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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年华之谭书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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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私下里都说,芙芳这次回来,是来给她的孩子讨债了。”
姨太太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没谱,拉着书玉扯起了生养儿女妻妾争斗的家长里短来。书玉烦不胜烦,礼貌地推脱了几句,便要去别的席位和另几位太太打招呼。
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书玉长舒一口气。正要休整片刻去别处探一探消息,却见园子门口进来了一个青年。
“二房的公子怎么过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传入了书玉耳中。
书玉一愣。二房?莫不是那个在偷欢时受了鬼惊吓的公子?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韩擎对那二公子的评价:重女色,尤其喜欢和有妇之夫搞不清楚。
再看偷偷摸摸溜进院子的那位青年,目光在园子里逡巡了一番,直直朝着一位梳了妇人发髻的年轻女人走去。
书玉嗤笑一声,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韩二公子舔着脸推搡着三叔新纳的小侍妾往园子后头僻静处去时,绝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更没想到还是一位婷婷袅袅的美貌佳人,登时他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佳人忽而瞪圆了乌黑的眸子:“咦,这不是二公子么?”
韩二公子有些得意,原来自己的名声这么响亮。
“二公子可是亲眼见过鬼?”佳人的眼里似有崇拜之色。
韩二公子蓦地没声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然而架不住佳人眼中的期盼:“见是见过……”
“鬼长得什么样子?”
“小小一团,栖在树上,青面獠牙,很是吓人。”
“还有呢?”
“夜色太深,我也没看清。转眼那东西就不见了,不过绝不是我眼花,同我一道的……两个朋友也看见了。”
茶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书玉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收集到的信息七零八落。只是那韩二公子的话让她心里打了个突。二公子见到的,断然不是芙芳。
倘若他没有说谎。莫非韩家老宅里,藏着不止一只“鬼”?
***
韩家宗祠。
辜尨面色铁青地瞪着空空如也的密室:“那个女人哪里去了?”
韩擎满目震惊:“我先前看的时候,她还好好地在地上躺着,怎么会不见了?我出入时都有留意,不把机关锁死我是不会离开的。”
然而现下什么保证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韩家宗祠里秘密储着的那个种了活体细菌的女人,凭空蒸发了。
第150章 Chapter09。 嘉穗遇袭
嘉穗醒来时; 阎崶已不在卧房内。圆桌上放了简单的午饭和茶水,应该是留给她的。
蓦地心里便泛上一股难言的酸涩。曾经但凡她在,阎崶恨不得寸步不离; 生怕她再溜走。如今他已撇干净了关系,再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大抵直到失去; 她才恍然觉得要珍惜。
只是醒悟得太晚。
不过,愁绪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她相信这只是个短暂的假象; 等大人重启了地宫,她便能全身而退; 那个时候她便有大把的时间来挽回阎崶。
所幸阎崶的性子不像辜尨那般诡谲难测; 挽回的难度应该不会很大。
这样想着; 她便安下心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就是稳住腹中的胎儿。等月份一过; 她便能回到大人身边,讨一份功名。只是太阿山地宫总得有人替她去; 该让哪个人做她的替死鬼?
她一时有些游移不定。
屋内; 窗帘依旧拉得严严实实; 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明明已是大白天,室内却昏黑得仿佛见不得光。她蓦地便有些烦躁; 起身走到窗边; 唰地一下拉开窗帘,一把推开了窗户。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眯了眯眼; 去看湛蓝的天幕。
突然; 视野里冷不防出现了个女人。
一身脏兮兮的衣裙,款式大约是两三年前流行的。女人一头长发同样落满了灰,半遮住脸,也不知那张脸又该多脏。
嘉穗愣神的功夫,那个仿佛从泥土灰里爬出来的女人便来到了窗前。
女人微抬了头,一脸迷茫地盯着嘉穗。这一抬头间,长发划开,露出了一张青白青白的脸。
嘉穗登时警惕起来:“你是谁?有事么?”
女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木讷的视线却从嘉穗的脸缓缓移向了嘉穗的肚子。
她突然咧嘴一笑,眼里染上了几分狂热的猩红。
仿佛嘉穗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如磁石般吸引了女人的注意。
嘉穗只觉得脊背一凉,下意识便抱住了自己的腹部。
哪里来的疯女人……嘉穗一边稳住心神,一边准备关窗。谁知电光石火间,那女人双手巴住窗框,瞬间半个身子跃进了窗子。
嘉穗尖叫一声:“神经病啊!滚出去!”
