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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荣华:婢女上位史-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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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与琳琅同行,莫不是邵元冲会以此为要挟,让老爷做些有违您心仪之事。若当真有那一日,老爷您千万别为了琳琅一人,枉费了天下大义。”
“天下大义?”他冷冷自嘲,“琳琅,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真实的我,也许很不堪。”
琳琅点点头,在纪忘川身边这些日子,她渐渐理清楚了一些头绪。十年前的纪忘川,只是一届走卒,他履行上级发布的命令血洗月海山庄,他只是个棋子,十年之间,他步步为营,苦心孤诣,经营成了神策大将军。那么到底是谁要月海山庄一门的性命?那个人一定身居庙堂,身处高位。琳琅叹了口气,语气平和。“身在庙堂之上,您有您的身不由己,我懂。”
翌日清晨,琳琅特意起个大早,想送一送他。可他要离开之时,总是那么悄无声息,只留了一句尽早回来的只言片语。
纪忘川漏夜离开嘉树,驱马赶赴无厌藩篱。务必要从锦素口中,窥探出十八张人皮藏宝图的脉络。锦素从十年前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一直隐姓埋名,她这一身武功师承何处,这十年来她又依何而活?这些都像一团乱麻隐藏于世,直到她接近琳琅想刺杀他,他才发现了这一处破绽。
若不是为了呵护琳琅的周全,他本该早就动她,严加拷问。锦素如果能一心事主,他宁可放弃这个有利的线索,也会给她一条安枕无忧的活路,偏生锦素生出异心,女子善妒,她偏偏妒忌了一个她永远不该背叛的人。她亲手把自己的活路掐断,跨进了无厌藩篱的死门。
纪忘川跨进无厌藩篱的铜墙铁壁中,绣衣使跟随在侧,双手接过他的披风和佩刀。邹明抱着大刀站在关押锦素的黑室门口。
他神情肃穆,与嘉树中谦和深情的老爷截然有别,在无厌藩篱中他是冷面修罗。“问出来了么?”
邹明嘟囔了下,不齿道:“项斯那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都进去一天一夜了,还没问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瞥了眼邹明,问道:“用刑了么?”
邹明讥笑了句,“用了,都是些初级的刑罚。那妮子看来扛得住。”
他不动声色,面冷如冰,“邹明,随我进去。”
邹明的大拇指抹了下嘴唇,该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他一直看不惯主上独宠项斯,说到用刑逼问,他才是绣衣司头把交椅,项斯靠边瞧。
黑室之内,燃着通明的烛火,凹凸的浮面上插着四支巨柱,每一支都有手臂那样粗细。项斯见主上大驾,转身欲行礼,却被纪忘川一手拂过。他的脸色僵硬,煞白如雪,好似地狱派来的使者,把人世中活够的人带去阴曹地府。
锦素扬了扬摇摇欲坠的头,“果然是你,你是正二品神策大将军,也是绣衣司主上。”
他倏然落座在锦素面前的黑木大圈椅上,双手修长的手指相抵,轻蔑一笑。“不错。”
锦素之前兜地被项斯掳来,她一直搞不清楚状况,死咬着不肯出声,直到纪忘川的出现,她以为寻到了一线生机。“大将军,您不能杀我。”
他饶有兴致地听锦素垂死挣扎,自作聪明地和他玩起心理战。“为什么?”
锦素扯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幸好手中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她便要多不堪有多不堪。“如果我死了,您再也找不到大小姐的下落了。”
锦素好死不死地提起了琳琅,她本不该提的,如果不提,最后她兴许还能死得好看些。可她的自以为是,已经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背叛了一直保护她的琳琅,她只能为此付出惨不忍睹的代价。“这么说,琳琅失踪与你有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螭阳局(一)
锦素自以为能跟他讨价还价,却不知她早就成了个笑话。“我只求活,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会知无不言。”
他痛心地皱起眉,“琳琅错了,她不该养虎为患。”
锦素不明所以,心底暗生恐惧。“什么意思?”
