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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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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侍从道:“若说起三殿下来,那可真是——”
青柳胡同,文海拉着青叶的手,一面回想往事,一面轻声细语道:“他那个人自小儿就坏——”
☆、第103章 侯小叶子(四十)
阖宫人皆知晓三皇子怀玉以西域乌孙氏的血统而为皇帝所不喜。加之这个孩子自小儿就与怀成、太子不同,从会走路时便上蹿下跳,身边一时也离不开人,一错眼的工夫,他便能惹出一桩祸端来。
四五岁大的时候,他喜欢捉鸟拔毛,鸟惨叫,他欢笑。连皇帝养的鹦鹉都被他薅过毛,其他的诸如揪虫子的腿儿胡须与脑袋、活剥青蛙□□皮等一类的坏事也没有少做;还时常拿弹弓打人后脑勺,骑着小马四处横冲直撞,总之是又坏又皮。宫内人听见他的大名无不大摇其头,便是连皇帝也甚为头疼。
七八岁的时候,他迷上了耍刀练剑,为此,宜春殿内的花花草草都遭了秧。他不过才练了三两个月,便把本来如神仙殿堂一般的宜春殿给糟蹋成不毛之地。乌孙妃倒也罢了,固然有些心疼,却并不阻拦他,他耍得好了,她还要夸一声:“好儿子!”
为此,宫里人背地里都笑他:到底有着西域番邦乌孙氏的血统,同咱们中原人就是不同。
皇帝偶尔到宜春殿来,都是皱着眉头来,再皱着眉头走。为着他不愿意好好读书,从小到大不知抽打过他多少回,皇帝有时抽得累了,还要命身边跟着的人再接着抽,容长一与刘贤等一众人都用鞭棍往他身上招呼过。
有一年过年,他才十一二岁。诸番邦小国来朝贡,皇帝于宫内设宴招待来使,太子及怀成在,怀玉自然也在。
宴席上,太子作了一首词,怀成则为这词谱了曲,命歌姬献唱,赢了个满堂彩。怀玉殿后,上去舞了一通剑,舞完,眼皮也不抬一下,收了剑,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因为这词与曲,太子与怀成才名远扬,怀玉这剑却并未舞出什么名堂来,还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但宴会后却与许多番邦小国的来使及王子成了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每日里偷溜出宫,与一众粗鄙朋友斗鸡走狗,好不快活。
之后数年,每年诸番邦小国来朝贡,诸国来使上台斗技献艺已成了宴席上的惯例。太子与怀成不是吟诗便是作对,不是作词便是谱曲,番邦小国的来使们莫不敬服。而怀玉还是十年如一日地上去舞剑。
皇帝每回看他耍剑都要暗暗叹一口气,心道果然还是因为身上流着番邦蛮夷的血,骨子里头嗜血又好武,再怎么打也不愿意正经读书的。
皇帝心内多少有些看不上他母子两个的血统,但因为他相貌集了父母亲二人的长处,自小就眉目深邃,唇红齿白的,使人见之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本有八分的厌恶,见了他,不由得就减至三五分了;若是儿子多,也便罢了,儿子太少,没办法;加之期冀儿女成才的心思,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有的,哪怕是皇帝。
怀玉十四岁这一年的年底,诸番邦小国又来朝贡。有鞑靼一国所贡赋之物寒碜得像是打发叫花子,亲率使团前来朝贡的鞑靼王子古力思在言行上也倨傲无礼得很。因为鞑靼作乱多年,早前才被怀玉他爹给平定,鞑靼国虽逼不得已前来朝贡,实则是忿恨不已的。
例行的宴席上,诸来使照例唱的唱,跳的跳,一片歌舞升平。这回太子作诗,怀成抚琴。太子的诗作得好,怀成的琴也是高雅之乐。怀玉依旧殿后,他没有独自舞剑,而是请了古力思的上来比剑。说是请,其实是把剑尖对准了古力思的脑袋,再嘿嘿冷笑了两声,古力思受不得激,见状“蹭”地便跳将出来。
一时间众口飞语,人人都捏着一把汗。鞑靼国人日常多食肉、奶,男女老少无不健壮结实。这古力思不但壮,凶暴,且已有二十岁余,比他大出许多,往他面前一站,状若小铁塔一座。
