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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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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白樘才出门,就遇见任浮生飞跑而来,两人齐齐上马往鄜州大营赶回。
    路上,任浮生愤愤不平,说道:“那县衙里的人都赶到了,查验了现场,青玫姑娘是被人掐死的……四爷你可知道?那些百姓们暗地里都议论纷纷,说是军中的人害死了青玫姑娘,他们要讨回公道呢。”
    白樘不言语,浮生打马靠近了些,又着急问说:“可当真是那小子做的么?是了,四爷从庄子里出来……凤哥儿可还好?有没有伤着呢?”
    因他问了这两句,白樘神色才有些松动,却仍是目视前方,言简意赅道:“既然鄜州县的人都去了,一切自有县官做主,不必多言了。”停了停,才回答:“凤哥儿无碍。”
    任浮生见他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叹了口气,果然并未继续追问。
    两人到了大营跟前儿,下马入内而去,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有人说道:“你跟我赌什么气?伤的如此厉害,一只脚已经是踏进鬼门关了,却还有心记挂别人的生死?”
    任浮生听得稀罕,知道多半是杜云鹤在训斥赵六,可那小子又会担心谁的生死?
    任浮生倒是想再听一听,谁知白樘却已经随着小兵入内去了,浮生挑眉,只得跟上。
    浮生进门,正看见杜云鹤没好气儿地把一碗药搁在桌上,因见白樘来到,忙又转身拱手行礼,道:“白大人来了。”
    浮生不去理会此情,只转头看向旁侧,却见榻上果然有个人斜倚躺着,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小六爷了。
    浮生正要看看这位小爷是怎生了得,当下打起十万分精神仔细看去,谁知看到斯人之时,却不由大失所望——他虽不曾跟赵六会面,却早也听过他的名头,先前一直都在猜是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可此刻一眼看去,却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眼睛虽极明极亮,但两颊微鼓,眉间透着青涩,腮上带着稚嫩,加上头发散乱,身上有血迹斑斑,稍不留神,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子在草丛泥地里滚玩过所致。
    浮生在旁,大为意外,挑眉斜睨,不妨那边赵六也看见了他,因见他眼神不善,便哼道:“你看什么?”
    浮生笑道:“我看你怎么了?”
    赵六微微眯起眼睛,身子略往前倾,道:“有胆量你过来……”
    浮生本也不饶人,才要回话,忽然察觉四爷回头看自个儿,于是他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不再斗嘴。
    杜云鹤却已经气得脸绿了,望着赵六道:“差点肠穿肚烂了,还这样猖狂,仗着自个儿有些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几次三番吃亏却不思悔改,——几时果然让你真的死一回,你才知道这不是玩笑的呢!”
    赵六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眉尖才微微蹙皱了一下儿,继而淡笑了笑,转开头去。
    白樘在旁看的分明,便道:“怎么了?”
    杜云鹤叹道:“他固执不肯喝药。”
    白樘问:“为何呢?”
    杜云鹤欲言又止,赵六在后道:“你怎么不说了?当着白大人的面儿,可说清楚才好呢。”语气竟带些揶揄嘲讽之意。
    杜云鹤恨得拂袖,果然压低声音,对白樘道:“他怪我呢,因为拦着,没叫人挡住那女娃子进树林。”
    浮生听了这话,却又看向赵六,眼珠儿滴溜溜地,却识趣不去挑衅他。
    此刻白樘点了点头,起手端了药,走到床榻边儿上,亲自递了过去。
    赵六本抱着手,见状便转回头来,上下打量了白樘一会儿,竟伸出手来接了,低头喝了口,只觉苦不堪言,顿时满脸苦色。
    白樘端详着他,轻声问道:“你认得我?”
