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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攻略(清宫)-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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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把时间往回走一些; 皇帝带着蓁蓁出发后两天后; 佟佳氏坐在床边; 床上的四阿哥闻着佟佳氏身上的香味睁开眼睛病恹恹地喊了一声:“佟额娘。”
佟佳氏瞧着他仿佛一昼夜就瘦下去的小脸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身上还是难受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他一贯都作小大人样; 如今病了; 难得露出小孩儿样; “好多了,劳佟额娘担心了……”
佟佳氏轻轻笑着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别怕; 额娘不走; 额娘就在这陪你。”
四阿哥十分虚弱; 听见这话却仍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闹了一天肚子元气早耗尽了,这会儿心里一松马上就昏睡了过去。佟佳氏轻轻叹了口气给他盖好了被子; 刘氏在她耳边道:“主子; 奴才有话要说。”
佟佳氏看了她一眼起身随她到了隔壁屋子里。刘氏道:“主子,奴才觉着还是赶紧写信叫皇上回来吧。”
佟佳氏方才脸上对着胤禛的微笑这会儿是全消失了,她恢复了惯常的冷淡说:“没这必要说胤禛这病虽然凶险,但幸而发现的早; 如今看来只要调养得当应是无恙的。既然如此; 何必多此一举呢?”
刘氏道:“主子; 您真正是宅心仁厚心思单纯之人。这重要的不是四阿哥病得重不重,而是得借四阿哥病重这事把皇上叫回来啊。您一直号称鞠育众子但没有实在; 这可是个好机会。此乃其一;其二; 皇上这次出去又只带着那永和宫那个小贱人; 她借着丧子在皇上面前作出一副心神俱裂的模样来不就是为了搏皇上的同情勾着皇上陪在她身边吗?主子你信不信,皇上来日回来后这小贱人保证又怀上了。咱们得把她叫回来,用四阿哥的名义把她困在宫里离皇上远远的才是。这是一箭双雕的计。”
佟佳氏挑了挑眉毛。她倒不在意德妃会不会又怀孕,区区一个包衣,生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也就赫舍里氏这种没眼力界的才会为了一个六阿哥惶惶不安。不过刘氏头一句话说得到有几分道理,皇上先前心里一直因为之前的事对她有芥蒂,倒是个好机会让皇上知道她的不容易,她的贤惠。
佟佳氏轻轻笑了:“妈妈说得极是,唉,我就是没有这些心思才总是吃亏。快,快去叫人来去值班处把勒德洪他们都叫来,我要写信给皇上。”
于是皇贵妃写着四阿哥痢疾病重的信贴上十万火急的标签连夜送往古北口外皇帝的大营,她接着就气定神闲得坐等皇帝从塞外归来。这日她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轻轻推她,她睁开眼见是自己的嬷嬷刘氏,她打了哈欠问:“怎么了?”
“皇上回宫了,已经进东华门了。”
皇贵妃听了心里略有些惊讶:“这么快?”她的信初七才发出去,怕是初八才到,这隔了一天皇上就回来了?
嬷嬷点了点头,皇贵妃忙起来到承乾宫外迎驾。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有马蹄声近了,皇帝竟是骑马直接进了宫。明晃晃地火把划破紫禁城的黎明,照得承乾门像白昼一样,皇贵妃眯了眯眼,一下就看见了皇帝胸前靠着的德妃。
皇帝跳下了马,想把蓁蓁抱下来,蓁蓁却没接他的手,自顾自地跳了下来,只是撑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腿早就麻木得没知觉了,一下地连站都站不住。皇帝半搂着她的腰扶着她站着,他打断了皇贵妃她们的请安迫不及待地问:“四阿哥在哪?”
蓁蓁从皇帝怀中自己挣脱,她白着脸疾声问:“胤禛呢?”