这一比,可谓是凶险无比,剑光闪得观者睁不开眼睛,耳朵里只听得到利剑相击之声。皇帝晓得他的身手,却也怕他吃亏,吃亏事小,丢了面子事大,但又恼他过于莽撞,便想着叫他丢些面子吃些亏也好,如此方能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将来方能收敛些。
二人乒乒乓乓打了许久。一战终了时,怀玉臂膀上挂了彩,古力思也力尽倒地,二人竟然打了个平手。
怀玉不顾自己的伤,伸手去拉古力思,口中笑道:“失敬失敬,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王子武艺高强,本殿下甘拜下风。”虽受了伤,却谈笑风生,沉着从容,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他能与古力思打个平手已是难得,此时更是叫众人惊叹不已。
古力思被他从地上拉起来,一只手却仅仅地抓住裤腰不放,恨恨地鼓着一对牛眼咬牙不语。众人这才看出古力思的裤子掉了,先是惊诧,继而纷纷窃笑。
御座上的皇帝暗暗点头,然而还是悄悄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已从明坏转为闷坏了,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人家古力思的裤带给挑断,使得人家当众出丑。
这一年与古力思的比剑使得怀玉技惊四座,一举成名,宫内上下一众人等再也无人敢再背后议论他的西域番邦的血统了。皇帝兴许是上了些年岁,有些抽打不动他了,诚然他于读书一事上也还是吊儿郎当,寻常只爱看些闲书兵书,间或从怀成那里搜刮些春…宫图看看,但挨皇帝打的次数比之先前便少了许多。
下一年的宴席上,他照例懒洋洋地拎剑上去舞了一舞。这一舞,便被暹罗国的一位王女给看中了。那王女不顾颜面地投怀送抱,费尽心机地与他偶遇,当街把他给调戏了几回。有一回,他被堵在路上不得动弹,忍无可忍地与那王女道:“我不喜欢黑壮的,等你捂得白些了再来找本殿下不迟。”
王女头一回见他如此和言细语,还当他回了心转了意,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及至听了译官译过来的话后,恼得要当街自尽,哭得是梨花带雨,总之伤透了心。
其实怀成认为那王女黑是黑些,但黑得不难看,反而衬得牙白。这种黑法,俗称黑里俏。总之是黑得别具风情,黑得另有风味。可惜人家黑里俏伤心之余,当日便收拾行装踏上了归程,临走前还说自己的心已被怀玉伤透,除非他亲去暹罗迎娶,否则今生再也不踏足中原一步。
那一段时日,怀玉在宫内也受欢迎得很,时常能遇着许多娇弱不堪、走着走着就昏倒在地的美貌的或是自以为美貌的宫女,他扶得多了,便有些厌烦起来。
他二哥怀成也颇为烦恼,且烦恼不亚于他:三兄弟中,有才情的明明是太子与他,为何到头来出风头的却是十年如一日只耍一套剑的老三?
他年满十六岁那一日,和皇帝说要去漠北领兵,将来便镇守于彼处,进可击虏,退可守城云云。皇帝点头,暗暗感慨,心道他果然要走这一条路了。心内有几喜悦,几分伤感,余下的则是随着他的长大而日益增生的忌惮。
皇帝便命人将鞭子找出来,叫他跪下,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好一通抽打,其后气喘吁吁地将鞭子一甩,说:“去罢。”
他去宜春殿说与母亲知道,转眼又被乌孙妃给抽了几鞋底。其实说起来,他固然风头出了不少,但从小到大所挨的打,为了练武所吃得苦也远比旁人多。
青叶捧着一盏茶听得出神,云娘蹑手蹑脚地拎着茶壶入内续茶,见文海与青叶好好地坐着说话,心内暗暗叹口气,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文海才说到怀玉十六岁的事情时,奶娘入内来催:“小姐都忘记时辰了?再下去只怕入宫都来不及了。”
文海醒了神,与青叶笑道:“妹妹今日若是不愿随我回府,那么,便同我一道入宫,去探望贵妃罢。”
云娘见文海的奶娘入内,生怕青叶吃亏,便也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在青叶身后站定。
青叶一慌,随即摇头:“我哪里也不去。他……殿下不许我乱跑。”
云娘也笑着帮腔:“咱们小姐尚未过明路,冒冒失失地便进了宫,这样算什么呢?将来又叫贵妃如何看待咱们小姐呢?”
