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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相公-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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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姻缘?送花就是定情的意思?天哪!怪不得那么多姑娘送给公公花,原来是看上公公了,万盏灯火摇曳之下,他衣袂翩飞,淡雅俊逸,略显阴柔的眉眼好看有些不像话,若他还是安阳侯府的世子此生都会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星光吧!
“成……成忱,我以为送花就是在祈福,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怎么可能看上别的男子。”
旁边卖花的老婆婆扑哧一声便笑了:“夫人好生有趣,老身只听过男子对女子起誓的,倒未见过如夫人一般坦率的女子。”
红颜祸水!琯夷在心里暗暗腹诽,把怀里的花都放在了摊铺上:“婆婆,我把花都送给你了。”
“公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夫人得男子倾慕实属正常。”
“那个……婆婆,这些花都是别的姑娘送给我家相公的。”刚刚一声相公叫顺了口,现下忽略了他还在身旁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以手掩面止不住的咳嗽,试图混淆视听。
“这……”
“婆婆,她喜欢玩闹,莫怪。”李成忱在摊铺上挑了一枝红茶,从袖口掏出几个铜钱放在了她的手里。
“怎么还能收公子的钱呢?”
“刚刚的花是琯儿送的,这枝花是我买的。”
她扯着他的衣袖含笑问道:“送我的吗?”
李成忱由着她把他拉扯到了一颗垂柳之下,侧目淡淡的看着她,琯夷看四下并无人注意踮起脚尖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收别的女子的花,我会吃醋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竟然情不自禁又去亲他,公公,我对不起你,其实每次都是我先亲的你,他温柔风情时她根本把持不住想要亲近他,他疏淡冷漠时她更想调戏看他微微动容模样。
他折下一朵红茶花别在了她的鬓角轻笑:“傻气。”
旁侧人声鼎沸,琯夷拉着他挤了进去,十步之外摆放着一个个红心靶子,榆木案板上码着一排排飞镖,她抚了抚鬓角的红茶花指着高挂的灯笼道:“那盏六面月绣纱制宫灯真好看。”
有人拿着飞镖正在投射,亦有人提着不同的灯笼欢喜的走了出去,她知他会武功,因为人声嘈杂只能拉了拉他的袖口,他微微俯身,她笑道:“我想要那个灯笼。”
李成忱随意掂了掂手中的飞镖,头重脚轻,失了准头,骗骗普通人倒是足够了,琯夷见他拿起了飞镖兴奋的大嚷:“老板,我家相公试一试。”
说着放入瓷罐中五枚铜板,店家呈上来十枚飞镖,她悄声附在他耳边道:“要个小的也可以。”
他向来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白衣紫袍立于人群之中,青竹般挺拔俊逸,举手投足,风姿卓然。
他拿起飞镖勾了勾唇角,流光溢彩的黑眸中噙着一丝浅淡的笑容,抽出她腰间的帕子,慢条斯理的系在眼睛上,负手倒退一步,双手指缝之间夹着八枚飞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飞镖同一时间飞射而出正中靶心。
手中红茶射出,手腕一个利落潇洒的翻转,剩余两枚飞镖转了一个弯同时击中同一个红心,刹那的安静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叫好。
他负手而立转身对着她笑了笑,风流倜傥,那样翩翩贵公子的风姿让她无来由的欢喜雀跃,兴奋的脸颊通红,又蹦又笑。
“老板,我要那个最好看的灯笼。”
提着花灯从人群中走出来,琯夷摆弄着灯笼上面的流苏,好奇的研究繁杂的月绣针法:“你武功这么厉害吗?”
