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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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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晚年的老者,踌躇满志的少年,和嗷嗷待哺的孩童……他们都应该太平安康地活着,没有人值得他们牺牲。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卓文远不会真的行此下策。长期僵持下去,还是对晏云之更不利。在卓文远的重重封锁下,他只能固守城池,没了反击的余地,岂不等于坐以待毙?
临安啊,临安。
临河而居,安然康泰的城池。
如果用自己的一句话,自己一个人小小的牺牲,就能换来它的长久安宁,何乐而不为?
尽管她爱的人,晏云之、莲翩、闫琰……都在那里。
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在跟他们道别,一别遥遥,后会无期。
她有千万不舍,千万个想拔腿就跑,不管不顾地冲到河对岸的理由。却最终,只化作一滴热泪,沿着面颊悄无声息地滑落。
桑祈在卓文远带她去的地方站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才披着一身朝霞回来,大步走进帐中,掸了掸大氅上沾的露水,直奔他的面前,问:“你说话是否算话,我跟你回洛京,你保证从白马河撤兵?”
卓文远的面前,摆着一个和晏云之用的那个差不多造型的沙盘。他正懒洋洋地托腮看着,见她来,一敛袖,从容温雅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可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来,你看。”他说着,抬手指了指,温声道:“我们走以后,宋落天也会被召回京。我只留下一支队伍,看守着白马河北岸。喏,就在这儿。只要晏云之不过来犯我,我也不会过河犯他。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愉快?”
说完一摊手,补充道:“只要他们安生,我其实也并不想赶尽杀绝。”
“只要他们安生?”桑祈在心里冷笑一声,重复了这句。
“对,只要他们安生。”卓文远真诚地点点头。
“空口无凭,你现在就下旨吧,等我看到宋落天撤兵,乌山的采石工作也停止,才会相信你的诚意。”桑祈一拢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摆出了谈判的架势。
“意思是,你答应用自己做交换了?”卓文远挑眉问。
桑祈没答话。
他当她是默认,沉吟半晌,才道:“采石工作暂时不会停,我会把石料准备好,作为自己的筹码。可让宋落天撤兵倒是好说,我现在就可以下旨。”
说着,还真从桌案上拿出了一份早已起草好的卷轴,唤人进来,嘱咐了两句。
桑祈这会儿也不敢再想着逃跑了,就坐那儿等着。
两个营地之间想来并不远,传令的人刚走一个多时辰,霍诚就跟着回来了,请示具体的撤兵和留守方案。进门一见到桑祈,流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
桑祈抬眸给他交换了一个颜色,摇摇头没说话。
霍诚便按部就班地向卓文远行礼,回报了宋落天部大营现在的情况,并表达了宋落天不想撤兵的意思。
卓文远的笑意发凉,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撤不撤兵,孤说了算。”
便大笔一挥,又一封皇命颁下,命霍诚主管撤退事宜,宋将军此役辛苦,好好歇着就行了。
待到霍诚领命走后,他便看看桑祈,一摊手,笑道:“这回信了?”
桑祈没理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再提出几个条件来,让这场交易变得更划算。毕竟,自己这亏也是吃得够大的。
美眸一转,计上心来,又道:“光是撤兵,恐怕还不能算是划江而治吧。既然说是划江而治,你也要承认临安城里荣氏皇权的地位,不可再用叛党乱军的名义来称呼临安守军。将临安,及临安西南的土地,从你大燕……或者不管什么国号的版图上划分出去。”
言罢特地补充道:“就像把平津以北给了西昭那样。”
卓文远听完她的话,怔了一怔,半晌后才放声大笑:“桑二啊桑二,你可太贪心……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由着你提条件?你可有与我谈判的成本?”
“我不觉得你一定会答应,就是先提出来而已。”桑祈坦然道,“至于谈判的成本……你准备水淹临安的罪证,不是还摆在那儿吗。即使最后没有实施,你觉得,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了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们会怎么看你?一纸协议,换我封口,永远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待如何?”