文海并不看云娘一眼,只与青叶笑道:“你不用担心,且听我说与你听:咱们贵妃娘娘是殿下的生母——这你总知道罢?贵妃娘娘从年前起便头痛发热的,一直好不利索,我得了空便要去宫中侍奉汤药的,今日我想着带妹妹入宫去,说不定娘娘见了妹妹,心里一高兴,头疼即刻好了也说不定。这样一来,岂不是妹妹你的功劳?殿下难道还能怪你尽孝心,怪你代他侍奉贵妃娘娘么?再说了,娘娘打从西域过来的,性子最是直爽,哪里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青叶不管她说什么,只是一味第垂首不语,奶娘一时气急,便忘了文海的嘱咐,冷笑道:“姑娘哪里学来的规矩?仗着殿下宠爱便可这般说话行事了么!”
还要再斥责下去,已被文海拦住,厉声将她喝斥了一通,赶了出去,再与青叶赔罪道:“妹妹莫怪。她年纪大了,仗着与我这些年的情分,成日里倚老卖老,不单单我身边跟着的人,便是我的话也敢不听的。”又笑道,“放心罢。不要说我打从心眼里喜欢你,便是我心里头当真妒忌,也不敢惹殿下生气,太岁头上动土的。”
青叶听她如此说,也觉得难过,轻声道:“不是我在王妃面前拿腔作调,实是殿下嘱咐过,不许我出这胡同的……若是探望贵妃,待殿下回来,我自会禀报,若他首肯,到时我再与王妃同去不迟。”
文海半笑不笑道:“你这样说,倒叫我伤心,他的话固然要听,但妹妹也不能拿当我不当一回事呢!将来你若是进了府,咱们姐妹两个可不就要朝夕相处一辈子了?你总是这样驳我的面子,叫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怎么做得下去?”
☆、第104章 侯小叶子(四十一)
见青叶与云娘同时变了脸色,文海便又道:“妹妹不信我,难道连贵妃娘娘也不信么?娘娘可是他的生母,只有一心为着他的!再者,我等下入宫去请安,倘若娘娘问起我今日为何晚了,我说到妹妹这里来请妹妹一道入宫,结果没有请到,你叫娘娘心里怎么想?”
一番话将青叶说的哑口无言,心内为难,转过头去看了云娘一眼,云娘并没有插话,只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文海软硬兼施,是一副不把青叶带走决不罢休的架势,夏西南在门外也听得一清二楚,生怕青叶被她吓到,被她给说动,也顾不上规矩,急急推门入内,扑通一声往文海面前一跪,说道:“并非小姐目中无人,未将王妃放在眼里,也不是小姐不愿入宫侍奉贵妃娘娘!而是殿下交代过,不许小姐出这胡同一步的,若是出去,须得事先报与殿下知道才成!臣若有一句虚言,便是即刻被赐死也不敢有一句怨言!”