“那些飞镖做了手脚,并不难。”
“可我还是感觉很厉害,我听说月宫里面有两颗千年银杏树,大家都去那里祈福,我想去看看。”
还未走几步,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叫好,琯夷抬眸去看,六丈原木搭建的高台之上有一盏九曲凝碧华灯,翡翠透雕九层,烛光层层叠叠透射而出,碧光盈盈浮动,月华流转。
一身穿湛蓝锦袍的少年,身手矫健,遥遥领先,紧随其后的男子踢翻了一根原木,他手臂攀附着麻绳足尖一点,又一根原木掉落,整个木台摇摇欲坠,他一个漂亮的翻转,原木竖起分毫不差的卡在槽位上严丝合缝。
另一根原木撞击到了一旁悬挂灯笼的桅杆,几盏灯笼纷纷往下掉落,他手中麻绳一荡,足尖点着灯笼直至高台顶层。
琯夷简直看傻了,招式如此行云流水如履平地简直是匪夷所思:“他……他好厉害。”
“司徒府的大公子,司徒舒文。”
待他提着九曲凝碧灯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走去,她方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和萧璟差不多的年纪,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白色滚银蓝色花纹的宽袖外袍利落的穿在了身上,英气飒爽之中多出几分温文尔雅。
那对男女亦是气度不凡,女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粉雕玉琢,仿佛吹口气便化了,男子怀中亦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戴着厚厚的帷帽看不清模样。
“漱儿想要的哥哥都会帮你拿到。”
司徒舒文?妹妹?司徒漱墨?这……这个女娃娃不就是萧璟念叨的未来太子妃,琯夷激动的眼睛放光:“她是太……”
“嗯。”
司徒啸天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含笑上前寒暄,司徒舒文颔首一礼:“大人。”
“不错,招式利落,身手不凡。”
“大人过誉了。”
司徒啸天朗声笑道:“得你如此称赞小儿真是受之有愧。”
琯夷显然心思全在司徒漱墨身上了,俯下身子牵了牵她的小手,她对着她歪头笑了笑,琯夷这人不能看到好看的人对着她笑,人这一笑她整个人便酥了。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李成忱转头瞧她不知道又在吃什么:“是她给我的酥糖。”
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她抿了抿嘴唇:“是我向她讨了一块。”
“饿了?”
琯夷忙不迭的点头:“我还没有吃晚饭。”
二人在一家小摊铺旁坐下要了两碗豆花,她挤到旁边一家摊铺里买了几串肉串,烤的金黄流油,撒了辣椒粉孜然等调味料令人食欲大开,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毫无形象的在路边啃肉串多少令人侧目。
李成忱掏出帕子接着肉串滴下的油渍,看她辣的嘴唇通红,额头冒汗,左手扇着风不住的吸气:“太辣了!太好吃了!”
“甜豆花配辣肉串,这是什么吃法?”
如他这般碰不得辣的人,看她吃便会觉得辣,避之不及,琯夷张口又咬了一口肉串,口齿不清道:“尔等……凡人是无法体会的。”
他哑然失笑,慢条斯理吃着粗瓷碗中的咸豆花,她吃肉串吃的大汗淋漓,几口一碗甜豆花下肚,满足道:“晚会再来。”
“还吃?都重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琯夷辩解道:“我没胖,你看啊,昨日吃糖葫芦你只准我吃两颗,晚上不让我吃酥糖点心,中午只准我吃一碗饭,怎么可能会胖了呢?”
她掰着指头在一旁细数自己吃的东西渐渐觉出几分不对味:“你怎么知道我重了?”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棠月客,有什么意见建议欢迎大家私信。
☆、第二十七章
琯夷脸颊不由微微红了; 嘴角犹自带着豆花残渣; 放下手中的勺子目光躲闪道:“我不知道。”
李成忱略一低头离她近了一点点; 她晶亮的眼睛对视上他漆黑的眸子,长睫颤了颤;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是要亲她?公公; 你不要用美色引诱我好不好?
手心一片潮湿,手指无意识绞弄着衣角; 害羞的低下了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了她的下巴; 漆黑的眸底一片星光璀璨; 她大气也不敢喘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不太好吧!”
他皱了皱眉,在她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掏出白帕子轻柔的擦了擦她的嘴角:“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哪有?”她低低辩解了一句; 眼波流转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脸颊宛若胭脂薄点,微微侧头嗔了他一眼; 烛光打在她的身上温柔缱绻,竟让人生出几分静水悠长的错觉。
“走吧!”
