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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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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太君眸色尖锐,像是淬了冰一般,松弛的脸上显出阴沉来。

    两人谁都没说过,只毫不退让的互望。

    尔后,太君身边的婆子上来,司马太君当先离去,从始至终都没在看司马初雪一眼。

    “娘娘,”贴身宫娥微微侧身,为司马初雪挡了脸上的红肿,“婢子扶您回去。”

    司马初雪点头,转身就往自个的小院子去。

    回了厢房,屏退旁人,司马初雪身边只留了那一宫娥,她坐在床沿。面无表情。

    那宫娥伺候着为她散了发,又换了寝衣,这才劝慰的道,“婢子与娘娘敷敷脸上的痕迹,如不然圣人过来了不好交代。”

    提及息潮生,司马初雪皱眉,眼底的不耐一闪而逝,不过她还是点头应允。

    两人拾掇半晌,司马初雪即便再不想等,也只得撑着候圣人。

    哪知临到亥时末,圣人那边的小太监匆匆过来支会了声,说是圣人要与玄明法师秉烛夜谈,故而就不过来了。

    如此,司马初雪反而安心,她上了榻后,那宫娥才将里间的烛光悉数灭了,她则去了外间榻上过一夜。

    司马初雪有个习惯,她并不喜欢安寝的时候,房里还有明光,不然她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模模糊糊间。她鼻端嗅到一股子熟悉的檀香,带着幽幽的静谧,让她心头悸动,她想睁眼,然,忽的有双大手蒙上她眼。

    她心头一慌,耳边就听闻低低的呢喃,“初雪……”

    那声呢喃让她娇躯一颤,紧接着便是无比的心安,她双臂像蛇一样缠绕上去。大腿一屈,就挨蹭上了。

    犹如梦境,昏暗的床榻间,尽是靡靡又冷幽幽的檀香,甚至她摸到的粗糙僧衣,都似带着灼热,能在瞬间就将她整个都融化了。

    司马初雪紧紧闭着眼,睫毛根浸润出湿润来,她唇一启,就叹喟出声,她只觉得这一场的梦太过真实,叫她不想清醒过来,她满心的欢喜与说不出的缠绵,遂不断低声喊着,“得舍,得舍……”

    第三声的情动还在喉间,尚未呼出,司马初雪只觉眼前的黑暗,一瞬间天光乍破,到处都是敞亮。

    她眨了眨眼,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耳边就听闻雷霆震怒。。。。。。

    “朕的好皇后,这是在做什么呢?”

    浅淡的口吻,平澜无波的语调,却让司马初雪在一瞬间就坠到了无间地狱,浑身冰凉。

    “圣人……”她无意识喊道。

    “孽障!”另一道洪钟惊喝,仿佛当头一棒,能敲的人瞬间发懵。

    司马初雪眼瞳骤然紧缩,她就看到站在皇帝身边的玄明法师,她顺着他愤怒的目光看过来,竟发现在她的床榻上,得舍赫然缩在床尾,且彼此浑身光裸。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不晓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原本她还以为只是荒诞梦一场罢了。

    “皇后与得舍小法师,莫不是也在秉烛夜谈,探讨经义?”息潮生站在丈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面无表情,连带他眼底都是平静的。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才叫司马初雪害怕,她往前觉得他优柔寡断,难堪帝王大任,可目下,她好似才晓得,原来他也是可以手段狠辣的。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便明白是如何一回事。

    她起身,当着息潮生的面,捡了地上的衣衫随意披上,又一把将面色苍白的得舍拉了下来。同样取了衣裳与他蔽体。

    做完这一切,她才挺胸抬头望着息潮生,“正如圣人看的一样,臣妾无话可说。”

    不管是被算计,还是发乎于情,司马初雪就从未后悔过。

    反而是得舍,他扑通一声朝玄明法师跪下,口中悲切道,“师父,弟子犯戒不争,有负师父,有负如来,请师父责罚!”

