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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荣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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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事,孙姨娘与何氏一直有嫌隙。
    “你走开,我们院子不欢迎你!”八岁的孩子手握柳枝,不住地往苏靖荷身上抽去,沉香带着丫头几个上前替苏靖荷挡开,柳园的丫头们也赶紧劝着,却都是不痛不痒哄着小少爷,哪有人真的去拦开,难怪宠得无法无天。
    苏靖荷拨开跟前的丫头,结实挨了苏正柳枝的抽打,那一下,把苏正都是吓住,咽了咽口水,不敢上前。
    一把遏住苏正的两只小手举过头顶,夺过他手中柳枝,挨近他脸颊晃了晃:“敢打嫡姐,可知要受什么惩罚?”
    苏正被苏靖荷唬住,先哆嗦了会儿,而后哇哇地哭了起来:“荣华院的都是坏人,坏坏坏!”
    苏靖荷冷笑,母亲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父亲又一直待母亲不好,早些年孙姨娘没少给荣华院找麻烦,不过因为小曼长大,性子强,才让孙姨娘总讨不得好,吃了些亏。
    到头来,错的还是她们?
    “孩子还小,三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孙姨娘匆匆过来,见小儿子被苏靖荷拽住,心疼得不行,语气却没有多少客气。
    苏靖荷压根没有理会孙姨娘,只拧了苏正的小手:“八岁的孩子不小了,也上学堂念了书,该有的规矩却都没学到,看来得换个师傅教,或是,身边人教坏了?”
    “痛,你放开我!”苏正挣扎着。这一声痛让孙姨娘心中一疼,态度软了下去,想着怎样先讨好三姑娘才是。
    “你知道疼,三姐就不会疼,我也抽你试一试?”
    “不要,娘亲救命!”
    这一叫让大家都是惊住,孙姨娘更是扑通一声跪下,“三姑娘,孩子吓坏了,竟说了胡话。”
    苏靖荷笑笑:“是么,我倒觉得是心里话呢。”说完冲着苏正道:“你和三姐说说,娘亲是谁?”
    看到孙姨娘跪下了,苏正也是明白过来,“我刚刚叫错了,是姨娘。”
    苏靖荷看着孙姨娘,“打嫡姐,叫姨娘娘亲,其中任意一项,就是不禀了老祖宗,我都能直接打罚。”
    “三…三姑娘大人大量,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是姨娘没有教导好,三姑娘罚姨娘便是。”
    倒是个心疼儿子的,当年何等嚣张的孙姨娘,如今秦姨娘入府,她倒是低眉顺目了许多。
    见孙姨娘已经矮了姿态,低眉顺服,苏靖荷才是松开苏正,“行了,你们带着小少爷进屋洗把脸,看这哭相!”
    吩咐了丫头,才是让沉香扶起了姨娘,倒让孙姨娘战战兢兢,不知三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我进屋去说话。”
    苏靖荷坐在正堂的宽椅上,苏姨娘站在下方小心察言观色,这三姑娘才回府,也不知是个什么秉性,就刚儿来看,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怕是比四姑娘还厉害些。
    喝过茶,苏靖荷才道:“我若真要和姨娘过不去,刚刚正儿便少不得我一顿打了,姨娘先坐吧。”
    待孙姨娘坐好,苏靖荷才是继续开口:“我离开时日太久,许多事情记不得了,却还晓得孙姨娘是跟了父亲最久的,又为父亲生了两个儿子,这府里若论功劳第一,还是得孙姨娘。”
    “不敢。”被苏靖荷这么一奉承,又有些飘飘然,神情也开始有些自得。
    “本以为这次回来会是姨娘掌中馈,却不想……呵,秦姨娘这才入府几年,老祖宗这番做法真是叫人寒心。”
    这话可是说到孙姨娘心坎上,她伺候了老爷二十来年,为老爷生了俩个儿子,那个秦姨娘不过年轻貌美些,入府三年,一个蛋都没下,却掌了府里中馈,让她气恼了许久,至今还是愤愤不平。
    拿捏不准三姑娘心思,孙姨娘也只得呐呐说着:“老祖宗自然有她的考量,哪是我们想得明白的。”
    苏靖荷只轻轻笑了笑,“我今儿去了静轩斋,好歹是做了姑母的人,便给祖儿挑了个平安锁,姨娘看可喜欢?”