李成忱付了钱,琯夷端起他未吃完的豆花两口喝下,蓦然意识到有点丢人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不要浪费。”
月宫建于京都西郊; 乌脊琉璃瓦; 汉白玉地面,麗河穿庭而过,两棵千年银杏树相对而栽; 气势恢宏中透着几分婉约。
琯夷虔诚的跪在月神殿中拜了三拜,信女琯夷,愿月神娘娘保佑公公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李成忱不信神佛,立于殿外等候,冬末春初,银杏树上祈福的红绸带随风飞舞,像月老祠中的红线红的有些耀眼刺目,她扯着他的袖口弯了弯眼睛:“我也要挂红绸带祈福。”
“自己写。”
琯夷迟疑的拿起毛笔,心里惴惴不安,她自感写字十分难看,挂在树上被别人看到还挺丢人的,求助的望了他一眼,他随意看着红绸带上的诗文并不理会。
写什么呢?她咬着笔杆犹豫了好久,一笔一画写了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工工整整在另一边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尾端系了两颗小石子,欢天喜地的跑到树下往枝丫缝隙中掷红绸带。
也不知是她方向感太差还是老天故意在和她作对,变着花样扔了十几次红绸带愣是没有完好的挂在树枝上,引得树下众人纷纷侧目,看着她略显滑稽的动作不由嗤笑出声。
李成忱环臂在旁看着,任由她跑来跑去并无出手的打算,卖香烛的老大爷眯了眯眼睛:“这位公子,你怎么不去帮帮你家夫人。”
“她高兴就好。”烟雾缭绕中他眉眼浸着淡淡的温柔,清俊淡雅,似乎所有喜悲只系与一人之身。
在她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红绸带终于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树梢头,她手舞足蹈又蹦又跳险些把绣花鞋踢到湖里,李成忱捡起地上的绣花鞋俯下身子:“抬脚。”
琯夷此时才发现了自己太过失态,贝齿咬着下唇,偷偷瞄了瞄人群中略带奚落的眼神,歉疚道:“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他抬起她未穿鞋的脚,她身形不稳之下一个踉跄啊了一声扶住了他的肩膀,垂头看他认真的帮她穿绣花鞋,手指拂过她的脚背,隔着棉袜依稀可以感觉的到他指尖的温度,脚顿时感觉被火灼烧了一般烫。
“当心着了风寒。”
“谢谢。”她拭了拭额头上冰凉的汗珠,回神时才发现周遭奚落的目光早已换成艳羡,让这样一个人纡尊降贵为她穿鞋她委实有点消受不起。
公公温柔起来她这小心脏简直受不了,她不是在做梦吧?月神娘娘你真的显灵了?
他起身拿了一条空白的红绸带递到她的手中,不冷不热的给她耐心讲解了一下力道的控制,目标的掌控:“试试吧!”
她按照他的方法试探的投了上去,一击即中,瞠目结舌回头望着他道:“是我扔的?”
李成忱点了点头,她犹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早知道我刚刚就不会那么丢人了。”
出了月宫,她摸了摸身上的钱袋,还剩八两九钱银子,给江蓠买盒胭脂,再给禄海买只烤鸭解解馋,于是乎只要碰到卖胭脂水粉的摊铺她都要停下来挑一挑。
李成忱倒没有显出不耐之色,由着她讨价还价,不动声色的在旁付了钱。
“面人!”
琯夷拉着他挤过人群走到一个捏面人的摊铺旁,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面人,齐天大圣、月神娘娘、天华帝君、琵琶精、葫芦怪……侧旁站着一对男女,男子青衫竹冠,温文儒雅,女子红衣白裳,明丽动人。
待李成忱看清那名女子的样貌时眸光暗了暗,男子似是认得他,谦和的拱手一礼:“大人好兴致。”
“白侍郎。”
女子把捏的与她神似的面人递到男子手里,侧头对着他们二人客套有礼的颔首一礼:“你们也捏一对吧!老师傅手艺不错呢。”
“好啊,好啊。”琯夷看她长得好看顺着她的话便应了下来,“师傅,你也给我们捏一对吧!”
“大人,无事我们先行告辞。”
“嗯。”
李成忱目光一直若有所思的落在女子身上,琯夷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也感觉她很好看?”
他吹了一下骨哨,一道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吓得她差点丢了魂,抚了抚胸口正待喘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来人干笑着往李成忱身后挪了挪,这不就是那晚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仁兄吗?