    息潮生背剪双手,他动也不动,玄明法师面色铁青,他紧紧捏着手里的佛珠,半晌后脸瞥向一边,嘴里默念佛经。

    司马初雪心头悲凉,她去拉得舍,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跪什么跪?起来,这么些年,你犯戒岂止一次,一句责罚就能抵过的,嗯?”

    得舍坚持跪在地上,垂着头,清隽的面容上,尽是走到尽头的绝望。

    息潮生闭了闭眼道,“此事朕觉得,理应也让太君晓得。”

    听闻这话,司马初雪忽的盯着他,嘴唇蠕动,可还是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大一会,不仅是司马太君来了,息潮生还将雒妃与秦寿一并叫了过来,本就不大的厢房,泱泱挤了一屋子的人。

    司马初雪只穿了中衣,得舍也是,而旁的人却是衣着整齐,这样鲜明的对比。莫名让人觉得羞耻。

    雒妃面色很冷,她虽不晓得今个晚上秦寿动的什么手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逮个正着,还有不打诳语的玄明法师在,她倒要看看司马初雪如何收场。

    不过,总是她心头很不舒服,也为皇帝哥哥抱不忿,率先开口讥讽道,“司马家好样的,教养出个这样不知廉耻的皇后出来,莫不是将天家颜面都让地上踩不成?”

    司马太君面色如霜,她冷冷地盯着司马初雪,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雒妃继续道,“这样的丑事,将司马家灭九族亦绰绰有余!”

    提及家族,司马初雪朝雒妃看过去,尔后就见她面露讥笑,“怎的,公主心悦之人恰巧不心悦你,就这样记恨两情相悦的?”

    总归她是豁出去了,今晚的一切,就算没什么,她也是洗不清的,更何况她与得舍本就有首尾,且她也受够了雒妃的娇纵跋扈。

    雒妃冷冷一笑,“本宫再是如何,也还知道人活脸树活皮,可不敢像你这样没脸没皮,没羞没躁,连个秃头和尚也下的去口。”

    闻言,司马初雪清清淡淡地笑了,她特意看了眼秦寿,这才道,“你这样娇纵到根本没人会真心心悦的公主,又怎会懂得不羡鸳鸯只羡仙的滋味,谁你怎么说,本宫今日就这样了。”

    她倒是破罐子破摔,连家族也不顾忌了。

    雒妃恨不得给她两耳光才好。哪知秦寿蓦地揽住她肩,嘴角难得带笑的对司马初雪道,“皇后眼神不好使,不仅识人不清,还不明所以,什么叫没人会真心心悦公主?皇后莫不是当九州是死人不成?”

    这话里的意思十分耐人寻味,分明没说的直截了当,可细品之下,却耐人寻味。

    息潮生总是对司马初雪心生了失望的,这会见她竟对雒妃还出言不逊。故而那点失望瞬间散去,尽数化为汩汩杀意的怒意。

    他看都不看她,只对司马太君道,“太君,以为此事要如何处置?”

    兴许早就意料到了今日,也或者是时常提心吊胆着,这会真撕破了那层皮,她反而冷静的很。

    她也一早就想好了,遂道,“不宜声张。那就寻个由头撤了皇后的后位,畏罪而亡吧。”

    说不伤心,那是假话,必定怎么也是娇养长大的司马家女儿,可这些年来,因着个和尚与当初的进宫之事,彼此早已离心,故而她根本想都不想,就选择了弃车保帅的做法。

    司马初雪却是一震,她怔怔望着司马太君,倏地竟忘形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是舍得的,当年不顾我意愿,执意送我进宫是一遭,今日又是以遭,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司马太君古井无波,她双手拄着缠枝莲花纹的拐杖,一言一语的道,“你若要怪。就怪不是生在普通百姓之家,家族养你一场,非不求回报,若不然,你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了锦衣华服、富贵尊荣,而不付出一星半点呢?”