“在无厌藩篱里的人,永远只有一条路可走——死路。”他又冷漠地补充了句,“这世上没有人配跟我谈条件。”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了,任由她被王世敬鱼肉么?”锦素疯狂地大笑起来,“是啊!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大将军马上要成为当今圣上的东床快婿,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她一定早就被王世敬玩腻了,残花败柳,活得比下作的粉头还不如。可笑,太可笑了!”
项斯听得怒火中烧,起手就甩了锦素一个大耳光,然后才意识到越俎代庖了,主上在场的审讯中,主上还没有发话,他先行处置,实在是越权。
纪忘川冷冷淡淡地看了眼锦素,他不会轻易被言语挑唆,转而看项斯毫无责怪之意。他揉了揉手腕,起身回头看了眼邹明。“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邹明得意地笑,大摇大摆地走进锦素,只听见背后锦素歇斯底里地狂叫,求告无门。邹明拍了拍她的脸,“我有一百种办法对付你,让我想想咱们先试试哪一种?咱们先来骑一骑木驴可好?”
邹明靠近她,在她耳边慢慢絮语。“你知道什么叫做骑木驴么?对待无厌藩篱中的女犯,倒是不太常用,因为手段过于残忍,但是对你,用得恰到好处。所谓木驴,便是一根木头做成驴状,背上竖起一根大拇指粗的尖木桩,啧啧啧……待会儿把你放上去,那尖木桩就会刺进你的下身。还不止这样,木驴会走,木桩便会伸缩,你会痛得撕心裂肺。”邹明兴奋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那样惨烈的叫声了。”
锦素闻言色变,蜡黄如尘土。“大爷!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邹明洋洋得意,贼笑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说点我想听的。”
纪忘川走出黑室,项斯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邹明此人面相丑陋,心狠手辣,刑讯逼供让人毛骨悚然,由他出马,必定能挖出锦素背后的秘密。
项斯说道:“主上,属下失职。”
他不多责怪,警醒道:“你心善,但你的心善也许会害死你。”
“是,属下明白。”
他冷静道:“随我回去,邹明很快会有消息。锦素是个突破口,只要她招供,便能将她背后的组织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条案上放了一只青瓷茶碗,掀开茶盖子,茶香烟雾袅袅盘旋而上,轻轻悠悠地一缕香在更深的夜里显得有那么一丝的凄凉。
项斯挺身站立在纪忘川身后,他坐在大圈椅内,手按在条案上,闭目养神,也许在等着这碗热茶到达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邹明风尘仆仆的回来,脸上带着怒杀千方的黑面,见到主上后,立刻作揖行礼。“属下,幸不辱命。”
他缓缓睁开眼,冷笑了一下,只是倏然一会儿便消失无踪。“说。”
邹明回禀道:“她是十八伽蓝的人,十八伽蓝是隐藏在大江国内的一个神秘的组织。但她知道的不多,只是执行上线给她的任务,包括在苔菉镇行刺主上。”
项斯心里不畅快,这些消息邹明轻而易举地问出来,偏生他废了半天的唇舌,一个字都撬不动。“你怎么知道她说全了?”
邹明咧嘴鄙夷一笑,道:“她不敢骗我。如若你不信我的手段,大可以自己再去问。”
纪忘川不理会他们男人之间的芥蒂,兀自问道:“她的上线是谁?”
“苏什米塔。”纪忘川扬起脸看邹明,这个名字显然不是中原人,邹明赶紧回话道,“玉堂春的王馥春,巧舌莲花的鸨母。”
纪忘川哼了声,王馥春他自然知道,她经营一家玉堂春,迎来送往都是达官贵人,招待了一批一批口无遮拦的男人,玉堂春就是变相的消息中转站。十八伽蓝这个组织的名字太过招摇,难道与项斯找到的画卷十八伽蓝朝圣舞有关?那么他有一个更大胆的假设,二十多年前崇高祖薨逝后,宫中消失了十八个舞姬,二十年来,绣衣司奉命追查十八张人皮藏宝图,藏宝图描绘在女人的身上,莫非那就是失落的十八张人皮藏宝图的所在。这十八伽蓝明知身上背负着被人觊觎的使命,一旦落入朝廷之手必定劫数难逃,却不逃走他乡,她们在等待什么,抑或找寻什么?