“你去查查那位姑娘。”
“是。”
“你看上她了?”她酸溜溜的道,“人家有心上人,你还认识,朋友妻不可欺。”
“胡说八道什么!”他语气冷冽,看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复又补充道,“公事。”
她没有多问脸上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用脚趾头想公公也不可能因为看上那位姑娘才去调查,她再笨在宫中待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领多少还是会的,但她自认为吃吃小醋,拉近一下彼此的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伯,你都把我捏丑了。”琯夷看着李成忱手里的面人皱眉道,“你便宜两文钱好了。”
“你这姑娘……”老板摆了摆手,“好,老头乐得看有情人成双成对。”
他正欲付钱被她上前制止,从荷包中数了几文钱递了过去:“谢谢大伯,以后我们还会再来得。”
喜滋滋拿着面人左看右看,以后她就抱着这个面人睡觉就像在抱着公公,转头看他漫不经心拿着面人一副随时都要丢了的架势郑重其事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能丢!你没发现它长得很好看,很可爱吗?”
他淡淡瞥了一眼:“太晚,看不清楚。”
“怎么就看不清楚了?”
二人算着时辰走到牌坊时恰好碰到微服私访的萧赭、魏泠徽,萧璟换了一件朱红箭袖常服,锦带束发,抱着萧珞在猜灯谜,琯夷凑前看着上面纸条写着“遇水一片汪洋,逢木必闻花香。”
“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萧璟嗤笑一声扬了扬眉,萧珞软软道:“琯夷姑姑,一个字。”
她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思忖片刻毫无头绪,对视上李成忱的目光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他薄唇微启用口型道“每。”
美?怎么这个时候夸她好看?她抚了抚发髻,红茶花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笑道:“我就说我很好看,不是在孤芳自赏。”
萧璟忍笑无奈的撇撇嘴:“李总管说的是每日的每。”
萧珞伏在萧璟肩头笑个不停:“琯夷姑姑,孤芳自赏用错了。”
李成忱眼角噙了一丝笑意,抵唇干咳两声没有说话。
好尴尬啊!怎么今晚一直在丢人,算了,反正她脸皮厚,丢人就丢人了,装作没有发生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琯夷若无其事的对着萧璟笑了笑:“我今晚可看到司徒家的大小姐了,少爷想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呢?”
☆、第二十八章
萧璟把萧珞从怀中放了下来双手环臂对她勾了勾手指; 琯夷眉开眼笑的走了过去:“少爷; 你想不想知道呢?”
“本少爷知道李总管的一个秘密; 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呢?”萧璟漫不经心的抚弄着灯笼上的流苏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这么多年唯一让李总管另眼相看的女子。”
琯夷瞥到李成忱抱着萧珞继续猜灯谜; 拉着他往阴影处走了走; 赔笑道:“少爷; 我告诉你司徒小姐的样貌,你也告诉我好不好?”
萧璟勾了勾唇角状似认真的思忖了一下:“本少爷若有心想要知道还需你来告诉吗?”
说得也对; 他可是太子殿下; 莫说他想知道司徒漱墨的样貌即便是想亲自见上一面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没有勾起他的兴趣; 他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过……”
琯夷眸光一亮:“什么?”
“李总管丹青妙笔; 过目不忘。”然后闲庭信步往前而行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什么?让公公画下来?怎么可能!
她快步上前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看在我对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份上就不要为难我了。”
萧璟皱眉看着她:“你对着一个小孩子哭也不嫌丢人; 我可不是李总管……”
他话还未说完,大滴大滴的眼泪已经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凉凉的,萧璟左右看了看; 无可奈何的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好; 我告诉你还不成。”
“真的?快说快说!”
萧璟对着她扬了扬下巴,她不明所以的用帕子给他擦着手背上的眼泪。
“你啊!”
“你……你骗我!”琯夷瞬间反应了过来,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本少爷何曾骗你了?李总管对你另眼相看不是吗?”
她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她忽然混乱了,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本少爷既已告诉了你答案,画像记得按时奉上。”
“我……你……”
萧珞小手打开字谜乖巧的询问李成忱答案,萧赭轻叹了一口气:“成忱,你太宠着他了。”
魏泠徽笑道:“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寻根究底是你自己不会抱孩子,怨不得珞儿。”
萧赭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把手里一枝妍丽的桃花递给她:“姑娘所言甚是,不知在下可否邀姑娘秉烛夜游?”
她接过桃花狭长的丹凤眼中略过一丝恍惚:“然。”
“泠徽,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可你总是不开心。”
“是吗?那你呢?”
