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门客的娇养日常-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与君瑕两情相悦; 早就交付了彼此。
  这一世只好有负于师兄。
  月华疏淡; 赵潋回寝房时,门外悄然幽阒; 里头但闻浅浅的呼吸声。帘钩只挂了一边,她拨开帘帐; 君瑕已朝里睡着了; 姿势闲雅,睡得应当很舒适。
  他应当体谅不了自己的为难。
  但这是赵潋的私事; 她想自己处理; 不想教他也卷入其间; 更不想他除了销骨外又多了重隐忧。
  赵潋默默一叹; 去沐浴净身,披了一身素净的白袍回来,爬上床榻之后; 便彻底放下了帘钩。
  她朝着君瑕侧过身,将人的腰往怀里轻巧地一带,让他贴着自己睡。
  静夜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赵潋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后背; 沾染了一丝烦乱和略微的急促。她睡不着,睁着眼描摹他衣裳上缠花绕水的淡纹。
  “居然,不像是假的。”
  她满怀信心而去; 却铩羽而归。
  竟连那人的一点破绽都没找出来,赵潋实在不甘心,故此嘟囔了一句。
  君瑕似是没醒,赵潋喃喃又道:“难道这些年,母后一直都知道谢珺的下落,只是她不肯告诉我?因为谢珺随时会死,所以打算一直瞒着我?”
  这事搁在旁人身上或许有几分可信,但太后不是那样的人。
  赵潋疑惑着,没两下,怀里的人挣动着撬开了她的钳制,朝着她压了过来,赵潋没想到他醒着,吓了一跳,便撞进上方漆黑的半明半昧的目光里,心跳蓦地快了。
  君瑕压着她居高临下的姿势,让赵潋回味起昨夜里的翻云覆雨,一时脸红心跳。
  却见他脸色微沉:“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念着谢公子。”
  她惊讶:“我有么?”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她知错就改,心虚地赶紧道歉:“对不住,我心里有点乱。”
  话未说完,被褥里君瑕的手已在解她的衣裙,赵潋本不想阻止,但一想到明日约了谢珺和于济楚郊外赛马,便心惊肉跳地阻住了他的手,“别,先生。”他一靠过来,赵潋便柔软似水,声音也软绵绵的:“我明日要骑马的。”
  煽风点火的那双手微微一僵,赵潋微垂下目光,他将眼皮拂了下去,作势要离开。
  这副黯然销魂的姿态,让赵潋内疚不安,又扣住了他的腰,君瑕在她视线不可及之处,薄唇缓缓上扬,还要听她讨好妥协地与他商量:“今晚最多就两次好不好?你快一些,我……我其实很喜欢同你做,别误会。”
  她迁就他,他也未必不会迁就她。
  便真的只有两次,但赵潋沉溺其中,也不晓得今夕何夕,像一条下了油锅的鱼儿,两面翻煎,直至口干舌燥,这一晚的荒唐纵情才算是过去。
  ……
  赵潋喜欢事毕之后窝在男人怀里,闭着眼回味余韵。
  君瑕搂着她的软绵绵的腰肢,薄唇在她的发旋儿上印下一个吻。
  有些事,食髓知味,如开闸泄洪,滔滔不绝。他一想,这二十多年的克制和隐忍会为了一个赵潋灰飞烟灭,感慨自有之,忍不住轻笑,在意识模模糊糊的赵潋耳边说道:“我也喜欢,同你做。”
  赵潋听不着君瑕说了什么,依稀知道是句情话,满足地翘了翘嘴角,陷入了深睡。
  秋夜里,蛩鸣轻细,散落草尖的萤火虫渐渐绝了芳踪。
  赵潋一早起来时,君瑕已将《秋斋断章》抄写到了第二段。
  书桌正对大床,她起来伸了个懒腰,换好一身绯红利落的短裙,赤着足走到书桌旁,“又破解了一局?”