    孙姨娘震惊接过平安锁,静轩斋的东西,手工上乘,精致的很,只是,荣华院的人不是向来不喜欢她们母子?
    “因为挑选这个平安锁,还差些和五妹闹起来,秦姨娘挑唆的本领实在是高。”
    孙姨娘虽不在场,可也听下人说了,三姑娘和五姑娘刚刚在老祖宗那里闹了起来,还想着这对姐妹刚回来怎么就水火不容,原又是秦姨娘这人!秦姨娘那张嘴巴她也是领教了,偏偏老祖宗和老爷却又喜欢得紧。
    “我还拿了母亲的宝石头面去改,听静轩斋的掌柜说,赵姨娘这儿还有一对母亲送的宝石耳坠?”
    孙姨娘赶紧点头:“是有一对。”
    “姨娘可以拿给我瞧瞧么,我也想叫师傅做一对荷花金镶的耳坠子。”
    孙姨娘面有难色,不好意思的说着:“不巧,耳坠子早前丢了。”
    “是么?丢了啊。”苏靖荷缓缓说着,手中茶盏微微一晃,而后看着孙姨娘继续道:“可是不巧了,既然丢了,便罢。今儿过来是给祖儿送平安锁的,既然东西给了,我也先走了。”
    “三姑娘慢走。”孙姨娘送了苏靖荷到外边,却见苏靖荷顿了脚步,问着:“听说父亲在给大哥张罗世子的事情?”
    孙姨娘面上一僵,当初便是因为何氏不肯,才一直没有办成,如今好不容易何氏死了,老爷也松口,说让阳儿给何氏守孝一年,尽了儿子心意,日后再把儿子名字加到何氏名下,上奏申请时,何家也不好有意见,可如今三姑娘回来,可别搅黄了事情,毕竟如今靖国公可是皇上身边大红人!
    “早前我就劝过,母亲没有儿子,学二婶子过继个儿子在膝下也没什么不好,如今二哥哥不是很孝顺婶娘么。偏母亲不听,想是舅舅们不肯答应吧,赶明儿我去见两位舅舅,也劝劝劝他们。”
    大喜过望,孙姨娘赶紧磕头谢了苏靖荷,这几下却是真心实意为了儿子磕的。

☆、第十章 送礼

“奴婢刚把话传给绿萝了,这丫头机灵,知道怎么做。”
    沉香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铺开的宣纸收起。今儿老爷休沐,说好上午来教小姐作画,可衙门里临时有事,又把老爷匆匆叫走。
    倒是老爷让人送来两方上好端砚,算是赔礼。
    “行了,别收拾了,闲着无聊,正好写写字。”
    “可是用老爷新送的砚?”
    苏靖荷顿了顿,“不了,用老砚,这两方端砚是好东西,分别给大爷和二爷那送去。”
    沉香却是抿了唇,有些犹疑,倒不是舍不得主子的砚台,只是送的两个人……
    “大爷与咱素来不亲厚,甚至……”沉香没往下说,但府里上下都知道大太太和四小姐在世时,最讨厌便是孙姨娘和大爷,如今小姐却刻意去和那边亲近,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靖荷只浅浅笑着:“就是不亲厚,才要多往来。”
    “那,小姐与二爷亲厚,就别送了,不如给三爷?”
