起往事吗?”
“帮他,不帮他,帮他,不帮他,帮他……”无涯书坊内,朱八福翘起椅腿,手捏雏菊,一边撕扯花瓣,一边嘴中碎碎有词。
最后一片花瓣拔下,她怔怔地看着花托皱眉,“不……帮他啊?”
莫非天意都觉得她在多管闲事吗?
单恋加苦恋,她怎么也没料想到李宸景与柳蓉蓉的关系如此狗血。就他那张俊俏的美颜在脂粉堆里明明该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怎么也不像个一厢情愿的倒霉蛋啊。
样貌,才学,家世,除了人品有点问题,他样样称优,没得挑剔。
就算鸡蛋里挑骨头,说他家世太好,跟着他有压力,可依李宸景护短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让自己心上人吃半点亏的,至少……这几天,他一直是这么对她的,不准别人对她指三道四,不准家里人对她不恭不敬,一直待在她身边也是生怕他一转身,她就会出岔子。
那些细致末梢的举动不是记忆脱序后的产物,分明是把以往压藏在心底的心思满溢倾泻出来,体贴得让人难以招架,恨不得把全世界也端到她面前来。
结果……她还骂他幼稚缠人,不知好歹。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他把潜意识里想呵护柳蓉蓉的心意全数转嫁到她身上来,她总不能对着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欣然接受吧?
李宸景和他的心意,身体和灵魂,都不是她的东西,理当物归原主才对。
她还是没办法像卫大人一般睁一只闭一只眼,若是李宸景不要,那她只能再去一趟春分楼,请柳姑娘来见他了!
可万一真如卫大人所言,柳蓉蓉对他毫不留恋,不肯拨冗前来赴约呢?
“…搞什么鬼!那个女人到底不喜欢他哪里啊?”
没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笔墨砚台险些被她推下桌面,头顶突然飞来一只鸡毛掸子,正中红心地敲在她的额头中,顿时红起一块。
“我才想问你要搞什么鬼!朱八福,这份工你是不是不要做了?几天不来上工也不打招呼,一来就给我开小差?”
无涯书坊的出资老板赵无涯出手从不手软,就算她是他高薪聘请来的智囊小掌柜,他也是照打不误,身为一家书坊老板却毫无文人气息,最喜好嚼着槟榔,窝在书坊小雅间里翻翻小艳本,虽然——那些小艳本多半都是她鼓动他进货,并由她亲历亲为挑选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这年头要靠书店赚钱,光卖些之乎者也是填不饱自己肚子的!什么圣人大道理也得向风花雪月敬礼。
就好像她——虽然书墨满肚,还不是要被槟榔老板敲诈剩余劳动力。
“也不想想是谁劝你多进写荤段艳本,让你扭亏为盈的,竟敢敲我头。”喃喃着抱怨,她不满地接过柜台前客人递来结账的书,扫视目录计算价钱。
《合欢良宵引》、《绝色录》、《谁偷走了我的肚兜》、《诱欢》下册……唔,又是一个看书口味好重的衣冠禽兽,看来又该去进货了,书库里还有几本《诱欢》来着,上册几年前就已脱销,没想到下册依旧大卖如风潮啊。印刷的小哥说重印大概还需要些许时日,过几日应该可以去拿货了,这几本算下来应该是……
“客官,请问您是现银还是银票?”低头算算算……
“现银。”
算好账目,朱八福抬头露出商业化的微笑,“嗯,一共是一两二钱,多谢惠顾……你?!”
“……你卖□□?”不可置信的疑问带着浓浓的不满。
这个问题该她问才对吧,“李宸景!你买这种书?”
堂堂东序首辅,逛黄书铺子?还还还偷肚兜,还诱欢下册!还下册哩!他也太长脸了吧?
几本厚厚的书往桌上一捋,朱八福推开他的银两,将书直接抱进自己柜台里。
这算什么意思?李宸景眼眸一眯,“书,我买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不要脸啊?这种东西是你看的吗?是你看的吗?”
