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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驯养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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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林棠亲手喂了幼宁一颗。
  青梅入口,先酸后甘,回味无穷,皱巴巴的脸蛋逐渐松开,幼宁赞道:“好吃,谢谢棠姐姐,娘最近的确不大爱吃东西了。”
  林棠笑了笑,令婢女将整盒青梅交给侯府仆从,同幼宁一起去了书房。
  小巧的书房由幼宁亲自布置,夹杂着燕归的建议,精致秀气。与其称书房,唤为小女孩儿的另一个闺房更合适。
  架上摆置的书大都是容云鹤和燕归为幼宁搜集而来,还有些系统所与,孤本珍本不少。
  林棠细指一一划过,眼中带出欣羡。
  她喜欢书,但不钟爱,所读之书大都为迎合那些贵人。偶有人会惊叹她小小年纪竟懂得那么多而广,他们又怎知她为这些耗费多少心神。
  在江南时她受够了苦日子,更受够了还要看仆从眼色的煎熬。娘柔弱不懂争取,不会筹谋,爹死后就麻木度日,她绝不要过母亲那样的日子。
  认出哪本是幼宁如今所习,林棠自然而然与她谈论,言语间别有见解,耐心教导幼宁,不懂之处一一解说。
  幼宁真诚道:“棠姐姐真的很厉害,只长幼幼三岁,却懂这么多。”
  林棠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那发间小团,“算不得什么,我只是涉猎,并不精通。幼宁妹妹可喜欢画画,不如我教你?”
  幼宁略有犹豫,点点软腮,“幼幼从来没学过。”
  “没事,正好我也只能教些基础,往深了就不行了。”林棠对杏儿道,“杏儿姑娘,反正如今这儿无事,你不如去外面廊上坐会儿休息?若有什么需求,我们自会唤你的。”
  杏儿没应,幼宁再开口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是看不出这位林姑娘有什么,可夫人见过一次,就叮嘱她要让姑娘和这位少接触。但这种事哪是好劝的,杏儿想着这是在侯府,廊下也能瞧见书房里的情景,稍远些应该没什么。
  书房内只剩幼宁林棠二人。
  作画前需净手,林棠抖开软巾浸湿,先为幼宁擦拭,轻柔仔细的动作让小姑娘开口,“棠姐姐真好,是幼幼的亲姐姐就好啦。”
  林棠愣住,转瞬正常,垂眸道:“也没甚么区别,想见便能见着。”
  “嗯嗯。”幼宁晃晃小脑袋,歪头看着林棠,梨涡浅浅,极是讨人喜爱。
  给她简要讲了些握笔之势和作画常识,林棠就开始上手教学。
  相差年岁虽小,两只手大小对比却意外得明显。
  幼宁的手小而软,手背犹带孩子气的肉漩,而林棠手指细长,握笔时尤其好看,指腹略有薄茧。
  掌心相处时,感觉到那抹温软,林棠不可避免地晃了晃神。
  她其实……很少这么同人亲近。
  教学时,林棠不经意道:“十三殿下没教过你作画么?”
  “十三哥哥喜欢看书,也只教幼幼认字读书。”
  “喔……”林棠想了想,“那你们每日在一起就只看书么?”
  小姑娘欢快道:“还有一起睡。”
  林棠:“……”
  努力忍了忍,她才平静继续,“可是幼宁妹妹是姑娘家,不管怎么说,和十三殿下一起睡都有些不妥吧?”
  “这样吗?”幼宁眨眨眼,有点儿疑惑。
  林棠停笔,笔尖落下一块墨点,“还是说,太后和容侯已经告诉幼宁妹妹了?”
  “嗯?”幼宁更不懂了,“告诉什么?”
  “宫里都在说,太后看中了幼宁妹妹你,要把你许给十三殿下,你就是日后的太子妃了。”
  六岁的孩子,哪清楚太子妃三字的涵义,小脑瓜子努力思考,才道:“是幼幼要和十三哥哥成亲的意思吗?”
