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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爱春娇(种田)-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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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模样这么俊俏的,还真是少见。这成亲后,你就等着受用吧,那小娘子的滋味儿,保准错不了!”
  这些路边摊的摊主,都是些粗人浑人,常日里和客人打牙犯嘴,嘴里荤素不忌。
  易峋听在耳里,也并不生气,目光却落在了那装油的罐子上。
  这是一口粗陶坛子,用的了些时日,已有些脏污不堪了,罐身上贴着一块大红纸,被油污了老大一块,勉强还能看清上面写着的“易”字。
  这是易家油坊里出来的油。
  易峋心念一动,问道:“老板,你这罐子油,哪里买的?是从这货行进的么?”
  那店主答道:“那哪儿能呢,货行咋会跟我这小本买卖做生意!这油是从西街那边的杂货铺里买的,店铺老板说是新上的货,我就买来试试。别说,这油味儿正,质地也纯,没有一点儿杂质,比之前买的油都好使。炒出来的卤子,也格外的香。这段日子,我一直买这个。”
  说着,便将一大碗黄灿灿、油汪汪的鸡丁卤子面,放在了易峋面前。
  易峋看着碗中的面,心中忽然浮起了一个主意。
  吃完了面,回到下河村,他便将赵三旺叫到了家中,吩咐了他一件差事——将盛源货行在城中的下家挨家查访出来,再查明白这些店铺有无售卖易家油坊的油。
  赵三旺不明白他大哥为啥叫他做这事,但在他心里,峋大哥要做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也没有多问,隔日便进城打探去了。
  赵三旺为人机灵,颇为能干。而易家的油坊出售的油,都是装成了小坛子,上面贴了他家的字号。盛源货行原不将这零星买卖放在眼中,对易峋动的手脚,也就没当回事。赵三旺查访起来,也分外方便。
  待赵三旺将这些店铺挨家查明白了,易峋便进城,挨家拜访了掌柜伙计,并许诺每卖掉他家一斤油,便给店铺让一成的利。并且告诉了这些店家,易家油坊就在下河村,往后如果油卖的好,还能直接到油坊来进货,不必再过盛源货行。
  这些店铺卖谁家的油都是卖,得了这些额外的好处,就如天上掉下的元宝,自然加劲儿的推销起易家的油来。
  易家油坊的货正,确实比别家的更好吃些,价格却和一般行价无二,寻常百姓人家买了一回,便都愿意再买第二回。渐渐,回头客多起来,就成了固定的客源。
  而这些店铺,开门做买卖便是为了求财,见易家的油卖的好,当然就会进更多的货。
  盛源货行见指名要易家油的店铺渐渐多了起来,且批量从起初的一二十斤逐渐变成三五十斤,颇为疑惑不解。
  易峋冷眼静观着事态变化,一时按兵不动。
  这段日子里,黄玉竹果然如之前所说,到易家食肆帮忙打下手。
  这姑娘人虽年轻,炮制药膏的手艺却是极好,手脚麻利且勤快。照着她爹给的方子,先炮制了二十瓶的美白面膏,至于寻常的茉莉花头油和面膏,也做了若干出来。
  有黄玉竹帮忙,秦春娇反倒插不下手去了。
  她便托人到宋家集子上的窑厂,定制了一批小瓷盒子。此外,她又找了个不第秀才,给了些银两,画了些花卉侍女图,印在瓶身上。这些图,按着季节不同,画了应季的花卉。她自己的主意,既然自家那块御赐匾额叫做四时一品,那便在四时上做做文章。以后这盛放面霜的瓶子,图案也随着季节而有所变化。
  这些仕女图虽说不是名家手笔,但到底是读书人所绘,比寻常画匠手里出来的,添了一份灵气,少了一份匠气。这些瓶罐,便与坊间常见的颇为不同,更多了一份特色。