    赵六垂首不看他,紧锁眉头,涩声道:“谁不认得你?刑部的白大人嘛,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傻子,自然是全天底下的人都认得,更何况杜监军隔三岔五便对你赞不绝口称颂有加的,我自然不是瞎子聋子傻子,记得清楚的呢。”说完后,便举起药碗,竟咕嘟咕嘟连声儿,把剩下的药汁子都喝光了,一时更是呲牙咧嘴,做尽怪态。
    白樘见他斜眉楞眼地说着,禁不住笑笑。
    杜云鹤见他喝了药,心里也舒坦了些,又看他如此,便也笑道:“活该,能有药喝的时候且还是好事呢,待会儿一针一针地缝了你的伤,你才知道厉害。”
    赵六咬了咬唇,满脸不忿。
    浮生在旁听见要缝伤口,便问:“伤到哪里了?”
    杜云鹤在腰间比一比道:“差一寸就是肾器,如今留下三指宽的外伤,要不怎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呢。”
    浮生忍不住问:“是怎么伤着的?”
    杜云鹤皱眉道:“其实说起来,别的人也伤不了他……谁叫他好死不死,竟撞上了花启宗那个煞星。”
    原来先前抬了赵六回来后,杜云鹤已经先问过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赵六因负气,便总没好声气儿,不过也算说了个大概。
    赵六见杜云鹤这般说,竟仍是面带狂傲似的昂首道:“我学艺不精,我认了,然而再过个两三年,还让我遇上他,就不知鹿死谁手了。”
    杜云鹤瞧是这幅死性不改的面目,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便点头道:“你有自知之明,倒是好的。只可惜以你的性情,若还这样折腾下去,恐怕连两三年也活不过去,到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花启宗只需要一脚踩过去就是了,什么鹿死谁手等话,都不必提起。”
    赵六听到这里,不怒反笑:“听听,总是咒我,我就这么召您的恨?”
    忽然白樘在旁道:“岂不闻:爱之深,责之切?”
    赵六摆手摇头道:“罢罢,这样的话我听不来。”谁知一动之下,又扯了伤口,顿时疼得缩成一团,杜云鹤果然关心情切,忙上前来看。
    此刻军医已经到了,行了礼,把药箱放在桌上,便拿出钩针等器具,果然是要缝伤口的模样。
    浮生虽嘴上厉害,实则看不了这些东西,便假意看天看地,往后挪着退了两步。
    屋内倒是无人留心他,杜云鹤立在床边,仔细盯着军医一举一动,白樘坐在桌旁,都盯着赵六,赵六的目光扫过银针的芒尖,一时咽了口唾沫。
    静默中,白樘忽地说道:“那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浮生正要退出门去,闻言猛地停住脚步,也看向赵六。
    赵六正拧眉看着军医靠近,听了白樘问话,便有些不耐烦似的道:“六爷为何要告诉你?你是衙门的差人么?”
    白樘倒是不以为意,然而浮生平生最敬重的就是白樘,闻言便又回来,喝道:“臭小子,你嘴上且干净些。”
    此刻杜云鹤将赵六衣裳退下,俯身之时便低声道:“白四爷是看你要缝针,怕你忍不了痛,故而用话转开你的注意力,免得你一味不好过罢了,这乃是好意,你不可对他这般无礼。”
    赵六唇角微动,最终并没出声儿。
    此刻白樘也示意浮生不要多嘴,谁知浮生嘀咕道:“这小子很招人恨,活该他吃这场大亏呢。”
    白樘闻言,回头低声亦道:“花启宗当年是京内的禁军统领,文韬武略,足智多谋,且武艺超群,当年禁军比武,能压过他的不过三五人而已,小六弱冠不到的年纪,竟能自他手底逃脱不伤性命,其中自有一番惊心动魄,你又怎会知道?”
