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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手朝歌-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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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找才对。
    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讯息?
    顾朝歌到底在哪?
    *
    这个问题要问顾朝歌自己了。
    她跟李佑大两个人,因为身上都带伤的缘故,而且避开战场小心翼翼绕路走,所花费的时间的确成倍增加。她没有向伊崔所料想的那样去蜀中,因为往蜀中的路不好走,听人说红巾军的大本营在集庆,这里是张遂铭的旧地盘,所以李佑大比较熟悉,想带顾朝歌去集庆的。
    赶着一辆小驴车,半年时间,怎么都够她到集庆。
    奈何顾朝歌是个大夫。
    大夫,而且是好大夫,通常会有后世所称的“职、业、病”。
    李佑大和顾朝歌出发的时候,世道还乱得很,受伤的,生病的,饿昏的,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一遇到没钱看病的穷人,顾朝歌就心软,一心软就想留下来义诊,义诊效果又好,她的名声在小地方传得飞快,通常不待个三四天看完全村人的病,她就走不了。
    治病救人是好事,李佑大不好阻拦,可是又担心还有追兵在找他们,于是建议顾朝歌改名易姓,混淆视听。
    顾朝歌想了想,脸红红地宣布,那我就自称“伊夫人”好啦。
    当时,李佑大目光怪异地看她一眼,哦了一声,啥也没说。
    “伊”这个姓不常见,也不很好念。由于地域和口音差异,“伊夫人”渐渐被百姓叫成了“易夫人”,还有很多人干脆以为她姓“易”,称她“易大夫”,或是“易菩萨”。
    这就是为什么红巾军没有顾朝歌的消息的原因。
    偏偏顾朝歌还觉得自己挺聪明哒。

☆、第94章

翌年,燕昭建国,取国号为“乾”,建都汴梁,改汴梁为东都,年号“建和”,薛吉、伊崔为左右宰相,辅之。
    燕昭是为大乾太/祖。
    当皇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就好像好不容易走完一段荆棘遍布的路途,结果发现迎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更加坑坑洼洼的艰辛路程。新朝要有新气象,新皇帝上台也要来三把火,各种政经改革是必须要有的,再加上大靖留下的烂摊子得收拾,打了这么多年仗毁得差不多的民生要恢复,燕昭……
    燕昭每天都想对老天翻白眼。
    “潆儿啊,你说咱们儿子,啥时候能批奏章啊。”晕乎乎在奏章的汪洋大海中挣扎的皇帝陛下,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喘口气,喝着结发妻子、新任皇后亲手熬的燕窝粥,望着在殿外花园里头玩耍的长子燕询,一脸深思的高深莫测。
    卫潆瞧了一眼个子还不到她腰际的儿子,回头又瞥了一眼妄想偷懒的自家夫君,微微一笑:“早着呢。”
    燕昭仰头,长叹一声。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伊崔当红巾军大管家的时候,为啥有那么多干不完的公务。
    这皇帝,真他/妈不是人当的。
    就在这时,内侍又给他送来一封折子,暗红的封皮,是有紧急要事才用的。燕昭见此封皮,面色一凝,内侍立即道:“是伊相的奏章。”
    伊崔的?
    燕昭立即接过,眉头皱起,心想若这是伊崔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卫潆见他表情严肃,也以为是什么大事,觉得自己在此可能会打搅他思考,正想福身告辞,却听见……
    “艹!”
    新上任的皇帝陛下霍地起身,把折子往地上一扔,怒火中烧,爆了一句粗口。角落里的起居注官目瞪口呆,在纠结地思考这个字眼要不要拿笔也记上。
    燕昭才不管他记不记,卫潆在旁,他有倾诉对象,骂得更起劲:“艹,伊崔这小子真他娘的不是人,老子忙得昏天黑地,他居然这时候找老子要假!闹着要去一趟汉中,艹!”
    卫潆淡定地问:“他去汉中做什么?”