  君瑕只回以一笑,赵潋想了想,竟噗嗤一声,“亏我以前想着,要是师兄还活着,让你同他下盘棋,看看你俩谁比较厉害。如今竟真的——我真是傻,约他骑什么马,早知道约他来公主府,让你俩摆子对弈,一试便知深浅了。”
  不待君瑕答话,赵潋又道:“我真是傻。我家的先生,明明才是最好的试金石。想来他就算忘了别的事,下棋的章法和套数怎能忘得了。”
  君瑕悬握的狼毫微微一顿,留下一团墨渍,他抬起目光,“你是说,那位谢公子将过去的事都忘了?”
  赵潋点头,“都忘得差不多了,竟然不记得我拿巴豆粉害过他。”
  君瑕失笑不言。
  赵潋惊讶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君瑕道:“如此也好,以免你时时想着。他忘了,自然是好的。”
  他一本正经地宣告吃醋,赵潋简直直了眼睛,随后又觉得对君瑕真是爱不释手,太喜欢他这样了,正要俯身亲吻他漂亮的眼睛,君瑕却蓦然长身而起,将赵潋横着抱了起来。
  赵潋抱他的时候,虽也能走许多步,但手臂轻颤不稳,如今落到他的怀里,却稳稳当当,显得格外让人安心,她脸色微酡,任由他将自己抱到圈椅上,寻了一双短靴来。
  她怔了怔,君瑕已托起了她纤巧的玉足。
  赵潋人生得修长,这一双脚却并不匹配她的身材,而且她不裹脚,还长得如此小巧,委实难得。
  他半跪在赵潋跟前,替她套上雪白的长袜,白皙修长的指,骨节分明,赵潋定睛一看,十个旋儿纤毫毕现,他正垂着眼睫,掩去了微生毂纹的眼,纤薄而弯的唇,轻松地替她套上了一只鞋。
  在他转而去托另一只脚时,赵潋觉得衣袂拂过,有几分痒痒,忍不住吃吃偷笑。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赵潋便忍住笑,堂而皇之地告诉他:“在民间,都是妇人伺候夫主穿鞋,你怎能如此行事?别怪我罚你。”
  君瑕淡淡一笑。
  “公主舍不得。”
  赵潋一奇,这人什么时候学会谢珺那招煞有介事的厚脸皮了?
  她任由君瑕替她套好鞋袜,他才起身,“地上凉,以后不要赤足下床。”
  赵潋早觉得“以后”这个词真是个好词,有体贴宠爱她的男人,赵潋忽然不想应付那一大摊子糟心事了,等君瑕问起来她何时出门时,赵潋懒懒地像只熊趴在了他的胸口,嘟囔说不去了。
  君瑕一动不动,赵潋怀疑他是生气了,又支起头,叹道:“好吧,言必信,我去就是了。先生能陪我出门去骑马么?”
  君瑕戳了戳她的右脸,那一眼有太过显而易见的宠溺:“你和故友的重逢,我去未免煞风景,何况早日你说约了谢公子和于大人,却没提过我,我要去了,谢公子会如何想?”
  这倒也是。君瑕思虑周全。
  赵潋沉吟片刻,“那,下回我再约人时,将你的名字也报上,你随不随我去?”
  君瑕微笑颔首。
  赵潋那点儿阴郁立时烟消云散,欢喜地在他的右脸上印下一记香吻,便出房门洗漱去了。
  ……
  三匹马驰骋在郊外草黄水清的原野上,马蹄纷乱,飒沓而过。
  赵潋的枣红马和于济楚的白马都是名驹,但没想到谢珺也是骑术一流,始终不紧不慢地黏着二人,驰出十几里之后,正走到了湖边,赵潋与于济楚要饮马。
  于是谢珺也只好跟上,这一路上,于济楚都罕见有什么表情。
  上次刺客之事过后,赵潋在心底里是真敬佩于济楚的剑术和为人,“于大哥”便顺嘴多了,“你觉着他怎样?”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低如一线。
  于济楚微微侧目,知道赵潋的意思,他正直不阿地回道:“公主心里,恐怕早已经有了答案。”
  赵潋缓缓点头,是的。
  但是于济楚说出这句话来,就是对她想法的肯定了。
  他牵着马同赵潋走在一处,将马拴在一棵树上,谢珺落后四五步,仿佛在欣赏山光水色,目不暇接。
  于济楚忽走到赵潋跟前,目光笔直地撞入她的视线,看得赵潋心弦震动,他道:“公主,真正的谢珺,恐怕不会承认他的身份,尤其在你眼前。”
  赵潋没听过这种说辞,她有点惊讶,“为什么?”