他抿了口茶,茶却凉了,错失了最佳的温度。但凉茶入心,却让他益发清醒。人都是惧死的,除非有极其强大信念支撑下去。崇圣帝要找寻的原本就是宫廷之物,历朝历代都是代代相传,偏偏到了他这一代藏宝图却描绘在了异族女人身上。难道崇高祖去世前,故意将藏宝图分别收藏,他到底要提防谁的窥测?难道崇圣帝窃取了崇高祖的江山,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崇高祖临死前留下了最后的伏笔,而十八伽蓝之所以冒死留在大江国,就是为了等待真正的君主降临?
那他现在所为究竟是替天行道,还是逆天而为?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道:“留活口了么?”
邹明语带讥笑,朝项斯扫了眼,项斯脸上挂不住,只好别开头。“只是吓唬了下,就招认了,木驴刚架上,就吓昏过去了。就这么个软骨头,还值得费大劲?”
“暂时留她性命。”
邹明和项斯在那一刻显示出了默契,同样狐疑地看他,但他们不敢怀疑主上的决断,没有人敢挑衅绣衣司主上的权威。锦素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但主上发话留命必定有非留不可的深意,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让她死。
项斯请命道:“主上,要不要去把那个鸨母抓来问问?”
“项斯,派人盯着玉堂春,暂时按兵不动,王馥春每天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螭阳局(二)
纪忘川心里摆出了一张错综复杂的谱,王馥春身份有疑,如果她招认出二十多年前的宫廷秘闻,那么他到底该替崇圣帝灭口,还是向崇圣帝呈上?崇圣帝心思阴鸷,若他真是夺位继承大统,那么知道真相的人必定会一一扫除,他也就成了横陈在崇圣帝脚下的另一具尸体。
他努力聚精会神在绣衣司处理公务,但是精神很快就涣散开去,心底总是郁结着浓浓的不安。琳琅一人在嘉树等他,而他们又暴露在邵元冲眼前,他猛然想到一旦琳琅落在邵元冲手中,而邵元冲以此为要挟让他做反,他会如何自处?
他霍然起身,大步流星离开无厌藩篱,跨上青骓便是无休无止的疾驰。是他短视了,这阵子耗费心力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疏忽了琳琅的周全。家国天下,他效忠的陛下,顷刻之间变成了窃国叛父的乱臣贼子,他即将要迎娶芙仪公主,这一桩桩烦心事就像鱼刺哽住他的喉咙,拔不出咽不下。
从清晨到日暮,这一程山山水水在暴雨的清洗下,变幻了无情阴冷的面孔。待他淋了一身的雨,满心期待推开嘉树的大门,原以为琳琅会迎上前数落他不会照顾自己,却为他煮上一桶热水,烘干全身的泥泞潮湿。可嘉树里檐雨依旧,人面已全非。他找遍每一寸土地,都没有琳琅的踪迹,唯有他孤零零地站在天井中,任由狂风暴雨肆虐,他已满心尘灰。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琳琅真是被邵元冲带走,邵元冲有交好之心,只是以琳琅为踏脚石换取他的协助,那么她暂时是安全的。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螭阳楼,楼外已经有河南节度使府上的随从等候,邵元冲果然是知情人,否则断不会预先派人迎接。他一跃而下,随手把青骓马缰绳扔给候在身边的小厮,跟随这随从上楼找邵元冲。
邵元冲包下了整幢螭阳楼,坐在二楼大明间内听弹词小调,见纪忘川气冲冲地上前,扬扬手遣散了弹词的歌姬。
“忘川贤弟,这满身泥泞是为何啊?”邵元冲转头吩咐随从赶紧去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好让纪忘川换下这一身脏透的衣裳。
他气定神闲的做派,纪忘川压着心头的火气,冷淡回道:“不劳邵兄,小弟今日来,有一事请教。”
邵元冲摊手一比划,让纪忘川坐下说话。“但说无妨。”
纪忘川说道:“不知邵兄是否见过那日与我同行的姑娘?”