    回京这一路,苏靖荷与苏牧走得亲近,却让沉香颇为担心。二老爷死得早,二爷是从宗亲处过继来的,在苏家自然矮人一截,又偏生是个浪荡性子,即便二太太替他张罗了个府衙差事,怕也成不得大气候。当年四姑娘就是和二爷亲近,才总被二爷带出府去厮混,让老祖宗很不高兴。
    “行了,我自有心思,你只管按吩咐去做。”
    不敢再有异议,沉香嘱咐了人给两位爷送去砚台,回屋,苏靖荷已经写了一行字,瘦劲清峻,神韵超逸,不像一般姑娘家的字体。
    都说府里四姑娘有才情,其实学问最好的该是足不出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三姑娘。
    “对了,让你去打听的魏婆子和林婆子,可有消息?”苏靖荷问道,这两个婆子以前都是荣华院伺候何氏的下人,嫁了人何氏便给她们在外间安排了好差事,如今靖荷在这大宅院里,外头许多事情还得找人帮着张罗。
    “魏婆子的儿子中了秀才,老祖宗开恩,让魏婆子回家享福去了,至于林婆子还是负责府里林木,没有变动。”
    苏靖荷笔下一顿,没有变动?府里林木、包括花草,每日都要修剪,时不时换新,可是一个油水差事,当初母亲掌中馈,交代了林婆子打理,如今换了秦姨娘,人却不曾变动,倒叫她不敢放心让林婆子办差了。
    “你再找周嬷嬷打听可有信得过的婆子,嘴风必须得严实,还有,别拖太久。”
    苏靖荷刚交代完,就听见外头传来响动,是明月兴奋的声音:“三姑娘,宁和郡王府送来东西,老祖宗叫您过去一趟。”
    …
    慈心园的院子里,苏靖荷第一眼就瞧见了谢玉身边的小厮,昨儿才在静轩斋外头见过。
    说是宁和郡王府送东西来,怕只是谢玉的意思。
    “听说老太太和府里姑娘都喜欢静轩斋的金饰,少爷命我将这些新出的款式送来,还有些少爷之前去苏州办差带回来的苏绣。”
    老祖宗客气道:“谢三爷有心了,阿福,去给三爷备好回礼。”
    小厮赶紧拒了,“咱们三爷特地交代了,不能收老祖宗的东西,否则奴才回去要挨鞭子的。三爷说自个儿是晚辈,孝敬东西给苏老太太是应该的。”
    “瞧瞧,这谢家的孩子就是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强多了,平日里学问比不过人家,孝心上也差一大截。”
    虽是实话,可也有奉承谢家的意思。
    “三丫头快来。”老祖宗见着一起过来的苏靖荷和苏菀,却是只招呼了苏靖荷上前,“你瞧瞧喜欢什么,先挑。”
    “老祖宗,这些东西我也喜欢,为何只让姐姐先挑选。”苏菀有些不满,嘟着嘴想撒娇。
    “没规矩,可还有外人在呢。”老祖宗警告了一句,却并不严厉,只道:“你姐姐刚刚回来,哪比得你动不动从我这儿收刮东西,你还缺什么不成!”
    这话让苏菀一乐,正咯咯笑着,下一瞬却脸都气白了。
    “三爷这还有样东西让小的专程送给三姑娘,说是给三姑娘回京的见面礼。”小厮说罢,取出一方古朴木盒,和一本诗集。
    “三爷说了,过几日便是中秋诗会,三姑娘若有兴趣,可一同参与。”
    谢玉与京中一些才俊组建了个诗社,颇有名气,里头可好些状元郎,连圣上都曾夸赞过。每年中秋更是诗社活跃之时,会邀请一些颇有才情的小姐与少爷一同热闹,京中世家的公子小姐皆以参加了谢玉的诗社为荣。
    “我也要去!”苏菀一恼,说着。
    小厮尴尬笑笑,“三爷说了,五姑娘若喜欢,也可以陪着三姑娘一起过来。”
    这话说的,苏菀倒成了陪衬。
    送走了小厮,苏菀便开始发起脾气,上前就要夺苏靖荷手里的东西,却被老祖宗一拐杖打了手。
    “瞎胡闹什么,仔细我给你禁了足,中秋也别想出去。”
    见老祖宗动了真格,苏菀抿着唇不敢再放肆,只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谢韵琴。
    谢韵琴赶紧上前哄了老太太:“菀儿这丫头还小,不懂事,回去我来说她,老祖宗就别和她置气,伤了身子不划算。”
    “我这老太婆哪里敢和她置气,她可是府里的小祖宗。”
    “老祖宗又说笑了,菀儿进最孝敬您了,您的话在她那,比她爹说的管用多了。”说完朝苏菀招手:“来给老祖宗捶捶背,看都是你给气的,老祖宗不舒坦了,你回头又得难过。”
    谢韵琴这么一番和稀泥,祖孙俩又是和和气气,苏靖荷也不在跟前碍眼,拿着东西回了自己院子。
    …
    一本谢玉自己的诗册,一只碧玉通透的簪子。
    “谢三爷的诗集在京城里可抢手了,如今书斋里都买不着了,他竟送来一本给小姐,对小姐果真是有心。”明月在一旁说着,双眼晶亮。
    苏靖荷翻开里边,一眼便认出是谢玉的字迹,这竟是他亲手誊抄的。