他瞥眼,“为何他人看得,我看不得。”
“你是李宸景喂!”你是那个不苟言笑,不喜淫//词艳语的东序首辅喂!
“李宸景是什么东西?他不看,我看,书还来。”
“你——这种东西,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不懂的!”还下册哩,上册都没看过,怎么看的懂下册?
“谁说我不懂。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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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朱八福张口欲辩,只见几个打扮纨绔的公子哥从书架后摇摆着走上前来,提鸟笼的,把玩茶壶的,手执折扇的,这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她在无涯书坊早已见怪不怪,可是,他们和李宸景……
“喂。宸景,你当真没看过艳本吗?你选的那几本可都乃书中极品啊?”
“哈哈哈,身为读书人没逛过无涯书坊的艳本区的遗憾,这回兄弟们可算帮你圆了啊。”
“李大公子,那本诱欢看完借我借我。”
李宸景没回头,只定定地望这她,张口对身后三位公子哥轻道,“喂。你们同我说过,我乃丞相公子,有钱有权有闲,没有银子和权势办不成的事。所以,人人都得听我的,都该跟我点头哈腰,都该想尽办法亲近我,对吧?”
“对,对啊!理当如此!”
“哦……可眼下,就有个不买账的家伙。”他眼眉微挑,视线不移,看得朱八福一阵头皮麻痛。
“何人敢不买李大公子的账?我潘某第一个不答应!”提留鸟笼的公子哥一撸袖子就靠近柜台来。
“就是……他咯。”薄唇微撇,李宸景有些轻蔑地指向她。
她不听他,不理他,更加不要亲近他。非要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否则就对他放任自流。
“你小子,敢对丞相公子无礼?”跨步上前,潘少爷一拍柜台,一摞艳本当即掉落满地。
纨绔恶霸不能惹,朱八福深知此理,急忙摇手/狗腿地解释,“不不不!几位公子误会了,小生不是这个意思,小生只是无涯书坊的小掌柜,岂敢岂敢!”
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模样,到了别人手里就变乌龟了,李宸景冷笑,“那书我买走了。”
下意识的,朱八福拍桌大吼,“你给我放下!你个败家玩意,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看这种鬼东西!”东序府已经乱作一团了,每个人都等着皇帝办他呢,还敢看艳本,嫌自己身上罪责还不够多一笔呀!
耸耸肩,李宸景对潘少爷摇了摇头,大意是——看,完全不把你我放在眼里,我们还混什么啊?
一被挑唆,潘少爷怒目横对,伸手一把拎起柜台内朱八福的衣领,拽至跟前,“喂!臭小子,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呢?这位是当朝丞相公子,而我是谁,你知不知道?”
“他他是谁我知道,不过大大大爷您是何方高人,小生我……”
“我乃当今圣上的小舅子!国舅懂不懂!我姐可是现下最受圣上恩宠的潘妃!”
“……”那个混蛋皇帝的亲戚?!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他姐夫一样混蛋的小舅子!
“喂!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敢移开视线?”
一边说着,潘少爷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朱八福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被拎了起来,脚尖也快要离开地面,喉咙被噎得呼吸梗堵,只得频频咳嗽出声,忿忿地瞪着纵友行凶的李宸景。
混蛋的李宸景!该死的李宸景!不知好歹的李宸景!我再管你的闲事我就不姓朱,我直接变猪!从今以后我才懒得管你是跟什么人在一起,看什么鬼书呢!你就随心所欲去堕落成和李宸景不一样的人吧!
“……喂!放手。”
“没事的,宸景。你让开,就算今天我宰了这个臭小子,有我姐在,也不会有半分事情。”
“谁要管你死活?”
“哈?”
“放开他。我会担心。”
揪开潘少爷的手,顺手一般接住从高处掉落的朱八福,腰肢的细微触感让他皱了皱眉,他依旧冷着脸,没多看她一眼,低身只把她手边脚边的书都捡起来。
他抬起广袖,从暗袋里丢出一锭元宝银锭,精准地丢进她手里。她呼吸还急促着,涨红着脸,不明所以地抬眼埋怨地瞪他。
“书,我买了。剩下的钱,算大爷我打赏给你的。”
“……”
“这种话,他不会说,对吧?”