皇贵妃从看见皇帝怀里的人就忍不住一股厌烦,可皇帝在前她怎么也得忍下来,她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温柔地说:“妹妹别急。”
“人在哪?”蓁蓁从未在皇贵妃面前如此不讲理过,见皇贵妃还要亲亲热热地来拉她,直接推开她往承乾宫里闯了去。
“妹妹,你等等。”
“罢了,她心急,让她去吧。”
见皇帝为德妃开脱,皇贵妃心里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才好,天知道她叫这人回来干什么,回来给自己下脸吗?可毕竟当着皇帝,她就是万分不快也只能往下咽:“也无怪妹妹着急,头两天瞧着真是吓人得很,臣妾也是心里慌得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叫皇上回来。好在这几日太医们全力救治,如今已经稳定下来。”
皇帝脸上紧绷了一路的表情这会儿才松了些:“朕也去瞧瞧。”他的眼神一直追着蓁蓁的背影,见蓁蓁已经进了后院,也迫不及待地追了过去。
蓁蓁几乎是扑进胤禛所在的暖阁,她很想抱着此刻安然入梦的胤禛大哭一场,却又怕惊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眠,便轻轻握着他的手拿帕子给他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胤禛突然动了动,梦呓了一声“额娘”,蓁蓁强忍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不敢大声说话,怕惊了他的梦只是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身体:“额娘在……额娘回来了……”
皇帝入内,见到蓁蓁的样子,心里长叹:总算是哭出来了。他走近摸了摸胤禛的额头,不烫,心中也安稳下来。他想拉过蓁蓁抱在怀里,蓁蓁却硬挺着身子,只拉着胤禛的手不放,皇帝硬生生地将她拉进怀里,死死箍着她,抵着她的额头说:“没事了,哭出来吧。”
···
皇贵妃站在屋外,刘嬷嬷心惊胆战地陪在一旁眼睁睁地瞧着四阿哥卧房里的场景,她偷瞧自家主子几乎扭曲的面庞,小声地提醒:“主子,你得忍着。”
皇贵妃的眼神像刀一样划在刘嬷嬷身上,“忍?你费尽心机就为了让我瞧这个?还一箭双雕?到底是谁一箭双雕了?皇上一颗心全在德妃身上,对我的辛苦像睁眼瞎一样!”
刘嬷嬷咬了咬唇耳语道:“这不是好歹回来了吗?有儿子在这儿,奴才就不信她还能跑。”
皇贵妃一双手几乎快将手里的帕子扯烂了,她觉得她要再待下去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遂一转身就走出了屋子。承乾宫的宫女给两人端来了茶,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隔壁屋子里传来蓁蓁同胤禛说话的声音。胤禛生病是她照顾的,她忙前忙后累了好几天,结果德妃一回来就把她的功劳都抢了去,还在她眼皮子底下惺惺作态,皇贵妃气得端着茶杯的手不住地在发抖,杯盖和杯身磕磕碰碰地“咔嚓咔嚓”直响。
蓁蓁哭过后抱着胤禛两人在里面渐渐沉睡,皇帝待母子两入眠后从屋内走出,看见皇贵妃淡淡地说:“你照顾胤禛辛苦了,这次多亏有你。”
皇贵妃听闻这一句心里的火气瞬时少了不少,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四阿哥病得突然臣妾真是吓得不轻,孩子病的重不肯喝药臣妾只能硬灌,结果还是不好,臣妾慌得六神无主了才给您去信。”
“嗯。”皇帝斜眼看她,似乎有什么话吊在嗓子眼没说出来。
良久,他说:“是该让德妃知道。”
皇贵妃抓帕子的手顿了下,抿唇低头说:“是,妹妹回来了,我也好功成身退,孩子有她照顾才让人放心。”
皇帝似乎笑了下,此时蓁蓁却从暖阁里走了出来他,她行得颤颤巍巍拖着纤弱的身子一下跪到地上,她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着滴在皇贵妃最爱的那张地毯上:“多谢皇贵妃了,还好皇贵妃照顾他,不然臣妾……”
皇帝见她这样立马冲过去就要抱她起来,“快起来,你身子哪里吃得消这么跪。”
一旁的刘嬷嬷见皇帝如此整张脸都扭曲歪斜,皇贵妃则猛地扭头朝一边,死死地捂住胸口。蓁蓁眼泪不住往下流,浸湿了皇帝的肩头,“六阿哥这样,要是四阿哥再有三长两短,臣妾真的……还是多谢皇贵妃大恩了。”
“好了,胤禛没事,都是他们大惊小怪,海拉逊的折子不说了么,已经大好了。”
蓁蓁越过皇帝泪眼朦胧地看着皇贵妃说:“皇贵妃娘娘,臣妾没能照顾好胤禛,求您准允我在承乾宫贴身照顾胤禛。”
皇贵妃死盯着蓁蓁,心中明白:她是故意的,她不是示弱,她是故意的。
皇贵妃正要开口应对,却见蓁蓁身子晃了晃往下一软倒了下去,皇帝一惊抱起她就往外走:“去宣太医,快去啊!”