    这样的道理,雒妃也是晓得的,该说多半的高门贵女心里都心明如镜。

    但司马初雪不这样想,她脸上浮现出压抑的苦痛来,“一星半点?我为家族付出的岂止一星半点。我的才华、我的亲事、我所爱之人、还有我这漫长的一辈子……”

    司马太君不想在与她说下去,便挥了挥手,与息潮生支会了声,当先去外面候着。

    息潮生端坐着,他垂眸拢着手,脸沿疏朗,是一种截然与秦寿不同的清雅俊美,身上又有天生的贵气,叫人轻易亲近不得。

    “朕也不与你为难,你自行了断吧。”他对司马初雪道。至于得舍,他却是看向了玄明法师。

    玄明法师捻佛珠的手一顿,还颇为艰难的道,“生,此去不准再入山门,与寺中毫无瓜葛;若求死,但凭做主。”

    皇帝息潮生拧起了眉头,玄明也是抓着他最不擅做决定的这一点,还是留有私心想留得舍一命,故而如此道。

    雒妃瞪了玄明一眼。以她的身份并不好多插言。

    秦寿却是悠悠然开口道,“圣人,臣曾听闻,这普陀寺后山,有一戒律崖,专是关押犯戒的佛门中人,而在崖底,则流放了一些穷凶极恶的大奸之徒,臣以为,这是个好去处。”

    玄明眸色一厉,他撩起眼皮看了秦寿一眼,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得舍却是知道这戒律崖的厉害,他跪着爬到玄明面前,哀求道,“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

    他说着,见众人无一人与他求情,他居然手一扬,就指着司马初雪道,“是她勾引弟子的,弟子一直记得清规戒律,可她百般引诱,时不时上山扰弟子清修……”

    “住口!”

    息潮生与司马初雪同时喝道!

    息潮生瞥了眼司马初雪,见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苍白,起先撑着的那点强势再不复见,仿佛得舍的一句话就让她彻底的崩溃了。

    “得舍,你怎能这样说我?你怎么……”司马初雪愣愣看着得舍,仿佛很不明白。又好似觉得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息潮生不太意外,总是在生死面前,再是重要的也可以变的无足轻重了。

    他顺势道,“将得舍关押戒律崖,此生不得出半步山门!”

    这便是将得舍关到死的境地,玄明双手合十,称颂了声阿弥陀佛,应下了。

    司马初雪与得舍的下场已定,息潮生便冲雒妃点头,一行人出去了,只留了他身边的太监在厢房里,非得亲眼瞧着司马初雪了断了才行。

    院子里,司马太君早候着,她见息潮生出来,率先开口道,“圣人,老身教导无方,请圣人治罪!”

    说着,她竟松了拐杖,就要与息潮生跪下。

    息潮生也不去扶。一应等她跪,他冷冷瞧着,“太君,觉得这罪要如何治?”

    司马太君一愣,心里念头却转的飞快,一瞬间,她忽的就明白了皇帝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心头骤起悲哀,那是穷途末路的无望,她深深的伏跪下去道,“司马家自来对圣人忠心耿耿,君若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以,一应但凭圣人说了算。”

    这话,便是将司马家整个都架到了火上来烤,可为了保全家族希望,司马太君不得不如此。

    息潮生想了想,当前半步,弯腰将司马太君亲自搀扶起来,“朕从不怀疑司马家的忠心,朕知道,司马家就从不会让朕失望的。”

    司马太君忙不迭地点头,“司马家历经三朝,却致今日丑事,所以家中规矩不严,如何为师?还请圣人恩准,司马家该致仕了,不过,即便司马家不再朝堂,那也是忠心于圣人。”

    老太君更是心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这风雨飘摇的关头,想抽身而退,隐忍下来,保全家族根本。

    但息潮生如何肯,四大家族,少了司马家,又谁来掣肘上官家,故而他拍着老太君手背道,“太君莫慌,朕明白着,如今朕下年还及冠亲征,少不得还要司马家的辅佐,故而,朝堂上,怎能少了司马。”