  于济楚不肯答。
  但问完之后,赵潋心底忽有了答案。
  ——她的皇叔,是杀害师兄全家的凶手,满门忠骨一夕无存,他们之间有本算不清的账。
  她目光挣动,艰难地撇过头去,失笑道:“你这一句话真是犹如醍醐灌顶。”她的声音里嚼着几丝苦涩。
  于济楚见她的眼中有什么晶莹欲落,一番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欲言又止。
  他们的交谈被徐徐走来的谢珺打断了,“难道是近来汴梁又多了趣事,何故瞒着我一人?小气了罢。”
  赵潋忙将眼底那抹失意挤出眼眶,回神笑道:“对了师兄,这几年你的棋艺可有耽搁?”
  见两人都因这一句话目光闪烁地盯着自己,谢珺心里有谱,故而展开扇面,掩去了勾起笑容的薄唇,“这十年来都在养病,确实耽搁了,不知还有没有十三岁时的水准。”
  “原来如此。”赵潋点头,甚为惋惜地叹道:“那真是可惜了,师父的衣钵后继无人,他老人家可要委屈死了。”
  谢珺看了眼撇过头去的于济楚,对方对他似乎更为疏离,谢珺笑了笑,扇面上的山水字画惹眼得很,“兄长不记得了,这柄折扇是你赠我的,我从不离身带着。”
  于济楚目含诧异,“经历了这么许多,你竟还留着?”
  这确实是十多年前,于济楚学画,一时技痒留下的手笔,手法稚嫩生涩,山水有其形而无其神,至于字,谢珺表字弈书,书法上于济楚不敢在他眼前卖弄,更显得青涩。不过谢珺当年便很喜欢,一直留着。
  大抵是因为这折扇的扇骨取材恰好是他最爱的浮水沉香的缘故。
  谢珺笑道:“自然,这是兄长你的一番拳拳心意。我记得一桩事,你家里添了些浮水沉香木,本是于大人用来打一张木床的,结果被你抠了些木料下来,正好抠到隐秘紧要处,数日后于大人睡着时不慎木床塌陷,他——”
  于济楚道:“他问先帝告了半个月假。”
  家丑不可外扬,这桩事知道的人不多。
  恰恰好,真正的谢珺他不知道。
  因为于济楚从来不想在谢珺面前丢人,抠木料被他爹罚抄家法之事,他怎可能告诉坏心黑肠的谢弈书。


第55章 
  滴金的宝带河蜿蜒没入远处的山坳; 夕晖被云头逐落,柳昏花暝。
  于济楚挑拣出几只可口的果子; 先给赵潋挑选; 谢珺在一旁见了,也不气恼; 等于济楚将果子递给他时,谢珺信手拿了一个; “多谢。”
  他信手拿的是枚酸果; 谢珺不爱甜食,这人看似散漫无稽; 对细微末节处却很是看重。
  赵潋想到一事。
  谢珺; 不论这人是真是假; 他回来总是要满城风雨。
  他本身的名头不论; 他始终是谢笈之子。前任兵部尚书,是大周肱骨之臣,谢家更是几代俊彦; 为朝廷鞠躬尽瘁。当年谢家虽然烟消云散了,可依附谢家的老臣大多还在,谢珺又不是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他们少不得要力捧他上位; 重归朝野之下……
  可眼前之人; 分明就是个西贝货。
  占着她师兄的名头,扶摇而上,坐享其成。先前赵潋还想不透; 如此气度的男子,必然不是凡品,何以甘心冒名顶替一人,冒着如此大风险,也要将自己的人生活成别人的。
  赵潋终于想透。
  他一定是和太后之间做了什么交易,假扮谢珺,能拿到他想要的好处。
  于济楚撤开手,回身去,踩着马镫上马。风拂到赵潋脸颊旁,她目露讶色,“你要回去了?”
