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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荣华:婢女上位史-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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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大爷的话僵硬在舌尖,他本想夸夸琳琅嗅觉好,可说到一半居然想不出好听的修辞。琳琅摸了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我这鼻子比大黄狗还要好使。”
琳琅一方面心里惦记吃糖炒栗子,另一方面等待着廖中传出去的消息。心里搅扰在一起,难免就食不开胃,晚饭就扒了几口就跟静如商量要去逛夜市。
在芙仪公主跟前暴露她的存在是兵行险招,也许一不小心就掐断了纪忘川的前程。可她不甘心庸庸碌碌地成为纪忘川身后的小女人,即使死后她也无脸见月海山庄的冤魂。她要进神策大将军府,堂而皇之与芙仪公主争宠,男人的心在她这里,她便有示弱卖乖的资本。她要拉拢邵元冲与纪忘川,就必须要纪忘川背弃崇圣帝,那么就该从背弃芙仪开始。
琳琅渐生心寒,从何时起,她对纪忘川的感情,也沦为了她复仇的筹码。她算准了许多步骤,包括纪忘川一定会带她回长安城,给她一处栖身之所,她唯一算漏了便是他会苦心为她经营一场婚礼,她莫大的感动,却也莫大的内疚。因为仇恨让她学会了算计,而她算计的第一个人便是纪忘川。
她总是笑得人畜无害,善良得让人不敢多说一句重话,捧在手心里都怕捂着她。静如给琳琅系上紫貂大麾领口处的飘带,她撒娇了好半天才应承去逛夜市买栗子。地气渐渐寒冷下来,一到冬天琳琅手脚冰凉,就跟垂挂在檐下的冰棱子,得好好呵护着。
她挽着静如的手,那一瞬间她鼻翼微酸,这种暖心的温度好似搀着娘亲。可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的片刻幻想,娘亲是娘亲,静如是静如,即便静如待她再亲,她骨子里流淌的还是月海山庄的血。她不是普普通通的邻家姑娘,可她倒甘愿做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姑娘。
东南大门外候着马车,琳琅搭着静如的手,一脚踏过脚垫上车。车轱辘缓丢丢地转起来,琳琅的心也跟着转起来。琳琅觉得她活得太累,要不是锦素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逼她睁开眼看清楚,她愿意继续当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笨鸵鸟。这一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惬意。哪怕当他一辈子的外室,她也情愿。
马车缓缓地行这一程,夜市位于永阳坊的闹市区,采葛位于永阳坊的边塞外围,车程约莫要大半个时辰。静如怕琳琅着凉,车帘子都换上了夹棉的厚毛被,车厢里暖意如春,琳琅靠在静如肩上迷迷糊糊犯困。
她半寐半醒间,嗅到了糖炒栗子的香气,一个激灵醒过来,静如掩口葫芦笑道:“你这鼻子也真是绝了,闻到味就自然叫醒了。”
永阳坊的夜市尚算热闹,虽然没有举袖成云挥汗成雨的人群,但贩卖小食的摊贩聚拢在长街两侧,偶尔穿插一些卖花线布料,寻常点缀首饰的,沿街还有提着竹篮子卖茶花的半大孩子。
琳琅被圈禁久了,难免东看看西看看,静如在老张栗子摊前排队,琳琅在花线铺子前挑颜色挑花了眼。
“这个好看。”身边的人递了桃色给她,她接过来在手里比了比,桃花如面最适合夫君。可夫君毕竟是大将军绣个桃色荷包难免太小家子气,她刚要递还过去,却被那只大手拽在手里,琳琅惊魂甫定,就被拉着一路狂奔至长街拐角的死胡同。
她用力挣脱,却徒劳无力。“你是谁?”
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到月下,长身玉立,垂着一双清睿的眸子,他想把琳琅一把拥入怀中,又怕唐突了她,隐忍克制地喊了她一声:“琳琅”。
琳琅惊讶不已,永阳坊距离陆府有好长一段路。他怎么会不早不晚,刚刚出现在此,他并不是恰好来逛夜市遇上的,难道说他一直在找自己?“从白哥哥,怎么是你?”