女人置若罔闻,身子一扑,一股大力竟将嘉穗按倒在地。
嘉穗发了狠,一把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不管不顾地刺入女人的左胸。然而女人似乎毫无痛感,任匕首穿胸而过。
嘉穗满目骇然:“你是什么东西?”突然下腹一痛,那女人竟张口咬住了她的肚子!
一股血流轰地冲上了嘉穗的大脑,她疯了似地推搡趴在身上的怪物:“救命!救命啊!你不能动我的孩子!”
女人被这一推搡,抬起来了脑袋,硬生生带下了嘉穗肚皮上的一块血肉。
“啊!”嘉穗痛得抽搐。
女人却仿佛很享受,嚼了嚼口中的血肉,心满意足地吞咽了下去。大约鲜血刺激了她的味蕾,她又低下头去,啃食嘉穗的腹部。
“阎崶!阎崶你在哪里?!”嘉穗哭嚎得哑了嗓子,奋力地抵抗那个身怀怪力的女人,奈何连动弹也不得。
为了掩饰她的行踪,她让阎崶遣散了院里侍候的下人,谁能想到却造就了她今日孤立无援的境地?
女人对着嘉穗腹部的伤口吸食了许久,忽而停住了。
她嗅了嗅嘉穗的肚子,皱了皱眉,似乎吸引她的东西消失了。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一片茫然。
嘉穗得了喘息,一掌掴向女人的脑袋。那女人似乎受了惊,一个跃起从窗子逃了出去。
嘉穗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捂肚子上开裂的伤口,却怎么也捂不住汩汩往外流的鲜血。她从未有现在这般觉得害怕。筹谋了百遍千遍,难道要功亏一篑了么?
阎崶踏进屋子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躺在血泊里的嘉穗。
他脸色剧变,一把托起她的上半身:“怎么回事?”
嘉穗的眼泪簌簌往下落:“你可回来了。”
阎崶一把抱起嘉穗:“我带你去看医生。”
嘉穗拽住阎崶的袖子:“那个伤了我的怪物有些古怪……怕是……”
阎崶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先见了医生再说。”
“不行!”嘉穗突然瞪圆了眼,“不能见医生……不能见医生!”她的血液里还残留着母蛊的血清,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阎崶眉头紧锁,并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在他看来,人命应摆在第一位,于是脚步不停,往韩家主事的院子疾步而去。
走到主院,便见韩擎迎面走来。韩擎第一眼看到阎崶怀里的嘉穗,脸色一白,不过须臾便迅速反应过来这鲜血淋淋的女人并不是书玉。
“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那位啊。”韩擎玩味地笑了笑,低头对上了嘉穗惊惧的双眸。
阎崶额角微跳:“劳烦请一位医生过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跟我来。”韩擎微点了点头,很快便领着阎崶将嘉穗安置在了医药房的小院。
韩宅里的医生领命进屋给嘉穗缝合,韩擎和阎崶等在门外。
“子崱裁词焙蚰苄眩俊毖謲ヌ酒
韩擎嗤笑了一声:“你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以至于他被暗算成这个样子?”
阎崶抿了抿唇。
“不过他大概不负所望,已经查到了太阿山地宫的位置。只可惜,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韩擎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根烟。
忽然,屋内似是起了争执。韩家的医师抹着汗推开了门:“三爷,那位小姐的胎儿没事,只是伤口怎么也止不住血……”
韩擎瞳孔一缩,手里的烟掉了半截。
就在这时,嘉穗的尖叫从屋内响了起来:“你们把谭书玉叫过来!让谭书玉来!她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孩子!马上让她来!”
韩擎被这颐气指使的语调弄得微微一哂,抬眸便看阎崶。
阎崶尴尬万分,此刻若辩白他与屋内的女人已一刀两断,实在不是男人的作为,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书玉有什么法子吗?我去请她过来……”
“呵。”韩擎眼里满是讥诮,“医生都没法子,书玉能顶什么用?我看里面那位精力倒是挺旺盛,且让她流一流血吧,没准一肚子的坏水能流得干净一点。”
阎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书玉从茶会的园子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院外的辜尨。
他身姿挺拔,五官俊朗,只随意站在那里便自成风景,吸引无数太太小姐频频侧目。只是书玉敏锐地捕捉到,他此刻心里有事。
“等很久了?”她走过去揽住他的胳膊。
辜尨垂眸见是她,原本阴冷的眸色瞬间柔和:“不久。”
“心情不好?”她问,“和韩擎办了什么事去?”