    “顾朝歌啊!”燕昭一屁股坐回轮椅,气呼呼地说:“镐京那边不是还有些余孽么,赵南起在三秦镇着清缴,前些时候传回消息,说怀疑去年出现在汉中那个女大夫是小朝歌。”
    汉中一带去年夏天闹的那场瘟疫,卫潆有所耳闻。去年夏天那里特别干燥,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染了风寒,因为感觉身上发冷,浑身没有力气。可是后来情形变得诡异,“染风寒”的这些人的脑袋开始出现肿大,脸也肿起来,肿胀到几乎眼睛都睁不开,嗓子发炎,说话喘气,吃药不好,症状持续恶化,很多人就此死去。
    不明就里的探望者回家之后,也会出现类似症状,继而死去。
    瘟疫。
    因为疫者的脑袋肿大,老百姓给这种瘟疫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大头瘟”。
    镐京位于三秦之地,当时这一片是石威和大靖联合占着,两边都不愿意管这场瘟疫,只采取一种措施,就是隔离。汉中及周边百里地区的人不许跑出划定界限,外头的人也不许进去,一旦被发现,格杀勿论。
    那时候的汉中家家闭户,干燥灼热的夏风扬起地面的灰尘,披麻戴孝的送殡队伍人数稀少,没有唢呐锣鼓,也少有人哭,只是撒钱。铜钱形状的白色纸钱大把大把撒在空中,在阳光下随风飘舞,压抑如死城。
    只有医馆前门庭若市,不断有人来请大夫。可是翻着成年的经方医书,大夫们惶恐发现这种病竟然毫无记载,只能胡乱碰运气。
    有的人运气好,碰对了,治好了,但是更多的人还在不停死去。
    没有人知道在这种隔离的情况下,那个姓“易”的女大夫是怎么混进来的。她似乎走的不是正常的道路,所以也根本不知道汉中这边出了大头瘟。
    当她知道汉中爆发瘟疫的时候,这个路过的女大夫毫不犹豫加入了救人的大夫行列。
    她说,她有治瘟的经验。她告诉老百姓怎么照顾患者,怎么注意卫生,怎么给东西消毒,怎么避免自己染上瘟疫。
    然后她开始潜心给患者看病,起先,她也和许多大夫一样,对此病一筹莫展,把脉的时候都皱着眉头。她还很年轻,来历不明,而且看起来经验不足,如果不是因为大夫供不应求,许多患者是不想找她看的。
    不过很快人们发现,吃她的方子的病人都渐渐好转,知道饿了,知道要吃东西,面部的肿胀一天天消下去。而且她教的防瘟法子确实有效,照做的人即便家里有患者,也不染病了。大家欣喜若狂,纷纷找她看病,除了汉中城,方圆百里染病的都徒步过来找她求方。
    后来,这位女大夫在看了许多患者的基础上,总结出了一个专治大头瘟的有效方子。这个方子被老百姓刻在各个主要道路路口的木牌上,供患病的人们去抄用。
    中医讲究对症下药,即便同是一种瘟疫,根据患者的身体状况也有不同的治疗方法。这位女大夫能够总结出一个普适的药方造福所有患者,实在是非常了不起。
    汉中人都称她“易菩萨”,认为这个方子是上天可怜老百姓,派仙人下凡创出。瘟疫结束之后,有人把这个方子刻在石头上,希望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疫病,它还能救人一命。
    红巾军接手汉中的时候,瘟疫已经结束了,赵南起的主要任务是清缴余孽和保持地方稳定,对这种已经过去的疫病不感兴趣。幸好几个医官出门偶然瞧见刻在石头上的药方,向当地人打听原委,回来后仍在兴致勃勃讨论这方子的奇妙之处,又被赵南起听见,引起了他的兴趣,进一步派人调查。
    这才让这件事情传到燕昭耳朵里。
    年轻,女大夫,医术卓绝,还有治瘟的经验,这么多特征结合起来,赵南起只能想到一个人——顾朝歌。
    可是当地人说她姓“易”啊。
    对这一点,赵南起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可能是为了躲避北胡而起的化名吧,于是写折子的时候随手将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然后……
    然后伊相等君上一登基,就迫不及待要翻天。
    “不管是不是她,我总该去亲自瞧瞧才放心。”见皇帝不批假,伊崔亲自上殿来要。
    燕昭瞪着他,眼里要冒出火来:“你知道现在公文堆积如山,事情多如牛毛吧?”