萧赭望着望不到尽头的红灯烛海低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笑,今时往日,这句话总是无来由的十分应景。
李成忱看到琯夷眼睫上犹带未干的泪珠淡淡问道:“你又答应他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她抬眸看他无波无澜的望着她心虚的干笑两声,“一……一幅画。你画的。”
“与我无关。”
“成忱……”
回宫之时已是亥时三刻,琯夷一进屋就随意甩掉了两只绣花鞋,趴在软榻上累的一根脚趾头也不愿意动,面人从她怀中滑了出来,她用指腹摸了摸面人的头小心翼翼的置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公公,你听听我的心跳。
李成忱宽衣净手,清清淡淡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那晚慵懒风情的模样,脸颊不期然又红了,昨晚她在宸元殿当值并未回转,眼下他既承认了已与她结成对食,是不是应该同床共枕?
还……还挺不好意思的,要不要客气一下,矜持一下?她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要不要先把枕头拿过去?
“你脸怎么红了?”
“没……没有啊!”她吓了一跳,目光躲闪不敢与他直视,“热……热的。”
他用白帕子擦了擦手,缓步走了过来,俯身拭了拭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触感令人十分舒服,额前垂落的一缕发丝若有似无拂过她的衣襟撩的她心头发痒。
“没起烧,早点睡吧!”
睡觉?她羞怯的低下了头,耳垂也开始红了:“我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嗯?”
“没……没什么,我只是一时之间不太习惯公公对我这么好。”
他旧伤初愈,手头需要处理的事情本就繁多,加之被她折腾的逛了大半个京都,委实有些倦怠,和衣躺在床榻上,竟然睡着了!琯夷抱着枕头唉声叹气,她又自作多情了?
这日选秀的名单送到了灵徽宫,熹贵妃大略看了一下名册,着人把画像一一展开对了对名字。
琯夷十分喜欢这个差事,不得不说这美人挑的极为讲究,不仅家世样貌不凡,环肥燕瘦,风情妖娆,端庄大方,小家碧玉,楚楚可人……样样都占了个齐全。
萧赭下早朝过来瞧着满殿的画像不以为意道:“此事容后再议。”
“怎么?”
“乾坤西陵无故塌陷,闵舟适逢旱灾,夏末大涝,大涝之后连着大疫,朕意欲微服私访去闵舟体察民情。”
“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干系重大,皇上可考虑清楚了。”熹贵妃挥了挥手,琯夷并浣书赶忙把画像一一卷了起来。
“对外便称朕去云嵇山万清寺祭天祈福。”
“我还是感觉不太妥当。”
“璟儿同朕一同前去,他虽长于宫廷,生于忧患,从小便处于权利阴谋的漩涡,但总归不知民间疾苦,此番正好出去历练一番。”
萧璟出生时萧赭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连带着他也不怎么受先帝喜欢,受尽皇族排挤与讥讽,萧赭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只能绝地反击。
弑兄囚父他从皇子至太子再至九五之尊,接下了这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年幼的萧璟却不止一次成为对方眼中的击垮萧赭的筹码。
熹贵妃断然拒绝:“璟儿大病初愈,不宜远行。”
“母妃,儿臣愿随父皇前去。”萧璟不知何时跑了进来,身后负着一把长剑,额上有一层淡淡的薄汗,显然刚刚练剑归来,“太傅言,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
“这……好吧!”熹贵妃掏出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琯夷,你便随行贴身照顾太子,本宫对你很是放心。”
琯夷欣喜若狂之下手中的卷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慌忙跪地行礼:“奴婢遵命。”
修长如玉的手正欲帮她捡起来,琯夷震惊的看着画中女子抬眸看向李成忱,他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立马乖乖闭了嘴,待收拾完画轴方才寻了个空隙来到了殿外。
“那不是咱们上元节看到的女子吗?她不是有心上人,怎么能入宫为妃呢?”