    太君踟蹰半晌,有司马初雪这样的丑事被皇帝拿捏着,她也只好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是家族尚且幸存,再是如何都好说。

    这当,亲眼瞧着司马初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太监出来,在皇帝耳边低声回禀,息潮生脸上出现不忍的神色,“太君,将皇后领回去吧。”

    对这样的皇后,却是不能入皇陵的,且他也不会再认下。


第139章 公主:洗干净了再来

    盖因司马初雪做下的丑事,司马家终于像皇帝低头。

    多了司马家,就相当于朝堂之上大半的文官,都是站到了皇帝这一边,如此才有底蕴与上官家博弈。

    事一了,雒妃一行人便没在普陀寺多呆,第二日一早,就欲下山回宫。

    与来时不同,这下山之路,雒妃却是坐着软轿下去的,甫一下山,她一眼就瞧见了自个的金辂车。

    皇帝笑道。“想着蜜蜜多半不习惯坐旁的马车,故而朕将金辂车一并带过来了。”

    雒妃仔仔细细地望着息潮生,见他眼底并无难过之类的情绪,遂甜甜笑道冲他道,“谢谢哥哥。”

    末了她还抓着他龙袍袖子,小女儿般娇娇地摇了摇。

    息潮生哪里不晓得她是在担心,欣慰地摸了摸她柔软发髻,“去吧。直接回公主府,就莫与朕再进宫了,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雒妃乖巧地点头。这才转身踩上凳子进了金辂车。

    才撩白纱,半只脚都还在外面,她就发现秦寿不知何时已经安然坐在了车里。

    她微微皱眉,不过一瞬,脸上的起初的笑意就没了。

    她坐到惯常的位置上,适才发现秦寿手腕多了串佛珠,那佛珠颗颗小拇指大小,在他腕间绕了好几圈,暗褐色的珠子莹润有纹,非同一般。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串佛珠根本就是玄明法师时常拿在手里的那串。

    注意到雒妃的视线,秦寿抬了抬手道,“玄明与我的。”

    雒妃收回目光,一串佛珠罢了,她也没多想。

    倒是秦寿竟主动与她说话,“公主就不好奇,我就如何将得舍送到司马初雪厢房的?又是为何要与生人提起戒律崖的事?”

    雒妃本是没想起这事,这下叫秦寿这样一提,她还真好奇了。

    哪知,秦寿垂眸转着手腕的佛珠。就恶劣的道,“公主再想晓得,我也不说。”

    这般明显逗弄的作派,叫雒妃瞧他不顺眼,“下去!”

    秦寿并不理会,他斜长的眼梢一敛,映着眉目一线丹朱色,就清清淡淡的道。“不过,倒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公主。”

    听闻这话,雒妃扬起下颌,骄傲的道,“本宫不想听,给本宫下去!”

    秦寿手上继续转着佛珠,“公主不觉得,与其一并杀了司马初雪与得舍。这两人那般恶心圣人,活着膈应,死了还要一道下黄泉,哪有这样好的事呢?公主说是也不是呢?”

    雒妃不得不承认,秦寿说的该死的对极了!

    凭甚与皇帝哥哥戴了好几年的绿头巾,这图一时之快,杀了两人,还让两人同时投胎为人,再来一次不成?

    秦寿将雒妃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轻轻勾起点嘴角,细细地捻着其中一颗佛珠,慢慢的又道,“故而,司马初雪越是想与得舍同生共死,便越不让她如愿才好呢?且得舍这辈子被关在戒律崖,兴许日日夜夜都会梦见司马初雪。不管梦见的是往日缠绵也好,死不瞑目恶魂索命也罢,总是他日子不好过就行了。”

    雒妃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泛出晶亮的光彩来,确实如秦寿所言。两人这样的下场,她才觉得解恨。

    秦寿说到这,旁的他却是不再说了,只一径闭目捻着佛珠养神。

    雒妃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转动的佛珠上,好一会她才陡然明悟。

    秦寿哪里是为让她释怀说这些话,分明是在隐晦地警告她。

    她与白夜上辈子的下场,不是与司马初雪和得舍相似,一生一死,皆不好过。

    她脸上浮起冷笑,竟然将司马初雪与她相提并论,也不知他是在恶心自个还是膈应她?她瞅准了。抬脚就往他身上踹过去,并道,“给本宫下去!”