    浮生听了这话,才怔怔呆呆起来。
    而白樘声音虽低,那边赵六却也听了个大概,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此刻那军医手持银针,道:“六爷,恕我冒犯了。”
    赵六虽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仍是有些紧张之意,便咬牙道:“啰嗦,只管戳就是了,六爷皮糙肉厚的,且不怕呢。”
    浮生听了白樘的话,心底对他的偏见方少了些,闻言“噗嗤”一笑,耳畔却听见一声含痛闷哼,想是军医已经动了手。
    室内一时静寂非常,依稀似能听见银针穿透皮肤,拉着羊肠子线发出的嗤嗤声响,浮生只觉得毛发倒竖,几乎站不住跑出去的当儿,才听赵六道:“我在花启宗手里吃了亏后,趁机遁入林中,谁知……”声音微颤,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任浮生知道他愿意说林中之事了,忙也忍着不适,重又站定。
    
    第23章
    
    却说赵六因一心追踪花启宗,不免落单吃了亏,勉强撑着,遁到树林子里。
    此地距离大营已不算太远,且赵六也知道,就在这林子外头的树屋之中,有一个军中设着的暗哨,只要他走出这林子,自然就安然无恙了。
    谁知正勉力而行,忽听见前头有说话的声响,是男子的声音道:“你果然不曾告诉一个人?”
    隔了会儿,才有个女子悄然答道:“不曾说过。”
    先前那人道:“青儿乖,可别哄我呢,同你说过了这事关我的前程,若是透露出去,就不妙了……”
    少女道:“我、我当真并没说过,只是……”
    那人问:“只是什么?”
    赵六听了几句,便猜是邻村里的男女在此幽会,只不知为何,觉着那男子的声音有一丝熟悉。
    可此刻他身上带伤,自忖不便再生事,当下欲悄然离开,谁知才一动,脚下许是踩了堆积的树枝子,发出极轻微的一声脆响。
    刹那间,便听那边儿男子断喝道:“谁在那里!”
    少女呆了呆:“何尝有什么人呢?”
    此刻赵六心念转动,已知道此人怕是有些武功的,毕竟他一动对方便能知晓,当下赵六止步,顺势将身子贴在树上静静调息。
    那人听了片刻,再无异样,且又惦记着少女的话,便问道:“是了,你方才说只是什么?莫非是有人知道了?”
    却听那少女道:“不,没什么……我是说,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来找我了,毕竟不是正理,先前已经出了那许多事,若不留神给人知道了,就白辜负了……”
    男子问道:“白辜负了什么?”
    少女顿了顿,小声儿说:“辜负了好人的心意罢了。我只想,为着咱们以后长长久久的,毕竟要寻一条正经出路……少威哥哥,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几时才能去我们庄上……”
    少女欲言又止,男子却笑道:“我明白了,青儿是想我去你们庄上提亲呢?竟是这般想男人了么?”
    少女闻言,脸红之极,颤声道:“你说什么?我跟你提正经话……”
    男子道:“我也是正经话,我也知道有个粗莽村汉向来中意你,却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声音渐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暧昧声响,夹杂着女子羞恼的低语。
    赵六靠在树身上,听到这儿便皱了皱眉,他自问曾在何处听过这什么“少威哥哥”的声音,只一时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谁。
    猛然间,那边似有挣扎的声响,且越来越剧烈,耳畔听到男子咬牙低声道:“你当我不知道么?在衙门里,你本是想供出我来……可惜,爷还是挺喜欢你……”
    赵六本以为是一对儿轻薄男女在此偷情,闻听这声音有异,便猛然转过身来,往那一处看去。
    果然他才一动,那边儿的人即刻知晓,竟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赵六一愣,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终于记起说话者究竟是何人了,而与此同时,那人踏前几步,便正也出现在赵六跟前儿。
    两个人不期然对面相见,各自震惊,那人见是赵六,陡然色变,竟后退一步,口中道:“六爷?”满脸惊疑之色。
    赵六却只微微一笑,顺手拉了根柳条下来,好整以暇地地瞄着他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贾校尉,真想不到,原来你竟有这等兴致。”
    贾校尉本正戒备,见赵六如此,便干笑了声,目光闪烁不定,试着问道:“六爷……如何在这儿?”