文海点了点头,哼笑一声:“她跟了殿下,已是咱们侯家的人了,你们却还一口一个小姐,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说话行事,我真是看不懂。”又叹息道,“我其实心里头都知道,你们无非是防着我,怕我使手段叫你们小姐吃亏罢了。你们却忘记了,我的身家性命也捏在他的手中,我便是再糊涂,也不敢拿我一家子性命开玩笑的,你们放心!”言罢,将身上佩戴的环佩一把扯下,往地上狠狠一掷,“铮”地一声脆响,环佩顷刻间碎了一地,化为齑米分。
诸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文海指着地上的碎玉,一字一顿道:“若我敢对妹妹有一丝坏心,便叫我同这环佩一般米分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夏西南倒没料想到她竟会起这样的毒誓,一时震惊,再也作声不得。若是再说话;便是奴大欺主了。
文海又转过来同青叶道:“我今日带妹妹入宫探望贵妃娘娘,自然也会全须全尾地将妹妹送回来,妹妹信我还是不信?”
青叶轻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好,我随王妃入宫便是。”云娘还要再阻拦,青叶抬手拦住,“云娘不必再说了。”
云娘虽然担忧,却也晓得再怎样受怀玉宠爱,但这一位毕竟是正头王妃,如今怀玉又不在身边,被她当场打杀了也无可奈何的;再则,将来进了府,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闹僵了却不大好。倒不是怕她,她是先皇后的亲戚,又是皇帝赐的婚,但青叶也有怀玉与褚家褚良宴撑腰,怕的是怀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好在去见的人是乌孙贵妃,虽然无名无分的不太好看,但想来不至于受刁难,至于今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且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文海也温言安抚青叶道:“若是他回来怪罪你,我自会替你去说,妹妹休要担心。”言罢,拉了青叶至梳妆台前坐定,亲自与青叶妆扮了,又携了她的手同乘一辆马车,将她一路带到了乌孙贵妃的长乐宫。
青叶坐在车内忐忑不已,只记得车马行走了许久,到得宫内,下了马车,再乘步辇,曲曲折折的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这才来到长乐宫。
贵妃针线做得累了,又抄金刚经,忽听文海又来,且带了人来,不由得诧异,蹙眉道:“她事情倒多,真个把我当做亲人给惦记上了。”
青叶等人垂首跟随在文海身后,被宫人引至贵妃面前,文海敛身行了一礼,笑说:“儿媳今日带了一个人来过来给母亲请安,母亲猜猜看是谁?”
青叶与云娘夏西南等人跪成一片,口诵:“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略扫了一眼青叶的穿戴便大略晓得是怎么个回事了,疑惑问道:“为何我没听到玉哥儿说起过?是他叫你带来的?”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青叶一眼,只淡淡笑了一笑,“你家的人,你自领回去罢。玉哥儿不在,你不用入宫来请安,也不用带人来给我看。若是当真要紧的事,要紧的人,玉哥儿自会同我说。”
青叶咬唇,心内渐生恼意,气文海,气自己。文海多多少少有些习惯贵妃的冷脸了,但当着青叶的面还是难堪不已,好不容易挤了个笑脸出来,才要答话,忽听妹史奇道:“咦?这不是小云儿么?可是小云儿!?小云儿——”上前将云娘拉起来,一把抱住,同贵妃笑道,“娘娘,小云儿来了!”
跪在地上的青叶无人理睬,妹史与云娘抱成一团又哭又笑,贵妃也红了眼圈,也不住地擦眼角,口中责怪道:“这些年还以为你不在京城了?你既然在,却不晓得进宫来陪我说说话!死没良心的!”
文海从进门后便笑吟吟的,见伺候青叶的云娘竟是贵妃所熟识之人,心内诧异万分,倒忘了笑。听见身后奶娘吭哧吭哧地喘粗气,大约是气得很了,赶紧转过头去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不得放肆,再回过头来时,面上堆了比先前更盛的笑意,软软唤了一声:“母亲——”
云娘先回了神,擦了把眼泪,将自己于青柳胡同内照料青叶一应起居之事与贵妃一一说了。贵妃见青叶还跪着,忙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捉住她的手不放,笑看了许久,方才说道:“生的果然好,一看便知是咱们玉哥儿……难怪他要找云娘去照顾你。”眼角扫到王妃,见她还是一脸笑,倒对她折服了几分,拉着青叶说笑了几句,吩咐身旁的人道,“快去看看我的梳妆台上的匣子及库房里可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我挑!”