随着皇帝的离去承乾宫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皇贵妃却止也止不住颤抖的手,最终忍无可忍将面前的茶盅摔了出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和挫败感,她费尽心血却敌不过德妃那惺惺作态的眼泪,她不知道错在哪里,只觉得阵阵忿恨。
顾问行带着梁九功此时跑了进来,“皇贵妃主子,皇上吩咐若四阿哥好些先挪回永和宫,让德主子照看。”
顾问行见满地碎片连眉毛都没抖一下,朝梁九功挥挥手,梁九功带着哈哈珠子入内去抱了四阿哥迅速离去。
只剩顾问行打千道:“万岁爷说,这些日子辛苦皇贵妃了。”
“唉。”
盛夏来临,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皮疹再度发作,她穿着薄衫正由着苏麻喇姑给她上药。
“唉。”
苏麻喇姑用小木片给她上完最后一小块,轻轻拿扇子扇了扇。
“唉。”
苏麻喇姑放下药罐,将薄衫放下,遮好,似乎忍无可忍,“主子,别叹了有什么好叹的,四阿哥不还好好的么?”
“佟佳氏这个急功近利的女人!这信有什么好送的?想诓德妃回京又想在皇帝面前表功是吧?行啊,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没捞着。”
太皇太后背上痒得万爪挠心,恨不得把皮揭了才好,身上痒心里就更恨,“这人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不剥了她!”
“您说哪个人啊?”苏麻喇姑怕她挠,抓着自家老主子的手不让放。
太皇太后挣了几下,没能把手解套,白了苏麻喇姑好几眼,粗着嗓子说:“德妃那丫头要是死了,我不是又要看一遍那谁,还有那谁!”
太皇太后想起来就生气就伤心,连名字都懒得指出来,苏麻喇姑倒明白事儿,太皇太后说的那是她自己那个倒霉丈夫皇太极和倒霉儿子福临。
她爱新觉罗家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两代帝王,一模一样,先死个爱妃的爱子,再爱妃跟着伤心而去。四阿哥病重的消息一传到慈宁宫,太皇太后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吩咐整个太医院去瞧,这四阿哥好些了的消息才传来又说皇贵妃给皇帝去信说四阿哥病急请归。
苏麻喇姑柔声劝着:“这不是没事了吗?都缓过来了,你早说过德妃不是她们,她可明白多了,皇上也不是,他也明白。”
“呸,事不到临头,谁知道是不是!再来一回,我断气都不安心!”太皇太后想想就气,“你再去仔细查查,看看佟佳氏那个没心肝的有没有在四阿哥的饮食起居里动过手脚,要是有,我老婆子活剥了她!”