陆从白不敢贸然失礼,但翻涌的思念难耐,忍不住牵住琳琅的手。“我一直在找你。”
自从她以陆府千金的身份入住后,陆从白一直待她很好,她水晶心肝儿,岂会察觉不到陆从白的情愫。只是当面不戳破,就继续糊弄着过,这是她在陆府上安身立命的道理。眼下她决计不会再回陆府,而陆从白却从未放弃过找她,她并不厌弃他,甚至替他感到惋惜,他的感情,怕是要错付了。
正文 第二百二章夜惊遇(二)
琳琅抽出手,礼貌地笑了下。“我很好,只是云淓亲迎当日,出了些状况。如今云淓既然已经入了王府,说到底我只是个庶出,那些不堪晦事,追究起来伤了两亲家的和气。横竖我也是不能回陆府了。”
说起云淓出嫁当日,王世敬那厮干出的腌臜事,陆从白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要不是眼下羽翼未丰,他真想把王世敬扒皮刮骨。他行南闯北,一面壮大家族生意,一面结交江湖势力。如今他已经积攒起不少人脉,因此,他在黑市中挂了琳琅的画像,重金求琳琅的下落。
在益州城琳琅被大汉绑架便与陆从白有关,只是琳琅被邵元冲的手下救获,他竹篮打水一场空。陆从白能从一个庶子掌握陆府全盘的生意,可窥见他内心强大,善于忍耐。他继续派人追查琳琅的下落,直到琳琅在永阳坊怀济堂露面。
这个长安城远比想象中深邃,各方势力龙盘虎踞,陆从白更是隐匿其中的潜蛟。琳琅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能任人鱼肉。“从白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从白狡黠了笑了下,“不能告诉你,你若知道了,下次你跑了我怎么找你。”
“你怎知我不想见你?”琳琅脱口而出,当即后悔,她把话茬引向了尴尬的境地。
陆从白扶着琳琅的肩膀,略微躬身迁就她的身量,平视她。“那你想见我么?”
这个问题极难回答,说不想怕惹恼他,说想吧,怕他胡思乱想。一个男人费尽心思不惜重金翻遍整个大江国找一个姑娘,不是因为仇深似海,便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琳琅的脑子飞快地转了圈,嗯了声。“你是我的哥哥呀?”
“是吗?”陆从白冷冷哼了声,“你真的是父亲的血脉,你姓陆么?”
琳琅惊恐地扬眸,他看穿了她的伪装,他是睿智的陆从白,躲在暗处不声不响,一旦出动便戳人心窝。“琳琅不知从白哥哥在怀疑什么?”
陆从白悻悻然,说道:“琳琅,你为何不对我说真话?你从五岁起来陆府上,那时我已经十一岁。府上的姨娘丫鬟都欺负你,大夫人刻薄你,骂你扫把星,我都看在眼里。我只是不明白,大夫人这么不待见你,不过是区区丫鬟,撵出去便罢了,为何留着你戳眼戳鼻。可陆白羽喜欢你,照顾你,他偷偷给你送吃的,送小玩意儿,你们就像自小认识的朋友,你虽年幼,却比云淓气度更佳。你的出身一点都不会逊色于云淓,甚至更加优渥。”
琳琅瞪大水灵灵的眼睛,听着陆从白一层层剖开往事,她不再无力地辩解。陆从白若无万全的准备,不会肆无忌惮地撕开她的面具。“我不是陆琳琅,冠以陆叔叔的姓氏,不过只是安身立命无奈之举。”
陆从白惋惜地看琳琅眉眼间噙着泪,不忍心她洒落下,抬手替她拭去。“我从未考究过你的出身,不论你是谁,过去我只当你是侍婢,之后当你是妹妹,直到你被王世敬强掳而去,失去你的那一刻,才看明白了我的心。我不能成为你的哥哥,哪怕有一丝的怀疑我都要滤清。你来陆府的时候五岁,那一年父亲的至交好友月望山被贼人满门灭口。从月氏一门血案着手,继而在陆白羽身边旁敲侧击,你的身份呼之欲出,你是月海山庄的遗孤,月琳琅。”
当他说出“月琳琅”三个字的时,琳琅释然松了口气,周身绷成一张弓,突然被卸了力,她疲软地靠在墙上。“我是月琳琅又如何?永远见不得光的名字。从白哥哥,何必苦苦追寻,作茧自缚。”
他缓缓地喊了声琳琅,絮絮说道:“自幼便是陆白羽得宠,父亲随行访客都会带他一起出去,而我永远只能待在陆府的角落里看着他们父慈子孝。如今,我依然躲在角落里,只不过我想看到的人,是你。”
琳琅往后退了步,再与陆从白叙聊下去,静如买好栗子见不到她,肯定急疯了。“从白哥哥,我得回去了,咱们无缘,就此别过。”
好不容易才找到琳琅的下落,想要从他手上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你为何不愿跟我走?”