    伊崔轻描淡写:“六部尚书是摆着好看的吗?多让他们活动活动,对陛下有好处。”
    “是啊,朕觉得伊相最应该以身作则,好好活动活动。”燕昭咬牙启齿。
    伊崔双手拢于袖中,如今换了一双特制的鞋子,他不用拐杖也可以平衡走路,于是他就拢着袖子朝燕昭微微一笑:“是啊,君上派我出去活动活动吧,旧朝都城那边,赵将军也需要人帮助呢。”
    放屁!明明就是要去汉中找人,还厚着脸皮以出公差的名义,要钱要人要待遇是吧?燕昭心里冷笑,暗想那个什么易大夫早已不在汉中,他去了也见不到人,可是听到一点关于顾朝歌的消息,就哭着闹着要去找,这不是在向他示威吗?这是不是在威胁他,发的寻人通告不好用,尽找来冒牌货,所以他就要辞官不干?
    这是不是在向他示威?
    他自己派出去找人的那几个大汉不是也不好用,有什么理由怪他,哼!
    若不是伊崔,若不是失踪的那个人是顾朝歌,换了别人,他早就……燕昭咬咬牙,他忍。
    燕昭阴沉着一张脸勉强答应。
    看他点头,伊崔喜笑颜开,优雅地长身作揖:“多谢陛下恩典。”语罢后退出殿,转身离去,看着他嘚瑟的背影,燕昭忍不住吼了句:“喂,你小子给朕早去早回,听见没有!”
    伊崔没回头,腿脚利索地下台阶,溜得比兔子都快。燕昭在殿中恨得牙痒痒,内心阴暗地想,万一哪一天顾朝歌来东都找伊崔了,伊崔人不在,他是绝对不会派人去通知这个混蛋的!就让他着急,着急死!
    话说回来,顾朝歌这小妮子,到底跑去哪儿了?怎么连他皇帝陛下发的寻人告示都石沉大海,无半点音讯。
    其实,燕昭不知道,他发的告示,是有用的。
    相当有用。
    如果不是这张通缉令一般的寻人告示,顾朝歌估计在路上磨叽到今年秋天,都未必回得来。
    “君上是在通缉我,一定是在通缉我对吧!”第一次在某县城里头看见这画着自己画像的通缉令,顾朝歌差点以为北胡汗王坐天下了。她戴着斗笠在小驴车里头躲着,李佑大去找人打听,知道这只是新皇发的一份寻人告示,找一个有名的女大夫的时候,李佑大松了口气,回来告诉顾朝歌原委。
    他们因为流亡的原因,消息知道得比较晚,燕昭登基之后一月,顾朝歌才知道天下已经太平,皇帝换人做了。
    李佑大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她躲在驴车里头,哭丧着脸,扳着指头细数自己逃出来有几个月了。然后惊觉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个月,而且她竟然没有给伊崔和燕昭传过一次消息报平安,他们肯定很生气,所以才要通缉自己!
    “我不要去官府!我才不要他们送我回去!”因为在北胡的俘虏经历,顾朝歌的安全感大大减弱,而且她对官府的固有印象在于“坐牢”。虽然现在官府换人当家了,可是只要不是她熟悉的人,她就本能地觉得不安全。
    “李大哥,还是请你送我去汴梁……哦不,东都吧,”顾朝歌眨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恳切地请求李佑大,“这一次我们快快去,不要延误,也不要被人发现我是通缉犯!”