  于济楚牵起了缰绳,“时辰不早了。”
  他要走,赵潋也不想单独与这人留下,便牵了枣红马,也是一跃而上,“对不住了师兄,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了。对了,师兄你眼下在何处下榻?”
  谢珺摸了摸鼻梁,笑道:“在逢春客栈,正巧顺路,何不并辔而行?”
  弛行未远,如今还是昼长夜短,悠然并辔也不是不行。
  赵潋走在中间,应付谢珺不时的调笑,她本来无心敷衍,直问道“在你心中谢珺是何等人物”一句时,赵潋倒还认真思索了一番。
  她脑中全是少年谢珺,在于济楚也若有所思时,赵潋将红唇微勾,“俊采华茂,傲世不争如兰。”但他又是深谙“不争为大争”之人。不过也有一些缺点,譬如谢珺孤傲,对付他激将法百试百灵,所以闻名遐迩,跟这也有关。
  谢珺低眉,似认同,又似疑惑:“公主家里的那位,又是何等人物?”
  赵潋这回没有想,她偏头看着谢珺,几乎一字一顿:“雪貌冰心,表里俱澄澈。”赵潋其实猜不透君瑕的心思,但是,她就是愿意这样想他。
  这回谢珺没搭话,而是看向了于济楚,似有意替他也问一问。
  于济楚皱眉,心道原来连当年谢珺与他密谈的托付公主一事,这人也是知晓的,他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可惜,到底是道不同,执意临摹另一个人,总是免不得疏漏百出。
  他握缰绳的五指松了又紧,最终化作一缕无声如烟的叹息。
  策马不多时,汴梁巍峨高耸的城楼已咫尺在望。
  千嶂里,长烟落日,覆压得整座皇城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奄奄喘息,它的少艾年华都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涛里。
  曾多少年前,北夏国持兵犯进,用炮火冷箭险些重开了眼前恢弘斑驳的古城楼。
  是谢家先祖,率军浴血抵抗,击退了敌兵,谢珺的曾叔祖冒死背着皇上从枪林箭雨之中突围,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后来才换得谢家满门荣华。
  可惜,可叹。
  如此忠良,后来仅只剩下满门被灭,谢氏子孙一应不留,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既然她身旁这个人是假的,那她的师兄……应该真的已经死了。
  早已不该再抱有任何希冀,权且当太后给了她一次惊吓罢了。
  正当她悠悠吐出一口浊气时,一旁的谢珺却蓦然感慨道:“世事无常,一别经年。”终归是免不了身死人手的下场。
  功高易震主。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自古有之。
  ……
  太后将“虽小过而可导之引之”的瞿唐释放,关押了这么久,算是小惩大诫,教他日后该收敛,对皇室口出秽言这事可大可小,鉴于有赵潋退婚在前,太后本意是不想追究,便放了瞿唐。
  瞿家在朝的瞿烨自是千恩万谢,然谢恩之后,太后又说了另一桩事:“近来故人之子,良将之后,蒙上天眷顾,去病除疾终得返家,哀家本来欢悦,但,这人该如何处置却极为难,不知众卿可有建议?”
  小皇帝赵清以往临朝,皆因太后主持,他这个挂名皇帝,除了不能揽政之外,还需随着诸人寅时起,故此在金殿上时常呼呼大睡,一睡过去便顺脚踢翻金炉骇人,教想同他一起打瞌睡的都不能与之同道。
  但今日赵清听得却滋滋有味。
  真有意思,太后找了个假货回来,还美其名曰忠臣良将之后,让各位大臣给个建议,不过顺水推舟将人指给他皇姐。
  太高妙了。
  只可惜他皇姐不是受人摆布的人。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到太后口中的“故人之子、良将之后”是谁,直到太后自垂帘之后轻咳一声,如雷霆万钧落在百官心口,朝中寂寂之后,太后便扬声道:“正是兵部尚书谢笈之后,谢珺谢弈书。”
  轰然如山崩。
  旧臣之中但凡还硕果依存的,大多是谢笈旧部,或与之乃是刎颈之交。
  新朝的能臣经由太后之手提拔了不少,可谁人又不识得谢笈大名?