  秦春娇还让那秀才给写了些红贴,比如茉莉花头油、茉莉花面膏、玫瑰头油、玫瑰面膏,至于新做的七子白面膏,她给起了个名字,叫做玉容养颜膏。一共写了二百多贴,付了半两的润笔钱。那秀才倒是喜出望外,这一笔酬劳,顶的上他在私塾里半个月的束脩了。
  面膏头油做成封装之后,她和董香儿、黄玉竹一起,将红贴一一贴上,便算完工了。
  这些面膏头油,被摆在了易家食肆东面墙上的一座小架子上。
  城里那些贵妇千金,再打发人来买面膏时,听说上了这样的新货,各家都买了些回去。
  那些女眷一见着这精美的瓶子,便先喜欢了几分,面膏擦在脸上,也极滋润舒适。虽是盛夏,却不油腻。过得小半个月,不少妇人竟觉得面容当真白皙了几分。
  甚而还有更夸张的传闻,武安侯的胞妹跟着祖母出去避暑,在湖上游玩晒黑了皮肤。妙龄少女,又是闺阁千金,正是最爱美的时候,急的火烧火燎。回到京中,便关在屋里不肯见人。有相熟的亲戚,拿了这玉容膏给她使。这姑娘本不大信,但也是抱着急病乱投医的念头,便用了。
  擦了大约小半个月的功夫,被日头晒黑的皮肤,还真就白了回来。这小姐也不是什么藏私的人,得了宝便四处跟人宣扬夸赞。
  如此一来,这玉容养颜膏在京中几乎名声大噪起来。
  来易家食肆买面膏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比来吃饭的还要多些。
  然而炮制这玉容膏不比别的,泡药酒、熬药油,都是花功夫的事,顷刻间也做不出来许多。这些人见买不到,便将店铺里别的东西比如头油一类买了个倾尽,甚而连铺子里的糕饼点心、酱菜风鸡都没有放过。知道是当今圣上御赐匾额的食铺,买了也不会吃亏。
  而这玉容养颜膏,也因着物以稀为贵和贵妇们的有口皆碑,身价倍增。
  起初,铺子里只卖二两银子一罐,渐渐涨到五两,如今竟然要十两银子了。且因买主都是闺秀千金,名门淑女,装的瓶子也从小瓷盒子换成了白玉罐子,罐子上亦绘着侍女图,还题着描述女子容颜的诗句。用一方小小的精致木盒子盛了,里面垫着一块大红丝绸。东西虽说都不算金贵,却给人一种华美感。
  那些淑女们,买起这玉容膏来,银子掏的就更痛快了。
  左近乡镇的人,瞧着易家这店铺,不止皇上赏光,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停的朝这儿奔,更觉得这食肆不一般。
  秦春娇又有意无意的透露,她做菜做点心,用的全是自家油坊里的油。这消息传开,京里那些有名的酒楼饭庄,大厨进货,便点名要易家的油。
  这一下,易家的油销量陡然涨了几倍,京里买不来,这些人打听到了消息,便都往乡下奔。
  易家食肆与易家油坊,每日从早到黑,全无一刻停歇。
  易家多雇了许多人手,村中闲着的小伙子,或者没了生计的妇人,都在易家寻到了差事。
  如今的下河村,风清气正,欣欣向荣,比赵桐生当里正时,真是云泥之别。
  赵氏族里那些人,虽有些不甘心的,还想找赵太太的麻烦,逼她将赵家的地交出来。然而黄大夫当了里正,他为人刚正,容不得这等欺凌孤女寡母的事情,又有易家在后面撑着。这些人只好悻悻作罢,偃旗息鼓。
  时日匆匆,转瞬就是八月底了。
  刘氏出嫁的日子将近,秦春娇总想让她娘在家中待着,静待京里来娶就是。但刘氏说,又不是头婚的大姑娘,没那么多讲究,铺子里这么忙,她哪儿好在家歇着,依旧每日到铺子里去帮忙。
  这天,正是黄昏时候。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店铺打样。
  董栓柱和小伙计铜钱上了门板,在堂上洒水扫地。
  董香儿在后厨,煎了一条鲤鱼。
  杨氏悄默声走了过来,瞧了一眼锅里,见那鲤鱼煎的焦香脆嫩,便乱夸了几句,说道:“咱家三妹子厨艺越发好了,瞧这鱼做的,多馋人哪!这跟着春娇姑娘,果然有长进。怎么着,这鱼还是做给赵三旺那臭小子的?”