    小时候,几位哥哥曾与谢玉一同在杨太傅家学习,苏牧曾带过几本谢玉的抄本给她看,她当时觉得字体好看,便学着临摹,不知不觉,字迹愈发像他。
    沉香不懂诗集,倒是觉得碧玉簪子好看,她家小姐最不喜欢繁复的金饰,愈是简单,愈觉得难得。
    “刚五姑娘可是要气坏了,五姑娘自小就一门心思在谢三爷身上,三太太也总想着亲上加亲,没事儿就带着五姑娘去郡王府,如今怕是要落空了。”明月继续说着:“之前谢三爷便对四姑娘不同一般,老祖宗也有意叫四姑娘和谢三爷亲近,可惜四姑娘福薄。。。。。。”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三姑娘的神情,却并未有异。
    “明月姐姐也在府里多年,主子的舌根子可不能乱嚼,这话但凡传到老祖宗耳里,咱们姑娘也护不住你。”沉香不悦说着。对这个秦姨娘派来的人她早就不耐,偏生小姐却要留着。
    明月笑了笑,自然闭嘴,事事点到即止便可。
    此时苏靖荷却没有心思理会她们,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倒都是符合她的喜好。她念了他这么些年,如今他肯花心思送她东西,她固然高兴,可,谢玉为何送她?在他眼中,她与他,正经儿的不过一面。。。。。。

☆、第11章 昏倒

三姑娘回府后,除晨昏定省会在老祖宗跟前伺候,平日极少走出院子,是个安静的性子。
    秦姨娘头两日常往三姑娘院子里跑,毕竟膝下没个一儿半女的,即便有老祖宗和老爷的疼宠,总希望多个帮衬,哪晓得她热情的性子偏偏遇上个油盐不进的,加上三姑娘和大爷媳妇李氏亲近,秦姨娘和孙姨娘素来水火不容,渐渐,对三姑娘也淡了些。
    苏瑜却次次来都记得给苏靖荷带些好东西,刚得的蓝田玉棋盘第一时间往女儿这拿。
    “你下棋的本领要比小曼高明,改明儿和谢家那小子比一比。”
    “我可是输了父亲三局,还叫高明?”
    苏瑜却笑说着:“以前小曼让子,我一眼就能瞧出,你倒是退让得不露痕迹。”
    苏靖荷抿唇,将手里棋子放回棋盒里,道:“可父亲还是看出来了,就不是不露痕迹了。”
    “小曼是不耐和我下棋,你又为何?可是恼我昨日没过来?实在是朝中出了大事儿,杨太傅涉雍城贪腐案,昨儿刚被圣上罢官,杨氏一门都受了牵连。”
    苏靖荷一愣,官场上的事情她知之甚少,可听见雍城,她还是有些印象,那日躲雨在雍城外的山间寺庙,便是杨太傅手下的人在搜山,上回见静轩斋里黑衣人平安无事,她就隐隐猜到一些,果真杨太傅出事了。
    杨太傅背后直接牵扯到太子,朝中定是有些异动让父亲决定靠拢成王,不为攀附,只想自保。
    苏靖荷看了眼苏瑜,明明不用解释详尽,总觉得父亲是有意将这话透露给她。她并不想接话,只往门口看去,笑说着:“明月在外头等好一会儿了,再不结束,我的汤药都得凉了。”
    苏瑜见状,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只嗔怪着:“既是小姐该吃药了,你杵在外头做什么,赶紧进来。”
    “不怪明月,父亲下棋前再三强调观棋不语,明月胆儿小,可不敢出声。”
    喝了药,苏靖荷含着乌梅。
    明月趁机在苏瑜面前使劲儿夸赞着:“三姑娘每回吃药,都少不了秦姨娘送来的乌梅呢。”
    苏瑜果真瞧了眼乌梅,道:“你秦姨娘有心了。”
    苏靖荷却是浅浅一笑,没有答话,只打发了明月出去。
    瞧出不对,苏瑜挑眉:“不喜欢你秦姨娘?”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干系,反正有老祖宗和父亲您偏袒着她,这府里上下可都是秦姨娘说了算。”
    “胡说,真论偏袒,我也该是偏袒你,女儿总是更亲。”
    “那当初小曼和孙姨娘闹,父亲可明摆着袒护孙姨娘的。”
    苏靖荷看见苏瑜脸色微僵,又继续说着:“也是,大哥和五弟是父亲的心头肉。”
    苏瑜尴尬咳了咳:“又听了小曼胡言,你们都是父亲的心头肉,一样的。”
    总有不一样,大哥可以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三哥却不行,二姐小曼可以养在国公府,她却不行。。。。。。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苏瑜也不禁想起当年的事情,每每孙姨娘哭着告状,他总觉得是小曼目无尊长,没少训斥她,如今人不在了,却让他有些后悔。
    沉香的声音适时地打破尴尬,“老爷,小姐,饭菜都备好了,可是现在端上来?”