“能去哪里?回陆府么?继续当陈其玫的女儿,还是让我恢复月琳琅的身份?”琳琅直刺向矛盾的中心,“若继续当陈其玫的女儿,咱们伦理上依然是兄妹。若恢复我月琳琅的身份,无疑把我推向绝路。当年血案已经尘封,没有人想提及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当今圣上,我若在世,他岂能鲸吞我月氏产业?”
陆从白被问住了,琳琅比他了解中清醒,审时度势透彻深刻。他若想和琳琅长相厮守,除非琳琅改头换面,或者私奔,或者其他办法。“琳琅,我真的喜欢你。”
琳琅闻言震动,放眼长安城,陆从白论身价、气度、才智,绝对是大拇哥挑的,可她心里早被塞得满满当当,再没有一丝缝隙容纳他。“琳琅愧不敢当。琳琅已经出嫁从夫,断没有跟从白哥哥走的道理。”
陆从白冷冷叱道:“无媒苟合,何来道理?”听陆从白话锋间的意思,他已经知道了采葛与纪忘川之事,而他今夜出现此处,必定是手握要挟琳琅的把柄。“神策大将军好魄力,享尽齐人之福。十月初十才刚在承天门迎娶芙仪公主,又在永阳坊置宅子金屋藏娇。此番盛举,若然在坊间谣传开,传到当今圣上的龙耳中,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倚重大将军?”
寒凉的夜幕中,琳琅掌心冒汗,可照旧平淡的口气。“从白哥哥,你这是在威胁琳琅么?”
他伸过手,把琳琅的手攥在手心里,从不敢想象他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想拥有,哪怕只是靠近她,都觉得心动,心动到心痛为止。“我不介意你跟纪忘川的种种,跟我走吧,你不会和任何人分享我,我是你一人的独有。”
正文 第二百三章华生暗(一)
琳琅扬眸望他,光华夺目的姿色下散发着清淡的哀伤。“从白哥哥,你真的喜欢琳琅么?羽哥喜欢的,你都喜欢,羽哥拥有的,你都想拥有。难道你不明白,你只是想证明你是最好而已。你要琳琅跟你走,去哪儿?陆府回不得,买个宅子安置下来么?”
琳琅的话一针见血,他遇事思虑全面,一心打听琳琅下落,如今人就在眼前,唯独漏了安置之法。“你且信我,断不能让你委屈。”
琳琅说道:“从白哥哥,琳琅已是人妇,配不得你。月海山庄虽已破败,至少琳琅曾开蒙读过圣贤书,女德要守,不然岂不是粗鄙至极。”
陆从白掂了掂量自己的能力,目下神策大将军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与他争夺琳琅自己落入下乘,不仅没有胜算,一不小心还会毁掉半生经营。纪忘川置宅子养外室,即便被崇圣帝知晓,毕竟关门一家亲,芙仪公主的薄面尚要留下,不能名正言顺在朝堂上开发治罪。崇圣帝是个荒淫的男人,更能理解男人的苦衷,过不了多久消了气,纪忘川照样显赫跋扈。
权衡之下,他松开琳琅的手,说道:“琳琅,是我情急鲁莽,你若惊惶,那我真真不该。你说得对,我总想着和陆白羽争,自小不受宠爱,如今愈加害怕失去。”
琳琅理解他,通情达理地颔首。“从白哥哥,你只当今日未曾见过我,以后也不必再找我。”
陆从白浮起勉强的笑容,应承道:“今日你也不曾见过我,你可答应?”