    李佑大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顾朝歌走得实在太慢,虽然是为了救人,也做了不少好事,但是……李佑大想了想,纠正她:“朝歌,你不是通缉犯。”虽然很像。
    “没差啊!”顾朝歌哭丧着脸指着外头墙上贴的那张,丑得要死的她的画像,心想燕昭一定很生气,最重要的是伊哥哥一定非常非常生气,所以才要官府抓她!她不要被官府像抓小鸡仔一样抓回去,绝对不要!
    拜燕昭的“通缉”告示所赐,顾朝歌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其实她如今已经在济源附近,离东都的距离不算特别远。
    只是她抵达东都的时间卡得十分微妙。伊崔刚刚收拾行囊,带上阿岩,带上盛三,带上得力能干的士兵们往汉中的方向去,刚走了不过五天。
    顾朝歌就来了。
    “东都好大啊!”不过没镐京大,正常,因为是新都城嘛。站在东都的西大门前,透过幕篱,仰脸瞧着新挂上的“东都”牌匾,据说这匾额是薛吉的墨宝所刻,字体龙飞凤舞,神韵俱佳,非常好看。
    “走吧,我们进去。”李佑大的心情并不如顾朝歌那样激动,反而十分复杂。他和红巾军的旧怨难消,虽然他已经不会再做什么造反的事情,可是看见昔年弑主的人当上了皇帝,他到底意难平。
    顾朝歌发觉了。一路扶持走来,李佑大已经是她非常信任的朋友,见他表情如此,她心有不忍,道:“李大哥,若是你不愿意,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便好。”
    李佑大摇了摇头:“我送你到伊府吧,之后我便回乡。”说着他便拉着驴车,带顾朝歌进城。东都城门的入城事宜较为严格,入城者若非东都住户,都需要登记姓名、籍贯、入城原由和出入城的时间。即便是女儿家也必须表明身份,顾朝歌在此掀开了幕篱,士兵们一见是个姑娘,就放松了警惕,随意看了看,颌首,表示没有问题。
    诶?
    顾朝歌其实还有点紧张,很怕自己被认出来呢!
    原来,她没有那么重要啊。
    见守城的士兵们没啥什么反应,顾朝歌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觉得有点失落。李佑大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皇帝满天下找顾朝歌,到了东都,皇帝眼皮子底下,居然没人发现她就是顾朝歌。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燕昭忘了在皇城张贴“通缉”告示。
    显而易见嘛,顾朝歌人在东都,他会不知道?还需要多此一举贴告示吗?
    事实上,他还真不知道,因为守城的这一波士兵,正好不认识顾朝歌。虽然路过的巡逻禁军们,瞥见这个带幕篱的女子,有人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总觉得眼熟,不过因为觉得老盯住人家看不好,所以也不敢靠近。
    于是李佑大就这样成功地带着顾朝歌,“招摇过市”,“无人问津”,最终安全抵达伊府。
    和这座刚刚成为帝都的城市一样,伊府是新翻修的,望着崭崭新的“伊府”牌匾,顾朝歌认得这是伊崔的字迹,这时候对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才升起一丝丝熟悉的亲切来。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伊大人看见你,一定十分开心。”李佑大笑了笑,将她不多的行囊交到她手上,到这里,他真的要告辞了。
    顾朝歌知道他不喜欢东都,因此不多做挽留,她将行囊里头唯二的两块碎银子塞给李佑大,道:“李大哥,路上保重,你老家地址我记着呢,过些日子我就去看你和阿柴的家人!我说到做到!”
    李佑大哈哈一笑:“成,大哥等着你!”若说这一路颠沛流离有什么收获的话,最大的收获就是收了个心善医术又好的小姑娘当妹子吧。李佑大攥着驴车的缰绳掉了个头,朝顾朝歌挥挥手,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往他的老家走去。
    终于要回家了。数年的闯荡、风光和流浪,现如今,李佑大,心中充满了轻松愉快。
    终于要回家了。伊崔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顾朝歌抱着小小的包袱,站在伊府门前,心中紧张不安又激动万分。
    她上前,轻轻叩响了伊府的门环。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开了。两个门童,站在门口,望着站在门外,肩上背着脏兮兮的包袱,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幕篱,袖子上有补丁,脚下的鞋还破了个洞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狐疑地同时开口:“姑娘,您是哪位?”