与人谈判的时候,要坐直脊背,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通过笃定自信的目光,营造出一股压迫之感。
桑祈正色,仰头看着他,不急不缓道。
卓文远眼眸里的波光几度明灭,思忖良久,终是道了声:“好。”
见他当真开始草拟协议,准备派人飞鸽送去临安城一份,并昭告天下,为晏云之正名,宣布从此与南迁的大燕王朝分庭抗礼,划江而治,桑祈抿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依然久久不得安宁。
如此一来,就了结了吧。
临安会过上好日子的,那仙姿朗落的白袍郎君,清名亦不会再受诋毁。
她好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却什么也放不下。
卓文远在草拟诏书,桑祈也不说话,大帐里静谧良久,他突然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勾唇问了一句:“你真的相信晏云之吗?”
“嗯?”桑祈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一抬头。
发现他在朝着墨痕吹气,没看自己。
“我是说,你真的相信晏云之是个忠贞不二的贤臣,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
“那当然,他跟你又不一样。”桑祈笑笑,不假思索答道。
“未必。”
卓文远却也似对自己的观点颇为笃定,细数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应该早就察觉到我在洛京筹谋已久,要掀起一场风浪。甚至针对我可能预谋的事情,都一一做好了应对之策。比如在桑公入狱的时候,派自己手下武功最好的贴身侍卫白时前去看护;比如在甄远道逃跑的时候,亲自前去追击,夺回兵符;比如隐藏了数量不菲的晏家私兵在洛京附近,待到我夺下皇位之后,领兵起事,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反击不成,就保护太子南迁到临安……”
“种种举措,无不说明,我的一举一动,几乎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既然如此,你说他为什么每次都是等我先出招,再做应对,而不是一开始就阻止我的行动呢?”
卓文远说着,蓦然抬头,一双深眸里,射出两道犹如利剑一般犀利晶亮的目光,语气幽幽地问桑祈:“我不明白。你既然了解他,那么就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的那个如意郎君,如此洞察世事。是不是也知道我来了前线,而且目标是你,所以才派你和闫琰单独去演这出诈降的戏码,导致你顺利落入我手呢?是不是,他早就预料到,你会让我下这样一纸诏书,好让他名正言顺,后顾无忧地,带着太子蜗居在西南一隅?”
“太子年幼,南迁的世族又大多遭受重创,整个临安城都只能依赖于他的时候,关于我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猜测,难道不会成真?若荣氏是蝉,我是捕蝉的螳螂,焉知他晏云之不是一直在背后注视着这一切,等待时机的麻雀?”
“桑祈,你以为自始至终,利用你的,只有我吗?”
字字有刺,句句锥心。
晏云之曾经派白时照看过在狱中的父亲一事,桑祈也是第一次听说。尽管心里坚定地觉着,晏云之绝不是这样的人,可面对眼前的一句又一句质问,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怪只怪自己原本就不够伶牙俐齿,反应也不快。
无言以对半天,只能一转身,皱着眉头往外走,丢下一句:“少废话,什么时候出发,我想吃庆丰楼的包子了。”
既然她坚持避而不答,卓文远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只无奈地挑挑眉,继续去修改诏书,道了句:“快了,过两天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便可启程。你要是闲来无事,还可以继续去白马河边吹河风,正好这两日应该都是大晴天。”
桑祈默默听完,放下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来日方长,好戏多着呢
又是一个夜不能眠的晚上,临安城里百业待兴,太子尚且年幼懵懂,南迁的世族又大多身心俱疲,一路被追兵紧跟其后而来,尚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这偌大的城池里,几乎全部担子都落在了晏云之身上。
他打从进了临安城,见过太子后,就几乎没睡过觉。
刚与几家家长交谈过,如今正挑着灯,读派人调查来的临安城内人员及物资储备的具体情况。
虽然他的白衣依然翩然,面容依然孤高冷傲,可若是凑近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双高洁悠远的眼眸里,已经泛起了一层鲜红的血丝。
别说他只是一个看起来像神仙的凡人了,就是真的神仙,这么熬下去,也受不住啊。
苏解语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虽然她的父母亲族也已南迁至此,母女团聚,将她接回了暂时安置的宅邸中。可她这两天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他这儿跑。
三天过去了,没有桑祈的任何消息。
她是战死了,还是被俘,抑或是受了伤,或躲藏起来,暂时没有办法回来?