    不想揪着这个话题往下,苏瑜赶紧让人断了饭菜过来,待看见清一色的素菜,不禁脸色一暗,怒道:“怎么就吃这些,秦姨娘岂敢这样委屈你?”
    苏靖荷摇头:“和秦姨娘没有干系,母亲和妹妹才走不到一年,不管其他兄弟姐妹给不给嫡母守孝,我总不能忘了的。”
    说完,微微低头,有些垂泪,这一大家子,只她一个人真心在怀念她们。
    这模样让苏瑜看着心疼,愈加对亡妻和小女儿愧疚。
    何氏和苏曼荷是在去菏泽的路上遭遇山匪,连人带马车一起滚下山崖去的,听说苏靖荷得知噩耗,生生昏了过去,躺在病榻上半年,差些丢了性命。
    “你莫要自责,都是命数。”
    “是命数么?”
    苏靖荷缓缓说着,而后突地跪地,看着苏瑜说道:“女儿知道父亲想替大哥奏请世子之位,女儿不是不识大体,安国公府总要有人继承,即便女儿日后出嫁,也得靠着娘家兄弟的,母亲这些年若不是有大舅,日子早不是这样了。可女儿心里清楚是一码事,情感上却希望大哥能给母亲守满三年孝期,日后才敢去地底下面对母亲。”
    话到这份上,苏瑜抿唇,看着泪眼迷蒙的女儿,终是叹息一声,应道:“这是应该的,你起来吧。”
    苏靖荷神情缓和,正欲起身,哪晓得突然一阵晕眩,就这么在苏瑜面前昏倒了过去。
    …
    三姑娘晕倒不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宅院,饶是老祖宗正吃了午饭打算休息,也不得不起身过去探看。
    屋子里早已是乌泱泱的人,一群婆子丫头拥着老祖宗进来时,却是看着秦姨娘匍匐跪在地上,不禁问着大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三丫头病倒了,怎么秦姨娘在这儿哭嚎呢?”
    “母亲,你问问她干的好事!”苏瑜冷冷甩袖。
    秦姨娘那如花的脸上已是泪痕斑斑,她年轻貌美,又在床弟之事上讨得苏瑜欢喜,入府三年,从没被老爷冷言冷语对待过,严厉苛责都少,如今怎能不伤心。
    见了老祖宗,她感觉跪着挪到老祖宗脚边,拽着老祖宗裤脚哭道:“老祖宗给侄女做主啊,侄女儿哪是那样黑心肝的人啊,别说三姑娘没了母亲已是可怜,就是府里其他姑娘,我也绝不敢加害了啊!”
    “怕你就是看着她没了母亲,才挑软柿子捏!”苏瑜咬牙切齿说着:“药方是你亲自交代给药房婆子的,里头多了一味相冲的药你却不知?”