  “对。”
  成亲这个字眼还是有些熟悉的,从记忆深处拖出那道景象,幼宁十分犹豫,“可是……幼幼喜欢爹爹,喜欢娘,还喜欢哥哥,和十三哥哥成亲了是不是就不能和他们在一起了?”
  林棠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这小姑娘的思维,顿了顿道:“只是不能像现在这般住在家中了,还是可以经常见到的。”
  “咿?……”幼宁托着腮,继续发问,“那成亲会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幼幼要和十三哥哥成亲呀?”
  “当然会不同。”林棠这回答得迅速,“成亲了才可以名正言顺睡在一榻啊,除了一同睡,平日还可以亲亲、抱一抱,这样才能……”
  她忽然住嘴,满脸通红,都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说到了这里。
  林棠对此事其实也只一知半解,她所了解的是,夫妻二人成亲了会时常抱在一起,亲一亲,同睡一榻,这样便会诞下后代。
  更具体的,她也不知了,不过这样已足够让一个姑娘家羞面。
  幼宁眼睫抖了抖,没说话,林棠恢复镇定,“成亲自然是因为两人家世相合性情相合,彼此喜欢,你不喜欢十三殿下吗?”
  “喜欢呀。”
  “那便是了。”林棠自然而然道,“十三殿下是日后的太子,应该没有几人会不喜欢,而且除了太子妃,殿下是注定还会有侧妃良妾等人服侍。”
  幼宁听了这些倒没什么不开心,只是惊奇道:“原来十三哥哥要和这么多人亲亲,一起睡吗?”
  林棠被她逗乐,忍笑道:“是这样的,不过若侧妃是个厉害的,幼宁妹妹你说不定还得受欺负。”
  “十三哥哥会保护幼幼的。”小姑娘答得毫不犹豫,双眼还是那般明亮,没有一丝阴霾。
  林棠被一噎,缓声道:“殿下总不能时常护在你身边,若是其他人趁他不在欺负你,可怎么办?”
  “还有哥哥呀。”幼宁奇怪道,“爹爹和娘都很厉害的,没人会欺负幼幼。”
  “……”林棠觉得这对话简直无法继续下去了,这绝对是在向她炫耀吧???
  她在大公主府得了五成把握的消息,太后曾对人道有意几年后为幼宁和十三殿下定亲,所以今日才说了这些。
  林棠有自知之明,以她的家世太子妃纯属妄想,但侧妃一位并非不可能。
  她与幼宁熟识,幼宁又讨太后和十三殿下欢心,只要她让幼宁足够喜欢自己,并让她有机会多与十三殿下接触……
  林棠不信,以自己的耐心那位殿下会丝毫不动容。
  幼宁心软,她只要再说些在京中处境艰难之类的话语,一定会答应。
  林棠丝毫不觉得自己提前这么久来算计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娃有什么不对,她喜欢未雨绸缪,提前数步就开始布置。
  十三殿下尚少,容幼宁能与他青梅竹马,自己为何不能?
  当然,这是她在来之前的想法,到如今……林棠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想和这气死人的小丫头对话了。
  她话中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到么?
  林棠觉得自己修养还是不够,不能做到在任何人面前都平心静气。
  她敛了敛心神,闭目,再睁开。
  今日不是说话的最好时机,林棠决定暂时放弃给幼宁洗脑。
  这场对话只在两人间进行,其他人完全不知晓,幼宁也不会特意去告诉旁人,林棠很是放心地离开了。
  一月后,太子册封大典,百臣同贺。
  周帝难得戴冕旒、着龙袍出场,神情肃穆,从脚尖到发丝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自然,这期间就无法忽视太后从侧面传来的灼灼目光,在这道视线下,周帝背脊挺得笔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小暑方至,芙蕖盛开,月季满城,玉阶旁布满了燕归喜爱的君子兰,于夏日散开幽幽淡香。
  众臣拾阶而上,随周帝及燕归祭祀天地、太庙、社稷,內侍朗声昭告,声浪由明光殿传至宫门,以宣天下。
  周帝回到殿内,亲自检过金册、宝印。燕归落座,一同受群臣三跪九扣之礼。
  燕归本就生得英气,四爪蟒袍将他衬得愈发挺拔,长身玉立,沉稳从容,生生将旁边周帝给比了下去。
  纵使有些人心中再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太后选定的这位太子,确实出色至极。
  自然,这还未完。
  东宫承袭自先帝,略有改建。燕归被立为太子,自然今日起就要搬去。
  周帝面上认真看着人为燕归授册,心中竟有些酸溜溜的。
  说来他都没当过太子,毕竟他六岁的时候先帝就去世了,随后就被赶鸭子上架地赶上了龙位。
  从低位卑微的宫女之子到一国之君,半点过渡都没。周帝时常心道,他本来生来就胆儿小不经吓,被这么大阵仗一唬,哪里还振作得起来!