    赵六打了个哈欠:“追贼追累了,正想进林子来歇一会儿,没想倒打扰了你的兴致。”说到这儿,便又似笑非笑道:“那女子是谁?平日里看着你倒像是个正经人,想不到私底下竟是如此,倘或此事给监军知道了,只怕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贾校尉听他说了这一通,眼珠转动,便低下头做谦恭状:“小人、小人已经是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还求六爷周全了这一次。”
    赵六嗤地笑笑,漫不经心道:“我虽然不懂你们这些花花肠子,不过也知道,军营里实在是清苦的很,故而你们有时候会跑到县城,往那些烟花柳巷里钻,你倒也自有手段……不过罢了,毕竟都是男人,又是同一大营,我自会替你周全,你且去罢,带那女子远些儿,休要耽误我歇息就是了。”
    贾校尉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后退两步,转身欲走,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身后赵六双眸微闭,看似懒洋洋地,实则早看清他的一举一动,却见贾校尉回身,道:“六爷果然会不计较此事?”
    赵六微睁双眸,冷冷地望着他,贾校尉回头一眼,竟试着往赵六身边踏出一步,赵六道:“你是何意?”
    贾校尉打量着他的脸色,越发靠近了些,自更将他身上各处狼狈血迹看了个明白,贾校尉笑道:“六爷虽然年纪不大,可武功高,人且机警,又是有名的眼里不揉沙子……今番遇见我跟村女私会,只怕也听见我方才所说的话了,竟能如此轻轻放过?只怕哄我呢。”
    赵六冷觑不语,贾校尉人本生得不错,只偏阴柔了些,此刻神情更显森然,他见赵六不动,便又笑道:“我猜……多半是六爷如今身受重伤,故而才行此权宜之计,想支开我自保,心中却早盘算着回营算账了,我说的可对?”
    赵六只是冷看这他,并不做声,藏在身侧的右手却握住了刀柄。
    原来这贾校尉见赵六脸色略白,他因心怀鬼胎,又忌惮对方为人,知道此事绝不能善了,如今也只能一了百了……他人虽仍带笑,却遽然暴起,腰间的佩刀出鞘,直劈向赵六。
    幸而赵六见他去而止步,便早有防备,两刀恰恰相抵,赵六扬眉冷哼道:“你找死。”
    贾校尉对上他冰冷的眸色,心中也自一颤。
    倘若是在平常,赵六自不会输给贾校尉,然而这会儿他身受重伤,加上人小力薄,又哪里能匹敌?
    他知道此情,故先前想假扮糊涂,把此人支走,没想到这人竟不肯上当。
    赵六虽觉事情不好,但他生性铁骨,虽临危而不惧,彼此狠斗了几个回合,贾校尉竟丝毫占不了上风。
    这姓贾的原本狡诈狠辣异常,发觉事情蹊跷便不惜杀人灭口,毕竟赵六虽盛名在外,却不过是个半大孩童,又且受伤,要拿捏自是容易,可动上手才发现,赵六竟是如斯难缠,且抵斗之中,那眼神之冷绝出招之狠厉,哪里竟是个孩子?
    姓贾的虽一心要杀赵六,然数招下来,气势上反弱了下来,且此地距离军中暗哨不远,他本想速战速决才动的手,如今这个局面,竟叫他焦躁不安起来。
    贾校尉心浮气躁之下,却给赵六趁虚而入,竟将他手中刀一脚踢飞。
    如此一来,便将贾校尉最后的锐气尽数散了,眼见无法取胜,当即倒退数步,转身便逃。
    贾校尉去后,赵六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又知道此人狡猾,因此仍不敢松懈,提防他去而复返罢了。
    赵六勉强拖着刀,前行几步,一直走到一棵极大柳树下,才顺着树身坐下,手中兀自抱着刀不放手。
    谁知才坐定,便看到对面树侧,也垂头坐着一个人……动也不动。
    自然正是被害的青玫。
    赵六并未详述自己对付贾校尉的经过,只说不期而遇,对上手而已。
    他一边讲述,那军医一边儿为他缝针,赵六虽并不去在意,但毕竟疼痛难忍,脸上汗珠滚滚,但他性子十分强悍,竟不曾呼痛,只是疼得十分受不了之时,便以手捶床。
    赵六说罢之后,恰军医已经收了针,又上了药,赵六兀自疼得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混账、他绝非普通军士,多半是哪家细作,武功心计都是上上,且出手毒辣,若非我出其不备伤了他,他定会取我性命。”
    杜云鹤道:“先前疑心营中有内奸,如今看此人的行径,十有八九便是了,脱狱事件,只怕也跟他有关。”
    浮生忍不住道:“此人可还在军中?抓起来审问岂不就知道了?”