    “妾真的不知道啊,老爷不能这么给妾泼脏水,不行咱叫了邢婆子来对峙。”
    苏瑜还没发话,一旁的孙姨娘已是怪声怪气说着:“邢婆子是你从娘家带了的,叫上来不过也是陪你演一出戏罢了,可怜咱们三姑娘,入春刚没了娘和妹妹,如今有人连她都看不过眼啊。”
    “少在那煽风点火,指不定是你陷害我的!”秦姨娘厉眼扫过去,有些愤愤然。
    孙姨娘呵呵一笑:“府里哪里轮到我掌事了,我就是想害,也摸不到药库的边儿啊,再说,我害了三姑娘作甚,你别让人抓着痛脚就乱咬人!”
    “谁不知道四姑娘以前和你最不对付!这种下三滥招数你用得少么!”
    “更好笑了,含血喷人也得有个由头啊,可冤枉死我了。是,我和四姑娘是有些不对付,可如今院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三姑娘和我亲近,我干嘛起这样的歹心,倒是有人在三姑娘这里一直不讨好,你瞧瞧,这满院子多少你秦姨娘的人……”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便被老祖宗拐杖顿地的声音吓住,谁都不敢再呈口舌之快。
    “你们一个个的,就盼着我孙女不得好是吧!有谁告诉我,三丫头到底怎样了?”
    苏瑜上前扶了老太太,道:“大夫来看过,说是这些天阿靖服用的汤药里多了一位相冲的药剂,好在发现得早,毒性不至于蔓延肺腑,如今靠大夫的方子先养着,什么时候醒来却都不一定。”
    老太太一惊,“还不知能不能醒?过些日子可就是中秋,别给耽误了。”
    说来说去,只是惦记着谢玉那中秋诗会。
    “行了,别都杵在这里吵了三丫头休息,有什么出去外头说去。”
    老夫人发话,大家都跟着往外,各有心思。
    都知道三姑娘身体不好,如果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四岁,以为回府能过些好日子,这还没几天却叫人算计了,别说老祖宗指着她和谢家结亲,就算没有谢家没有何家,苏靖荷也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
    既是汤药出了问题,便是从管理药库的邢婆子查起。

☆、第12章 算命

昏睡了一日,半夜里刚灌下点药,却吐了一地污秽。苏靖荷一整夜浑浑噩噩醒了吐,吐了睡,再醒,折腾得人都没了精神,惨白一张脸,可把丫头们吓坏了。
    一屋子丫头忙忙碌碌,却都没有个主意。老祖宗审了邢婆子一下午,好不容易睡下,大家都不敢去打搅,只好让明月跑去禀了秦姨娘拿主意。
    这病总归牵扯着她,大冷的晚上就披了件轻薄外衣守在荣华院,直到第二日三姑娘转醒。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三姑娘可算醒了,姨娘吓得一宿没睡守着姑娘,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姨娘也不想活了。”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堪比戏园里的戏子了。
    苏靖荷由着沉香扶起靠坐着,很是虚弱道:“辛苦姨娘了。”
    说话有气无力,接着连咳了两声,把泪水带出,双眼晶莹,让人看着都心疼。苏瑜进屋脸色一黑,冲秦姨娘没有好气道:“你又说什么话惹了三丫头哭!”
    “老爷冤枉,妾身守了姑娘一晚上,不敢有半点怠慢啊。”
    “最好是!”苏瑜走近苏靖荷床塌边,他下了早朝便赶着过来看她,“听说昨儿一夜都不踏实?”
    “是难受得紧,养病总需要些时日。”
    苏靖荷缓缓说着,见她喘着大气,苏瑜心疼道:“别说话了,好生休息。”
    刚要躺下,老祖宗便拄着拐杖过来,身后竟还跟着个一个老和尚,长长的僧袍,手里拿着个老旧的木鱼,模样熟悉得很。
    一模一样的情景,六年前她高烧不退,母亲每日每夜守在她床头,第四日,老太太便是找来这所谓的得道高僧,他的一句话,改变了她一生……
    见了那老和尚,苏瑜皱眉,有些微不悦,当初听信这人的话语,说女儿与父母相克,平白让女儿在乡间受了六年清苦。奈何老太太执意,人都请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待会无论说了什么,只管不信。
    “之前大师说我孙女命如纸薄,拖不过十四,如今她活过十四岁,命数可是改了?”