  那些臣子还嫌弃他无能,哼!朕倒要看看母后和你们选出来的太子是个什么样的。
  周帝开始细细打量燕归,然而……现实残酷,他那薄弱的认脸能力实在让他难以想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儿子。
  半天也没记住脸,无从分辨美丑,周帝最终选择放弃。
  反正立不立太子对他都没甚么影响,只是有些不开心太后如此看重他这个儿子罢了。
  大半日下来,周帝越来越诡异的表情燕归早有察觉,但没理会。太后抚了抚额,儿子不着调,还好继任的孙子是个可靠的,罢了,今日是十三的好日子,又当着群臣的面,就不训他了。
  到酉时,这册封太子的礼才算完成了。
  太后、周帝回宫,众臣回府,燕归得以休憩。
  幼宁在众人离开后就被燕归的人“偷渡”到了东宫,今日的大礼她没能看成,也就不知燕归模样,此时第一眼瞧见着玄色蟒袍、系暗金腰带的少年就愣住了。
  “幼幼。”燕归略带疲色,黑眸依旧沉静,“来。”
  他很喜欢这般对幼宁招手,因为每次都能看见小姑娘欢快扑进怀中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
  熟稔地给怀中小姑娘顺毛,燕归往后一仰,示意幼宁坐到腿上。
  小姑娘吭哧爬上,有些好奇地端详那条腰带。
  燕归腰身瘦削,正是典型的宽肩窄腰的衣架身形,穿什么都十分好看,遑论裁剪精美的蟒袍。
  玄色主尊,他往日衣着皆淡,今日如此一换,气质愈发沉凝,金线绣制的四爪金龙张牙舞爪,为他添了几分威仪。
  眼神睥睨时,的确有了些旁人所绘的傲慢模样,尊贵无匹,令人不敢轻易冒犯。
  幼宁道不出具体的形容词,憋了半天还是道:“十三哥哥今日特别好看!”
  石喜闻言无声弯唇,躬身道:“殿下,主殿已收拾好了,殿下若想休息,现在就能去,不知对偏殿有什么要求?”
  燕归沉吟,“按容姑娘的喜好,再布置一间寝殿。”
  啊?石喜差点惊讶出声,殿下这意思,莫非是预示今后容姑娘会经常留宿东宫吗?
  这……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石喜忍住喜意,他发现每次抱着容姑娘休息过后,主子的心情就特别好。面上当然看不出,可他这个伺候的老人能感觉出啊。
  作为下人,最希望的当然是主子心情好。石喜心中早已将幼宁升级成了小菩萨,那不仅是来救殿下的,更是来拯救他们的。
  问了几句话,石喜忙不迭乐着去收拾偏殿,高兴的模样让新伺候的几个宫女嘀咕:不过是收拾个偏殿,也不知石总管乐个什么。
  石喜离开后,燕归挥退宫人,只留他与幼宁静坐。
  忙碌一日,燕归耳边的声音从未停过,从內侍的锐声宣告到底下臣子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未特意去查,就已经大致明白了那些朝臣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这个能力并没有让燕归高兴多少,他喜静,这种天赋却是从生来就没怎么让他安静过。
  将头放在怀中小姑娘的肩上,燕归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只要抱着幼宁,他的耳力便能同寻常人无异。
  “幼幼。”许久,燕归轻声开口。“喜欢这儿吗?”