没人知道。
而晏云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那显而易见的不安,都体现在了不眠不休的过度操劳上。
她虽然知道说了可能也没有用,还是长叹一口气,缓缓走上前,道了句:“少安,还是先歇歇吧。”
果然得到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必”做为回答。
可说话的声音却是低哑干涩的。
“若阿祈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也要难过的。”不得已,她只能如此劝道。
没想到晏云之听完,唇角竟勾起了一丝笑意。
仿佛在说,若她真能回到自己身边,还哪里会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他也是不在乎的。
苏解语又叹一声,自觉多说无益,只好将帮他拿来的大氅放在一旁,轻声叮咛道:“夜里凉,注意身体。”便抬步,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帮他关上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着他孤单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美眸一湿,差点落下泪来。
那个清贵绝然,俊逸傲岸,高高在上宛如神袛一般,看透人间冷暖的男子,也是有情的,也会难过。
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关心那个人,呵护那个人,被那个人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情绪。
一片深情相付,那个人,却不是她。
她不是圣人,只是个平凡女子。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亲眼所见,又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设想了一下,如果桑祈真的回不来了呢?如果她已经死了……晏云之又会如何?
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可会把他的爱,分出一点点来,给一直守在身边的她?
然而,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她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感到害怕。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赶忙将门扉掩好,走得脚步匆匆,好似落荒而逃,内心里为自己的刹那邪念而感到羞愧自责。
且不说桑祈也是她欣赏的姑娘,她的朋友,如今只是暂时失去消息而已,千不该万不该将其际遇往坏处想。
就算桑祈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她继续一如既往地默默伴着他就是,又怎能做趁虚而入之想,卑微地去奢求旁人的施舍?
苏解语啊,苏解语,你当真是枉读了圣贤书了,表面光鲜,内里竟也被贪念所惑,有这种卑劣的念头。难怪那人目光雪亮,在朝夕相处的十余载中,到底也没瞧上你。
她这样想着,虽然周遭没有人,却觉得被无数双审判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无数双手在背后指指点点,无数张嘴议论纷纷……尴尬得面红耳赤,愈发羞愧难当,一路快步回到家中,蒙进被子里还在心如擂鼓,生怕被人看见。不知不觉,泪湿了枕巾。
一阵风从门扉的缝隙中吹入,晏云之稍稍打了个哈欠,感到从躯体深处透出来的丝丝疲惫。习惯性地抬眼,去寻找那道俏丽高挑的身影。那个明快而张扬的姑娘,脸上时常挂着的,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倔强劲儿的清澈笑意,总能驱散他的倦怠,抚慰他的寂寥。
可如今,房间里却空空荡荡,只有寂寞和冷风在互相周旋。
灯花跳跃,他片刻失神后,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阖上眼帘,打算小憩一会儿。
终是太累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刚一抬眼,便有士兵来报,说是惊讶地发现,对岸宋落天的部队开始撤兵了。大军集结,看样子大部分都要开拔,只有少数人还会留下。
晏云之双眸微眯,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先前得知桑祈失踪,他一直以为,是被对方擒获,打算当做人质来与自己谈判的。可等了三天,没等到动静,宋落天的部队就这么自动自觉地撤退了?未免也太教人摸不到头脑。
他沉吟一番,问:“左将军呢,依然没有消息?”
“是。”那士兵遗憾答道。
“好,你先下去吧。”晏云之抬手,轻轻在桌案上敲了两下,陷入了沉思。
眼下的临安,还不是他可以轻易离开的局面。
且不说刚刚迁入的世族还乱作一团,年幼的太子也非常没有安全感。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临安太守已经方寸大乱。南迁世族和原有贵族,世族整体和临安百姓,都有诸多矛盾……城门不开,白马河不能渡,这么多人口的生计问题怎么办……太多事情等待他去解决。
而且……他还一直没有跟别人说,自己受了伤的事情。
就在设计宋落天部半数人员失去战斗力,准备过河的时候,他正面迎敌,遇上了几个前来阻挠的敌军。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些普通士兵,其中却有一人的身手非常不一般。
虽说仍然不如他,可混在人群里,加上出手速度奇快,也能占到几分优势。他便是一个不经意,被人划伤了手臂。
虽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可是……
他想到这儿,不由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小臂上的绷带,眸光幽暗。
可是,不知道那人的剑上沾了什么奇怪的毒物,分明只受了轻伤,他却觉得四肢格外无力,支撑日常行动已是勉强,想亲自出城,去将桑祈找回来,就万万不可能了。
想到那人出手极快,他眉心微蹙,回忆起什么。
提到身手速度……莫非,会是卓文远?
