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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长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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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杀了我,再杀了她。还有,。。。。。。”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宫中的皇后娘娘与衍儿已无任何关系,不管您想灭隋也好,与杨谅合谋也罢,您有权利让我做任何事,可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再伤她分毫。也请您记得,那是衍儿最后的底线。”
他一字一句,也不顾铜面有何反应,转身,向大堂而去。
厚重的铁门被大力的拉开,又重新关上。昏暗的密室中,就只留下了铜面一人。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色的眸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一行行,一列列牌位。他闭了闭眼,衣下的大掌上青筋暴起。他已筹谋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如今眼看着这一切的部署就要走向终点,他绝不可放弃。无论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与控制之事,他也定会让那人重拾曾经!
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霉味终于被铁门阻隔在内。
萧望顿下脚步,将女孩慢慢放置在前厅的木椅上,长指慢慢拉起她的袖口,露出那根已深入皮肉中已有些泛黑的银针。
“疼不疼?”
小丫头看着他,慢慢摇头。清澈的眸却注视着男人被鲜血染红的墨衣,“叔叔,你受伤了。。。。。。”
“叔叔没事。”
萧望拍拍她的头,安抚的笑,“等一下叔叔拔下你身上的银针,你数三下后,就去门外找爹爹,让他带你回家,知道么?”
念儿睁着一双大眼向门张口望着,“爹爹在外面?”
“恩。”
“那,那叔叔不和念儿一起回家吗?”
“叔叔还有些事要办,稍晚一些就会回去找你们。”萧望轻声道,“若等一下你爹爹问起叔叔去了哪里,你也要如此回答他,知道么?”
小丫头点点头,“念儿知道了。”
“真乖。”
萧望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心里竟又是突地涌上了一股酸涩。
他又想起了那个孩子,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便已夭折的孩子,他的战儿。。。。。。
闭了闭眼,掌心积蓄了一股内劲,慢慢触上那根沾染着致命内力的毒针。今日此举,未来祸福着实难定,他深知自己体内那深厚的内力会催化长安诀的功效,可他也绝不能让那股妖邪之气长留在一个无辜的女娃身体中。这一切是非祸端本就因他而起,自然也该由他做个了断。
生死,本由天定。
银针慢慢浮起,女孩手臂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直至那股内力已完全被萧望吸入掌中,他的喉间猛然涌上了一股腥甜,抖颤的手,重重扶上一旁的木椅,才算是稳住了身体。
头痛欲裂。
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浅笑,看着那脸色已变回红润的小丫头,用力开口,“好了,你该去找爹爹了。”
“恩!”
念儿跳下木椅,似是未发现他有任何不对,只是嚷了一句,“叔叔,你可要记得等一下去找念儿!”便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跑去了。
眼前愈发模糊,直至那小丫头的身影已全然远离了萧望的视线,他才伸出手,用力封住了自己身上的两处大穴。
抖颤的身子甚至撑不住那把木椅,他摇摇晃晃,终于重重瘫软在地。
☆、第十一章 风雪
汉王杨谅谋反之事传入宫中,已是半月之后。
杨广召众大臣紧急入宫商议对策,拜杨素为河北安抚大使,率五万大军讨伐。宇文成都出兵高丽,大军未归。隋军勇猛,却因后备军力不足,只能与杨谅大军焦灼于清源一带。
突厥部落欺大隋兵将短缺,大军自西北而来,与杨谅渐成合围之势。
朝廷内忧外乱,朝臣人人自危,就连杨广这个极为自负之人如今也顿感紧迫,日日在书房与众朝臣商议,甚至已无暇再理会后宫之事。
长安下初雪那日正赶上了瑾苏的二十一岁生辰,杨广本要设宴庆祝,却被她以国难为由婉拒,只在永安宫内摆了一桌家宴,同几个相熟的朋友小聚。
语兰一早就带着念儿来了,小小的姑娘穿着粉红的棉袄,漂亮精致的不得了。
杨广和哥舒瑀在主厅谈论战事,瑾苏就在寝屋忙着给念儿砸核桃吃。即便当初同语兰仍心存芥蒂时,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极喜爱的,如今两人冰释前嫌,她对念儿便更是有求必应了。
“舅妈,要果果,果果。。。。。。”
小丫头一手向嘴里塞着核桃仁,一手指着桌上的鲜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好好好,舅妈给念儿削梨子。”
瑾苏宠溺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尖,拿过那颗最大的梨子仔细的削起了皮。
语兰看着两人,笑笑道,“你呀,别总是惯着她,在家里就仗着她爹宠她,这个丫头,可就快无法无天了。”
“女孩子自然是要多宠一些的,这样若是以后出了嫁,也就不怕被夫婿欺负了不是么?”