辜尨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韩家宗祠里关着的活死人出了状况。”笼子外的那一个不知所踪,笼子里的一夜间死了过半。
“我这边也没有什么进展。”她蹙眉,“明日我去一趟芙芳生前最后待过的院子,看看能有什么线索。”
她想了半晌,忽而不解:“贺子崱鱿比眨训烂挥幸桓鋈酥浪男凶伲俊
辜尨的眸里有精光闪过:“阎崶。”
书玉眼眸一亮,正要开口,却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向这里跑来:“请辜太太和我去一趟药院。”
药院?书玉第一反应是贺子崱辛耸裁幢涔剩谑橇⒖檀鹩Γ骸拔衣砩瞎ァ!
辜尨却皱眉。为何只叫书玉?
待二人赶到药院,看到病床上面色苍白却气势昂然的嘉穗时,神色便有些不妥。
尤其辜尨,眼里仿佛能结出寒霜:“嘉穗格格受了伤,找大夫就是了,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嘉穗骨子里惧怕辜尨,可为了腹中的孩子,却什么也顾不上了:“今日咬了我的那个女人身上肯定有奇异的毒素,谭书玉那一身血最是对这种毒素有奇效。”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愣了愣。韩擎亦蹙了眉:“我看你是脑子中了邪,该拿狗血泼一泼。”
嘉穗只看向书玉:“你平日里不是最心善么?如今要你放一放血,救我一次,又有何难?还是说,你平素里的慈眉善目都是装出来的?尽做给那些无知男人看?”
阎崶冷喝:“嘉穗!”
书玉却笑了:“谁说我心善?又是哪个说我慈眉善目的?眼瞎么?”
嘉穗噎了噎。
“你难道不知道,最毒妇人心?”书玉笑得温婉,“你一次两次置我于死地,更要害我身边的人,如今还想让我拿血救你?”
“且不说我的血管不管用,若是管用,那再好不过,你便眼睁睁看着解药在你面前,可你却束手无策。”书玉蹲下身,温柔地抚了抚嘉穗浸了汗水的鬓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嘉穗竟被书玉的抚摸吓出了一身冷汗,转眸便看向阎崶:“阎崶!你便不管我死活么?”
阎崶眼里沉了沉,一言不发。
嘉穗登时如坠冰窖。
书玉缓缓道:“不过,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嘉穗眼里熄灭的火苗又燃了起来。
“就看你给出的筹码够不够格了。”书玉抬手抚了抚嘉穗盖了纱布的腹部,“听说,你怀了孩子。那么这个筹码连带你孩子的分量,可要更重几分。”
“你想怎么样?”嘉穗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想知道,你们家大人和韩家勾结起来,预备做些什么?”
“嘉穗,你想好了再答,泄漏了你们家大人的天机,你可能会受到惩罚,但是糊弄了我,你活不过今夜三更。”
第151章 Chapter10。 太阿地宫
“大人想要开启颐顺王爷的寝陵; 他对当年随王爷下葬的陪葬品很感兴趣。”嘉穗咬牙道,“寝陵就设在太阿山。”
“太阿山在哪里,地宫又在太阿山何处?”书玉问。
嘉穗冷冷道:“太阿山就在这里; 地宫也在这里。难道韩家的下一任掌家人竟不知道么?”
韩擎抖了抖烟灰,神色有些不耐:“少废话; 别卖关子。”
嘉穗冷哼:“韩家祖上表面上侍奉的是瑞王爷一脉,事实上不过是颐顺王爷的走狗。当年颐顺王爷让韩家守在太阿山; 如今已有数百年。韩家在哪里,太阿山地宫的入口自然就在哪里。”
书玉蹙眉:“地宫入口在韩家何处?”
嘉穗忽而笑了笑:“韩家有座别苑; 名叫‘点梅小筑’。地宫的入口就在那里。我也没有亲自去过地宫; 入口确切在何处我也未知。”
点梅小筑?书玉心里一咯噔。
“颐顺王爷的陪葬; 是什么?”辜尨蓦地开了口。
嘉穗答:“金银珠宝; 人间财富。”
“除了这些死物?”辜尨又问。
嘉穗一愣; 继而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辜先生还指望,数百年的底下寝陵能有活物么?”