  董香儿横了她嫂子一眼,如今她腰板硬的很,谁也不怕了,连董大娘也说不了她,索性不管了。
  她抿了抿嘴,说道:“就是的,咋了?”
  杨氏没想到她竟当面认了,有些悻悻,顿了一下,忽然又捏低了嗓门,小声说道:“我说,这两天我瞧着那个黄家丫头,三五不时就粘着易家的二小子,那眉眼飞的,恨不得贴他身上去。怎么的,这丫头对易家老二有意思?”
  董香儿不太耐烦背后嚼裹别家姑娘的闲话,说道:“嫂子有空闲,不如多去干点活,你管人家姑娘看上谁没看上谁。男未婚女未嫁的,就是对了眼,也碍不着谁。”
  如今铺子里缺人手,这杨氏托着她男人和董香儿,也求着秦春娇在铺子里领了个差事。
  横竖生意好,秦春娇也不在乎多用个人。这婆娘手脚麻利,也算勤快,干起活来也没啥可挑剔的。
  杨氏便说道:“三妹子,你可别傻。我瞧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她要是真缠住了易嶟,你可咋办?”
  董香儿将鱼盛到了盘子里,连瞧也不瞧杨氏,嘴里就说道:“我啥咋办的?我好好的!我说嫂子,你们就少打那些闲心思了,我和易家老二,啥事没有,也不可能有。你们啊,趁早歇了心吧!不嫌累得慌!”嘴里说着额,又弄了些酒菜,和那条鱼一起,放在了竹篮子里。
  杨氏急了,拉住她的袖子说道:“三妹子,你别犯晕!赵三旺这小子有啥?家里穷的一清二白,娶媳妇的本也拿不出来!你跟他好,那可真是越活越倒回去,活进茄子地里去了!”
  董香儿不听她这些废话,将袖子一抽,提起篮子走了,往后面叫黄玉竹去了。
  此时,黄玉竹正和秦春娇在作坊间里商量事儿。
  黄玉竹从油瓶里滴了几滴油出来,说道:“春娇姐,你瞧这个乌发千金方,咱们也照着之前炮制玉容膏的法子炮制了,出来的头油就有乌发的效果呢。”
  秦春娇接过去,在手背上涂抹了一片,闻了闻说道:“话是不错,但这样出来的油,尽是药气。头油不比面膏,姑娘妇人涂在头上,还爱个香味儿。谁高兴弄得自己满身药味儿?又不是病了。”
  黄玉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乌黑的眼珠子直转,说道:“姐姐说的是,如果把桂花栀子放进去的话……”
  话未说完,外头就传来董香儿的高嗓门:“春娇妹子,玉竹妹子,咱们走吧?”