    “我是顾朝歌。”面对两个陌生人,顾朝歌有点露怯,不好意思地开口表明身份。
    “顾朝歌?”两个门童惊愕了:“姑娘,您说您是顾朝歌?”他们毕竟是伊府的下人,虽然是新招来的,从没见过顾朝歌,但是听这个名字可是听到耳朵起茧子。
    传说这是位美若天仙、心善如菩萨一般的奇女子啊。
    再看看面前这位穿得破破烂烂,头发草草编成一条麻花还分叉的姑娘,虽然五官长得不错,可是皮肤差了点吧。这不讲究的程度,看起来特像要饭的。伊府的门童那也是见过世面的,伺候过贵人的,这才能来当伊府的门童,看着这姑娘的模样,觉得怎么都和那位奇女子沾不上边。
    想到自从那个寻人告示发布以来,各地官府陆陆续续送来过好几个自称“顾朝歌”的女人,最后还没到伊崔这儿,只送到六部官署,就被兵部的褚大人给打了回去。门童们心想,是不是女骗子现在学聪明了,知道伊相不在家,所以直接来伊府冒充,顺便骗吃骗喝?
    嗯,有可能。
    我看也有可能。
    门童们彼此点点头,不过面上还是表现得十分客气,毕竟训练有素:“姑娘,我家大人出远门去了,不在家。您如果方便的话,去一趟中央官署可好?各地官府送来的顾姑娘,都是先送到中央官署去的。”
    伊哥哥不在家?
    各地都送“顾朝歌”,送了多少个?
    顾朝歌惊呆了。
    她想了想,问:“那、那盛大哥在吗?”
    这个女骗子居然还知道盛管家,不简单啊。门童们更加谨慎:“盛管家和岩公子都跟着出远门去了,府里现在除了几个下人,没旁人。”
    竟然都不在吗……
    顾朝歌低下头来,雀跃的心情如同被凉水瞬间浇灭。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不认识的人拒之门外,感受到他们狐疑的打量,她低头看着自己破了一个洞的鞋子,觉得自己真挺像一个要饭的。
    莫名的,顾朝歌感到有点儿委屈。
    “那么请问二位小哥,中央官署怎么走呢?”顾朝歌没有哭,她振作精神,抬起头来,客客气气地问。
    居然不难缠,这么好说话!门童们表示惊奇,他们十分细致地给顾朝歌指了路,直到她说知道路了为止。而且看她可怜,还好心送了一点吃食给她。
    “谢谢两位小哥。”听到门童解释说中央官署有负责接待“顾朝歌”的人,顾朝歌心想八成是熟人,不然那些假冒的怎么会被一棍子打出来。知道路了,又拿到门童给的吃食,顾朝歌的心情好起来,笑盈盈朝两个门童道了谢,戴上幕篱,转身往中央官署的地方走去。
    门童甲望着她纤细苗条的背影,扯了扯门童乙,傻乎乎道:“她、她笑起来挺好看的诶。”
    门童乙呆呆地点了点头:“是,是啊,而且她好像不是骗子,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她真的就是那个顾朝歌啊?

☆、第95章 终章    
   
  顾朝歌的这身打扮,刚刚走到中央官署区的外围,就被守卫的士兵两戟交叉,拦在外头。
  “什么人?”士兵狐疑地打量她的衣着,觉得这女的怎么看都不像官员家眷,倒像来走投无路不得不来喊冤的苦主。
  “呃,那个,两位大哥好,”顾朝歌取下幕篱,露出自己的脸来,细声细气地解释,“君……皇帝陛下是不是在找一个姑娘?我、我想我就是。”
  中央官署区的士兵比外头守城的资历更老,军队的出身也更好,一看顾朝歌揭下幕篱的那张脸,两个士兵就觉得有点儿眼熟。再一听她说皇帝找人,两个士兵齐声道:“你就是顾大夫?!”