“有亦或没有; 你心里清楚。”辜尨淡道。
嘉穗胸口微微起伏:“我只知道; 随着颐顺王爷下葬的; 有大清三代最骁勇的铁骑。”
“这些铁骑多是汉人将军统帅,活着的时候祭葬; 到如今早就死透了; 也算不上是活物。”
书玉凝眉。她蓦地想起了赵沂青。
据刘灵顺的手札,赵沂青在某次任务之后连带着整支铁骑下落不明; 赵小将军的身份在那之后更是被人刻意抹去。想来; 赵沂青便是活生生被注入了活体细菌; 钉死在了太阿山地宫,而刘灵顺则因了一身机巧之功入了寝陵,意外得见了将死未死的夫君,于是精心策划了百年后的重逢。
大概也就是在那里,刘灵顺也感染了活体细菌,命不久矣,剜骨入棺。
一对眷侣就这样阴阳两隔了数百年。
想到这里,书玉再看向嘉穗,眼底的憎恶不禁越发浓烈。
阎崶不解:“历来帝王以军队为立身保命之本,怎么肯将最精锐的军队活葬?”
嘉穗答:“因为当年一位苗疆的女巫预言,四代过后,大清龙脉渐弱,大清必被其他王朝取而代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以厉阵震住龙脉,于是帝王拍了板,才有了那场活祭。”
人之生死,君之一言,简直蒙昧。
可怜那些无辜将士,横死异乡,生生世世不得魂归故里。
然而历史车轮并未因此而绵延了大清的福祚,大清依旧消亡。
书玉冷嗤:“我看这场活祭没有这么简单吧。你们自然知道你们祖先当年埋下去的是什么东西,莫不是要让大清铁蹄沉睡百年后,再度苏醒开辟江山?”
最要命的是,苏醒过来的将是砍不死杀不透的活死人。
一番话说得在场诸人皆是脊背一凉。
嘉穗的面色越发难看,只道:“大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也无法推测。”
书玉忽而站了起来:“我去点梅小筑,找到地宫的入口再回来试一试能不能解你的‘毒’。”
“你不能去!”嘉穗大惊,“给我解了蛊毒,你再去!”
“怎么?”书玉眉心一蹙,“那入口有什么蹊跷么?”
嘉穗自知失言,只得硬着头皮道:“入口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岂不是要丧命?”
书玉似笑非笑:“说实话。”
嘉穗的额角冒出冷汗,许久才僵硬道:“开启地宫,是要人命的。那里聚集毒虫无数,数百年来不得见光,很多东西怕是早已变异。你要去送死我不反对,但请先将我的伤治好。”
书玉敛容,抬眸去看辜尨。辜尨眸色深深,不知想些什么。
韩擎捻灭了烟,眼里闪着冷光看向嘉穗:“我看你叫叫嚷嚷,生龙活虎,精神百倍,一时半会死不了。”
“地宫入口的事情我派人去找。”韩擎看向辜尨,“点梅小筑看来不太安全,你们要不要搬出来?我再给你们安排一间院子。”
“今天有些晚了,明日我们收拾东西。”辜尨沉吟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了。”说罢揽着书玉的腰就要离开。
嘉穗目眦欲裂:“不能走!你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答应给我的解药呢?”