邵元冲摇了摇头,目若真诚地问道:“姑娘不见了么?”
他与邵元冲初识,但从过去的侦察了解中,此人野心庞大,却不是干偷鸡摸狗的鸡鸣狗盗之辈。邵元冲不认琳琅失踪与他有关,他单枪匹马不能对邵元冲怎样。他拱手冷静道:“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告辞。”
“忘川贤弟,我说过,若有用得着愚兄的地方,尽管开口。”邵元冲说道,“显然你还是想与我保持距离。你身边的那位姑娘不见了,你以为是我为了让你与我合作,所以抓走她要挟你?”邵元冲扬唇笑了下,“莫说我不屑于做此事,再者,抓走一个姑娘,来要挟正二品的大将军,有用么?”
邵元冲是谈判的高手,三言两语就问到了关键处,若说没用,难道邵元冲就把琳琅给杀了?他这会儿不愿意玩弄任何心机,只是看着邵元冲的眼睛,“有用。”
邵元冲没有想到纪忘川如此至情至性,为了保全琳琅的性命,不惜自曝其短。“忘川贤弟,愚兄在益州城有些人脉,现在就派人下去打探,你莫心焦,愚兄必定为你找回那位姑娘。”
螭阳楼这条路没有结果,那琳琅会去何处?纪忘川想先回嘉树去找些蛛丝马迹。他此行隐蔽,故意躲开绣衣使的天罗地网,除了项斯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益州城,眼下项斯在长安城监视玉堂春,他只能靠自己寻回琳琅。
他朝邵元冲拱手告辞,纪忘川跃上青骓马,扬鞭疾驰,琳琅这才从二楼的锦绣彩绘屏风后走出来。
她两个眼睛肿成核桃样,用手巾抹去眼泪。邵元冲问道:“你后悔么?适才若走出来与他相聚,倒也是皆大欢喜。”
琳琅止住啜泣,平复了下思绪。“琳琅要感谢邵都督救命之恩。”
邵元冲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姑娘一人上街,真是多有不便,以后若是身子不爽利,要寻医问药,还是跟大将军一道出门为好。”
白日里,琳琅撑着伞去药铺抓医治枯草热的方子,想趁着纪忘川出门,她一人得空正好熬煮汤药,做成一粒粒的解药丸,方便每日服用。谁知走出药铺在小巷子里遇上了强掳民女的人贩子,邵元冲恰好出手把琳琅救下带回了螭阳楼。但琳琅执意让邵元冲不必说出她的下落,恰好纪忘川来螭阳楼索人。琳琅有所求,邵元冲也不作回绝,姑且打发了纪忘川,听一听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心里的小九九。
他看琳琅穿着浅浅的襦裙,上缀着清幽的兰花,就如同她安静时出尘脱俗的气质。脸颊上淡淡的红晕,坐在玫瑰椅中,本该是无忧无虑的仙子,偏被沾染上这尘世的忧伤。“姑娘不如坐下喝杯茶,我倒是很好奇,你要留下的用意。”
琳琅倒也不磨蹭,不怯场,抬起头正是他,问道:“都督,您身为河南节度使,结交朝廷正二品神策大将军又是何用意?”