  黄玉竹一听这声音,就晓得是要给油坊干活的男人送饭了,哪里还坐得住,心思早就飞了。她便也不再谈炮制头油的事儿,跳起来拉着秦春娇的胳膊,就说想走。
  秦春娇瞧她这样子,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横竖天色也晚了,该回家去了,便笑着答应了。
  起身,和黄玉竹一道,会着了董香儿,去了油坊。
  当夜,秦春娇洗过了澡,走去跟易峋说话。
  易峋正看账本,见她来,便合了上账册,将她抱在怀里,放在膝上。
  秦春娇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褂子,下头一条葱白色纱裤,两只小脚蹬了绣花拖鞋,一摇一晃,光洁的脚背,雪白细腻,十个指头圆润可爱。
  因是才洗过澡,昏黄的灯光下头,白净的脸上,肌肤吸饱了水,水嫩嫩的,泛着一丝嫩红,一头秀发只拿个钗子乱挽着,湿漉漉的,格外乌黑。
  两个人悄声商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还有刘氏出嫁那天的事。
  成亲,女方家里除了乡间习俗和必有的礼节,其实不必多做什么。
  何况,刘氏在这家不尴不尬的,什么都不预备,人也挑不出理来。然而易峋却还是按照世间该有的礼俗,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甚而还预备请了厨子,买了酒菜,摆上十几桌的流水席。
  秦春娇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垂首浅笑着:“峋哥,谢谢你。”
  她明白,易峋全是为了她。她母亲的颜面,也是她的颜面,更是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母亲是有家人爱护看重的。
  易峋环着她的腰,柔软纤细的腰肢,握在掌心之中,滋味儿当真是不错。
  漆黑的眸子,锁着她的倩影,他莞尔:“这有什么,我早说过,你的母亲,我也当做自己的母亲。”说着,他忽而问起一件事来:“近来,二弟是不是和那个黄姑娘走的近了?这段日子,她总时不时跑来找二弟,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事。今晚上吃饭时,我看她瞧着二弟的眼神,也很不一般。喜欢,热烈的简直毫不掩饰,倒把二弟弄了个大红脸。”
  这段日子的情形,秦春娇也是看在眼中,她点头说道:“那黄姑娘,人是不错的,聪明也能干,这些天可是帮了我不少忙,替我出了许多主意。但就是这性子野了点儿,像只小野猫似的,她爹黄大夫也不大能管得住她。要是嶟哥真的喜欢她,其实不错的。”
  说着,她忽然眼眸一横,盯了易峋一眼,似笑似嗔道:“原来你吃饭的时候,尽看人家姑娘了。人家眼里热烈不热烈,你也瞧得出来。你们男人,都是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明白易峋没有那种心思,但就是想做出一副吃醋的样子来逗他。
  易峋看着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眸光随着眼角那颗泪痣轻转,媚态横生,而那似笑还嗔又带着几分撩拨之意的神态,直搔到了他心坎上。他心中猛地一酥,身躯也热了起来。
  他搂紧了怀里娇软的身子,将她往床上一抛,自己也压了上去,低喘且粗哑的说道:“她野不野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你野不野!我不想吃锅里的,现在就来吃碗里的!”
  秦春娇咿呀了两声,感觉到他正灼热的磨蹭着自己,她喘息着:“你又来了,我洗过澡了,别……”
  易峋一面剥她的衣裳,一面说:“那再洗就是了。”
  秦春娇心神迷醉,但还是留着一丝清醒,她按住了易峋作乱的手,说道:“峋哥,不闹了,娘……娘就要走了,我想多陪陪她,我还要回那边去。”
  易峋听见这一声,再怎么不愿,也还是放了手。
  秦春娇爬了起来,拢了拢凌乱的长发,见他满脸不悦的样子,便又趴在了他背上,搂着他的颈子,在他耳边呵气道:“峋哥,别急啊。金钗子掉井里,是你的总是你的。”
  她喜欢这样逗他,看着他干着急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的心就甜的像蜜一样。
  只有她能这样逗他,也只有她能让他这样急躁失控却又无奈,失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冷静和镇定。
  这世上所有的女人,只有她可以。
  易峋恨得牙根发痒,他现在拿这个妮子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她撩他,却又不让他碰她,近来甚而连两人之间那约定好的、成亲之前的“呵痒痒”游戏也不让做了。
  他抬首,漆黑的眸子顺着那精致美丽的下巴一路滑落下去。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搔了一下她优美的颈子惹得她轻喘了一声。