辜尨脚步一顿,从大衣里掏出了一粒药丸,丢给阎崶:“亚伯制的药,缓解她的症状应该没问题。”
“多谢。”阎崶点头。
嘉穗警惕地盯着那粒药丸:“这是什么东西,我不吃。我要她的血。”
韩擎嗤笑一声,跟在辜尨和书玉身后走出了房间,一脚踢过门,砰地一声甩了过去,彻底隔绝了嘉穗的嘴脸。
门外,夜色渐浓。
韩擎忽而停住了脚步,哑声道:“怪我,连韩家的底子都没有搞清楚,就要回来夺家主的位子。如果早知道这样,我……”我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个位子。
他韩三在外闯荡多年,自个儿打下的江山比之韩家家底,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背负了私生子的名头多年,想要回本家争一口气罢了。
辜尨拍了拍韩擎的肩:“胡思乱想什么,家主的位子该拿就拿,平白便宜韩家那群牛鬼蛇神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书玉弯了眉眼:“韩擎,这可不像你啊,优柔寡断。韩家以前做的什么,和你无关,日后韩家归了你,自然也不会再做往日的营当。只是如果你继承了韩家家主之位,怕是要一并担下前人的罪名。你可想清楚了。”
“不过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书玉温言道。
韩擎一愣,继而咧开了嘴:“你们这夫妻二人……”顿了顿,想开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略有些烦躁地点了根烟,狠狠一吸,“你们的情,我韩擎记下了。”
书玉挑眉:“谁稀罕你记。走走走,回你的温柔乡去。我可要困死了。”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挥了挥手。
韩擎嘴角噙笑,深邃的眸子在夜色里漾着沉静的光:“得,我先回了。你们早点休息。”
得友如此,幸甚。
***
回到点梅小筑,辜尨进了浴室,书玉侧坐在窗台上,看着被路灯晕黄了的院子。
这个院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正出神,就听窗下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一阵响。书玉低头一看,愕然发现一个孩子仰着脑袋站在窗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正是那个,跟着她走出林荫道,却又消失了的孩子。
那孩子忽而伸出双手,手里有什么东西,向书玉递了过来。
书玉微微一愣,下一瞬便闻到了熟悉的奇异花香。
孩子手里拿着一束花,正是那日放在窗台上的那种不知名野花,花束里还零星夹杂着其他粉嫩的小花,很是漂亮。
书玉讶然,原来清晨的花是他送的。
孩子执拗地举着花,满眼期盼地看向书玉。
“送我的?”书玉笑了。
孩子点了点头。
书玉接过花:“谢谢。为什么要送我花呢?”
孩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蹦出了几个破碎的词:“……妈……妈……”
书玉忍俊不禁:“还惦记着要我帮你找妈妈?”
孩子摇了摇头,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书玉的小指:“妈妈。”
书玉一呆,反手握住了孩子冰凉的手:“我可不是你的妈妈。”
孩子仿佛被书玉掌心的温度烫到,嗖地缩回了手别在身后。
“你住在哪里呢?”书玉柔声问,“为什么那天一声不吭就跑了?”
孩子低了低头:“因为……有……人……”
因为有人?这孩子怕生?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书玉又道。
孩子又摇了摇头。
突然,窗下的孩子猛地向前助跑了几步,一下蹦上了窗台,伸出干瘦的小手臂,一把抱住了书玉。
“呀!”书玉猝不及防,又怕摔伤了孩子,只得将他托在怀中。
孩子圈着书玉的脖子,蹭了蹭书玉的颈项,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亲了亲书玉的脸颊。
“妈妈。”
书玉哭笑不得,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硌到,定睛一看,是一块白玉。
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用红绳串起来的白玉。
玉被雕成了长命锁的形状,中央刻了字。
珪。
“你的名字叫‘珪’么?”书玉问。
孩子偏了偏脑袋,很认真地回想起来。
还未待他想起一星半点,辜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过来陪我。”
刚刚沐浴完的辜尨裸着上半身,推门而入,一眼便瞅见了书玉怀里的孩子。
孩子一个激灵,迅速蹿下窗台,往外跑去。
院子里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小孩子跑了几步,冷不丁跌了一跤,复又爬起来继续跑。
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深树影之中。
书玉手里捧着那束野花,抬眸看向身边的辜尨。
“哪来的孩子?”辜尨蹙眉,“这花是他送的?”
书玉点了点头:“就是先前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孩子。”
辜尨眉头皱得更深:“三更半夜来路不明的孩子,他给的东西你也敢要?”
“怎么不敢要了?”书玉挑眉,“我看这花挺好。”
“这地方阴森古怪,我看我们还是尽早搬出去的好。”辜尨拿浴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
书玉抚了抚怀中的花,嘴角带笑。
“这么喜欢孩子?”他问。
她答:“自然是喜欢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那我们尽快生一个。”
第152章 Chapter11。 宗祠暗道
韩擎的人第二日就在点梅小筑展开了搜寻工作; 隐隐有将点梅小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地宫入口翻出来的势头。
这厢动静过大,老管家抹着汗颤颤巍巍地跑到了韩擎跟前:“三爷万万使不得啊,这院子可是专门留给贵客的; 您这一折腾,院子哪还能住人?”
韩擎叼着根烟; 吊儿郎当道:“韩家院子多的是,难不成还怕客人没地方住?”
管家险些落泪:“我的祖宗啊; 别为难老奴了成吗?客人点名就要住点梅小筑,要不等这位客人走了; 您再搜成吗?”
韩擎一顿:“怎么?常住这个院子的那位客人近期要过来?”