混迹官场多年,哪个官员没几个相好的,何况是官运亨通,少年得志的神策大将军。在大江国的才俊堆里,长得一表人才,文韬武略,纪忘川算是站在塔尖顶上的人,哪个姑娘不爱慕,不愿意追随左右,哪怕无名无份,也甘之如饴。
邵元冲原只当琳琅是纪忘川的相好,郎才女貌倒也匹配,姑娘不愿意露面回去,恐怕是拌嘴,一时小性子闹不开。直到琳琅问了这么一个扎人的问题,他才好好直面了这双明锐夺目的眼睛。“姑娘是聪明人,问这话是何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惜往矣(一)
“都督,琳琅乃是柳絮薄命,目光短浅之人,却能看出都督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器。”她认准了邵元冲是她的突破口,不论前有险滩还是悬崖,势必要为了月家一门的血仇讨一个真相。
邵元冲眸色一凛,难以表态,琳琅外表柔弱,眸子里折射出如金刚钻益发坚硬的肯定。她在图谋什么,跟在神策大将军身边,难道还不足以满足她安逸享乐的生活?她是不是朝廷派来安插在纪忘川身边的暗人,无意中得知他有心与纪忘川交好,萌发了试探之意。他愈加有些难以回答,手心慢慢攥紧,有些人太聪明,留着就是祸水。有些人,自以为是,便要付出让人厌烦的代价。
琳琅看出了邵元冲的顾虑,既然已经做出这个决定,她显然没有退路,必须拿性命搏一搏。她不能让纪忘川替她报仇,他们艰难维系着彼此牵不断的关系,在纪忘川面前,她只想做一个单纯天真,软糯糯地喊他老爷,跟前跟后的小丫头罢了。
她不疾不徐地说道:“都督听说过月海山庄么?十年前月海山庄被人洗劫,月家百余口全部丧生。”
邵元冲好似一脚踏空,顿生虚无之感,却一下子被琳琅拉回眼前。“月海山庄?月望山?”他再一审视,琳琅眸中噙泪。“月望山富可敌国,曾经多次在河南地区采购大量信阳毛尖,与我算有一面之缘,只可惜……遭逢不幸。”
“真的只是遭逢不幸么?”琳琅问道,“我是月望山的女儿,月琳琅。”
十年前月海山庄的浩劫轰动华夏大地,月家名门一夜颠覆,朝廷将此定为要案处置,却迟迟找不出凶手,月海山庄的财物被贼人洗劫一空,而月望山的产业因无人继承,便交由国库暂时代管。如果跟前的女子真是月海山庄的遗孤,那么鲸吞月家产业的崇圣帝势必要摆出姿态,归还收押在国库的巨额产业。
邵元冲站起来,踱了两步,她到底是不是月琳琅?如果她的身份属实,一旦露面于人前,崇圣帝岂肯归还月家的产业,十年前国库空虚,若非借故收纳月家的金山银山,他那场豪气的边塞战役必定难以成型。所以,承认月琳琅的身份,只会让她身陷险境。她跟在纪忘川身边,纪忘川又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与自己素未谋面,直陈相告,有何图谋?
邵元冲笑道:“你若真是月家千金,为何不向朝廷索要这些年朝廷暂时替你代管的产业?”
邵元冲有心试探,琳琅直言。“要得回来么?凭我一人口说无凭,即便有确凿的证据,钱财已经入了他人的口袋,要挖出来,琳琅怕手都要被人砍断不可。”
邵元冲说道:“你可知,承认月琳琅的身份,会给你惹大麻烦。”
“月家惹得麻烦还不够大么?整个家族都没了,剩我一个也没什么意思。”琳琅倩倩起身,莞尔一笑。邵元冲良久不言,心里必定计较了一番,关于她身份的真伪,关于她此举的目的。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得多,但想得多很有必要。邵元冲素来运筹帷幄,突然跳出一个不着南北的女子,给了他一个震撼的讯息,他自然要好好考量。
邵元冲垂眼看琳琅,说道:“本就是月家的产业,还给你也在情理之中。”
“都督言之在理,可惜,琳琅没本事要回来。”琳琅扬眸直视,丝毫不怯。“望遍大江南北,有本事替琳琅讨回一个公道的人,恐怕只有都督一人。”
邵元冲闻言一惊,一个小丫头居然把造孽谋逆的话说得这么露骨,外表依旧秉持儒雅端肃。“姑娘此言差矣,我只是区区一个节度使,若要替你讨回产业,不如求求你身边的神策大将军更好。”
琳琅缓缓地把鬓角垂下的发丝挽在耳后,徐徐说道:“都督此言差矣,琳琅要讨回的不是家产,而是公道。若都督真有本事替琳琅讨回家产,琳琅愿意把月家产业双手奉上都督。”
邵元冲问道:“你想知道真相?”