瑾苏今日只上了极淡的妆容,一件素白棉裙,眉眼极尽温婉。
“听你说的,像是皇兄常常欺负你似的。”语兰扬唇浅笑,“等一下,我可一定要告诉他。”
“别别别,就当我没说,没说还不行么?”
瑾苏摇摇头,做了个讨饶的表情。
“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常常会发作吗?”语兰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
女子垂下眸,眼中似是有一丝躲闪。
“那就好,。。。。。。”
两人一来一回的聊着天,也没太照看着念儿那个闲不住的丫头,这不,就那么一会儿,她就又闹出了动静。
“噗通——”一声,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瑾苏回头瞧去,就见到梳妆台下被扫落了一地的脂粉盒子,连带着自己也从那桌上滚落下来的小丫头。
“念儿!”
语兰先是一惊,“怎么就摔着了,疼不疼?”
“恩。。。。。。”
小丫头揉揉屁股,摇摇头。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硌得慌。小手向下摸索着,在扫落一地的首饰中抠出了那个始作俑者。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安分些么,才一会儿没注意到,你是不是就要把舅妈的屋子也拆了?”语兰一边仔细的看着她可有摔伤,一边点着她的鼻尖数落。
小念儿不说话,眼眸却紧紧盯住了方才压在自己身下一颗银色指环。
“坏人!”
蓦然地,她指控出声。
“你说什么?”
语兰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那指环上繁冗的纹路,细细瞧着,竟像极了一个面具的形状,被抠出的眼窝深陷,阴森的可怕。
“瑾苏,这。。。。。。”
“坏人,坏人打伤了叔叔!”
还未及她开口,念儿又是重重喊叫了起来。
肉肉的小手一把抢过那颗指环,重重扔到了一旁的地下。
一声脆响。
瑾苏的身子陡然便僵硬的厉害。
“你说的,是哪一个叔叔?”
“就是阿衍叔叔啊。”小丫头扁了扁嘴,道。
是他,果真是他。。。。。。
她手脚冰凉,竟是有些站不住。只是为何,她明明已全然听那人的吩咐办事了,他为何竟仍是不肯放过他?
“叔叔的伤,很重么?”
“坏人把念儿带走了,叔叔,叔叔救念儿,流了好多血。。。。。。他说他会回来找我的,可念儿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
语兰同样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那日她回府已是一日之后,哥舒瑀未提过此事,甚至没人告诉过她念儿曾被人劫走,更别说萧望竟何时也卷入此事之中了。
她抿紧了唇,似乎仍想开口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寝屋的纱帐被人轻轻挑起。
“在说些什么?”
是杨广的声音,他走进屋内,才看到那摔倒在地的念儿和神色看来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两个女子,“发生何事了?”他俯身,慢慢将那小丫头抱了起来,“怎么就摔着了?嗯?”
“小孩子贪玩,趁我们不注意就爬上了皇嫂的梳妆台,这不,一不小心就被绊倒了。”语兰笑笑,解释道,“我就说了她几句,皇嫂倒是心疼上了,硬是不许我责备她。”
“你娘亲说的是么?”杨广捏捏念儿的鼻尖,问道。
“舅妈的钗钗好看。。。。。”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屋中有些不寻常的气氛,小念儿也机灵的没再提那指环之事,小手指着被扫落一地的首饰盒,糯糯的声音道。
语兰长舒了一口气。
杨广轻笑出声,“念儿还小,等以后念儿出嫁了,皇舅舅送一整箱珠宝给你,好不好?”
“恩,恩。。。。。。”
念儿眼睛一亮,重重的点着头。
“真乖。”男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回过身看向那仍似有几分恍惚的女子,“瑾儿?”
“恩。。。。。。”
“该用膳了,”杨广眨眨眼,笑道,“走吧,再不去那一桌子的菜可就要被哥舒瑀给吃光了。”
“他哪里敢?”