琳琅嗯了声,又道:“从白哥哥,向你打听个人。锦素,她还好吗?”
陆从白搜索记忆,锦素是琳琅贴身侍婢,琳琅失踪后,锦素接连失踪,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那个侍婢……她与陆白羽走得很近,许久不曾见过,你若真要找她,还要向陆白羽打听打听。”
琳琅为难地抿了抿嘴角,她失踪之后,陆白羽一定失魂落魄地找她,找了许久实在不见人,绝望之后渐渐淡忘。既然给不了任何的承诺,她如今成了纪忘川的夫人,索性就与陆白羽相忘江湖,让他当她死了也罢。陆从白看出琳琅的顾虑,她不会再招惹陆白羽,便建议道:“要不我替你去打听,若有消息,我再找你。”
琳琅漠然道:“不必了,不过就是个侍婢,随口一问。”
纪忘川满怀愧疚紧赶慢赶回到采葛,可采葛里乱成一锅粥,佟大爷愁容满面侯在风口上,燕玉痛哭流涕在院子里摆开供桌酒神拜佛,静如不知去向。
一问之下,才听说是两个时辰前琳琅和静如去逛永阳坊夜市,静如买了炒栗子的功夫,琳琅不见了。她当下心急不安,跑遍了整个夜市不见踪影,连忙回到采葛,唯有寄望琳琅与她走散后自行回去。采葛不见半个人影,这才急疯了,再折返去夜市挨个摊位问询。
纪忘川心急如焚,好端端地住在采葛,这么大个人都能弄丢,琳琅聪慧醒目,逛个夜市决计丢不了,肯定是碰上歹人掳走了。这不是琳琅第一次被掳,前一次有王世敬的下流胚子,之后在益州城听说遇上了人牙子绑架。他们这一路走下来,处处凶险,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成了纪氏的夫人,好日子才过了三天,答应她的事一见没有办成,人又不见了,他简直要憋死过去了。
冲着采葛两个半老人撒气毫无益处,飞身上马往夜市去,沿途找琳琅被掳的蛛丝马迹。他再也受不得这种摧残,只怕怨气积攒在胸膛里都要爆炸了。
后半夜,做小生意的摊贩都散了,长街上残留着曾经热闹的余影,散落了一些小食的残渣,丝线布料的边角。
静如一见到纪忘川,双膝沉重跪地,忙不迭磕头认错。
纪忘川眉峰紧蹙,厉声道:“把晚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一遍,不许添油加醋,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静如从采葛乘马车到永阳坊夜市详尽的回忆了一遍,直到她买栗子的时,还瞥见琳琅在隔壁摊子上看锦线,再一转头,琳琅却不见身影,好似通天遁地,转瞬消失。
夜市附近都是楼面,这么眨眼的时间,必定是躲进小巷子或者住所中去了。如今两三个时辰过去了,早已人去楼空。但入夜后城门紧锁,琳琅藏身之处左不过必定在长安城中。只是天子脚下,他贸然大肆搜捕,翻查长安城每一处宅所,必须师出有名。要让搜查名正言顺,必须要一桩轰动长安城的血案,这便要大费周章布局。可琳琅被掳,等他布局完善,不知她受到多大的惊吓,不觉头涔涔,心乏力。
望着空寂的长街,纪忘川心灰意冷一手扶在廊柱上,垂头捂住胸口。自听到琳琅失踪的消息,喉咙好像被棉花哽住了,透不过气来。他冷漠地呵斥道:“把人弄丢了,跪着有什么用!”
静如垂头丧气地起身,膝盖磕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蹭破了皮,还顾不上疼,瞥见黑黢黢的拐角里冒出一个倩丽的人影来。
那人影看似熟悉,一瘸一拐朝亮处走近。纪忘川一个箭步跑上去,定定看了个真切,果不其然是琳琅无疑。琳琅拐了脚扶着墙,见他迎上前连连往他身上搭把手扶稳。“夫君,你怎么来了?”