琳琅目露坚毅,颔首,“屠我满门,究竟是谁?”
邵元冲笑了笑,琳琅到底只是个小丫头,和他谈条件,皮肉到底嫩了点。“你怎知我会应承?月氏一门富可敌国的产业早已落入国库,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
琳琅不慌不忙,说道:“我可以替都督穿针引线,大将军并非高傲不可一世,有时候多一个朋友,也是顺势而为。”
她很善于抓住关键,邵元冲由衷佩服。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身处螭阳楼,稍有差错,就能让她死得一根骨头都不剩下。邵元冲思虑之后,点了点头,这桩买卖他不亏。琳琅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捏死她比蝼蚁更方便。她的价值就在于,她是纪忘川心尖上的人,而她又有求于他。她的要求并非难以做到,她想知道屠杀月海山庄的真凶,给她一个交代,任由她自行决断,对于他而言,这桩买卖稳赚不赔。
“月家女娃。”邵元冲喊了她一声,说道,“我看得出,大将军很在乎你,为何你不当即出来与他相聚?”
“都督,我若当即出来相聚,二人一走了之。你怎知大将军对我用情至深?”琳琅话锋转折,比烈风更迅猛。“大将军若不对我用情至深,都督又岂能肯定我对您的利用价值?”
邵元冲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城府被丫头片子看穿一半,倒叫他顿感有趣。“大将军对你一片深情,追查月家血案真凶,为何不请求他为之?反而舍近求远,倒叫人看不穿了。”
邵元冲不知纪忘川与月家血案的渊源,心有疑虑实属正常无疑。琳琅不愿与纪忘川再有恩怨纠葛,从她刺向他胸膛那一刀的时候,他们的恩怨就纷飞了结了。如今她纠结不断的,是背后真正的凶手,所以,她不能问纪忘川要答案。他为了保护她,根本不会给她答案。再者,追查十年前的凶案,又与纪忘川有牵连,幕后之人权势必定在纪忘川之上。问他,无疑于为难他,又为难自己。琳琅宁可为难自己,也不愿意在为难他。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惜往矣(二)
琳琅不怒反笑以对,问道:“都督,您认为我该求求大将军么?”
邵元冲转念一想,纪忘川是崇圣帝的乘龙快婿,月家遗孤现世,崇圣帝精明老儿,早已一举鲸吞月望山的产业,哪有重新掏出来的道理。届时,纪忘川一旦忠君,便势必要手刃琳琅,一旦爱美人,便不得不表明立场,这倒的确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码。琳琅选择不求纪忘川,是为了让纪忘川能独善其身。她选择向邵元冲投诚,便是为月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寻求了一个突破口,她在赌运气,赌邵元冲有没有能力撬起崇圣帝的万世基业。也许她心里已经认定,屠杀她满门,鲸吞月氏一门产业之人,皆是真凶。此女子用心情深,让邵元冲肃然起敬。
邵元冲问道:“如今,大将军一定心急如焚,不如我派人送姑娘回去?”