  更何况这帮人里谁还没个忤逆不孝之子,对比十年前便已神童之名誉满大周的谢弈书,十一岁便破解了前代先贤留下的玲珑棋局,十二岁能写十四行璇玑诗,一想到这谁还没有狠厉磋磨过自己儿子,可因为拍马也追不上谢弈书,个顶个的仰天长叹过?
  “这可是忠良之后啊……”
  “谢兄之子果在人间?这真是……”
  “这真是苍天眷顾,谢大人一生正气浩然,为官清贫,从无错处,当年飞来横祸,谢家满门……唉,可算苍天有眼,没教这根独苗彻底断了去。”
  小皇帝歪着耳朵听着,无聊时抱起了两只短胳膊,兴味盎然地想着,倘若皇姐当面戳破母后的谎言,让母后和那假货都颜面扫地是个什么光景。
  有这帮溜须拍马之徒,即便再过二十年,朝中风气也难肃。
  太后朝瞿烨道:“怪哀家。文昭公主已与瞿家解除婚约,那——”
  太后的心思昭然若揭,瞿烨不敢置喙,忙越众而出,跪倒在金殿之下:“臣之孽侄,自有教训,太后不必顾虑瞿氏颜面,臣叩谢太后恩情。”
  一放一收,确实高着,小皇帝想,从瞿九之事后,近来瞿家可收敛太多了。
  太后那话一出,嗡嗡私语变了一头。
  “太后这是有意,还让谢珺做这个驸马。”
  “哎,谢家当真成也殊荣,败也殊荣。可谢珺早许给了公主,如今他回来了,也只能如此。”
  众人对公主的婚事倒没大意见,只唯恐,万一这婚事黄了,公主到了年纪终归是要嫁人的,届时再来一次画图择驸马,唯恐自家子弟步了瞿唐后尘,倒让人冷汗涔涔。
  更何况赵潋这风评,还是尽早嫁出去了,以免再害人得好。
  因而太后有意无意这话,百官都点头称同意。
  “确实他俩结百年之好,不能更合适了!”
  “臣附议。”
  “臣附议……”


第56章 
  太后本意是顺水推舟;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干朝臣的劣根性。
  他们察言观色自作聪明久了,但凡太后露出一丁点倾向; 只要不伤及切身利益; 他们应许得比谁都快。
  更何况,谢家蒙冤; 谢珺作为忠良之后,又是早已钦定的驸马; 即便是要反驳也拟不出个措辞来。
  对于太后来说; 此事便算是已板上钉钉。
  但这也只是朝堂议事,因谢珺身份特殊; 才可拿来一议; 太后接下来要做的; 是找一个恰当的时机; 将谢珺推到天下人面前,颁下懿旨赐婚,再容不得赵潋反对。
  小皇帝赵清将脑袋躺下来; 幼嫩的小手拍了拍嘴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众人见皇上有了困意,述职的也放低了声儿,没过多久; 这朝便散了; 百官们流水似的往外涌。赵清觉得甚是没趣,偏过头看了眼垂帘之后的太后,趴在龙椅上便睡着了。
  睡醒来时; 赵清正躺在藤椅上,太后为他打扇。
  太后极少有如此闲暇,亲自来照料他这些琐事,赵清还有些受宠若惊。母后毕竟是慈爱的,不会真心想害他,但赵清就是为着皇位和大权堵着口气在心坎儿上,一对着太后这威严尊崇的凤目,没来由便心肠铁硬,说不上什么好话来。
  但他还是乖乖地爬下藤椅,行了个礼,“母后。”
  太后将他拉起来,赵清的五官,从眉骨到嘴唇,没一处不似赵蛟的,她的贵艳端华,赵清身上半点没有,全是赵蛟的桀骜之气。