“皇命不可违。”
“可……”她张口想说什么似乎又对这几个字无力反驳,遂作罢,“我家就在闵舟扬县,不知道能不能回家看看,我想我弟弟了。”
此时浣棋用水晶盘端了一盘红艳艳的草莓入殿,琯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定在上面,眼睁睁看它飘入大殿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吧唧了一下嘴巴。
“流口水了。”
她下意识去擦口水,摸了摸嘴角并无口水,方略略放心,为了一盘草莓流口水她也太没有出息了,事实证明她确实挺没有出息的,她好想吃啊。
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讪讪道:“公公,草莓是从什么地方结出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他扬了扬下巴看向殿外一棵光秃秃的树,琯夷会意:“草莓是从树上结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她想着一棵树上挂满红艳艳的草莓真真是好看的没话说,兴奋道:“是不是很好看。”
“嗯。”
“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草莓树呢。”
☆、第二十九章
淡淡的阳光透过海棠疏窗打在一排排竹简线装书之上; 殿内笼着地龙; 暖意融融; 萧璟一边吃草莓一边翻看着一卷残破的《五湖志》。
琯夷端来两盏热奶茶,一盏放在正在认真习字的萧珞手边; “二皇子; 喝杯奶茶暖暖身子。”
“好。”萧珞头也未抬低低应了一句继续蘸墨临帖。
萧璟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眼睛亦未从竹简上移开,兄弟二人竟是出奇的相像。
“太子殿下; 你见过草莓树吗?”
他合上竹简侧目看她含笑点了点头:“宫里就有。”
琯夷闻言眸光一亮“真的吗?你能告诉在哪里吗?奴婢想去瞧瞧。”
“不能!”
“为什么?”
萧璟一手执着书简一手摆弄着天青冰裂梅瓶中的红茶花道:“本王为何要告诉言而无信之人。”
“画像……委实有点难度。”她犹不死心的问道; “草莓树好不好看。”
“还行。”萧璟忍笑别开目光; 心情甚好的转动着手中的红茶花往口中塞了一颗草莓道; “好吃。”
萧珞悄悄对她摆了摆手,琯夷赶忙走了过去; “二皇子; 墨用完了吗?”
他摇了摇头,小手放在嘴边附耳对她轻声道:“琯夷姑姑; 哥哥在骗你,这个世上没有草莓树,他没见过。”
说完执笔在宣纸上把两个字工工整整的写了下来,一本正经道:“你看; 草; 莓,草字头,和树没有关系的。”
什么?没有草莓树!在她心里公公说的话永远是对的; 萧珞此言无疑颠覆了她的认知,迷迷糊糊沉浸在草莓是结于树上的还是长在草里的无法自拔,深思略显恍惚。
萧璟手中红茶飞射而出,不偏不倚堪堪插在她的鬓角,她回神下意思摸了摸。
“人丑就要多读书。”
晚上回到院子里,对于草莓事件她耿耿于怀了一天,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今晚她不要主动找他说话了。
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平心静气,写着写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触目所及皆是草莓二字。
李成忱推门而入,初雪跟着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自觉的去软榻旁扒拉鱼干,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绷在心里的弦啪的一声便断了,她要怎么生气来着?
他手里拿着一包用荷叶包裹的物什缓步走到书案旁,她心虚的把桌子上写满字的宣纸一点一点抽了下去团成了一团不停的在手中揉捏,“我……我在抄写佛经……”
话刚刚出口连忙止住,真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记性呢?刚刚说完不要同他讲话以示自己十分生气。
怎么表现来着?后知后觉的扬了扬下巴,白眼一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李成忱把荷叶放在桌案上自顾自宽衣洗漱,然后……然后她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了荷叶,然后……然后她没有掩饰住自己欢呼雀跃的情绪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然后她很没有骨气的把生气这件事给忘了。
“哇!草莓!”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和她想象中一样好吃,“公公,你为何骗我说草莓是树上结的?”
“我从未说过。”
她蹙眉思忖了一下竟是无语反驳,他是从未亲口说过,可他明明白白暗示她草莓就是树上结的啊!
敢怒不敢言抱着一本诗词选集一边吃草莓一边背,“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呀!原来红袖招的出处是在此啊?以前在青楼做杂役时我还在奇怪好端端的花楼为何与袖子扯上关系。”
李成忱拆开一封密信借着烛光快速浏览,有的批注两笔放在红木匣子里,有的直接点燃丢在火盆中化为灰烬,有的则需重新誊录批注。
她伸手再去摸草莓只摸到一片干枯的荷叶,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重新默背了一遍菩萨蛮方问道:“公公,你经常随皇上微服私访吗?”
“偶尔。”
“那你去过闵舟吗?”
“嗯。”
琯夷一下子兴奋起来,身子前倾道:“我对闵舟的秦楼楚馆可熟了呢?红袖招、柳色馆、桃花坞……”
她掰着手指头在一旁如数家珍,李成忱蓦然把笔搁置在砚台上,面色阴沉的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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