    赵六道:“这人精干狡猾,行迹败露,自然早就逃了。还等你去捉拿不成?”
    浮生见果然跟他话不投机,便翻着白眼走开罢了。
    白樘则跟杜云鹤商议海捕之情,正说着,忽外头有个小兵进来,道:“鄜州县令派了人来,说是因人命官司,要请六爷去县衙问话。”
    且说这鄜州县令黄诚,近来实在是十分难捱。
    第一是被个小丫头揭破陈年心疾,第二有京内大人登门问罪,第三——则是县内人命官司频发,且还都十分棘手。
    素闲庄青玫丫头无故身死,嫌疑人却是鄜州大营里的军士赵六,按理说军中的案件,并不归县衙管辖,然而素闲庄上的人闹得厉害,何况案发当时赵六在场,倘若不传他仔细问话,委实说不过去。
    但若是去军中要人,也更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儿。
    另外一件案子,却正是先前秦晨来报的“城隍鬼杀人案”。
    原来这小周村里的老张家,有两个儿子,均已成家,大儿子便随着父母同住一宅。
    一日,张老大陪着媳妇回娘家,归来之时,在城隍庙中歇脚,两个人不知为何起了口角,那媳妇放起刁来,竟把小鬼儿案前的供品等尽数扫落地上,又用脚踩了个稀烂。
    此事当时经过的村人也是看的分明。
    谁知张家儿媳回到家中后,便精神恍惚,众人知道,纷纷都说必然是冲撞了小鬼儿所致。
    前几日的晚上,张家二老已经安歇,忽然听见凄厉的叫声,自儿子房中传来,二老急忙赶出来查看,透过窗棂纸,却见儿子房中,仿佛有鬼影闪烁,手中持着一柄斧头,正胡乱挥舞着!伴随着惨呼声连连。
    转瞬间,那鬼破门而出,月光下,二老看的明白,这鬼的模样,黄发獠牙,暴眼环凸,赫然正是城隍庙内那小鬼,且手中拿着的,也是那小鬼所用的斧头!
    二老一直等那小鬼冲出院子后,才敢出来,两人战战兢兢跑到儿子房中,却见满地鲜血,张老大惨死床上,竟是被斩断了四肢头颅,而儿媳妇却不见了踪影。
    周围百姓得知,都说是那城隍小鬼来报仇的,另有那好事者跑到城隍庙查看,入内之时,却几乎给吓死,只见那小鬼青眼獠牙地站在城隍老爷身侧,手中仍握着斧头,最骇人的是,那斧头上赫然竟沾着新鲜血迹!
    一时之间,各种“小鬼杀人”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
    这这一日早上,天阴阴地,不见日色,素闲庄门上小幺正扫落叶,远远地看到一顶轿子直冲门口而来,本县秦捕头随行在侧。
    到了门口,轿中人下地,却把小幺惊了惊:原来这来者,竟是鄜州县令黄诚。
    
    第24章
    
    话说鄜州县忽然来至素闲庄,小幺忙入内禀报,陈管家闻听,以为知县是为青玫之事,忙迎了出来。
    不料两下相见,黄诚却说想一见凤哥儿,陈叔闻听,意外之余,又有些为难。
    原来这两日因青玫之事,云鬟竟病倒了,今日虽然能起身,可精神郁郁,着实不适合见外客。
    陈叔便欲推搪,黄诚却不以为意,意态执着。
    秦晨见状,在旁劝道:“陈管家,且别拦着大人了,兴许是为了青姑娘的事儿呢?”