语兰也笑了,从杨广怀中接过那小丫头,道了一句,“皇兄就是喜欢开玩笑。”
午膳备的极为丰盛。
语兰忙着在给念儿喂饭,瑾苏话又不多,就只剩下杨广和哥舒瑀两人继续谈论起了前方战事。
“宇文将军大约五天后便可抵达长安了,有他牵制突厥兵将,杨素便可专心对付叛军了。”
茫然间,她听到哥舒瑀这样说着。
“杨谅自小受父皇宠溺,没上过战场,也没受过什么苦,他肯下定决心起兵谋反,本就可笑的厉害。”杨广冷哼道,“若不是他身后有那军师相助,根本不堪一击。”
“此面具人武艺招数狠辣奇特,世所罕见。臣以为对抗他,实在不易。”
“这么说来,连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臣自问并非此人对手,”哥舒瑀淡淡道,“可若皇上同意,臣愿亲自领兵前往前方战场,与他会上一会。”
“恩,”杨广点点头,道,“若是必要,便再商议吧。”
。。。。。。。。。。。。。。。。。。。。
瑾苏埋下头,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她早该知晓的,百姓流离失所,兵将死伤无数,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那人在幕后策划主使。
而萧望呢?
那人打伤了他,可是因为他不愿与之同谋?他如今,究竟在哪里,。。。。。。?
夜幕缓缓拉下,大雪久下不停。
瑾苏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噩梦,她又梦到了那片深暗的火海,墨衣男子一步步朝前走去,她在身后拼了命的叫喊,嘶吼,却换不回他的一个回头。
她想上前,她想抱住他唤回他,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那腿却仍是迈不出半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向火光正中心,看着他被大火吞噬,毫无办法。
她在梦中哭喊出声。
醒来时,泪水已湿了满脸。
她茫然竟想起方才耳旁那一声声低哑的轻唤,侧着身子向外望去,就见那开了半扇的窗子被雪花盖满。她的身子陡然颤抖的厉害,扯开被子翻身下榻,甚至未及穿上绣鞋,便越过窗子向雪地中追去。
“别走,。。。。。。不要走!”
庭院中倒着几个被人打晕的侍卫,她看到离自己不远处墨衣男子僵硬的背影。
“我知道是你,别走,我知道是你。”
她哭得泣不成声,她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他。
此刻的她再没办法去想什么后果什么该与不该,她只知自己想他念他,几欲疯癫。
“萧望,萧望,萧望。。。。。。”
她甚至不知这是在现实或是梦中,怀中那么温热的触感,那么深又那么重的绝望。
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寝衣,雪久下不停,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混着她的泪,两鬓凝结成冰。深宫之中,哪怕是炎夏,她都时常会觉得冷,可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寒意。
她只知他的怀抱很暖,暖的近乎炙热。
“瑾儿。。。。。。”
男人终于回了头,目光凝刻在她苍白的容颜上,慢慢向下,看到她踩在雪地里已被冻得毫无血色的裸足。
伸出双臂,慢慢抱起了她,“很冷,你会生病。”
屋内放置了几个暖炉,萧望将她抱于软榻上,才要转身,便被人从后拉住了衣襟。
“你,怎么会来?”
瑾苏的意识慢慢恢复,她咬紧了下唇,慢慢问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来看看你。”
萧望没有回头,唇角笑意苦涩,“我不知你们会否住在一起,所以。。。。。。”
“没有,我们从未。。。。。。”瑾苏打断他的话,她下意识便想解释,可张了口,又慢慢顿住,“念儿说,那人打伤了你,你,。。。。。。可有事?”
萧望不回答,只是垂眸,缓慢开口,“你睡吧,我该走了。”
言罢,便要拉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瑾苏追问。
男人顿了顿,道,“清源。”
“你也要参与谋反一事?”女子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苦笑出声,“我还以为,你已全然放下了。”
“我是想放下的,可世事怎能尽如人愿?”
萧望转过身来,静静凝视着女子苍白的容颜,低喃出声,“这本就我的宿命,我无力改变。”
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目光茫然,看向屋外白雪茫茫,“瑾儿,在这深宫中,你可曾感觉冷过?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夜夜被锁在寒冬深处,周身冻得发颤,却永远被囚禁于此,如何也迈不开一步?”
瑾苏不语,她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
“我已在原地被锁了二十年了,”顿了顿,他说,“瑾儿,你看到了么,风雪就快停了。”
“你,可愿信我?”