管家一时语塞:“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韩擎眯了眯眼:“说吧; 那个客人什么时候过来?”
管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哪里是我们下人该说的……”
“让你说你就说; 少废话。”
“这个……老太爷吩咐; 说明日傍晚以前; 须得将点梅小筑整理好……”
***
书玉一早便来了芙芳生前最后待过的那个院子。
冷院凄凄,杂草已生了半腰高。
书玉拨开杂草; 往内院走去。内院亦是破败; 蛛网遍布; 粉尘飞扬。
唯一间屋子,虽破旧; 却无落灰。书玉略一思忖; 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陋,不过一张床; 一张带了梳妆镜的老式木桌; 还有两张和桌子高度不匹配的瘸腿凳子。
床上除了泛了霉味的被褥; 零星散落着几件小衣裳小鞋子,俱是婴孩的衣物。
看来,这是芙芳的卧房。
只是,到底是谁每日来清扫这间屋子?屋主已死,屋子再整洁又有何用?
书玉翻了翻床上的婴孩衣物,一无所获,于是走到梳妆台前打开芙芳的妆奁。
珠宝钗玉琳琅满目,芙芳发疯前该是极受宠的。
这一拨拉,却抽出了个眼熟的物件来。
那是一块长命锁形状的白玉。玉上刻了字,大约是生辰八字。
看那生辰的日子,正是在三年前。
这玉锁,是芙芳为她的孩子准备的?
书玉凝眉,点梅小筑里的那个孩子,也有一块相似的白玉。
莫非芙芳的孩子确实就在韩府内,便是那个骨瘦伶仃,浑身冰凉的孩子?
韩府为何要将一个孩子藏起来,迫他与生母分离?
倘若是因后宅妻妾争斗,哪个太太敢把孩子大剌剌地藏在韩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点梅小筑里常住的客人,十之八九就是礼宫秀明。
莫非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得了礼宫秀明的青眼?于是被献媚的韩家人偷了来,送给礼宫秀明?
礼宫秀明对着个刚满周岁的小娃娃,能有什么兴趣?
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书玉只觉得自己的思绪翻飞到了奇异的境地。
正苦思冥想间,突然吱呀一声响,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书玉避无可避,就这么与门外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是个佝偻的老妪,浑浊的老眼惊惶地瞪着书玉。
书玉脑中飞速运转,在老妪转身欲逃之际,稳稳地握住她的胳膊:“老妈妈莫走,我想问您一些关于芙芳的事情。”
老妪身躯一颤,转过头来,眼里的抗拒□□分明:“问什么?我说阿芳和小少爷没有死,你们这些太太老爷都不相信,现在还要来问我什么?”
“我知道阿珪还活着,他都长到这么高了。”书玉冷静道,一边还往腰间比划了个高度。
老妪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你见过啊……你真的见过啊……”
书玉见稳住了老妪,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现下看来,芙芳当年投井未死,芙芳的孩子亦躲藏在韩府。韩家闹鬼的真相呼之欲出。
只是其中还有不少细节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芙芳既未死,为何不去找她的孩子?
孩子既在府中,应不难找才是。
那个孩子伶仃一人在点梅小筑内东藏西窜,无人照料,他又如何能长到如今这个年岁?
孩子正在依恋母亲的年纪,眼巴巴地四处找寻母亲,可却一次也未能与芙芳相见。
书玉定了定神,问:“老妈妈,你可知道芙芳现在在哪里么?”
***
辜尨刚从贺子崱牟》坷锍隼矗繁闩錾狭撕妗
“他醒了吗?”韩擎问。
辜尨摇摇头:“一切都好,就是人醒不过来。”
韩擎叹气:“我着人暗中搜遍了韩府也没能找到宗祠密室里的那个女人。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被人带走了?”
那个女人变成如今的模样,定然是人为的。既然有人将她囚在宗祠密室,便不能排除那个人将她偷偷运走的可能。
可是他已派人日夜守在宗祠外,如果有人贸然进入宗祠,他必会得到通报。
“再去宗祠看一看。”辜尨沉吟道,“底下关着的那些人,不知活着的还剩多少。”
宗祠地处偏僻,非阖族祭祀的时节,鲜有人烟。
韩擎打开宗祠大门:“我让我的人监视这一处,这几日确实无人进出宗祠。”
神龛后的机关咔咔响了两声,四壁不透风的密室再度呈现在两人面前。
只是,密室的地板上多出了个毫无生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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