“她没这胆子,德妃不在四阿哥由她看顾,有任何三长两短都得先问她的罪。”苏麻喇姑见太皇太后痒得浑身在扭,又给她掀开衣服扇风,“皇上也不是猜不出皇贵妃邀功的心思,这回下旨说宫里事多,皇贵妃鞠育众子忙不过来,所以西六宫添贵妃协理,东六宫添惠妃协理,这可是多少年头一次要分承乾宫的权柄了。”
“该!”太皇太后被皮疹折磨得死去活来,她皱着眉头说,“皇帝哪里好骗了,他是还想把德妃带走,又怕皇贵妃趁人不在再打四阿哥的主意,这是防患于未然。”
“嗯。”苏麻喇姑专注得给老主子扇风。
凉风拂背,太皇太后总算觉得缓解一二,她想起德妃和四阿哥如今无恙心情还是释然,“也对啊,这丫头到底不一样,伤心之下还能在承乾宫看出佟佳氏居心不良针对她,比前头那两强多了。”
“老天不会老折磨您,奴才早说了,皇上肯定待您孝顺,到时候给咱们养老送终。”
太皇太后这才含笑,“还好还好,不枉我疼额森那个孙女一场,等她再好点,我再提点提点她吧。”
四阿哥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经此一病,今年京中的酷热便更加让他难受。几口冰瓮环在他暂居的西稍间里,可怕他贪凉,又故意将他的床榻离远了这些冰瓮。
胤禛头上满是热汗,看见蓁蓁不管不顾地嘟着嘴将一脑门的汗都印在了她的便服上,直将便服上的朵朵折枝花都染深了一层。
“病刚好,可不能贪凉了,再拉肚子功课可真的要落下了。”蓁蓁拿着帕子给胤禛仔细擦着额头上的汗。
“额娘,我真的要搬去和三哥他们住吗?”胤禛缩在蓁蓁怀里撅着小嘴问。这是蓁蓁的决定,皇帝坚持再带她出巡,那她也不能再留胤禛在宫内让佟佳氏心生歹念,思前想后决定留秋华和张玉柱陪胤禛去咸安宫与大阿哥、三阿哥同住,咸安宫乃是皇帝指给年长皇子读书后居住之地,只是胤禛是蓁蓁所出,皇帝一直说再留几年。
蓁蓁整理着胤禛的发辫柔声安慰他:“禛儿大了,要像个男子汉一样自己生活,额娘希望禛儿快快长大,能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做个让人骄傲的大人物。”
胤禛点点头,他将蓁蓁抱得更紧了点,感觉到怀里的儿子收着手不肯放开她,蓁蓁心里满是温柔。也是奇怪,虽然胤禛从小爱娇,可这些日子明明病得厉害却不哭不闹,只是越发依赖她。
“额娘明日就走了吗?”胤禛已经知道自己额娘要随父皇出塞的消息,他有些不舍地说,“我要是好了也跟着大哥他们一起去。”
“如果你也想去,那就好好练骑射,你大哥的骑射可是不输给八旗的那些巴图鲁们的。”蓁蓁点了点胤禛的脑袋,“北巡的时候你皇父要见那些个蒙古王爷,各个都是草原英雄,皇子的骑射要是丢了人,可成了整个草原的笑话了。你要是再躲着不肯好好练习骑射,你瞧瞧你皇父会不会带你去丢人。”
胤禛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习字作诗读书都是书房里一等,骑射本来也不差,可他却不喜欢,总是变着法躲懒。要说他本来和三阿哥关系最淡,可两人在一起躲骑射的时候简直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胤禛病才好,底子还虚,和蓁蓁说了几句便有些犯困。蓁蓁哄了他睡去,刚想给他盖上被子,胤禛又醒了。
刚刚可爱天真的孩子,这一刻却有些和年龄不符的成熟,他嗫嚅道:“额娘,你别难过了。”
“什么?”