看琳琅扭伤脚,脸上涨的微红,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他差点要爆裂的心算是暂时稳住了,可免不得又要心疼她吃苦头。但他这回铁了心,不能给琳琅好脸子,她恃宠生娇无法无天的性子非要抽抽紧才行。不然撒丫子乱跑,随时随地都能跑丢,即便跑得回来,可她身份摆不上台面,万一遇见陆府上的人,又该如何自处?“我若不来,怎知你们主仆二人胆子这般无法无天,半夜三更还不知回家!”
“夫君,这是生气了?”
纪忘川气呼呼地往回走,说道:“回家再说!”
正文 第二百四章华生暗(二)
琳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料想他这回是既担心受怕又生气,故意要给她立立规矩,所以才这般狠心不理她。静如恭敬地立在马车边上,小俩口吵架她上前规劝岂不是打岔么,还是谨言慎行地侯在一旁静观其变。
他前头走,琳琅错他半身慢慢跟着,到底胳膊扭不过大腿,心疼泛滥成灾,只好转身打横抱起来。琳琅抿着嘴偷偷笑了下,他照旧哼了声,把琳琅径直搬上马车,自己也跟随坐在琳琅旁边。大拇指和食指捏成圆状,放在嘴边吁了声,马车外的乌骓坐骑达达地跟在车厢后。静如识相地坐在外围的车板上,匀出私密的空间给小俩口算算账。
琳琅洇洇落泪,他抬起琳琅受伤的腿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放平了语气问道:“哪儿伤了?”琳琅扭伤的脚踝往外移了移,他捋了捋思路,琳琅该不是遇上贼人,不然她羸弱之力无法脱身。“刚才语气是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关心则乱嘛。你同我说说,静如一转眼不见你,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是怎么弄伤的?”
琳琅欲言又止,抬眼与他对视,水汪汪的眼中凝了层薄薄的水雾,雾里看花不真切,雾里看美人却越看越心疼。“我在丝线铺子买花线看到一名女子像锦素,就尾随其后怎么喊她都不应我,于是就跟着她拐进了暗巷子。谁知不小心扭到了脚,就这么一瘸一拐了。”
他紧张得捏把汗,锦素被他拔掉舌头送回玉堂春了,难道她死心不息还要作死。如果真是锦素作祟,她为何不与琳琅当面相见,难道她因对王世敬强掳琳琅之事心存内疚,故而不敢与琳琅对质?
琳琅不敢与他对视,垂下头心有戚戚然。陆从白不肯放她走,两人推搡之间不小心崴了脚,为了不暴露陆从白,只能讹个谎话圆一圆。琳琅还有另一层打算,虽说是虚惊一场,到底痛失琳琅的可能让纪忘川心有余悸,他一定会加派人手暗中看护采葛。她已经放消息给大将军府上的女眷,相信芙仪公主不日便会有行动。陆从白闹了这么一出,顺水推舟给了她施展苦肉计的机会。芙仪公主要是杀到采葛,她势单力薄不好对付,若是有纪忘川的忍受保护着,不至于吃大亏。
琳琅心觉凄凉,好生相爱,却非得到尔虞我诈的地步,不知道某一天知道真相后的纪忘川还会不会原谅她。
纪忘川轻轻脱去琳琅的翘头履,脚踝确实肿了些,琳琅肤质通透,稍有些乌青特别显眼。才一会儿工夫,脚踝处就显出肿块来。“这阵子不许出门,不然我只能五花大绑了。”
琳琅委屈地看他,说道:“夫君公事繁忙,即便休沐也不得见,上朝之后愈加不得空了。我若不出门逛逛,真真要憋死了。”
他默不出声,确实情非得已,才把琳琅困在采葛一方天地。他多想名正言顺让琳琅住在神策大将军府,给她将军夫人应有的尊崇,可眼下时机未到,连他都深感前途茫然。这段日子以来,崇圣帝越发昏庸无道,过去淫逸好色,昏聩狠辣,如今变本加厉,拿神策十二营军令响箭作赌注,只为了换得舞姬博一笑。不仅如此,硬塞了芙仪公主给他,于公于私,他都心灰意冷。崇圣帝再这般作践尉迟皇室的天下,恐怕盘踞各地的势力早已跃跃欲试,邵元冲便是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熬过这阵子,我定会给你个说法。”