    陈叔听是这样说,方不敢一味阻拦,便引县令入内相见云鬟。
    正此刻,外头下起雨来,黄诚才进后院角门,便看到屋檐底下,凤哥儿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正仰头望着外头落雨,那童稚娇嫩的脸上,却无端有种空茫落寞之色。
    黄诚一眼瞧得分明,心头竟似被重击了一下儿似的,此即望着眼前的女孩儿,黄知县心底竟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陈叔见云鬟席地而坐,却陡然一惊:此刻雨丝飘洒,地上又潮,她且才病好了些,如此哪里使得?只不知为何林奶娘竟然不管。
    当下,陈叔便要上前叫云鬟起身,谁知身边儿黄知县先他一步,竟慢慢走到云鬟身边儿,如此立在柱子旁,负手陪她一块儿看雨。
    陈叔见状,跟秦晨面面相觑,均不知所以。
    林嬷嬷却正在别房中,听见动静便走了出来,不期然见这一大一小两人,一站一坐,不言不响地呆看那雨,旁边站着陈管家秦捕头等人,也有些愕然。
    林嬷嬷一怔之下,便对陈叔道:“才劝了几回,让凤哥儿回屋,只是不听,病才好了些身子本就弱,再吹会儿风,只怕是要着凉的。不过……咱们家这个呆呆地也就算了,如何连县太爷也是这般了?”
    秦晨摸着下巴,琢磨说道:“我怎么看他们两个竟有些相似?”拧眉看着眼前两人,只觉得这场景委实怪异。
    陈叔叹了口气,却也不敢擅自上前打扰。
    雨从慢转急,不时有电光闪过,天际雷声隆隆,不多时,满院已经瓢泼似的,地上漂起一片白花花地水色。
    满耳也都是哗啦啦地水声,雨水从屋檐上滚落,似连成一片水幕。
    雨声嘈杂之中,黄诚忽地说道:“我一直不曾问你,你如何知道陆兄跟我的那些事?连我们一块儿吟过的诗竟都一清二楚?”
    云鬟一笑,外头的雨丝飞到眼睛里,有些涩涩之意。
    黄诚见她不语,便喃喃道:“我原本并不信鬼神之说,可是那日听了你的话,却让我不由得起了疑心了……”如果那些内情是个大人说起来,黄诚或许还可以觉着是“知情人”无意窥听到的,然而面前的,却俨然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女娃儿而已。
    云鬟仍是不做声,黄诚自顾自又道:“你可信鬼神之说么?是了,近来小周村的鬼杀人案,你大概也是听说了罢?你既然能通鬼神,那你可不可以再告诉本县,那小鬼儿因何跑到人间犯案?竟叫我怎么审呢?”
    云鬟听到这里,方静静说道:“鬼神之说,我也不知信不信,只心存敬畏就是了。至于是不是鬼神犯案,自然得由大人判定。”
    黄诚笑笑,叹息说道:“只怕我有心无力。”他回想这两年来所为,恍若一梦未醒,再加上近来事格外多,竟叫人有无所适从之感。
    云鬟闻言,却转过头来,凝眸望着黄诚道:“陆本澜舍命相救,大人却说自己有心无力?”
    黄诚一怔,瞧出她眼神中的不悦之意,因点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旧事,那你可知道,其实我心里,并不想他为我舍弃性命?”
    云鬟皱眉:“那他因何如此?可知他大可趁着你昏迷不醒之时,一走了之。”
    黄诚停了半晌,方道:“他先前常说,我的学识见解等都在他之上,倘若谋取功名,我必高中,他则不一定。且他那个人,心地赤诚,自然不肯在危难之中舍我而去……”
    云鬟眉头皱蹙,黄诚望着那空中阴云变幻形状,又叹息似的道:“可是他哪里会知道,我真真儿的不愿他如此,我……倒是宁肯是我死在那山上。”
    云鬟问:“你当真这样想?”