“六弟没了,您还有我……”
蓁蓁一怔,接着豆大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抵着胤禛的额头抚着他的脸道:“额娘知道。”
这些天胤禛从来没问过胤祚,蓁蓁也从没提过,胤祚仿佛一个禁忌,母子二人都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蓁蓁一个人的时候也想过,胤禛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根本不懂,可现在蓁蓁知道,胤禛什么都知道,虽然她不知道他能明白多少。
“皇贵妃娘娘是我养母,我心里敬她,皇阿玛是天,我敬爱他,可我还是最爱额娘。额娘,六弟不在了,您还有我,以后我替六弟照顾您。”胤禛抱着蓁蓁的脖子说,“我知道额娘最喜欢六弟,六弟不在了,您就当喜欢六弟一样喜欢我。等我长大了,就让我保护额娘,谁也不能欺负您。”
“傻孩子,还生着病,躺在床上呢。”蓁蓁忍俊不禁,她哄着这个最大的孩子,第一次抱他的时候自己尚不知为母是何滋味,可如今甜酸苦辣俱已明白,“禛儿,额娘从来都最喜欢你。”
“真的?”胤禛信又不信,他鼓着嘴说,“反正以后都最喜欢我。”
“真的。”
···
明日皇帝就又要出塞,反正为了个四皇子,皇帝星夜回宫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兼之之前六皇子夭折,皇帝二十天没理政,朝中不少人早就从腹诽变成了明着抱怨。
比如那天回京没在队伍里,却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等公兼都统法喀,这才刚下朝,盯着领了备銮轿差事匆匆离去的海拉逊的身影,他发出的那声怪里怪气的“啧”一瞬就传遍了所有往外走的朝臣耳边。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一样:“皇上这也太过了,就为了个包衣奴才又是不上朝又是搞什么连夜回京,现在还要跟个娘们似得坐轿子出门。”
其他人一听都是脸色一变,像是明珠忙走开了几步,装作没听见,索额图却是再度漫悠悠地走到法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说的却还是那番话:“皇上是慈爱之心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国公爷不能感同身受却一定要体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此时不能分忧,却一定不能再让皇上难过了。”
他说罢又故意看了明珠一眼。明珠的长子纳兰容若前几日刚殁丧事都没办完,这几天还在相看墓穴,明珠可是撑着一口气勉强才能来上朝的。明珠看得索额图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身边几个亲近的同僚拉着又是在乾清宫门口简直要上去同索额图拼命了。
索额图心里正发笑,背着手大步流星地就要出宫去,突然听见背后明珠阴沉的声音。“有些人啊总是作些自以为聪明的事。”
索额图回过头笑笑问:“哦,明大人何来这样的感慨?”
明珠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索额图一眼,随后冷冷一笑:“索大人如此聪慧何许我多言?”
索额图 “呵呵”一笑道:“明珠大人,有道是世事无常,是福是祸不到最后难料啊。”随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宫门口走去。
“您……这是怎么了?”余国柱不明就里靠着明珠悄悄咬起了耳朵。
明珠脸色极其阴沉:“贼心不死的,咱们走着瞧。”
···
六月十六,皇帝和正黄旗、镶黄旗的两队回京侍卫伴着内务府新备的銮轿从东华门再出东直门。隔日皇帝换马先行,蓁蓁则仍乘马车后至。
一行车驾缓缓驶入鞍匠屯行宫时,梁九功最早得旨候在营地最外围的南入口处,接着引车驾入内。
此地虽名曰行宫,事实却是由上千顶帐篷组成的营地,最外层是白色的尖顶小帐篷,住着的多是上三旗随行的蓝翎侍卫,他们的帐篷团团围住营地形成一个巨型屏障,第二道依然是连片的尖顶小帐篷,不同的是在帐篷后用木桩与绳索圈起了一道网状绳墙,墙内里山行帐篷比之外围的要大些,颜色也多呈青灰色,皆是上好的厚毡制成,多住的是领侍卫内大臣、学士、内大臣、各旗都统以及皇帝信任的贴身侍卫,再里黄布围成的内墙里才是皇帝的行幄,皇帝的大帐围在一圈较小的圆帐内,远望过去犹如苍穹,足有十二个哈那的大小,帐顶由金线缝合,金光闪闪的穹顶在草原的夕阳斜照下夺目耀眼。
黄布围成的内墙只有一个供出入的小门,于是蓁蓁在内墙前下车,由梁九功引入营地,皇帝的起居并不在大帐内,而是大帐后另再隔一道黄布围墙,内里再设较小的帐篷供皇帝起居。此次出塞只有蓁蓁一人随驾,故而后道供起居的帐篷也只设了一顶。
皇帝得了消息后焦急地等在帐篷前,不过等了一刻,已经把帐篷前的泥草踩出了水坑。
第148章
皇帝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蓁蓁下车的身影; 除此以外还有秋华,他略有奇怪; 出门前蓁蓁明明留了秋华在宫内伺候,此刻秋华却又来了。
皇帝还未开口问; 秋华便扶着蓁蓁走进大帐请安:“给皇上请安,奴才实在不放心娘娘。”
皇帝点点头; 秋华伺候蓁蓁最为亲近,蓁蓁此次出门前恹恹不理人,连行装都不肯收拾,跟在身边的人都还是顾问行新从内务府挑来的。
梁九功此时捧了蒙古亲王的折子来请皇帝; 皇帝嘱咐他伺候好德妃先匆匆离去。
于是梁九功将蓁蓁引入帐内; 又指使两个宫女打水为蓁蓁梳洗; 一边赔笑着:“德主子,皇上说这些宫女您先用着,有用着合心的; 回京以后就给您带回永和宫。”
蓁蓁点头,也见这些宫女手脚伶俐; 显然都是精心挑选过才进前的。
“皇上在您来前就特地吩咐了膳房晚上备些您爱吃的狍子肉,又知道您不爱太油腻的,可在塞外只得将就,就吩咐膳房给您做精细点的小面和粥。”
梁九功说得絮絮叨叨; 捡了有得没得足说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心里还为那天德妃在御前动了手的事后怕不已; 可这个精明人回想了下; 德妃如此失态万岁爷却没半分怪罪,还让自己闭嘴照办,这不是盛宠是什么?