他从不轻易许诺,一旦成言,哪怕耗尽心力都会做到。
琳琅体恤他,颔首道:“夫君,不论将来如何,你一定要以保全自己为上。”
纪忘川闻言心颤,喝止道:“尽说些胡话。夫妻一心,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他对琳琅口执一词略有担心,絮絮问询,丝丝细节都要琢磨,琳琅怕越说越错,只好佯装困乏,装着装着便真睡去了。而后两天琳琅脚踝受伤,纪忘川寸步不离陪伴,连大将军府都不再回去。
芙仪公主日日守望,新婚不足十日,可见到纪忘川一面的机会居然寥寥两次。她养尊处优惯了,自小被捧着手心上当成东海夜明珠般呵护。纪忘川不仅没有再现温存,反而连大将军府都未曾回过。
女人天生敏感,尤其是不受宠爱的女人。恰好纪青岚拨了香芹到震松堂伺奉公主,听说香芹在大将军府上做了五年工,不过是个打扫除尘的女婢,留在震松堂清理清理庭院亦可。芙仪这几日心火很旺,强按着情绪在明间饮茶,半夏两手虚拢成拳轻轻地给她捶背,她透过半敞开的窗子,看到香芹粗实的模样架着扫把看了就来气。
剪秋匆匆跨进高槛,脸色灰青,芙仪见状搁下茶盏。大将军连日不回,别说夫妻之礼,就是面都没有照见过。芙仪耐不住让剪秋去找蔓罗打听打听纪忘川的喜好,却不料蔓罗故意把话头往琳琅身上看,说得云里雾里,一派不好直言的样子,只说琳琅与香芹是手帕交,正巧香芹在震松堂侍奉,得来倒是不费功夫。
剪秋躬身侯在芙仪跟前,说道:“公主猜测不错,大将军连日不回家,这长安城里确实有个狐狸窝。”
芙仪气得扬手一挥,茶盏噗通脆裂在地,在房内伺候的女婢脸色惊变。剪秋把一众女婢赶出去,单独把香芹喊进堂。香芹没有见过世面,公主雷霆大怒,单薄的嘴唇翘得比天高,跌跌撞撞跪在公主跟前磕头。“香芹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公主明示!奴婢知错能改,请公主饶过奴婢这一次。”
芙仪被崇圣帝灌出一身臭毛病,过去在皇宫中死在她手上的宫女不计其数,如今屈尊出宫下嫁,纪忘川还让她吃这么大的哑巴亏,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几个人见血,她非得气炸不可。芙仪阴恻恻地笑道:“慌什么!我问你什么,你给我好好回答!答对了,答好了,饶你不死!若是答不好,擎等着喂狗!”
正文 第二百五章策反意(一)
香芹慌忙点头应承,从未见过这阵仗,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公主,性命拴在裤腰带上了,眼泪哗啦啦流得比飞瀑还猛烈。
芙仪横眉怒对,说道:“听说,夫君过去在府上有个相好的,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香芹与琳琅交情不深,琳琅在府上时,相处尚算和谐,都是做工的女婢互相照应。前几日才从蔓罗口中得知琳琅回长安城的住处,她当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如今却不得不把琳琅的住处供出来自保。
芙仪气得从榻上炸起来,恨不得一口气冲到永阳坊,把琳琅连人带宅子一把火给烧成齑粉。“来人!替我杀了那狐狸精!”
剪秋和半夏死命把芙仪拉住,她们跟在芙仪身边多年,自然了解芙仪火爆的个性,暴脾气来如风,任她撕心裂肺地骂了半个时辰。她冷静下来,阴鸷地看香芹。
香芹连忙磕头讨饶。“公主明鉴,香芹把知道的一切都供出来了!还请公主网开一面!”