妹史便带人忙忙去了。这边厢,贵妃还是拉着青叶,絮絮问她家乡何处,与怀玉又是如何相识相知的,怀玉待她可好等等。青叶起先含糊作答,浅笑应对,被问起父母兄弟时,却默不作声了。
文海与奶娘对望一眼,笑了一笑。先前在青柳胡同问过她一回,她也是不作声,还以为她是傲慢,不曾想对贵妃竟然也是如此。料想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贵妃原先当她是小门小户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羞,却见她言行举止毫无忸怩之态,一双眼睛坦坦荡荡地看人,想来只是不愿意作答罢了。贵妃乃是西域过来的,性情最是直爽豪放,固然有些诧异,觉着这孩子怪,却也并不怪罪她。
文海这时便上前笑说:“妹妹现在还在外头住着,我觉着不大好。今日出门时,我翻了翻黄历,倒也是好日子,不如母亲发个话,叫妹妹随我回府去罢,家里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如此,殿下也不用两头跑了。”又道,“母亲若是愿意,我今后便时常领了妹妹来陪母亲说说话,可好?”
贵妃带笑看她一眼,点头道:“你若真这样想,有这样容人的肚量,我便也放心了。”
文海忙笑:“儿媳在母亲面前岂敢有半句虚言?不仅仅殿下爱美人,便是连儿媳也爱的。”又与众人道,“妹妹这样的容貌,若是带出去,连我脸上也有光呢。”一席话说的众人笑个不住,贵妃愈发高兴。
云娘暗暗着急,将妹史偷偷拉到一旁,将青叶认亲一事一五一十说了,又道:“咱们姑娘虽然独自在青柳胡同住着,名义上却是褚家的千金小姐,褚家的小姐岂能这样被王妃不声不响地领进府去?殿下的意思是将来要去褚府迎娶的……谁料王妃今日忽然就找过去,死活非要将咱们姑娘带了来,殿下还不知道呢!”
妹史两手一拍:“好办,我去与娘娘说,把这桩事拖上一拖不就成了?等玉哥儿回来,一切听他主张便是。”忽然纳闷,“她是怎么找到你们青柳胡同去的?”再一想,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贵妃今日难得对文海有个好脸色,文海便领着青叶顺势把昨日贵妃生辰没磕成的头也给磕了,与青叶两个都领了好些赏赐。奶娘见王妃连领个赏都要沾这狐狸精的光,心内愈发怨愤,暗暗咬牙不提。
贵妃因为高兴,文海状似无意地向她打听云娘的来历时,她也没有不耐烦,破天荒地与文海细说了一番:
“小云儿父亲早年也是为官之人,后来因为父母早亡,家道中落,以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十四五岁时便被亲戚送到宫中做了洗衣的粗使宫人。她因为时常送衣裳到宜春殿来,渐渐地同宜春殿的上下人等都认识了。
“有一回,她洗坏了一件要紧的衣裳,又冲撞了浣衣所掌事的侍长,为此险些儿丢了命。玉哥儿的乳母来求我,我这才知道她们两个是同乡,又恰巧都姓朱,虽然年岁相差十来岁,却最是相投,无事时便凑到一起说话玩耍,可说情同姐妹。
“玉哥儿的乳母既然求了我,我少不得要使个法子将她给救下来。后来她过来给我磕头,不知怎地,我看着她也怪合眼缘的,于是又使了些银子,把她要到宜春殿来了。因为她识文断字,能替我写写书信,抄抄经文,那时我还不怎么会写汉字,她便手把手地教我,我这一手字都是她教出来的……总之,当年她与妹史两个可说是我的左膀右臂。
“她三十三四岁那一年,玉哥儿的乳母身子不大好,要出宫养病,临行前,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哭别,叫人看着伤心,我看不下去,便想了法子叫她二人一同出了宫,让她二人将来也好有个照应。她二人出宫后便认了干姐妹,一同住在青柳胡同内,玉哥儿乳母重病的那几年,也都是她在陪伴在侧……乳母过世后,听说她也回乡去了,不料却又被玉哥儿接回了青柳胡同。”
文海且听且叹,再感慨一声:“母亲真是心善,这云娘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遇见母亲及殿下的乳母,否则,早就没命了……”说话时,见青叶也张着嘴,像是颇为吃惊的样子,遂笑问,“难道妹妹也是头一回听说么?”