  易峋淡淡说道:“春娇,你尽管使坏。等成了亲,我要一点一滴的全讨回来。”
  秦春娇依旧笑得甜蜜,两只梨涡旋了起来,一点儿也不知道害怕。
  时日匆匆,转眼就是八月二十七了。
  这日,是刘氏改嫁陈长青的大喜之日。
  寡妇改嫁,原本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一件事,但改嫁的那方是朝廷命官,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第111章 
  八月末的天气,天亮渐晚,清晨甚而已有了几分凉意。
  四更还不到的时候,秦春娇醒来,却见身侧竟然已经空了。
  她慌忙起身穿衣,走到厨房一看,果然刘氏正在擀面烧水。
  秦春娇连忙走上前去,说道:“娘,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下厨呢?放着,我来。”
  今儿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这话从女儿嘴里出来,还真有点奇怪。
  刘氏掠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锅里腾起的雾气将她的脸蒸的有些红,她浅笑道:“又不是大姑娘头回出阁,哪来那么多讲究。这几天我看你们都累坏了,就没叫你起来。再过一会儿,天亮起来,客人就要来了,我先把面做上,免得一会儿忙不过来。”
  乡下成亲,女方家里要做手擀面,招待来贺喜的宾客以及前来迎亲的男方家人吃,好求个长长远远的吉祥兆头。
  原本,这是姑娘出阁的规矩,寡妇改嫁实在不必讲究。但陈长青是朝廷命官,重金下聘可见对这门亲事的看重,自然不肯马虎。而易峋与秦春娇,也不愿叫刘氏委屈,一切就还按照出嫁的规矩来。
  秦春娇没答应,上前抢过擀面杖,说道:“娘,你回屋里去穿衣裳梳头,这儿都交给我。”
  刘氏有几分无奈,却还是笑着答应了,转身回房去了。
  这时候,易家那哥俩也陆续起床。
  易峋走到了厨房里,看见秦春娇正拿着菜刀,一下下的切着面,小脸上全神贯注。
  他上前说道:“起得这么早?”
  秦春娇回答:“还早,娘早起来了,这面一半是她擀的。”
  易峋听她这口气略有几分冲,不由问道:“怎么,有心事?”
  秦春娇摇了摇头,说没有。
  易峋只当她是为了刘氏的亲事担忧,便说道:“你安心,今天我去送嫁,一定把娘平安送到。”
  送嫁,也是本朝习俗。
  成亲当日,女方的男性亲族,跟随接亲队伍,将新娘子送到婆家去。在夫家停留片刻,吃一顿便饭,方才归去。
  按照道理,宋送嫁的一般是女方的叔伯又或者是兄弟。然而刘氏是个独女,娘家也早没人了,压根没人能给她送嫁。一家子人商量了,由易峋送去。
  刘氏原本说不送也罢了,女婿送丈母娘嫁人,怪怪的。
  但家里人都不答应,正经成亲,就新娘子一顶轿子,光秃秃的,让人笑话。再说,这也是要人知道,刘氏不是无人照管的。
  然而,秦春娇压根不是为了这个在烦心。这些事情,早就安排妥当了,没什么好担忧的。
  她只是在想着,娘要走了。
  昨儿晚上和易峋笑闹,不过是为了压制心中的失落。
  随着喜期一日日迫近,秦春娇心底里也是一日更比一日的不安着。她当然希望母亲幸福,娘能和喜欢的人共结连理,她比谁都高兴。但她进城三年,母女两个还没有团聚两日,娘就又要走了,离了这家的门,成了别人的妻子。
  起初,她只是为了母亲的好事高兴,甚至还推波助澜,推了陈长青一把。然而当这件事真正定了下来,她才意识到,母亲就要离开她了。这矛盾的心情,当真不是滋味儿。
  秦春娇不知道该怎么和易峋说,今天是母亲的好日子,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些有的没的。
  然而心情,也还是有些焦虑的。
  天色渐亮,下河村的人,渐渐登门道贺。
  虽说只是寡妇改嫁,但人家嫁的是朝廷大官,何况易家如今在村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家了,大伙都乐的过来捧场,巴结一二,落个顺水的人情。
  黄玉竹和董香儿也一早就来了,进了厨房,给秦春娇打下手。煮面、炒卤子,再一碗碗的端出去招待宾客。
  如今已经做了里正的黄大夫也来了,和易峋兄弟两个坐在大堂上说话,此外还有一些村中的长辈。
  这以下的人,只能挤在院子里,说话嗑瓜子,瓜子皮和果皮,扔了一地。
  易家宽裕,用以招待宾客的点心糖果及炒货,都是极好的。村人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笑不绝,孩童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你推我搡。热闹的,仿佛过年。
  有些小眼薄皮的妇人,凑在一堆,一面吃,一面朝自己袖子里装,还嘀咕着:“这寡妇改嫁,也这么大阵仗。这不知道的,还当是大姑娘出阁呢。”“可不咋的,我出嫁那会儿,家里也满共就请了几个叔伯亲戚,还坐不了两桌人。听说,这易家中午还打算办流水席呢!”