  上回梦后,太后也时时梦到赵蛟,贪恋梦里的温暖,对赵清的严苛也不自觉松了大半,她笑道:“母后给你带了些东西来。”
  说罢,太后挥了挥衣袖,着身后邵培德等人鱼贯而入,捧着木椟,将一小摞奏折摆到皇帝的龙案上。以往都是太后审批后送来,找赵清过一眼就算,图个形式,太后吩咐过不许皇帝动御笔,所以赵清以为还是她批改过的折子,没什么新意。
  但太后却握住了他的手,“皇帝也十岁了,哀家渐渐力不从心,昨日批改奏折到深夜,醒来后头昏脑倦,怕是看不了太多,故此挑拣了一些边缘的折子,给皇上练练手,你看看,该怎么批。”
  赵清听罢,心弦猛地一颤。
  但也只是瞬间,他便想到了君瑕的教诲和告诫,故而重新沉下脸色。太后见他忽要大喜,但嘴唇还没翘起来,蓦然又跌入深水,归为一片沉静,不免也有些惊奇,拿不准赵清在想些什么。
  赵清笑了笑,规规矩矩地给太后又拜倒了下去:“朕年岁尚小,躬度德量力,还不配操御笔。”
  太后心头微微一惊,她俯身看向小皇帝。赵清低眉顺耳地将脑袋埋了下去,只隐约探寻得到纤长浓密的漆黑睫羽,其余的一应瞧不见,故此也猜不到赵清心里在盘算什么。
  但这个小家伙从小没正行,没好心,也没太大担当,太后以为他是使了小性子,没放在心上,“哀家说你行就行,再者,迟早也是要交给你的,一步步来,哀家不心急。”
  赵清心道:母后你当然不心急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朕才是最不能心急的那个。好容易忍到今时今日,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等太后人一走,小皇帝便翻起了折子。
  好家伙,大概是刚才递上来的折子,十封倒有八封是给谢珺的请愿书——请旨给他封官的,请旨给他赐媳妇儿的。赐的还是他唯一的姐姐。
  赵清从头翻到底儿,没什么新鲜感,大略相似,要不是笔迹略有参差,赵清会怀疑这是一个人写的来蒙骗他这个皇帝。
  所以太后来美其名曰是放权,是锻炼他,却实质上仍是在给他压力。
  让他将皇姐交到一个假货手里——门都没有。
  他不懂太后怎么放心让一个假货迎娶她膝下唯一的公主,即便皇姐眼下是有些声名狼藉,但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的宵小之徒能觊觎的。
  用晚膳时,赵清密诏耿直来陪膳,约定打会儿天黑了到宫里的练武场打两套拳。
  耿直自己不敢吃,赵清按头让他吃,他总觉得一桌子鸡鸭鱼肉的御膳吃到腹中会拉肚子,要么就是皇帝又有了什么重要差事找他办,这一顿如同易水送行有去无还。
  果不其然,吃到一半,赵清放下金箸,淡声道:“你,或者你找个信得过的亲信,替朕跑一趟罢。”
  耿直眼珠发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他干燥的舌舔了舔上颚,没敢碰御酒,舌头在口腔里哆嗦了下,“皇上让臣跑哪儿去?”
  小皇帝一眼凉凉地瞥过来,如同在看一个二傻子,“兖州。朕想知道母后找来的这个冒牌货是什么人。”
  这话耿直听明白了,但他不明白的是:“皇、皇上,你怎么知道那个谢公子是冒牌儿的?”