青叶点头。文海便又笑道:“妹妹当真好命,万事无需自己操心过问,自有他为你一一安排打点好。”轻声叹一口气,“连自己乳母的干妹妹都弄来给你使唤,这是对旁人有多不放心?”
☆、第105章 侯小叶子(四十二)
妹史趁王妃与青叶说话的空档,上前来俯身对贵妃耳语了几句。贵妃笑了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与众人又说笑了几句,抬头看了看天,见已近午时,当即吩咐文海道,“……天已近中午,我正吃着素,就不留你们饭了,你把她先送回青柳胡同去。进府一事,倒也不急,待玉哥儿回京后再议罢。”
文海却笑说:“儿媳说这话也不怕母亲怪罪:东宫的那一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若是一朝……按本朝律例,少不得要耽误个一年半载的,”往青叶腰身飞快地扫了一眼,捂嘴笑道,“母亲你想,妹妹如何耽误得起?”
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说:“王妃的心我已知晓了,玉哥儿若是知晓,必定也会高兴……只是,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这几日?”
文海本以为今日必能将青叶带回府的,闻言失望至极,还要再说一句,奈何贵妃已扶着宫人的手离了座,转身款款往内去了,文海终是无奈,只得起身拜别。那边厢,妹史与云娘也依依不舍地洒泪道别。正热闹间,忽听门口有响动,众人齐齐转头往宫门处望去,却原来是皇帝驾到。皇帝在宫门前下舆,也不用人相引,径自走了进来。长乐宫的一众人等纷纷跪倒行礼,口诵:“恭请陛下圣安!”
文海青叶等人避退不及,唬得作不得声,也纷纷跪倒在地。贵妃理了理衣衫,迎将上去,敛身行了个礼,方才笑问:“陛下怎么忽然来了?”
皇帝笑说:“昨日事情多,忙了一整日,没能过来,今日忽然想起来,便故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好向寿星讨一杯酒吃,叫朕也沾沾寿星的喜气。”
贵妃听他当着一堆的人这般说笑,心内连着冷笑了两声,不过是去东宫看望太子后顺路过来一趟罢了,话却说的这样好听。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面上却还是红了红,口中笑说:“我如今吃着素,哪里有酒给陛下喝?”
皇帝携了贵妃的手往里走,见跪在地上的文海及青叶等人,笑问:“这是三郎媳妇儿?”
文海应了一声是,青叶心跳得厉害,头垂得低低的,忽然想起适才被贵妃插戴了满头的珠翠,只怕看着招眼得很。皇帝的目光果然就落在了青叶的身上,见她头上金光闪闪,不由蹙着眉头问贵妃:“三郎府里的?他……这才成亲几日?”
贵妃不置可否,只含糊笑道:“是玉哥儿媳妇儿怕我寂寞,带来陪我说话的。说了许久的话,才要打发她们回去。”不看皇帝的脸色,自顾自地吩咐妹史带人去传膳。
文海听贵妃同皇帝说话的口气,这才知道妹史所言不假,这一位果然是敢摆脸色给皇帝看的。
皇帝也不计较贵妃的语气,只嗯了一声,道:“都起来回去罢。”
青叶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无意间一抬头,见皇帝面容不过才五十岁许的模样,然而须发灰白,面有疲态,此时正眯着眼看向自己,神色间的玩味与怀玉怀疑旁人时一模一样,心下登时骇了一跳,急忙垂下头,随着文海出了宫。
从长乐宫出来,上了步辇,青叶悄悄将头上首饰与腕子上的镯子等都取下交由云娘收着,云娘扶着步辇,护在她的身旁,与她各各吁了一口气。文海还笑:“可惜了,不能带妹妹一同回府,殿下过些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到时我必说动殿下将你接进府来,否则叫你一个人在外头像什么话?”