    秦寿眼疾手快,身子一卧。躲了过去,并还闪电出手,一把就擒了她的绣鞋。

    雒妃抽了抽,没抽动。她顺手操起背后的软枕就往他身上砸,“本宫再饥不择食,也不会找个秃头和尚,明个本宫就养十个八个秀色可餐的面首。这要比司马初雪风光多少!”

    秦寿眸色一冷,他空着的一只手抓住软枕,冷哼了声,正想说什么,哪知雒妃小脚一挣,竟像只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脱了绣鞋,另一只脚趁秦寿两手不得空之际,朝他胸口大力踢了过去。

    秦寿实在不曾想,她如今居然有这样的身手,人被那一踢的栽倒出去,好在他反应极快,落地之前。单手一撑,人一旋转,就站稳了。

    这样的变故,让原本好生赶路的一行人顿愣住了,脚步也停了,皆转头看向驸马秦寿,以及他手里还握着的公主的一只绣鞋。

    秦寿再是习惯旁若无人,面色也是沉了。特别还是皇帝差了太监过来问询。

    他略一想,瞧了瞧手里那只坠南海珍珠锦缎面绣白雪红梅的精致绣鞋,众目睽睽之下,面色自然地顺手塞进怀里,转脚就往皇帝的銮驾去了。

    重新换了双绣鞋的雒妃,面上冷笑的对鸣蜩吩咐道,“回去就与本宫找十名面貌上乘的小侍,养在西苑,每日一名轮着叫到本宫面前来伺候。”

    鸣蜩与季夏面面相觑,季夏犹豫不定的问道,“公主真要养为面首?”

    雒妃瞥了她一眼,“秀色可餐。听曲养眼不成?”

    鸣蜩赶紧点头应下,“成的,成的。”

    只要不真是找面首,公主就是想让那等小侍学猫做狗,都是可行的。

    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就回了京城,雒妃径直到公主府,与皇帝在外皇城分道扬镳。

    她一进门,首阳就凑上来道,“公主,容州那边送来一玩意,听闻是驸马让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说是公主离开时落下的。”

    雒妃依稀记得秦寿好似说过这事,她点头问道,“是什么?”

    她才说完这话,就听闻一清亮嗓音在喊着。。。。。。

    “公主!”

    紧接着一身形纤弱,面目清秀如菟丝的青衫绸衣少年站在她面前。

    雒妃眯眼,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可又隐隐觉得多半见过。

    首阳提醒她,“是在容州时,恭王送的小侍,起先叫月华,后来公主给改名明烛来着。”

    雒妃瞬间就想起来,她继续往洛神阁去,走出几步远,倏地想起什么,转身见那少年面目凄楚哀怨地望着她。

    她心头一动,又见秦寿也从大门进来,便道,“去,差人与他沐浴,洗干净了送到本宫洛神阁来。”


第140章 公主:驸马就是牛皮糖

    明烛相貌很是不错,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穿上锦衣华服,头簪玉冠,俏生生地站在那,就像是从水墨图中走出来的一样。

    兴许是早年风月之地的经历,叫他好生生的皮相上染了风尘之气,将一脸的清俊给冲散干净,凭白让人多加看不上眼。

    雒妃单手撑额,她倚在软枕上,懒洋洋地瞧着下面局促的明烛。

    这边首阳已经将明烛在容王府企图偷窃她嫁妆的事给提了句,雒妃嘴角微勾,眉目泛出冷意来,“本宫回京之时,还在心惶惶地想着,可是有东西落在了容州,不曾想,竟将你漏了。”