  幼宁想了想,点点脑袋,“喜欢,十三哥哥原来的住处太小啦,书房都不够。”
  燕归莞尔,“那你喜欢吗?”
  “唔……”小姑娘道,“也喜欢呀。”
  她最喜欢的无疑是殿前摆的一颗半人高的珊瑚,上面不仅点缀了硕大圆润的珍珠,还有栩栩如生由玉雕刻的鱼儿,灵动有趣,让幼宁看得目不转睛。
  “住在这如何?”燕归似随口道。
  幼宁立刻摇摇头,认真又稚气道:“爹爹说了这是太子才可以住的地方,别人不可以。而且幼幼要乖,不可以离家。”
  燕归眼神淡淡,不知在想什么,他轻轻嗯了声,对外道:“摆膳。”
  早已备好的宫女们一一托盘而入,菜品规格与之前截然不同,几十道菜肴看得幼宁眼花缭乱。
  御厨不敢怠慢太子,格外花了几分心思,甜咸苦辣、蒸煮炸炒、走兽飞禽,应有尽有。
  幼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馋意,她记住了娘亲吩咐,“绝对、绝对不可以食太多,不然变小胖子就不美了。”
  相比于美食,幼宁很艰难地选择了美。
  用到一半,燕归道:“吩咐御膳房,日后我一人用膳只要备四菜便可。若容姑娘在便备六菜,多备糕点。”
  宫女下意识道:“可是殿下,这是太子应……”
  话语戛然而止,宫女被淡淡掠过的视线惊得一个激灵,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就去说。”
  她在心中懊恼,真是嘴快惹祸,看来以后对着这位主子,但凡有要求只需应下,不可置喙半句。
  两人用过在东宫的第一顿,燕归便想先去榻上休息片刻,结果被小姑娘十分严肃地教训了,“不可以刚饱就睡,十三哥哥这么大了,怎么能忘记呢。”
  随后他就被硬生生拉着在殿前的园中走了一刻钟。
  燕归似乎有意如此,自己不怎么走动,非要幼宁来推,低眸看着小姑娘累得满头大汗,好似乐在其中的模样,让新伺候的宫人顿时长了把见识。
  看来要伺候太子殿下,这位容姑娘才是关键啊。
  好容易被允了休息,幼宁又提天色不早该回府了,燕归自然不放人走,一捞将她锢在怀中,直接抱上了榻。
  但幼宁毫无睡意,在燕归怀中拱来动去,随后被人一把扣在胸膛,被闷住的奶音从下面急急传来,“十三哥哥,幼幼不动了,不动了。”
  眼中闪过淡淡笑意,燕归将她放开,阖眼准备入睡。
  幼宁果然不敢再动,只能转动乌溜溜的眼眸,不一会儿就停留在燕归脸上。
  这张脸她看过无数次,也甜甜赞了无数次好看,可让小姑娘去描绘,她是说不出到底好在哪里的。
  因此她转了转,又注意到两人相拥睡在榻上的姿势,忽然就想到那日林棠对自己所说的话。
  棠姐姐说,成亲了才可以同睡一榻,还要抱抱、亲亲……
  小姑娘陷入沉思,在燕归被她灼灼视线所扰睁眼时,好奇道:“十三哥哥,我、我可以亲亲你吗?”