根据闫琰的说法,当时他们遇到的追兵是从四面八方突然围上来的。一开始他并没多想,以为他们是遇上了宋落天部一支在外巡逻的队伍。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他们遇到的,根本不是宋落天的人,而是其他军队呢?
卓文远会刻意隐瞒行踪,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动声色地,来御驾亲征了吗?
桑祈会不会也是落到了他手里?
猜想出这种可能性后,他不由得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结。只想着,若当真如此的话,至少,她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并且宋落天此时撤兵的理由,似乎也说得通。
事实证明,晏云之不愧是晏云之,即使精神疲惫不堪,*也困顿伤痛,依然能够料事如神。
打从卓文远对桑祈再三强调,自己所做的一切协议,都是在她好好地听自己的话的前提下才成立的。只要她变卦跑掉,他随时可能又想放水淹临安城了之后,桑祈就从假装老实,变成了真的老实。
这一老实,其实也没被为难。
非但人身安全得到保障,还好吃好喝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浅酒时常在她身边照顾,直到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准备起驾回京。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浅酒没了。
于是有些奇怪,挑帘问刚送她上马车的卓文远:“浅酒姑娘呢?”
卓文远略显无奈:“她还有事,要去平津一趟,帮我送份东西给西昭人。”
言罢抬手在她头顶弹了个响指,好笑道:“人家本是我和西昭的联络人,因着军营里没有别的姑娘能照顾你,才生生被我扣下好几天的。你还真以为,我是带她来随军陪睡的啊。”
桑祈认真地点点头。
卓文远扶额,做失望悲痛状,好像她多么深地伤了自己似的,道:“我又不是宋落天。”
“我看倒是差不多。”桑祈白了他一眼,往车里一靠,开始耍赖皮,哀怨道:“哎呀,可是她不在了,我使唤谁去?别看我做这将军做了两年了,可怎么说也是个被伺候惯了的世家小姐。这衣食住行若是没人照看,自己还真是做不来。”
说完,还上下打量着面前年轻俊朗的天子,仿佛在揣摩,他适不适合接替浅酒的工作。
卓文远温雅一笑,没有中招,只道是:“那还不简单,沿途那么多城镇,随便再给你买个丫鬟使着就是了。”
“我这人可从来不随便。”桑祈一蹙眉,佯装不高兴道。
整个军营的人都在赶着出发,卓文远也不再跟她纠缠,只一挑眉,转身上了自己的皇辇。
桑祈还在敲着马车上的木板,发出噪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这故意为之,成心给他添堵的行径,这才刚刚开始。
桑祈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边想,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意识到,自己今时今日做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
来日方长,好戏咱们留着洛京见。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为什么要让桑祈做大将军?