琳琅曲膝一福身,说道:“恐怕要劳烦都督纡尊降贵,待到日落黄昏时,送琳琅回去为好。至于在何处寻到琳琅,便直言相告即可。”
邵元冲会心一笑,他果然没有看走眼,纪忘川心有所属,被迫与皇室公主联姻,只要稍加鞭策,勾结他做反,一道里应外合,并非无稽之谈。纪忘川越是在乎琳琅,琳琅对他而言,愈加有价值。替琳琅还原一个过往的真相,却能圆他施展抱负的壮志雄心,何乐而不为!眼下,他唯一要确定的就是琳琅的话是否十足可信。她愿意让邵元冲送回去,便是故意在透露她与纪忘川的行踪,变相向他示好,这姑娘太聪明,却也太危险了!
嘉树外直径两旁,梧桐叶落成萧索个秋,琳琅款款踩在枯叶上,落叶簌簌而碎。纪忘川闻声飞奔出院外,看到琳琅毫不犹豫,甚至不理会周遭是不是有他人在窥伺,径直把琳琅拥入怀中。
哪怕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软肋,他也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琳琅脸上有淤痕,早上药铺外被人绑架时候挣扎刮伤的,此刻益发现眼刺目。他抬手轻轻碰了碰淤处,“疼么?”
琳琅摇了摇头,转而回头说道:“多谢都督救命之恩。”
邵元冲宽和一笑,看着琳琅清瘦纤长的背影,十多年前垂髫的小丫头,如今长大成人了,却不得不背负家族的使命。他与月望山并非点头之交,多年以前,曾经惺惺相惜,他欣赏月望山经营的智慧,一度想纳入旗下,无奈月海山庄一夕浩劫,掐断了月氏一门的前景,月望山多年积累的财富悉数收归国库,令他捶胸顿首,痛失良才。
纪忘川浮起凉薄的笑色,颔首致谢。他有顾虑,对琳琅的失踪与寻回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与邵元冲依旧保持着谦恭有度的距离。“都督的恩情,铭刻在心。只是寒舍简陋,就不邀都督移步,他日必定登门致谢。”
“琳琅姑娘受了惊吓,势必疲累了。”纪忘川刻意生疏,他也不便热脸贴上,笑了笑说道,“纪兄看顾好姑娘,那我就告辞了。”
纪忘川礼数齐全,拱手相敬,邵元冲告辞后,纪忘川紧抿嘴唇,脸色白煞煞的,把她拥入怀中。情态纠结万千,柔肠百转,一千个担忧,一万个心疼,却不得不紧巴巴地掐着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同你说过,不必出门,在嘉树等我,为何这么不懂事?”
琳琅委屈地眨了眨眼,从系在腰带上的香包里取出一小包碎草药。“我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谁知路遇贼人被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后来被两个带刀侍卫救下,那些人就把我带去了螭阳楼,邵元冲亲自把我送到这里。”
他抚摸着琳琅脸上的淤痕。他暗下嗓子,说道:“你替我去抓药?”
琳琅点点头,捋平他绫罗锦袍胸口处的褶皱,说道:“您那治枯草热的方子不能断,我寻思着您经常喝一顿忘一顿的,尤其是我不在您身边的时候,您肯定不记得喝药,趁着您出门的工夫,我正好抓药熬煮,再入炉子里练练,做成一粒粒的药丸,每日服用方便了,日久年深的自然就断根了。”
他不忍心在苛责,一言一句都在替他着想,他哪里还有资格责怪她?“琳琅,是我错了,不该让你孤身一人住在这里。”
琳琅问道:“那您还走么?”
他皱了下眉峰,斯须就舒展开来,“即便要走,也会与你同行。”
琳琅慎重地问道:“老爷,如果有一天,我成为您的负担,怎么办?”
他打趣回道:“你一直都是呀。”
“您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琳琅嘟囔着,推开大门上的铜环,往嘉树门槛迈进去。
他随后跟上,边走边说道:“你回房歇着去。”
琳琅扭头看了他一眼,“晚饭怎么办?”
他硬着头皮,却一脸淡定,说道:“我做。”
琳琅受宠若惊,咧着嘴笑道:“老爷,你可真能干,那琳琅这就回去歇着去。”
他满口答应的后一秒当即后悔,可房门哐当合上,他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硬着脖子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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