☆、第十二章 离宫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难熬。
前方战时吃紧,突厥兵将步步紧逼,隋军一退再退。
宇文成都回京那日,又一个城池陷落。他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重整军备,又踏上了另一方的战场。
哥舒瑀主动请缨,拜帅对抗汉王军队,跟随他的将领有许多仍是当年安远将军手下旧将。语兰虽是担忧,却也为他欣喜。她那么清楚的了解自己丈夫心中被封尘了十几年的夙愿,萧家儿女,上战场杀敌,本就是他的使命。
长安城深陷于一片萧然冷寂的氛围之中。
大雪一下就是几天几夜。
天微微放晴那日,瑾苏去大兴宫求见杨广。
她眉眼清丽,未上半点妆容,淡紫色的裙摆垂地,静静跪在男人身前。
窗大开着,冷风徐徐吹入,杨广注视着她的侧颜,他竟开始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女子纤巧的鼻尖下,绯色的唇一张一合。
她说,她受人利用。她说她入宫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迷惑他的心智以便在关键时刻控制他,她说在并州作乱那铜面人便就是这几年来一直控制着她的人,她还说,她要离开,离开皇宫,离开他。。。。。。
“求皇上应允。”
末了,她以这句话作为结束。
她就跪在他面前,她说求,可那语气中那眼角眉梢却没有一丝乞求的意味。这皇宫从来都困不住她,她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蝶,从不肯为他停留一次。
“你可还记得朕曾同你讲过的璃儿?”
杨广看着她,低哑的嗓音缓缓道,“你可知晓,她如今在哪里?”
瑾苏垂下眸,“皇上说过,她在那场战役中失踪了。”
“失踪?”
杨广冷笑。
“不,她没有失踪,她就在江都,朕曾经府邸。她的骨灰,就埋在王府的后院中。”他一字一句,重重道,“是朕亲手杀了她。”
瑾苏抬起头,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可她看着他,却不语。
“你曾问过朕是否当真爱过她?朕如今就可告诉你,朕爱她,璃儿,他是朕爱上的第一个女子。”杨广闭上眼,盖住了眸中的所有情绪,“可她是陈国的人,朕,绝不会留一个敌国余孽在身边。”
“朕要这个皇位,朕曾立誓,有一天,定会站在权利最高峰,俾睨天下。”
“朕决不允许任何人阻碍朕的宏图大业,无论是谁。”
杨广重重说出这句话,他就那样看着她,良久良久,直到女子别开了眼,清冷的声音响起。
“皇上的意思是,也打算处置了我么?”
“你以为,朕舍不得么?”
他执扇的手慢慢僵住,声音却不轻不浅,“瑾儿,终能护你的是朕,不是任何人。”
“我岂会不知?”
瑾苏笑,“可即便如此,我仍是要走。”她黑色的眸,目光如炬,似是扎了针,“皇上,我不想害您。您舍不得,我却没得选择。”
杨广注视着她,眸光渐渐暗淡。
他又想起了江都初遇,十六岁的少女举着钱袋眨着一双新月般的眼睛对他浅浅微笑。
后来她入了宫,他便再没有见过那般明亮的笑容。她的眸中只有一成不变的嘲讽和冷淡,似乎她的天真她的笑颜已被层层宫阙高高翘角的屋檐磨灭。
或许更早,那个女孩,早已死在了一场精心编织的,声势浩大的阴谋之中。
“朕想知道,这些年来,那人是拿什么在要挟你?”
瑾苏的睫毛颤了一颤,“皇上一定要知道?”
“朕只想知,朕终归,是输给了什么。”
“萧望的性命。”
她不再隐瞒。
杨广愣了几分,竟是大笑出声。笑的满心满眼的讽刺,笑的心头一点点涂满了剧毒。
他仍是输了,一败涂地,从不曾有一丝翻身的机会。
“瑾儿,你伴朕整整两年了。”他哑声开口,声音满是疲惫,“这两年里,你可曾有过一刻真心对朕?”
“事到如今,这些还重要么?”
女子看着他,轻声道。
那个男人,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倚靠在桌案前,他依旧年轻,丰神俊朗的模样,似乎岁月从未在他身上刻下分毫痕迹。瑾苏闭了闭眼,突然就想起了那人鬓上的白发,他眼角印刻着的沧桑。
眼眶突然就酸涩的厉害。
“论武艺论兵法,世间无人能及萧望,若他当真随杨谅反叛,隋朝势必岌岌可危。我没有把握劝他放手,可我必须要做。”她开口,一字一句道,“您是大隋朝的君主,爹爹生前护了边关一辈子,既以萧姓,贯吾名,我便绝不允任何人进犯大隋一寸土地,即便玉石俱焚,我也会护您周全。”
由始至终她都一直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她知自己并非是以皇后的身份在说这些话,她是将门之女,大隋朝的臣民。
“明日哥舒瑀率大军出征,求皇上,允我与他一道同行。”
杨广沉默了许久,“若朕允了,你可还会回来?”