继大燕王朝之后,由卓氏与宋氏联手建立的新朝,改国号为齐。开国皇帝卓文远登基后的第三年春天,以与失去西北和西南半壁江山为代价,终于平定了国内局势的动荡。
纠缠不休的两个荣氏王爷,发动兵变未果,被砍了头。其他封地的几个王爷吸取教训,不敢再妄为,纷纷投降。对于宣誓效忠之人,朝廷倒是也大方地给了优待,除却免去一切实权并限制自由,制约在封地外,仍保障了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
至于失去的半壁江山,一半给了支持卓氏发动叛变夺权的西昭,一半则落在了不愿归顺新朝的前朝余党手中。
前朝太子荣寻,在家族发祥地,旧都临安,宣布登基,与大齐以白马河为界,划江而治,分庭抗礼。
为与过去的大燕相区别,人们将这个新政权称为南燕。
世人都说,南燕的世族们,不甘于蜗居层峦雾障的西南深山,一直在白马河南岸虎视眈眈,时刻想重夺江山,回到洛京来。甚至有人传说,每到夜里,还能听到白马河上传来他们满怀思乡之情的悲戚歌声。
然而,实际上,在卓文远回到洛京后,平津周围的三方政权,已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平衡姿态。
谁也不想轻易打破这个平衡。
毕竟,齐国和南燕,经历三年战乱后,都疲惫不堪,需要休养生息。而西昭人是否能老老实实地留在平津,不再贪得无厌地觊觎更多领土,双方也都要在心里画一个问号。
不能保证后方无忧,西昭不会趁机蚕食的情况下,南燕政权万万不敢轻易挥兵北上。这一点上,南迁至临安的世族,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齐国也君子地没有撕毁协议。所有人都在打算从长计议。平静,只是波涛暗涌之上的伪装。
前朝的皇后,新帝的亲姑姑卓氏,大约是历史上最高枕无忧的亡国皇后了。在侄子的庇护下,到宫外建了宅邸,悠然自得地准备颐养天年。
不过,还有些事情她放不下。
这一日便进宫见了卓文远,不解地问道:“你当真要封那桑祈为大将军?”
“是的。”
春日明媚,抽出嫩芽的新柳下,眉目俊朗的皇帝,温和有礼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卓氏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与你之前打破世家垄断的主张,可不太相符。你不是说,还打算改变官僚选拔体系,以后要举行科举取士?”
“是。”卓文远道,“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变革,还需从长计议,暂时让桑祈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并不冲突。”
卓氏品茶看着他,还是想要一个关于此举动机何在的合理解释。
卓文远沉吟半晌,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只道是:“好吧,看来侄儿的什么小算盘,都逃不过姑姑的眼睛。其实我让桑祈做这个大将军,主要是为了牵制宋氏。”
说着,他拿起案上的一颗黄玉珠子,捏在掌心把玩,继续道:“宋玉承现在如愿以偿将自己的弟弟扶上了宰相之位,又想举荐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宋落天坐上大司马的位置。我岂能事事都由着他们称心如意?”
“他宋落天想做这个大司马,好说。我只需要找一个与他们对立的人来做大将军,再慢慢将司马职位架空,将实权都分散到各个领将手上,让他白拿俸禄,却没有权力,最后名存实亡,取消这司马一职就是了。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期间,我得找个人帮我出面承担他们的怒火,而桑祈正是这个合适的人选。更何况,齐昌那儿还有他桑家大伯掌控的大批私兵呢。虽然暂时还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拉拢来,总要给桑家点甜头。光靠封荫那些旁系,恐怕力度还是不够的。”
卓氏将这番话听完,只觉侄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看来未必像外头人谣言中说的那样,他把桑祈从前线带回来,又加官进爵,只是贪图美色,任性妄为而已。毕竟,人家封了个将军,而不是后妃。
然宋佳音却无从知晓这番话,便是听到了,怕也不会信的。正在寝宫里气急败坏地狠狠捏着手上的玉枕,恨不能直接砸到桑祈脑袋上,只觉憋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白着脸色问前来报信的宫女:“你说的当真可靠?皇上真要册封桑祈为大将军?”
“是。”
那宫女跟了她不久,没想到她对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再回答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
“贱人!”宋佳音恼怒地一扬手,将玉枕朝殿门外扔去,“我说他怎么说着不放心国舅的安危,非要御驾亲征。原来不是为了保护我兄长,而是为了去找那个贱人。她桑祈就那么好,值得晏云之和他卓文远,一个又一个地为她赴汤蹈火?”
一时急怒攻心,宋佳音晃了两晃,只觉眼前泛白,无力地跌坐在软榻上。
一旁的宫女见了,忙上前又是摇扇又是顺气,又是拿香又是倒水的,连声道着:“皇后娘娘息怒,保重凤体……”
宋佳音急喘了一会儿,缓过气来,嫌她们太聒噪,不耐烦地摆摆手,将她们驱散开来,顺势半躺卧下,咬着唇,眼含泪意。
她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做为一国之母,她已经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应梦寐以求的,最为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却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呢?