  声音大了点,把站在别的岗上的士兵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这几个月他们见过的“顾朝歌”有十来个,唯独这个……
  “她是真的!”有个士兵指着顾朝歌大叫:“真是顾大夫,我的腿折了就是她给我正的骨!”
  顾朝歌不记得他,就觉得脸熟,于是朝他甜甜一笑。
  这士兵更加激动,他踹了旁边比自己小点的士兵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伊相……哦不伊相不在东都,那去找薛相!去啊,快点!跑起来!别发呆了!”他旁边的士兵拔腿就跑,这士兵想了想:“我也去禀报一声,顾大夫稍等!”说罢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他要向另一个人报告。
  顾朝歌悄悄松了口气。东都的一切太陌生了,中央官署区看起来特别威严,她很怕被当成骗子赶出来呢,幸好有士兵认得她。
  被认出来就好办了,她在军中小有薄名,救过不少士兵的性命,即便没有经过她手的士兵,也听过她的名声,对她很有好感。而且面前这位在皇帝陛下和伊相心里都不一般,即便通告的人还没回来,士兵们都表现得十分客气,让她先进去,在以往外客和家眷的等候厢房里都歇着。
  “顾大夫这边请。”两个士兵客客气气给她引路,顾朝歌颌首道一声“有劳”,跟在他们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新建好没有多久的中央官署区,地方很大,不过房子却不多,因为官员还没有满额的缘故,看起来也很空。
  不过好气派呢,说不出来哪里特别雄伟威严,就是觉得气派。刚刚从山坳坳里出来的“土著”顾朝歌,像乡里人进城一般好奇地左看右看,四处张望,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如今是燕昭坐了天下,这地方的官员一大半归她家伊哥哥管。
  “小泪包!”
  忽然,一个熟悉而宏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顾朝歌猛地转身,看见她熟悉的人,穿着一身紫袍玉绶银靴的武官官服,精神又威严,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
  “师兄!”顾朝歌刚刚唤出声,这人便几步跃到自己面前,夹着她的腋下将她提离地面,在空中转两圈:“真是你,周校尉向我禀报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被顾朝歌正过骨的那个士兵,就是去向褚东垣通消息的。
  “师兄,你放我下来啦,这样多不好。”顾朝歌被他举在空中转圈圈,虽然很开心,但是也很尴尬啊。褚东垣闻言哈哈一笑,将她抱进怀里,大笑:“不放,万一你又被抓走了怎么办,绝对不放!”
  “这里哪会有人抓我嘛……”顾朝歌小声嘀咕,却没有拒绝褚东垣的拥抱,面前的官服很陌生,可是抱着她的人却很熟悉,也很温暖。褚东垣抱着她的手臂那样紧,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师兄,我回来了。”顾朝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说。
  褚东垣嗓子发紧,小泪包这身打扮,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找到这里。他轻轻地拍拍她纤细的背,柔声道:“回来就好。”
  不远处,差不多同时得到禀报,但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因而慢几拍才到的薛吉,识相地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这师兄妹二人团聚的场景,他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身后青年的肩膀:“卫大人,放心了吧?她平安回来了。”
  卫尚的手在袖子里攥成拳头,他一眼不眨盯着被褚东垣护在怀里的娇小身影,很想上去和她说点什么。
  但是……
  他什么也没有做,和薛吉一样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她回来就好。”
  薛吉老怀大慰地笑道:“这下老夫终于可以向陛下交差了,朝歌一日不回来,好些人的心都悬着那!陛下知道,想必也非常高兴,而且……”而且呵呵呵,终于有法子能整伊崔那小子了,陛下一定非常开心。
  *
  “陛下和娘娘要召你入宫?现在?还小住?”