  这不入流的小声议论,淹没在如潮的道贺声中,没人注意。
  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巴着窗台想往里瞧,却什么也没瞧见。
  秦春娇陪着刘氏在屋中坐着,对外头的吵闹充耳不闻。
  刘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她忽然有些陌生。
  圆润的眼角,微微有些细纹,是时光走过的痕迹。大概是女儿面膏的滋养功劳,这些日子以来,皮肤倒是细嫩白腻了不少。清澈的眼眸里,是温润如水的安静,及那么一丝丝的喜悦,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喜悦。
  想到即将嫁给陈长青,刘氏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两人错过了二十余年,几乎这一辈子都要擦肩过去,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嫁给了他。
  新娘梳妆,本该找个全福人。但唯独这件事,刘氏拒绝了。
  已经是有了些年岁的妇人,又是寡妇再醮,再找人来弄这一套,她心里别扭。何况,人家也未必愿意。
  刘氏用面膏润了脸,用了些鸭蛋粉,只在两颊上擦了点胭脂。
  简单的一番装扮,却更显得柔美婉约。她开了一盒片状的蚕丝口脂,轻轻抿了一下,那两片薄唇便染上了一抹血色。
  只这么一点颜色,让她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看着镜里的如花人面,刘氏不由笑了,她轻轻问道:“春娇,娘好看不好看?”
  秦春娇立在她身后,正替母亲梳头,不由微微的惊叹。她的娘亲,从来没有如眼前这般美丽过。记忆里的母亲,总是温柔安静,美丽的无声无息,但眼前这个女子,艳丽的鲜活,仿佛有什么正从她身体里苏醒过来。
  直到看见眼前这一刻,秦春娇才真正想明白了,刘氏是她的母亲,但她也是一个女人。和自己喜爱的男人结合,是她该拥有的幸福。而这,并不和她母亲的身份相矛盾。她也希望她母亲过得喜乐,不是么?
  她浅笑着,说道:“娘,好看。今天,你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刘氏却笑了一下,眼角弯了起来,她说道:“你这个丫头,又在乱哄我开心了。”
  秦春娇将凤冠替她母亲戴上,金丝累叠而成的花冠,镶嵌着大颗南珠,在日头下熠熠生辉,戴在新娘头上,端的是华美无比。
  这凤冠连同刘氏那一身掐金丝大红绸缎嫁衣,都是陈长青派人送来的,精致贵重,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秦春娇看着,心中忽然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谁能想到,母亲还会再嫁人呢?她和陈长青两个,错过了二十余年,这一世几乎都要擦肩过去。然而兜兜转转,到头来却还是做了夫妻。
  她和易峋,又何尝不是如此?