想到这儿他讨好谄媚的神情更堆得高了些,他见德妃倒是不复回京前那种淡漠的神色,虽说不上热情或是高兴,但好歹像是听得进去了点。梁九功又同蓁蓁说了几句话,见她神情冷淡也不敢再多说了,打了个千就退了出去。
宫女们刚给蓁蓁换了衣裳,由让她坐在镜子前梳头,秋华从小宫女手里接过梳子,对两人说:“你们下去吧,娘娘这由我就行了。”
两个姑娘福了福,挨着走出了帐子。此时秋华方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蓁蓁。
“娘娘,我带了信来。”
蓁蓁撕开封口取出信纸看了起来。秋华认识得字不多,于是只能着急:“这信是您阿玛从神武门那里托了人递给张玉柱的,奴才一得了信赶紧求苏嬷嬷让我出宫追上您,就说是放心不下。”
蓁蓁说:“阿玛不敢常去,让家里一个忠心的仆人扮作樵夫,每三日去送一次柴顺便看看。”
秋华小心翼翼地问:“那……小主子……”
蓁蓁的手按在梳妆台上,手指死死地抠着桌角,若不如此,她怕是心痛得要死去了。
“没什么变化……他人没事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但就是不和人说话,每天只和黄小仙待在一起……”
秋华撇过头默默地擦了擦眼泪。她以为蓁蓁背对着她没看见,却不知蓁蓁在水银镜里都瞧见了。
她没有哭,她已经不想再流眼泪了,流再多的眼泪也是无用了。
秋华缓了缓方道:“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主子还是同皇上说说话吧,这些日子奴才在旁看着心里都不好受,皇上想必更难过了。”
蓁蓁打开首饰匣子,指尖在里面播拢了半天才挑出一枚玉蝉发簪,她不紧不慢地对镜抚弄着玉蝉纹理。只见镜子中的女人脂粉未施,又因先前连番变故形容有些憔悴,却平添了几分不胜娇弱之姿。
“皇上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无需担心,你今晚就回京吧,胤禛重要。”
秋华点头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男女之事只有彼此才知道,蓁蓁既然这样说了,皇帝的事她自然就知道分寸。
皇帝处理完正事立马赶了回来,打帘入得帐内,蓁蓁正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打着辫子。
行宫不比宫里,梳妆台只有一小小的一个带镜八宝匣,里面只有寥寥几样首饰,倒是那面镜子是西边传教士送来的,特地镶嵌在八宝匣上,虽然才不足一手大,可比得宫里所有铜镜都要清晰可鉴,另外四周镶嵌着各色宝石,实在是弥足珍贵。
皇帝走到她身后一眼瞧见她桌上放着一枚玉蝉发簪,心中惊喜——这支发簪是她生宝儿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小面让他们用山鸡煮了鸡汤熬,不然一点都不好吃,山鸡要洗得干净些,不然有味。”蓁蓁将一枚玉环编在辫子尾部,一边随口说道。
皇帝回头严肃地吩咐入内送茶的宫女道:“听见德主子的话了没有,原封不动地去吩咐膳房,下去吧。”
宫女唯唯诺诺地去了,蓁蓁还在捯饬她的发辫,还不满地瞟了皇帝一眼:“这几个小丫头都新进来的,头次在御前服侍,您别吓着他们。”
皇帝见她眼波流转,又肯多说两句,虽然说出来的都不算好听的话,可好歹说话了不是吗?要知道就是在出京前,蓁蓁能开口和他说的都没这一会儿加起来的多。
皇帝那句“你可算和朕说话了” 差点就脱口而出,可他生生忍住了,就当之前蓁蓁的冷漠没发生过一样,他挤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发辫帮她掰正了那枚玉环,又伸手捞了桂花油,问:“抹多少?”