  二品大员褚东垣将军,因为找到自家师妹就理所当然翘了班,兴高采烈带师妹回自个的新府参观,把早就准备给她的房间拾掇好,让几个亲兵去请东都最好的成衣师傅给师妹量体裁衣,顺便搜罗了大包小包的点心、首饰和衣裳回来,美滋滋向师妹炫耀自个的有钱加体贴,抱着师妹长住自己家的想法忙里忙外,安顿好了一切。他得意洋洋地想,伊崔那混账这个时候出京,等他回来,别想从自己手里抢走小泪包,看她一眼都休想!痴心妄想,哼!
  然后呢,等他忙活完一切,坐下来听小泪包说她这一年的遭遇时,中央官署的“下班”时间到了,顾朝歌回来的消息早就如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东都上层,许多和顾朝歌关系不错、或是得她治过病的官员们都纷纷带礼前来探望。文官中带头的是薛吉,卫尚紧跟其后,武官里*起和杨维结伴前来,总之褚府一下子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褚东垣表示很、不、开、心。
  他想和自家师妹好好说说话,叙叙旧,抱抱她安慰她,顺便吃吃豆腐,行不行啊!
  接下来,好死不死的,圣旨来了。
  褚东垣知道圣旨是难免要来的,燕昭对顾朝歌失踪一事心有愧疚,一定会见她一面,不过这圣旨来的比他料想的晚。现在他知道了,不晚——燕昭是掐好了点,估摸着顾朝歌来东都是风尘仆仆,到这个时辰应该梳妆打扮完毕,师兄和一些旧人也都见过了,他可以放大招了。
  “皇后娘娘和顾大夫的关系最好不过,请顾大夫去宫中小住,是我们娘娘的意思,”卫潆派来了自己昔日的贴身侍女,如今的大宫女绿荷亲自来请,绿荷笑眯眯同褚将军解释,“顾大夫是女儿家,这一年吃了不少苦,皇后娘娘最会照顾体贴人了,大家都是女子,住在皇后宫中比住褚将府上要方便不少呢。”
  褚东垣满脸不高兴:“皇后娘娘不是又有喜了嘛,满朝谁不知道,她还怎么照顾别人?”
  顾朝歌睁大眼睛惊喜道:“阿潆……呃,娘娘又怀孕啦?我要去看她!”
  褚东垣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家师妹,他正在为她争取“抗旨”的可能,她倒好,把他卖了个干净。
  “你想去就去吧,”褚东垣叹了口气,“反正除了某人来说,这也不是坏事。”
  顾朝歌一头雾水,她没明白师兄说的“除了某人”是谁,不过皇宫她是肯定要去了。住在师兄府上虽然好,可是她知道师兄的心思,住在他府上多有不便,她不想让伊崔不高兴,所以卫潆那儿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收拾收拾东西,跟着绿荷高高兴兴进了宫。因她身份特殊,本/朝又是初建,燕昭的后宫也干净,或者说空荡,她不必拘泥太多礼仪,虽然初入尚有不适应感,但很快便习惯。卫潆一见她,看她那干枯分叉的头发还有粗糙的脸蛋,心疼得要死,每日变着法而给她做各种养肤养发的秘方,而顾朝歌就给她把把脉,做做按摩,彼此说说体己话,两个人住在一起不要太开心。
  连燕昭晚上过来看老婆,都经常被卫潆嫌弃,把他丢去看娃。
  因为她想和顾朝歌一块睡,可以聊天。
  被嫌弃的皇帝陛下好不凄凉,燕昭咬咬牙,心想为了报复某人,他就先忍忍,忍!
  燕昭期待已久的那天来得非常之快。
  顾朝歌到的当天,燕昭便派人送了一封三百里加急给伊崔,伊崔毕竟才走了五天,连河南境都未出,两天之内就收到了这封加急信件。当日伊崔便骑马赶回,为保速度,他撇下全部士兵和年幼的阿岩,只带盛三,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他连续在三个驿站换马,风驰电掣,日夜兼程,于收信的第二日寅时三刻,赶回东都。
  寅时三刻,天只微微透一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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