第27章 
  提出问题的小姑娘纯粹一脸好奇; 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特别。
  燕归对上她的眼眸,便笑了笑,“可以。”
  他如此说着,俯身在幼宁额上轻轻一碰; 微润的感觉一触即逝。幼宁抬手摸了摸,有样学样,也努力伸长了脖子在燕归额前轻轻一啾。
  原来这就是亲一亲了。幼宁这般想道,觉得这与平日自己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的亲近相差无几。
  满足了好奇心的她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 随后便老实了; 两只小手偎在燕归雪白的里衣上; 本不困的人也渐渐合上了眼。
  时至戌时; 睡了一个多时辰的燕归醒来,眼中红丝褪下不少,连日来鼓跳如雷的太阳穴位亦被抚慰; 安静下来。
  耳畔最清晰的声音莫过于两道心跳,一活泼一沉稳,快慢相间。
  燕归垂下视线,莹白软嫩的小脸映入眼帘; 唇角挂着一点水渍,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果然是小孩儿的睡相。
  屋内点了安神香,淡淡的香氲轻拂; 将薄薄的被褥浸染。梦中的小姑娘很喜欢这香气; 吧唧几下; 下意识啃了两口脑袋下的里衣。
  里衣顿时濡湿一片,燕归不知不觉带了笑意。
  他静静看着,就看了一刻钟。
  等他小心翼翼解开幼宁的手,怀抱恢复空落,四周各色声音立刻如潮水般纷杂涌来。
  殿内至院落,堂前屋外,燕归缓缓穿衣,早已习惯的大脑自发将这些声音由近至远归类。
  殿外略有晚风,落叶被轻轻吹拂,池中睡莲亭亭玉立,水珠自叶盖滴落,砸向水面,激起波纹起伏。
  宫墙内仆从小心走动,墙外有人窃窃私语。
  “这位太子殿下似有古怪,主子的人被弃了不少,再想安插进去何其难啊。”
  “只不过是消息灵通些,你注意点便是,最近没事就少联系,当心被发觉。”
  “不是……我并非那个意思。”说话者迟疑许久,“我觉得太子殿下有读心之术,每回看来都着实让人怕得很。我怀疑他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故意留下了我一人。”
  那人嗤笑,“你莫不是被吓破了胆?如果有这等歪门邪法,那位还会这么多年才熬出头?好好做事便是,最近主子没吩咐,你别先自己心虚漏了马脚,坏了大事主子可饶不了你!”
  “是,是……”
  声音渐渐低下,直至两人分开。
  燕归收回思绪,已经听出此人是东宫的哪位內侍,在何处伺候。
  新服侍的宫人被拨来不久,尚有许多面孔不熟,但今日他们一同请安时,燕归早已将每人的声音记在心中,只消一个音,他就能认出来。
  衣带理好,榻上的小姑娘就发出迷迷糊糊的音节,许是终于察觉温暖的怀抱已经离开,她艰难地揉了揉眼,上下眼皮还在打颤,“十、十三哥哥?”
  “困便继续睡。”燕归坐回塌边。
  “唔……”幼宁半坐起身,“什么时辰了?幼幼该回家了。”
  回家一词让燕归手边抚发的动作停滞,他很不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最终还是应下,“再躺会儿,我去让人备车。”
  幼宁后知后觉地望向他背影,【十三哥哥是不是不高兴啦?】
  系统哼哼唧唧半天道【没有,十三皇子哪是那么小气的人。】
  既然任务对象不准备让宿主发现他这一面,它也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反正宿主这么小,说了也不懂,何必非要将最里面那层撕给她看。
  ***
  日月流转,光影婆娑,幼宁坐在树下的小秋千避暑纳凉,脸蛋蔫哒哒的。
  容夫人不准她整日躲在置了冰的房中,也不允她用冰碗,此时只有两个婢女用团扇在给她轻轻打风。
  小孩儿向来体热,幼宁尤甚,不一会儿就出了满头汗。她抿着唇,一副满脸委屈的模样,偶尔低低道句,“娘亲不疼幼幼了……”
  杏儿弯眸,“姑娘要不要用些瓜?在井中镇了一宿,吃起来又甜又舒爽呢。”
  小姑娘双眼一亮,连连点头,杏儿忍着笑去了。
  凉风抚过,幼宁舒适地抬首,发出小猫儿般的声音。视线内忽然闯过几道身影,在容夫人身边服侍的嬷嬷领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姑娘穿过长廊,身影没入了雕花拱门。
  那姑娘也不大,只长幼宁几岁的模样,一直低着头,最后忽然抬眸望这边看了眼,对上幼宁的目光瞬间慌慌张张低下。
  “那是谁?”她软声问道。
  青嬷嬷也瞧见了,神色有些复杂,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是以前服侍夫人的人。”
  “幼幼没见过?”