蓁蓁扶着他的手,倒了一枚铜钱大小的在他手心:“够了。”
皇帝学着她往日的样子,将油在手心里搓了几下,从发辫尾部一路抹下来,最后还不忘在鬓角额发上轻轻补了两下。
他抹完端详了下问:“这就打上辫子了?”
“坐车坐得身上疼。”蓁蓁转过身,照了照镜子,果然打了辫子人都清爽了不少,然后她手间翻转将辫子盘成发髻,皇帝跟了上来将玉蝉发簪插在她发髻间。
“明儿我还是骑马吧,最多戴个帏帽就是。”
出塞的路向来崎岖,越往北越可怕,要是路没有压实一不小心还有碎石会膈了车驾。
皇帝掐指算了算:“还能在这儿住些日子,等科尔沁、翁牛特、巴林的人都来了再走。这些日子我们在这儿打几天猎,这儿山鸡、袍子和鹿最多,再往北就没什么山鸡了,倒是狐狸、兔子那些更多。”
蓁蓁听了就点点头,也不再多话,皇帝正愁拿什么接下去念叨呢,梁九功就带了人送膳来。
如此二人进了膳,便早早洗漱安置。蓁蓁倒不像前次沉默不语,偶尔也会说几句,只是话音都是冷冷清清,没了往日的熟稔和亲热。就比如伺候皇帝更衣的时候,往日两人都能调笑老半天,而这时候蓁蓁就埋头替他换上寝衣,神色认真,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态度半分不像个嫔妃,倒像个宫里年长的老嬷嬷。弄得皇帝整个人七上八下的,屏气干站着等她替自己更衣,生怕一个轻佻了又惹她哪里不高兴。
这样足足过了好几天,皇帝整个人都快淡得出水了,他总算知道比蓁蓁不说话还可怕的事情了——就是她理你,伺候你,还态度端正地伺候你,但感觉说话做事全隔着一层纱,让你挑不到她半分错,也抓不到她一点话柄。
离开鞍匠屯行宫后沿着上都河往西,又从青城向北行进,北巡的队伍往草原腹地行进,牛羊鹿兔也比之前更为丰富。行围除了是皇帝召见蒙古诸扎萨克王爷贝勒联络满蒙之情外,也是皇帝手下那些雄心壮志的年轻侍卫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这日皇帝带着一队侍卫猎鹿归来,只见蓁蓁身着一袭蓝袍带着一顶暖帽,打扮得像个蓝翎侍卫一样骑在马上,手上还握着一把软弓正在把玩。皇帝纵马驰向她身边,问:“哪里来的弓?”
“大帐里随意拿的,这都是最轻的一把了。”蓁蓁有点不高兴,她在帐内无趣,才挑了这把最小的弓来玩,没想还是沉得拉不开半点。
皇帝嗤得一笑:“你才多大力气,朕的弓最小的也有八力了。”
蓁蓁连看都懒得再看他,转身就回营,皇帝追了去,见她翻身下马还费力得拖着那把大弓,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围。皇帝看得心里直发笑,心里却突然生了一计。
他向马武和二格传令说:“吩咐下去,在拜察驻跸三天,去问问这地方是否有熊。”
马武领命去了,皇帝则进了营帐。
说真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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