    明烛抬了抬眼,他拢着手,心头忐忑不已。

    雒妃旁的也不没多说,挥手吩咐道,“去,将本宫库里头那把焦尾凤琴抬出来,抬一曲儿听听。”

    听闻这话,明烛心头悄然松了松,他诚惶诚恐的笑着道,“小的日夜挂念着公主,今日见到公主,才觉心头的快活过来。”

    雒妃嗤笑一声,焦尾凤琴很快摆到明烛的面前,明烛当即敛袍坐下,松泛松泛指头,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

    雒妃坐了会,晕晕欲睡,这几天在普陀寺。她压根就没休息好,故而目下听着琴声,就生了困意。

    首阳将她扶到罗汉榻上,用拿了薄锦被与她搭在身上,冲明烛挥手,整个厅里的人就都退下了。

    以致于,雒妃根本就不晓得皇帝息潮生回了宫后,第一件事,就以皇后冲撞佛祖,愧疚之下,自尽了断的由头发了圣旨出去,他也不管旁人是否相信,只管先行将后位挪空了出来。

    而司马家也紧接着自行请旨降罪,乌压压的一大家子跪在宫门口,顶着七月的烈日,半点都不说起来。

    皇帝第二道圣旨,就是感念司马家三朝帝师的劳苦功高,免了司马家的罪责。

    司马太君这才松了口气,接连磕头叩谢隆恩。

    旁人即便想探究这里面的蹊跷,可司马家都那样表态了,即便晓得皇后的暴毙古怪,也不好在论其他。

    其中尤为上官家上下都绷紧了,司马家少了位皇后,就那样云淡风轻的算了。若要人说这里面没点门道,谁肯相信。

    且上官家的当家人,上官寂。。。。。。大殷大将军,更是心明如镜,晓得这多半是圣人对世家动手了,可他没想到,这圣人第一个动刀子的,竟是最难啃的司马家,而且还将司马家顺利收入麾下。

    “父亲,如今臣强主弱,我上官家掌朱雀营,要想动,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必圣人不会轻举妄动。”上官寂的大儿子上官宵粗声粗气的道。

    上官寂瞥了他一眼,不带任何表情,可硬是让这人高马大的儿子缩了缩肩。

    “父亲,司马与我上官家,一文一武,在朝廷之上多年相互掣肘,如今司马摒弃自来的中庸之道,日后在朝堂上,我上官家,怕是不如从前了。”

    说这话是小儿子上官烨,也是上官寂四子中。他最为满意的一个。

    如今,还有二儿子和三儿子皆在朱雀营中值当,书房里,也就父子三人。

    上官宵却是不忿了,“圣人凭什么?我上官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圣人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

    上官烨抬头瞧他,他今年也就十七八岁,虽有功名,可并未出仕,一身书卷气,走在大街上,谁瞧了都觉得会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还能想象他竟是出自一门虎将的上官家。

    上官寂懒得再打理蠢透了的大儿子,遂对小儿子道,“你来说说。”

    上官烨嘴角含笑,十分斯文,“大哥,京城四大世家,除了顾家是天家外家,旁的剩下三家,皆早便是圣人的心头大患,外有突厥蛮夷垂涎,且九州藩王并列,在这京城之中,还有世家与三王的威胁,大殷其实早就是风雨飘摇,圣人想要坐稳了,至少这京中是在他手中才是,如此他如何不对世家翻脸?”