“瑾苏不知。”
她静静道。
既上了战场,便就听天命,尽人事。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她太不确定。
“今夜,在永安宫等朕。”
杨广终是站起了身,他背对着她,沉声开口。
“朕只要一夜。”
。。。。。。。。。。。。。。。。。。。。。。。。。。。。。。。。。。。
大雪初歇。
夜里无月,星辰缀满了整片天空。
半扇窗开着,屋里点了淡淡熏香。杨广的唇畔间仿似也抹了香薰,轻柔的吻一个个落在身下女子薄如蝉翼的眼睫上,鼻梁上,一寸寸向下,慢慢辗转。
“瑾儿。。。。。。”
他呢喃,沙哑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
瑾苏目光微愣,透过男人瞧向镶着金纹碧玉的屋顶,她仿似透着那光亮瞧见了自己,容颜倾世,陈腐不堪。
杨广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尽是咸湿的触感。
他慢慢顿住。
抱紧了周身都在颤抖的她,靠在绵软的被褥中。
“蓉蓉的唇最像你。”
杨广贴着她的耳畔低喃。
“倩儿最喜欢穿水绿色的裙子,那个时候,你也是如此。”
“碧玉生气的时候总会闷头不吭一声,朕就喜欢欺负她,惹她生气。”
“朕最宠青岚,她的性子,像极了十六岁的你。”
“。。。。。。”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一个一个细细数过。
“朕宠她们,疼爱她们,朕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可却忘了,她们终究不是你。”
“朕终究,还是得不到你。”
☆、第十三章 战场
天终将会破晓的,就像这风雪再大,也总能等得到天晴。
巍峨的城楼上,风卷起男人明黄色的长袍,他目光清冽,静静凝刻在万军前方的一抹白衣倩影上。
眉间细碎的隐忍,似是淬了剧毒。
哥舒瑀手握缰绳,一袭银月盔甲坐立于战马之上。他目光沉静,瞧向身旁那素面清雅女子。
“今日一行,大抵便与这座宫城无缘了吧,皇后娘娘,您可想好了?”
“你该称呼我一句小妹,而非皇后娘娘。”
瑾苏侧过头看他,慢慢扬唇,浅笑,“爹爹曾应允有朝一日,会准我随军出征。他老人家虽然已故,可有兄长陪伴,瑾苏也乐意之至。”
“萧二小姐入府时认的兄长可并非是我,你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哥舒瑀摇摇头,笑道,“怪不得娘总说你从小脸皮就厚的不知是随谁,如今,我可算见识到了。”
“娘。。。。。。”
瑾苏垂眸,长发盖住眼角的一丝落寞,“她,可还好?”
“身子骨还算硬朗,倒却总是念叨着你。”
“她定是在怪我吧。。。。。。”
女子黯然。
一代妖后,祸国红颜,她连自己都面对不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娘亲呢?
“瑾苏。”
哥舒瑀开口,他这样唤她,“若我们能等到战事平定的那一日,回府看看吧。皇后也好,杀手楼的人也罢,在娘的心里,你始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长风凛冽,扬起男人的衣角。
“该走了。”他目光悠悠,望向远方,“不回头,和皇上道个别么?”
瑾苏薄若蝉翼的眸轻轻颤动,她抬头,瞧向城楼之上。
男人负手而立,眸光自始至终都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宫城的天空从来都笼罩着一成不变的暗沉与阴霾,可今日看来,却仿似透着一丝微光。
瑾苏扬起唇角,对着那人,浅浅微笑。
那笑容纯粹,一如江都初见。
万马奔腾,长风嘶啸。
她及笄那年许下的愿望,到如今五载春秋,方得实现。
身边人事更迭,惟愿初心,始终不变。
。。。。。。。。。。。。。。。。。。。。。。。。。。。。。。。。。。。。。。
“报——”
“报告将军,突厥夜袭,驻营将士伤亡惨重,就快抵挡不住了!”