  世间的姻缘,当真是巧妙。
  这白日里,秦春娇就在房中陪伴着母亲,哪里都不曾去。
  到了中午,易家果然办起了流水席。
  从宋佳集子上的一家酒楼请的厨子,院子里前日就搭了个灶台出来,摆着一溜的长桌条凳,鸡鸭鱼肉,酒水菜蔬,任凭宾客取食。
  京里的大官要娶乡间的寡妇,寡妇的女儿女婿办了流水席面,这消息传开,不止下河村的人,连最近村镇的人都赶了过来。
  易家的院子早已坐不下了,桌子摆到了外头,人头攒动,拥挤不开,比肩继踵,叫媳妇的,喊孩子的,吵吵嚷嚷,热闹到不堪的地步。
  这排场,就是当日赵桐生娶媳妇,也没有过。
  黄玉竹一面帮着忙,一面趁空悄悄的拿些吃的给易嶟。
  易嶟心里其实有点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却不知道该咋办。黄玉竹只是一个劲儿的找机会跟他套近乎,却从来不挑明目的。这么含糊着,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了她,怕削了姑娘的颜面。然而如此一来,黄玉竹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就如此刻,他看着她硬塞给自己的包子,说道:“都忙着,哥和春娇都还没吃呢,我哪儿好先吃。”
  黄玉竹噘着嘴:“那又咋了,忙了大半天,饿了就要吃东西,不然哪有力气做事?何况,我才也瞧见了,香姐也悄悄拿了些馒头牛肉给三旺,春娇姐端了碗面给峋大哥。你也吃,没人说啥。”
  易嶟没话可说,半晌才道:“他们、他们不一样。”
  黄玉竹歪了头,那双野猫一样的眼睛咕噜噜的绕着他打转,透着一丝的野性,她问道:“有啥不一样?你说说看,哪儿不一样了?”
  易嶟更不知说什么为好,他支吾道:“没啥,你要是饿了,你就先吃。”
  黄玉竹笑眯了眼睛,问道:“你这是关心我?”
  易嶟真是无言以对,他对这个黄玉竹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她和秦春娇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娇憨活泼,但秦春娇身上还是有着女儿家的柔软纤细,她像春日的暖阳,让人温暖舒适。而黄玉竹,却像一只小野猫子,将爪子磨得锋利,千方百计的挠着他的心口,想钻进去。
  平心而论,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她。
  黄玉竹在易家铺子里也是实心实意,踏踏实实的做事的,听春娇说,她可帮了大忙。这娇蛮的模样,野性的眼睛,都是他前所未有的经历。
  他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在院子里的一角说着话,人潮如涌,谁也没有注意。
  但这一幕,却落入了赵秀茹的眼中。
  她也是来道喜的,又或者说是来道谢的。那天易嶟替赵太太解了围,又没有把这事捅出去,这母女两个很念他的情。今天易家办喜事,赵太太便让她带了些自家做的点心,前来道贺。
  赵秀茹的心里,也是存了些想头。原本,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就不再存什么希望了。但易嶟的作为,秦春娇的出手,显然人家并没有记恨他们全家,这是不是说她还有机会?
  她满怀希望而来,却不期撞见了这一幕。
  易嶟和那个新来的黄姑娘说笑的样子,刺的她两眼发红。别人兴许看不出来,但她却知道,易嶟对那个姑娘是有好感的。毕竟,她自己纠缠他的时候,他的不耐烦几乎就摆在了脸上。
  如果换成是以往,赵秀茹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大闹。然而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里正小姐了。家里接连的灾难,也让她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
  眼下的赵家,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和冲击。她自己,也没了跋扈的资本和倚仗。
  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
  赵秀茹将篮子放在院子门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曾经来过。
  到了下午,日头逐渐偏西,迎亲的队伍终于出现了。
  陈长青一袭新郎喜服,骑着他那匹碧骢骏马,意气风发,昂扬满志。那张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着的狂喜。
  迎亲队伍排场极大,浩浩荡荡,陈长青在前已经进了村子许远,队伍还没全进来。
  队伍当中,拥着一顶八抬大轿,自然是接新娘子的。
  下河村的人,全都跑了过来,围在道路两边,挤挤挨挨,知道陈长青是大官,没人敢高声议论。但大伙心底里不约而同的都有一句话,这刘氏可真是跳上了高枝儿,这等架势,人家显然是看得极重。
  易家,往后越发不可小瞧了。
  刘氏在房中坐着,听着外头越发近了的吹打喜乐,她的一颗心也吊了起来。
  想想也是好笑,她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这心思怎么比当初头婚时还要七上八下的?
  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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