步辇行走多时,来到一处长长的夹道,夹道两旁是高高的朱红宫墙,偶有翠绿枝桠从墙内伸出来,天上有飞鸟掠过,日头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青叶心内一阵轻快,于是微微侧过头去,与云娘相视一笑。
云娘握了握她的手,才要问她有无肚饿时,却见对面夹道迎头走来一队人。带头的那人一身锦袍,被日头一照,衣袍上的金丝银线泛着光,略有些晃眼。那人快步行来,距青叶所乘的步辇尚有两丈之距时忽然哈哈长笑了一声。青叶被日头照得眼睛有些花,尚未看清这人的脸庞之前,便先听出了他的声音。
怀成驻足,笑问了一声:“这不是玉鲤姑娘么?长久不见了,玉鲤一向可好?”
青叶一时愕然,继而心慌,不过一瞬间,手心里冒出湿冷虚汗,强挣着精神从步辇上下来,恭恭敬敬地与他敛身行了一礼,再回身看向身旁的文海,苦笑着问她:“这才是王妃带我入宫的真正意图罢?我被羞辱,难道王妃面上就能好看了么?王妃发的那个誓,难道只是骗我入宫的手段?”
文海惊疑不定,蓦地回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奶娘,奶娘目光躲闪,口中呐呐不能言语。
怀成摇头笑叹:“想不到玉鲤姑娘竟然进了京……倒叫我挂念了许久。”
云娘早年出宫时,怀成年方弱冠,许多年过去,他不过是发福了些,相貌上却没有怎么变过,因此还认得他。听他唤青叶为玉鲤,且当着许多人的面口出狂言,心内大骇,在青叶说话之前,抢身上前行了个礼,口中笑道:“二殿下怕是认错了人罢?咱们小姐乃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褚大人之女,姓褚,大名青叶,殿下怎么唤咱们小姐为玉鲤?”又道,“咱们小姐不日将嫁与三殿下,二殿下虽是一家人,怎好对弟妇口出轻薄之语?
文海起先见怀成如此形容,也是骇然,尚未完全明白过来之前便已吓得手脚冰凉,闻见云娘的话后,更是如坠冰窖,霎时心底也是一片冰凉,惨然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褚大人褚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是要敲锣打鼓地去迎娶的,可笑我,可笑我……”
怀成仰天一声长笑:“三弟好手段!果然手眼通天!果然是我的好三弟!”收了笑,俯身与青叶暧昧轻笑道,“什么时候我得了空去褚府找你叙叙旧?你如今虽成了褚家千金,但咱们总是有一段前缘在,你也来了京城,我心里头实在是高兴……玉鲤你怎好厚此薄彼?”言罢,伸手欲要去抚青叶毫无血色的脸庞,云娘眼疾手快,一把将呆呆然的青叶拉开,怀成的手便扑了个空。
文海的奶娘瞧出些不对来,愈来愈害怕,再也撑不住,捂着嘴哭出了声。文海也回首与她木然道:“我这一回只怕要被你老人家给害死了……他的心肠与手段,你没有听说过?”
一群人哭的哭,笑的笑,在这靠近宫门的夹道里僵成一团,正不知如何收场时,忽闻深宫有杳杳钟声响起。
太子终是未能活过这一年的春季,三月初九这日午时于东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太子时醒时昏地拖了这些日子,皇帝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正视他的病情已然是无力回天这一事实了。因心内多少有些准备,这一回便只吐了两口血,哭了几场,将养了些时候,便又能亲理朝政了。
怀玉于三月十七日方才急急返京。太子的棺椁已然移至皇陵,他尚未及去皇陵为太子上一炷香,便先入宫面圣复命,踏进皇帝寝宫的宫门之前,容长一从里头急急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样物事,怀玉驻了足,稍稍展开双臂,容长一略略弯身,将手中白绫为怀玉系到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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