    黄诚回过头来,四目相对,便一点头。
    云鬟凝视他半晌,便站起身来,自往室内而去。
    黄诚很是意外,便唤道:“凤哥儿。”
    云鬟走到门口,闻言便又停下,她回过身来,望着黄诚道:“陆本澜舍身救你,他从未对自己的决定跟所做后悔过一丝一毫,甚至至死都坚信他的选择是对的,——他相信大人你是值得他那样做的人,或许换了别的人,他不会做到这种地步,这个,不仅是因他天性赤诚而已,也不仅是什么羊角哀左伯桃的高义,只是因为:他把大人你,当作是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
    黄诚睁大双眼,只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却见她脸如雪色,只双眸如晓星一般,冷冷静静地又道:“救人者从未后悔,可被救者却反而悔恨自己还活着,镇日昏昏颓废……这样,陆本澜情何以堪。”
    黄诚听到这里,通身微微发抖,脸色极为难看:“可是你、你又怎么知道……”
    云鬟不等他说完,便道:“大人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陆本澜至死不曾后悔?就如我知道他已经‘青山有幸埋忠骨’,而大人你却仍是‘只念幽寒坐呜咽’而已,现在的黄大人,不是陆本澜想救的那个黄贤弟,现在的情形,也绝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云鬟说罢,举步入了内室,黄诚踏前一步,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是呆呆地想要跟随而已。
    云鬟察觉,却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他道:“大人方才问我信不信鬼神之说,我想说,倘若为人光明正大,无私无憾,又何必在意鬼神之说。然而倘若陆本澜果然阴灵犹在,大人你……却想以何种面目来面对他?”
    女孩子的声音并不很高,但却极清晰,似冰层下的水,带着碎冰的尖锐,冰冷冷地,将黄诚从头浇到脚底。
    远处雷声闷响,却也似炸响在心里,闷燃着一团无名之火。
    黄诚死死地盯着云鬟的背影,终于缓缓挪后退了一步,他心神恍惚,神不守舍之际,却一步踏空,直直地跌下台阶,摔在雨水之中。
    两人说话之时,旁边的秦晨跟陈管家均如雷惊了的蛤蟆一般,痴痴呆呆,目瞪口张,忽然看见云鬟进了屋内,黄知县却跌入雨中,两个人一惊,忙都跑过来搀扶。
    黄诚却垂着头,他的唇角微动,仿佛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清。
    大雨在瞬间已经将他淋湿,雨水顺着发丝滴落,更多的雨水汇集到下颌,如泪雨交加。
    秦晨跟陈叔急着要拉他上去,黄诚却反而推开他们两人,转身往雨中狼狈冲去。
    秦晨反应甚快,忙冲上前,将他拉住,不料黄诚竟发疯了一般,叫道:“滚开,都滚开!”
    秦晨吓了一跳,道:“大人你且冷静些,是我!”
    雨水漫过黄诚的双眼,他望着秦晨,却仿佛看见昔日的陆本澜,笑嘻嘻地正问道:“我们像不像是左伯桃跟羊角哀?”
    而他回答:“古有羊角哀舍命全交,我难道不能为君一死?”
    雨点打在脸上,啪啪有声,就像是有无数双手,狠命地拍打着他的脸。
    双眼很快又模糊了,黄诚忽地大哭:“我不配,我有何面目……纵然死……”一语未了,他竟撇开秦晨,一头往旁边的假山石上撞了过去!
    外头雨声仍哗然,县衙来的轿夫们乐得清闲,此刻聚在素闲庄的门房之中,同庄上的小幺跟避雨的庄客们一同吃茶聊天,闲话之语,便猜测县官如何这半天仍不出来。
    又有人提到最近连发的人命案,便道:“近来县内可真真儿的不太平,先是走了囚犯,后来又连连出了几个人命官司,居然一桩比一桩离奇,那谢二爷初来乍到,失足淹死倒也罢了,青姑娘那样的好人,竟也不长命……”
    除了县衙的人,其他庄客对青玫自然是不陌生的,一时尽数叹息。
    忽地一个轿夫说道:“据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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