“报,汉军在城外叫阵,城中已无可用将领。”
“报——”
那一年寒冬,隋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之中。
敌军铁骑所到之处,草木凋零,人迹罕至,满地硝烟焦土。
“城中无可用大将?宇文将军呢?宇文将军在哪里?”
哥舒瑀已驻守城池几夜未眠,此刻眼眶下仍有一方青紫。敌方行军手法诡异多变,他彻夜冥想,却仍是思之不透。
“昨夜对抗突厥兵将时受了一箭,现正在营中上药。”
“伤势如何?”
“现在仍不知,不过军医所言,箭中含毒。”
“果真卑鄙!”
哥舒瑀冷哼一声,起身想拿过挂上的银色头盔,“替本将军备战马!”
“可将军,您已几夜未眠,恐怕。。。。。。”
“兄长。”
纤指在他前一步取走了盔甲,女子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让瑾苏替你去吧。”
她乌黑的发丝被高高挽起,一身戎装之姿,目光坚定。
“你。。。。。。”
哥舒瑀似是有些犹豫,他并非不愿信她,可她毕竟是一介女子,古往今来,哪有女子入阵杀敌之前例?
他拧眉,又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把匕首却从外而飞入,猛地刺破帐帘,直直插入营中红玉柱上。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拿匕身已全部陷入柱中,并连着一片薄薄的信筏。
离得稍近些的士兵刚想伸手去碰,又被瑾苏叫住,“小心有毒。”
她挥出腕上银丝,慢慢勾勒住那秉匕首,将它轻轻拔出,信笺掉落在桌上,铺陈在众人面前。
‘——西郊十里,特邀故人一聚。’
瑾苏的拳渐渐握紧,“是萧望的字。”
哥舒瑀伸手拿过那封信,细细端详,“那所谓故人,指的是何人?”
“皇上并未下榜文,极少有人知我已离开宫城,我想故人,说的该是兄长你。”瑾苏问道,“兄长可打算应约?”
男人点头,“至于敌方叫阵。。。。。。”
“兄长放心,瑾苏定会战胜而归。”
“恩。”
哥舒瑀披上盔甲,刚要踏门而出,女子的声音又从后响起。
“兄长可相信,他当真追随叛军?”
男人脚步一顿。
“我也不知。”他沉声开口,却并未回头,“瑾苏,我只问你一句,若他当真反叛,你又想如何对待?”
女子静默不语。
“我知你对他情深未变,可瑾苏,你仍要记得,你是因何走向这方战场。”
言罢,哥舒瑀大步向帐外走去。
因何而走向战场?
瑾苏恍惚,是啊,继承萧家风骨,守护大隋疆土,她怎可犹豫不决?儿女情长已纠缠了她半生,如今她身肩皇上重托,绝不能再受其摆布!
“来人,整军备战!”
天降急雪。
战事一直持续到午夜,才以汉军退兵而告结束。
隋军同样伤亡惨重,也无力乘胜追击,只能退回城内,稍作歇息。
瑾苏回城,便去巡视众将士伤亡情况,而安抚过后,竟又不知不觉踱步到了宇文成都帐前。
来到清源已半月有余,除却上阵作战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成都知她仍旧心中记恨,也不敢再贸然多说些什么,即便有时目光匆匆交汇,他也会不自然的躲开。
帐帘掀开又放下,多名士兵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帐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冷风吹入,忽明忽暗。
他许是伤的很重吧。
瑾苏想,清晨仿若听到,他中了敌军一箭,而箭上有毒。
如今,那毒素可去干净了?
纤指犹豫的触上帐帘,只掀开一角,就慢慢顿住。她目光涣散,手上也再没有了动作。
“萧姑娘,您要进去么?”
正打算提着热水进屋的小兵看到这一幕,出声问道。
“我。。。。。。”
瑾苏还未及说话,那小兵已是热情的掀开了帘帐,冲着屋内喊道,“宇文将军,萧姑娘来看您了!”
随着这一声叫喊,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至帐帘前。
女子一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慢慢随着那小兵踱步入帐中。
宇文成都就仰躺在一方榻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里衣,胸口处的白色绷带,似乎还在渗着血。本是半眯着的眸在听到那小兵喊出‘萧姑娘来了’这一句话后猛然睁开,那目光紧紧锁在瑾苏身上,眸中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欣喜。
“他伤的如何?”
瑾苏避开他的目光,向大夫询问道。
“虽未伤及命脉,可箭中毒素一时半会也很难清除干净,这几日还是需要静养。”
“恩。”
女子点点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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