  小皇帝睨了他一眼,“朕就是知道。你屁话再多,朕打你板子。”
  耿直委屈地把后头那番话往肚里咽回去了,但细想想,还是道:“臣官居禁军统领,自己去兖州,目标太大,太后有所察觉,一定先于皇上防范。于大人那儿倒有几个顺手的暗探,等我给您撬几个过来,让他们随风潜入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兖州。”
  一有事耿直准会投机,赵清呵一声冷笑:“朕发觉你敲竹杠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话是如此说,但赵清没说不好,那就是同意了。
  耿直一直觉得他们巡御司人才济济,想着挖墙脚许久了,但于济楚为官严明,这墙角太瓷实了挖不动,有了谕旨就好办太多了。
  耿直又道:“但话又说回来,皇上,兖州近来并不太平。您也知道,兖州与辽国毗连,沃野平原,水草丰茂,百姓割麦子都一茬一茬儿的,辽国那位不是傻子,早虎视眈眈了,今年要是又开战,只怕少不得兖州要遭到毒手。到时候就怕——”
  就怕太后妇人之心,不肯硬拼到底,抵挡两下子便率先退出战局,最后活活将大把肥美的辎重拱手让给辽国大王。
  赵清心如明镜,用不着耿直多嘴笨舌地提醒。以往大周对辽国九败一胜,倒并不是硬拼下去没有胜算,而是这群南国之臣贪图享乐,国库放点儿血,犹如掘了他们棺材本似的一个个扑到太后脚下号丧。文官奢靡放荡,武将畏惧辽兵,这仗不是打不下去,而是根本没人愿意带头打。
  打仗不行,保命倒行,要是哪日大周的河山被辽国铁蹄踏碎了,只怕他们也能苟安一隅,继续挥霍无度地过得一日算一日。
  赵清一巴掌盖在耿直后脑勺,瞪着他道:“朕当然知道,朕教你办差,不是让你来教训朕的。”
  自打从公主府回宫之后,小皇帝韬光养晦,如今气势更盛,他眼睛一眯,便不怒而自威,耿直忙点头,他说什么耿直便应承什么,绝无二话。
  等耿直跌跌撞撞走出金殿,小皇帝对着一桌珍馐,索然无味,叹了一声道:“朕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笨办法,母后何等精明的人,肯定料敌于先。兖州,恐怕也早被她布置得妥妥当当的了,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但是他是真好奇,这个假货既然不是谢珺,他又会是什么人呢?
  皇姐竟没有当场戳穿,一定是和谢珺情与貌都略相似罢……
  姐弟同心。
  赵潋想的也是,这个假谢珺,一定也不是凡品。
  昨日进城之前,她特地试探,问了谢珺一句:“师兄此趟回汴梁,怎不先思量拜祭先祖?对了,听说还有你的坟茔。”
  谢珺勒着缰绳,轻笑道:“拜祭过了,至于那座空坟随它去罢,留着将来也有用。”
  说罢,谢珺策马先行一步。
  于济楚跟来,也到了与她分道扬镳的街头,淡声道:“公主,谢珺的坟并不是空的。”
  赵潋惊奇,怎么前不久太后派人来说谢珺的坟墓是空的,今日于济楚却又说不是空的?到底该信谁?
  她脑子一乱,又胡思乱想了一阵,于济楚叹了一声道:“收捡尸骸的人,是我。”
  赵潋恍然大惊,马背上的身体在激烈的颤抖之后,僵硬下来,她咬着下唇道:“你从未告诉我。”
  于济楚看了眼方才谢珺打马消失的市头,卖糖人的小贩正在收摊儿,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空明悠远,直望到尽头,“那夜我赶到时已经晚了,后来……我背着一具焦尸,从刺客重围之中突出,独自骑马到了郊外破旧的城隍庙。当时那具尸体浑身已经烧焦了,面目全非,到处流脓。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谢弈书,但是他身上有一片衣角,绣着一朵扶桑花,确实是谢珺的衣物。”
  赵潋悚然,呼吸一滞,“所以,就连你也没法确认,那具死尸到底是谁的?”
  她收紧了手指,近乎用力地扳住于济楚攥马缰的小臂,“是不是?”
  于济楚回眸,无奈且沉重地点头,“但尸体是我从谢家带出来的,谢家当年并没有如谢珺年岁身长的人,理所应当,那应该是谢珺。但我没告诉任何人,直至太后下令将谢氏一族厚葬时,我借着吊唁之名,趁乱将那具尸首塞入了棺椁之中。”
  “为什么瞒着太后?”
  赵潋没留意到自己早已声调喑哑,她怀疑的,猜忌的,此刻犹如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将柔弱的心脏勒得血肉模糊,近乎窒息。
  于济楚无奈,想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肩膀,他知道赵潋聪慧一定有所觉察,但最终还是只收回了手。他当年便曾怀疑太后,可时至如今也没有证据,更何况——
  不论过去如何,这十年来如何,兜兜转转,公主终归是找到了一个人来疼她了。
  他那点微末心思,那些可望不可即,纠结的叛逆的左右为难的,从今而后都可抛下。
  在赵潋紧张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