    木鱼声缓缓响起,嘴里含糊念叨着一些佛语,大伙儿都是安静下来,屏息等着。
    许久,老和尚睁开眼,摇着头很是不解:“展眼六载,不对,全不对了!”
    见大师这么说话,老祖宗着急问道:“怎么不对?我孙女这病能不能好,日后福运如何?”
    大师双手合十,说着:“南无阿弥陀佛,此女逢凶化吉,灾病无虞,日后更是福运无双,富贵抵天。”
    后一句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惊,不管做不做数,这话算是大不敬,绝对不能传出去,好在屋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
    老祖宗却是心中大喜,亲自送走大师出去,并命下人准备了许多银钱,也因为这一句话,这个孙女在老祖宗心中分量霎时不同。
    …
    老祖宗紧张三姑娘,府里上下更是不敢怠慢,几位姨娘婶娘轮番过来看望,兄长姐妹也都时不时过来陪着说话,尤其大嫂李氏和二姐苏莨来得最勤快。
    李氏如今的日子愈发得意,时不时给苏靖荷送些好药过来,多少有些感恩。
    因为邢婆子的事情,秦姨娘脱不了干系,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府里大小事情被老祖宗给了孙姨娘代管,虽是代管,若秦姨娘谋害姑娘的罪名坐实,就别想把管事权收回去了。
    府里上下都观望着事情进展,只苏靖荷胸有成竹。
    “刚刚老祖宗唤了赵二过去问话,许久不见人出来。”沉香将汤药吹凉,一边喂着姑娘,一边说道。
    总算查到赵二头上,换药之事并不复杂,只要查清楚当时她的药被那些人过了手,一两天也就能有结果了,但看老祖宗想不想查罢了。
    “赵二嘴巴可严实,不会乱说话的吧。”苏靖荷喝完药,说着。
    “姑娘放心,他只当是三房的吩咐,并不知道和姑娘有关系。”将药碗放回桌上,沉香有些忧虑说着:“不过,老祖宗素来喜欢三太太,怕,不会动真格惩处。”
    “自然,莫说老太太偏疼小婶娘,就是不偏袒,小婶娘郡王府的出身,老祖宗也不会轻易动她。”
    事情闹大捅到郡王府,两家人难免会生分,老祖宗如今就想和谢家亲近,哪里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后肯定是找个替罪羊了事。
    沉香蹙眉:“那姑娘不是白忙活一场,平白受了这份罪。”
    苏靖荷笑笑:“罪可不会白受,老祖宗虽然不会惩处婶娘,可心里有了疙瘩,日后对三房总不会好。尤其秦姨娘这次因为婶娘受了委屈,得老爷和老太太冷落,还丢了府里中馈,她那样的性子,总要记恨婶娘的,日后少不得给三房使些绊子,反是这样的小鬼最难缠。”
    “那,三太太岂会轻易让人泼脏水,万一深究下去,查到绿萝头上?”
    “咱们可没泼脏水,本就是她有心让我病拖着不得好,老祖宗不罚她已是运气,哪里还敢喊冤?我不过加重药剂,把事情闹大些罢了。”
    “倒是孙姨娘捡了个大便宜。”
    苏靖荷摇头,怎么是便宜呢,秦姨娘是什么厉害角色,岂会平白把中馈拱手让人!
    得不到便不觉得失去,如今尝到了掌中馈的甜头,再让她交出来,她可甘心?怎么都得想方设法夺回来。换成日后的孙姨娘,同样不会甘心!
    人啊,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果真如苏靖荷所言,这事最后成了邢婆子居心叵测,挨了五十板子遣回家去,赵二被送进官府,听说没两日就死在牢房里,秦姨娘也因为督导不严,挨了训斥。如今各个院子里都安分得很,也都知道新回来的三姑娘不能得罪。
    而苏靖荷的这场病,终究是在中秋节前大好了。
    …
    青黛拉开柜子,捧着最上头那件桃红色的衣裙,问着:“小姐可是穿这一身出去?”
    这身桃红色的衣裳是前两日老祖宗命人送来的,颜色鲜亮,最衬苏靖荷的肤色,偏偏苏靖荷却不肯穿。
    “还是那条天青色的长裙。”
    青黛嘟着嘴道:“太素雅了,老祖宗说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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