  青嬷嬷笑,“那时还没姑娘您呢,自然没见过。”
  幼宁点点头,不再问了,青嬷嬷却生出疑惑,这玖儿……来寻夫人是想做什么?
  玖儿是早先随容夫人陪嫁到容府的贴身婢女,与容夫人主仆之情甚深。
  那时容府的老夫人仍健在,容侯也还未当上太师。
  容侯是十足的孝子,但老夫人也不难伺候,只是重子嗣承衍。夫人嫁到容府三年未有孕,老夫人并未太责怪,只道让夫人给侯爷纳几房良妾。
  夫人不愿,几番挣扎下玖儿主动请缨,道可以为夫人侯爷作掩,为夫人多争取些时日。
  后来玖儿便成了后院中人,老夫人见夫人肯拿出自己身边人,便没再催,并不知侯爷根本没碰过玖儿。
  后来夫人终于有孕,这才得以解脱。便在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将玖儿许给了侯爷手下一小官。
  玖儿仍是清白之身,生得貌美,又有夫人撑腰,青嬷嬷想日子该过得不错,也没特意打听。前几日才听说玖儿小产过几次,多年无子,后来认了个生母早逝的妾室之女在身边,她便猜测玖儿的生活约莫并不大好。
  青嬷嬷心中纳闷,夫人向来护内,玖儿立下过那等功劳,更是不会亏待她。有夫人和侯爷撑腰,玖儿怎还会过得那般凄苦呢?
  虽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福分,青嬷嬷仍是觉得,玖儿这结果实在不应该啊。
  被青嬷嬷琢磨的人已入了主院,身边带着的姑娘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院落,来往婢女都像大家闺秀般,笑语盈盈,暗香拂袖,神情不由更加怯懦。
  她从不知母亲认识的夫人是这么尊贵的人物。
  玖儿见女儿自卑至此,心中更苦涩,讷讷几句终究没能说出劝慰的话儿。
  玖儿来府,容夫人特意推了所有庶务。她有些日子没见这个伴自己长大的贴身婢女,神情透出想念,在玖儿进屋时甚至起身相迎。
  一照面,容夫人就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面容憔悴的妇人是玖儿。
  玖儿比她还小几岁,如今才刚过三十没几年,模样瞧着竟似快五十的老妇,再不复以往的秀美温柔。
  玖儿搓了搓手,不安地望向昔日旧主,局促地带着女儿福了几下身,才唤出口,“玖儿、玖儿给夫人请安。”
  容夫人脑中瞬间飞过种种不好的猜测,镇定了下扶着人落座,准备听玖儿细说。
  早先玖儿刚成婚时,容夫人每年都会亲去她家中看望几次,并赐下不少重礼,她能瞧见那时玖儿过得十分不错,夫君敬重,公婆爱护,小姑友善。
  后来玖儿对她道,“夫人每次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折煞玖儿了,不敢如此劳累您,若思念玖儿,直接让人传召便是。”
  容夫人当时不觉什么,只当玖儿并不希望太高调,便应了此事,每逢年节派个几个嬷嬷和婢女前去送礼。
  她特地叮嘱了那些嬷嬷必须亲自看玖儿过得可好,所见所闻一定得是见到人,听玖儿亲自开口才能当真。因为容夫人听说那人后来还纳了个远方表妹为妾,后宅阴私她经历得少,不代表不知晓,所以才有如此周到的看顾。
  每次嬷嬷们回来带的都是好消息,而玖儿偶尔拜见也看得出状况不错,容夫人就渐渐放下了心。
  玖儿并非住在京城,来往需得两日多,车马劳顿,容夫人不想她折腾,也很少传人。
  到近些年,曾经的主仆两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容夫人没想到她如今竟成了这模样,心疼之余又是疑惑,只消像这次这般传个消息,自己定会派人去,玖儿怎么却这么久没个信儿?
  容夫人再三询问,玖儿起初还只连连道自己并未怎样,日子过得不错,随后声音就在立起威仪的女子面前越来越小。
  她明白过来,这次是自己传信求夫人将她们接来,早就足够让人有所猜测。
  玖儿忽然满脸通红,帕子揪了又揪,似乎想哭,又极力忍耐,极度复杂的神情让旁人唏嘘不已,便是什么都不知,也忍不住为之心酸。
  身边瘦巴巴的小姑娘忽然跪下去,低声开口,“夫人,您救救母亲吧,母亲快被折磨死了!”