“……”
“我说过,要让你知晓我与他的不同,明白了吗?”
也许……李宸景从摔下吊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了,现在在她眼前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不是什么丞相之子,不是柳蓉蓉的入幕之宾,交狐朋狗友也好,买艳本也好,他只想招惹她的视线,堕落给她看,为此无所不作。
随性地举起书本,他毫不珍惜地甩甩,挥挥手,率着他的一票纨绔恶霸朋友吊儿郎当地迈出无涯书坊。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经过街道旁的小茶肆,角落桌的一对华服男子轻声低语,暗红绸衣的那位一手挑着烟杆,另一手握着一颗李子,轻蔑地对那俗气到家的权少四人组瞥去一眼。
“您家小舅子在您眼皮底下欺压百姓,做姐夫的不去主持公道没关系么?”
“嗯?我家小舅,正义感挺强的小伙,不是吗?”头顶波斯猫,眼眸眯眯的公子优雅回道,“替姐夫惩治当街卖艳本的百姓,甚好甚好。”
“……那你家东序首辅呢?你别告诉我,他只是在惩治非法摆摊贩卖禁/书的摊贩!”
“呀!这个借口给小景子用倒的确不错!”
龙阳呛烟猛咳,拍桌大吼,“圣上!他脑子已经摔坏了,你还要袒护他到何时!东序首辅必须换人!我不允许那种脑痴呆的酒囊饭袋凌驾于我头上!”
“哦?那依龙二的意见,我当如何处置小景子?”
“玩忽职守,革职查办。”
李子从手中高高抛起,“啪”得摔在石板地上,一地稀碎。
天刚蒙蒙亮。
薄雾如烟笼罩,蜿蜒的胭脂巷深幽得不见尽头。
手挑纸灯笼,朱八福身背着竹帘书篓,赶往东序府晨起点卯。
“天还没亮就要上学,比挑大粪还惨……”
又有何法?怪只怪她家穷得只够住在外城的犄角旮旯,不像那些内城的公子哥可以多睡上一个时辰,只能笨鸟先飞。
这条胭脂体香回荡,绸缎红纱飘渺的烟花巷是她去往学院的必经之路。此刻前后皆无人烟,只有她奋力赶路的脚步声,“哒哒哒”的空旷响声听来更让人后怕。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人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拍肩……”
都道这条巷弄阴气过剩,凝聚了女子卖身卖笑的种种无奈怨气,怨世道怨命运怨情郎,想不开的,病死的,寻了短见的更是比比皆是……
无人同行,最好不要在阴气十足的深夜或清晨时分路过巷弄,若背后发生什么也绝绝对对不要回头。
都说风尘女鬼最爱纠缠书生,她真不该穿着一身儒生衫,提溜着灯笼,潇洒英挺地路过,这不摆明是来人鬼情未了的嘛?
“滴答滴答”
几滴水珠子自上而下坠入她的后颈,手持纸灯笼的手一顿,她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泛起。
该……该不会是血之类的东西吧?
手往颈子一抹,拿回眼前一瞅,呼……还好,不是鲜血,凑进鼻尖一闻,咻咻……竟是香醇酒液。
啐,定是什么财大气粗的放浪恩客昨夜在露台上演春/宵瞎闹的戏码,弄撒了美酒也不为所动,真不要脸。
抬头,她眼尖地瞥见一只玉瓶酒壶从那纱帘飘动的木阁露台骨碌滚下,慌忙间脚步一退——
“哐当”只听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玉瓷酒瓶就这么碎在她脚边,若非她闪得够快,非被砸成脑残不可。
“喂!楼上的!春宵再苦短也不用如此猴急吧?动作幅度那么大,砸着未来国家栋梁怎么办?”挑起灯,她没好气地抬首瞪去,想看清楼阁上厚颜无耻的狗男女是何方人士。
幽晃的烛光透过泛黄的油纸,印出一道慵懒散漫的熟悉人影。
——李宸景?!