芙仪走到香芹跟前,抬腿就是个窝心脚。“你的确是回答了,但你回答得不好,本公主很生气,挑断手筋脚筋,扔出去喂狗!至于你那个手帕交,容我好好想想让她怎么死才解气!”
香芹痛哭哀求,芙仪无动于衷,她破口道:“公主好歹是新妇,这般恶毒不怕被大将军知道吗?”
剪秋出主意道:“不过就是个女婢,还要起脸子来了!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指了人嫁了。”
芙仪一口恶气难以舒展,说道:“剪秋、半夏,随我进宫!”
半夏慌忙问道:“公主这是……要告御状?”
经半夏这一问才醒过神来,去父皇跟前咋咋呼呼一通哭告,难道她真想断了纪忘川的前程,要了他的性命?
芙仪气急败坏到了顶点,稍稍偷了两口大气缓过劲来,细想之下,大婚不足五日,就把驸马爷给端了,一则摸黑了皇室名声,她脸上挂不住,二则确实扑心扑肝地喜欢他,那么玉山标致的男人,被女人觊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芙仪公主问道:“那女的什么样儿?”
半夏搀着公主坐下,背后垫了软枕,说道:“男人喜欢的做不过狐媚样儿,公主千万不能放心上,不过就是露水夫妻,大将军玩腻了就回来了。”
芙仪精明地看了眼嚎啕的香芹,没好声气道:“你说,那贱人什么样儿?”
香芹这下犯难了,先头她如实回答惹得公主动怒,要把她拉出去喂狗了,这会儿万一再如实回答,那简直就必须车裂才能解恨。琳琅那天人之姿,即便出身高贵的公主较之她身旁一站,都得沦为野鸡。香芹颤颤巍巍说道:“一般。”
“一般?”芙仪抬高音量,不可置信道,“中庸姿色能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这丫头信口雌黄,拽出去先打二十,等我回来再行发落!”
开发了香芹还是消不出氤氲在胸口的恶气,震松堂外蔓罗等候召见。芙仪怒骂道:“老夫人天天给我送助孕汤,这是膈应我呢!他儿子天天不着家,我喝得再多也白搭!”芙仪又转念一想,“成!不让我舒坦,下我面子!我也不能叫你们神仙眷侣!”
芙仪当即起身,换上百鸟朝凤金丝累线绣花裙,外罩上银貂皮大麾,奴婢随从随行煊煊赫赫地朝永阳坊去。
采葛地处幽静,经过幽深的巷子,尽深处便是采葛的正门,芙仪的车马停驻,半夏拖着公主的手臂踩在随从背上跨步下来。她举头望着匾额上笔力遒劲的“采葛”二字,她读过《诗经》,采葛二字出处“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联想至此,她不由心塞愈甚,好一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呸了声,甩了个眼色,让剪秋去敲门。门环扣得咚咚声,门房佟大爷没见过这阵仗,开门后都傻了眼。一派富贵人家主事奶奶打扮的女子杏眼怒睁地盯着她,身后站着一溜的侍婢随从,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佟大爷势单力薄想拦也拦不住。
芙仪今日来得巧,恰好是纪忘川休沐最末一日。他正在院子里舞剑,琳琅坐在廊下绷着架子绣花,好一幕郎情妾意,岁月静好的画面,却突如其来的杂音撕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琳琅猜到来人的身份,心里略有些紧张,到底也没见过这市面,只是该来的躲不过。
抄手游廊的墙上布了一排雕花木窗,大老远能看到芙仪公主带人冲进来。纪忘川微微怔了下,让琳琅回房去。琳琅淡然道:“夫君,公主是来问罪的,若是琳琅不现身,怕是不能叫她发狠解气。夫君一味护我,恐怕她更不能容我。”
纪忘川护在琳琅身前,“即便让她骂两句,我也舍不得。”
因着再有一两月就要年节,燕玉和静如正在后房清洗酱缸,听到二进院子闹腾,闻声赶来,恰好看到芙仪公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脸,顿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是长房抓奸的意思?可纪公子与琳琅情意绵绵,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玉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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