    听闻这话,上官宵呐呐无言,这些弯弯道道他并不擅长,他只晓得,上阵杀敌。

    上官寂满意地捻着胡子点点头,他转身看着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大殷舆图,沉默了会,才意味不明的道,“最近都收敛些,以静制动就是。”

    两儿子接叠声应下称是。

    皇帝息潮生不晓得上官家已经警觉,不过即便知道他多半也是不在意的。

    盖因皇后死因不光彩,司马家连白幡都没挂,至于宫中,除了少了位皇后,并无旁的区别。

    且在这期间,朝堂大臣就没人敢提中宫无主,需得新纳皇后的事来。

    息潮生乐的清闲,他与在承恩避暑山庄的太后书信了封,将近日之事悉数告之,并问了归期。他好做祝贺起千秋的打算。

    雒妃也正想起了太后,她都回了京城好些日子,也没见承德避暑山庄那边有信儿传回来,若不是皇帝哥哥这边需要她帮衬,她约莫一早就跑去山庄了。

    她在府中休息了几日,总算是养起些气色,也不知到底是心绪开怀才致如此,还是鸣蜩亲自挑进府的那十年皮相俊美的少年起了作用。

    她日子逍遥,十个姿容不俗的小侍,各有各的俊,或清雅,或疏朗,又或风度翩翩,再不济也是温柔体贴的。

    那瞧着雒妃的眼神,个个脉脉深情,只巴不得使劲浑身解数,分得雒妃一二宠爱。

    明烛一瞬间就心生急迫,这十小侍皆是鸣蜩在外找的身家清白又干净的,并不是从楼子里出来的,但还对公主十分讨好,并不与他一样。

    好在雒妃并未忘记他,时不时还是会召他弹琴。

    而对这些小侍,秦寿并未多说什么,自那天从普陀寺回来。他在雒妃的书房中找了好些佛经来看,当真一副专心研习的模样。

    雒妃暗自冷笑,装模作样罢了。

    这一日,雒妃似乎觉得无趣的紧,竟差人将四大世家的嫡出娘子皆宣到府中,与她解闷。

    光是司马家嫡出的娘子,不仅有司马纤和司马溪,另还有俩雒妃并不熟悉的小娘子,十二三岁,稚气的很。

    而上官家,不知是不是武将传家的缘故,这一代,倒只有与凤家公子定亲的那一位嫡出姑娘,这位姑娘当真有乃父之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在京中风评并不甚好。

    凤家来人也是好几位,但只有一个凤锦绣是雒妃认识的,旁的还有好几个,不过她也不没兴致就是了。

    与天家关系最好的顾家,来了顾妙弋并底下还有三小娘子,皆是在有十一二的模样,不过,因着是太后的外家。雒妃倒多了几分的笑脸。

    这四家的娘子,凑在一屋子里,也有十来号的人,雒妃遂将在府中阴凉的活水小塘边摆了条案。

    每张案几上,还送上冰镇过的红瓤西瓜,以及解渴的凉茶,还有其他的小点心,端的是样样精致,瞧着就是可口的。

    雒妃坐在上首的位置,从头至尾,她脸上带起疏离的浅笑,望着下面各家娘子暗潮涌动的献艺,她倒看的热闹。

    这四家里,本是要数司马的娘子学识最为不凡,不管是琴棋书画,亦或其他,皆是好手,可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君打过招呼,司马家的娘子硬是刻意藏拙。

    无意间,便让凤锦绣出了把风头,她一招反手弹琵琶,叫人拍案叫好。

    一众娘子正在瞧的兴头上,冷不丁有太监扯着嗓子叠声喊道,“圣人驾到……”

    雒妃一愣,连带其他娘子也好些没反应过来,站在场中,手里还抱着琵琶的凤锦绣更是惊讶地弹岔了个音。

    紧接着,一袭暗紫胸口绣五爪金龙的息潮生走了进来,他手边还跟着驸马秦寿,再后便是浩浩荡荡地宫娥和太监。

    雒妃施施然起身,她一摆宽袖,其他娘子跟着赶紧站好,垂首敛衽欲行礼。

    雒妃几步迎上去,亲昵的对皇帝道,“哥哥。怎的今日过来了?”

    息潮生好笑地扫了眼周遭脸生的各家娘子,调笑道,“怎的,朕来的不是时候?”

    雒妃嘟了嘟嘴,在兄长面前,她一如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仿佛可以肆意任性和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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