他随性地盘腿而坐,软绵地依在廊柱边,一只藕玉般女人胳膊娇蛮地缠在他的腰间,薄透的单衣只是勉强挂在身上,衣襟大敞露出湿漉的胸口,仰头饮尽杯中醇酿,长指拨弄着玉瓷小杯。他探身倾近木栅栏,双眸酒意未消,唇齿噙着涣散的凉笑。
好似……很满意此刻她挂在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她上课的必经之路上找一家粉楼,故意让她撞见他搂着姑娘的场面,故意在她面前放浪形骸,故意把吃喝嫖赌都学瓷实了,好个幼稚无聊的家伙,她若是被惊到便是输了,不能尴尬,不能慌乱,不能不知所措,她要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不过是个纨绔公子雅兴所致找女人共度春宵,这没什么惊讶的,这才合服礼教传统。抱女人嘛,这才是男人本道、本能。他本来就非断袖中人,更何况他失忆前还和花魁有一段风流韵事,怎可能当真对一个小书生情陷深处不可自拔。
放低照清楚他嘴脸的灯笼,她低首飞快地挪动脚步,纸灯笼里的火光摇曳不停,被凉风一吹竟舔上了脆薄的油纸,“噼噼啪啪”得烧了起来,她急忙丢开烧化的纸灯笼,不料热烫的火舌却顺着绳线蔓烧她的衫袍。
“站着别乱动!”身后传出冷硬的命令。
她不听,慌张地拍打自己身上的火苗,可火势丝毫不见弱,冷风一吹反而愈演愈烈。
“啪”一件湿漉的锦缎华衫翩然笼住她的身体,将她越收越紧,衣衫上沾染的水气悄然地融化了她周身的火苗。
她还未反应过来,后脑勺被一按,脸庞就被迫蹭上男人胸膛的肌肤。
“有伤着吗?哪里被烫着了?”
她愣愣地摇头,自上而下看着他一身狼狈,未束紧的黑发散乱地垂肩披下,光/躶的上半身不停起伏喘息,方才还披着的外衫此刻拖着水滴裹在她身上,光着的脚来不及穿鞋,毫不介怀地踩在肮脏的街道上,几道红痕刺眼地霸占的白皙脚踝。
“手。手有烧着吗?给我看看。”
“没,我没事。”倒是他,如此衣衫不整,叫她不知眼光该摆在哪里。
“哪里没事!分明红了。怎会蠢到用手去拍火苗。”他难得地大声嚷嚷,揪住她的手,逼她好好看清楚。
“别总是这样冒失完又逞强。以前也是这样,捧着莲花灯摔得一身土,然后……”
蝶翼般的长睫眨了眨,想要说些什么,脑海空空得捞不出东西,只得幽幽地垂下,一缕暖烫的气息自他的唇瓣飘出,亲昵地吹上她红肿的指尖,那温度不比方才的火苗低,烧得她指尖轻轻颤动。
“痛?”
痛?
是有一点点,但不是那里被他细心照料的指尖,是另外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闷闷的,不舒服,在猜忌——如此自然地替她处理小伤口的方式,如此紧张焦虑的暧昧举动,是对她的担心,还是对柳姑娘照顾的习惯。
莲花灯……她也玩过那种奢侈品。那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河上放灯,那时候她还不识得他。
所以,“你……是不是稍微想起点什么了?”
他抬眼,“如果我说有,你会高兴吗?”
“……不会。”
他回复记忆了,一切就回到正常轨道了,她开心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不知道。
她竟没办法在此刻痛快地应答。
………
作者有话要说:
QAQ惨了,昨晚跟老同学吃宵夜,然后放纵了一下,各种的卤鸡脚+香辣花甲+麻辣烫,然后……回到家就进入了喷吐状态,今天拉了一整天QAQ,苦命的我~~
~看到大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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