  为了母亲,她鼓起莫大勇气,开始断断续续解释玖儿这些年的遭遇。
  玖儿所嫁之人名任涧,最初不过是当地的一个小小主簿,曾在容侯手下办事。
  任涧得容侯提点,又喜爱玖儿美貌,最初的确待玖儿如珠似宝。但后来他的远方表妹前来投奔,一切就开始有了变化。
  表妹生得更美,性情柔弱家世可怜,住了不久任涧就十分怜惜,有意纳她为妾。任涧亲自问了玖儿,道出表妹难处,玖儿心软,觉得这姑娘也无处可去,与自己做个伴也不错,便毫无异议地应下。
  后来便有了玖儿三次小产之事,那表妹却一进门就为任家添了长孙,很是得任氏母子欢心。
  任家家门不显,既无富贵也无权重,能有仆从伺候的日子全靠玖儿带来的嫁妆和容夫人时不时的恩赐。便是冲着这些,任涧开始也没敢怠慢玖儿。
  可玖儿着实太软弱了,如柿子般任人揉捏,似乎丝毫不懂自己的地位。后来被表妹压了一头她也没敢说话,还依了任家人所求,每次对着容夫人派来的人就将自己收拾一新,道过得很好。
  起初是因为任家人还没太过分,后来则是为了收到名下的这个女儿忍耐。
  整个任府,几乎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任涧威胁玖儿,若让容夫人知晓她了什么就再不让她和女儿相见,玖儿也就一直苦苦捱着。
  直到这次任涧听了表妹挑唆,要将女儿送给一位五十多的官员为妾换得升官机会,她再无法忍耐,偷偷传了信到容府,和女儿两人趁夜出府赶到京城。
  容夫人听到此处大惊,望着这小姑娘,“她才几岁?怎么就忍心送给他人为妾?”
  在寻常人看来,这姑娘不过才十岁的模样,岂知玖儿低低道:“素娘已十四,马上便要及笄了。”
  容夫人久久无话,心中既是悲痛又是怒其不争,之前在她身边时她只道玖儿是性子温柔,可没想到会怯懦成这般!
  玖儿但凡性子硬气些,绝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模样。说到底有自己撑腰,她到底在怕什么?
  即便带着女儿与任涧和离,难道在侯府的庇护下,会过得不比如今好么?!
  素娘还在呜咽,“请夫人救救母亲吧,是素娘拖累了她……”
  容夫人气得冷冷道:“任家仗着容府的势,用着你的嫁妆,贪着本夫人每年送去的礼,如此还拖到现在才告诉我,莫非玖儿你觉得,这居然与我无关不想麻烦我么?”
  玖儿越发不敢说话,只在那默默流泪叩首。
  容夫人越瞧越怒,脸色无比难看,最后拍掌而起,“备车,让侯爷去借兵百人,去合城!”
  “砰”得一声,吓得玖儿浑身颤抖,连忙拉住容夫人裙裾,“夫、夫人,不必如此,都是玖儿的错……”
  容夫人忍了忍,不想对本就可怜的玖儿发怒,便让嬷嬷暂时将她扶到一边,才走了两步,门口就探出一个小脑袋。
  幼宁讶异又有些担心跑来,“娘,不要生气,谁欺负这个姨姨了?幼幼去打他!”
  听到女儿软糯的声音,容夫人心绪微微平静,柔声道:“娘要去帮姨姨讨回公道,幼幼要不要一块儿去?”
  小姑娘连忙点头,让容夫人笑了笑,戾气稍减。
  既下了决定,当然不可能真的马上就去,准备期间,容夫人听得管事报,太子殿下驾临。
  居然出宫来寻幼幼了?容夫人眼中闪过疑惑,让人将燕归迎进。
  燕归似乎有事,看着阖府架势,便先询问了一番。容夫人也没瞒,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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