她做错了什么,是错在太贪心,眼下的荣华富贵依然不能满足她。
还是错在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对卓文远那个人,产生了所谓的感情?
时隔数月,她仍然能够回想起来,新帝登基后的封后大典上。卓文远身着象征天子显贵的华美金边紫袍,头戴金光璀璨的贵冠,拖着逶迤曳地的长摆,一步步沉稳地向她走来的时候。眼前的男子,是那么挺拔昳丽,那么贵胄无双,那么儒雅又不失威仪。文武百官屈身而拜,高呼着他的名号,他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
她的心,毫无预兆地猛烈跳动了几下,就在他将后冠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刹那,爱上了这个男子。
封后大典后迟来的洞房花烛,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妻子,真正的女人,她也享受了几天新为人妇,与夫君你侬我侬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
这帝后情深的戏码还没上演完一个月,他就将一个又一个女子娶进了宫。
跟他吵过,也闹过,撒过泼,发过火,得到的,却是父亲母亲都进宫来劝。说着男人嘛,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卓文远还是一国之君,这三宫六院的,就是有上百佳丽也不为过。
父亲强调,眼下娶的这些,都是为了政权稳固进行的联姻,不娶不行,冷着脸叫她别闹。
母亲强调,作为皇后,要懂得兹事体大,为大局着想,学着母仪天下,万万不能还跟没出阁的任性小丫头似的,让人看了笑话。
她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做到一个从前字典里一直没有过的字——忍。
可别人她能忍,桑祈却是万万忍不了的。
将恼人的宫人们都遣了出去后,宋佳音独自一人坐了起来,走到镜边,擦干眼角的泪,补好胭脂,整理好冠带,双目泛红,对着镜中咬牙道了句:“桑祈,我跟你的旧账新仇,咱们有的是时间一一清算。”
卓后信了卓文远的说辞,宋佳音却不信。
那么卓文远劳师动众,特地将桑祈带回洛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两个女人的观点,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相呢?
桑祈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她纠结的只是,要不要接受这纸诏书。
前日刚说宋落天平乱有功,罗列了一堆莫须有的战功,晋封了大司马,后一日就要以归顺的恩赐为名,赏她个大将军的头衔。卓文远的意图,她多少能揣测出来几分。
拿她当枪使,她本是不愿意的。
可是一来,大将军的位置于她而言也有利可图;二来,昭告天下之后,临安那边的人得到消息,对她的处境也能放心。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命。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卓文远,在此之前,她要以接受为条件,去见一个人。
自打回到洛京,她也没有想过,自己第一个见的故交会是严桦。
昔日那个傲骨疏狂,不羁的长发恣意飞扬的严三郎,过去那般年轻气盛的姿态,如今已遍寻无踪。只见他盘腿坐在夕阳下,眼眶有些凹陷,两颊也坍塌了下去,露出嶙峋高耸的颧骨,枯瘦得吓人。好似单薄的衣衫中,只罩着一副骨架。
自从听说卓文远为了上位,请求西昭的帮助,将西北大片国土割让给对方,并承诺每年都支付一笔金额不菲的税赋后。义愤填膺的他,只觉无法容忍做出此等丧权辱国之举的人还能坐在皇位上,受万民拥戴,反抗得更加激烈。
由于他的言辞对还留在洛京的士人影响极大,卓文远既不能让他开口,也不能杀他失了人心,便干脆将他软禁了起来。
虽不能杀,却要通过阻隔在这高墙之内,满腔怒火无处抒发的压抑,消磨他的意志,摧残他的精神,压垮他的品格,逼他沉默,逼他对自己俯首称臣。
这一关,就是数月。
意识到自己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走出这方小院的严桦,近日开始选择了绝食,为故国守节。
就算饿死,也绝不向卓氏政权低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连齐国的一粒米都是吃不下的
城门送别,今日再见,才过了两年多而已,桑祈却觉得,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已经流逝了千秋百代。
严桦安静地坐着,第一次没翻她白眼,只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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