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而她由于处于站立状态,本来就不是很稳,这一晃吓得赶紧俯身抓住船舷惊叫。就在悲戚地觉得自己怕是要栽到湖里了的下一瞬,庆幸船终于不晃了。刚稍微松一口气,便感到头顶一阵清凉,水花扑面而来,不由得又是一声惊呼,赶忙抬袖去遮。
    可还是被淋了一脸水,懊恼地擦去之后,才见卓文远正泡在荷花池里,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青衫在水里招摇,与荷叶连成一片,不分你我,丹唇皓齿,眼眸柔媚,水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光辉,看上去活像一朵刚出水的青莲。
    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遭人恨了。
    桑祈咬牙切齿地嗔了句:“你这变态!吓死我了。”说着,还不甘心地蹭到船边,也俯身掬起一捧水朝他泼过去。
    “哈哈哈……别闹别闹,我可是一番好意。”卓文远赶忙闪躲,笑眯眯道。边说边踩着水靠近,让桑祈帮个忙把自己拉到船上。
    桑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递给自己的手,轻咳一声,道:“让我拉你上来可以,但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卓文远甩着头发上的水,一脸迷茫地问。
    桑祈差点又被甩到,赶忙闪躲,边拿袖子挡住脸,边支吾着问:“那个……你刚才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坏事?”
    “坏事?”
    “咳……你懂的。”
    “不懂。”卓文远一脸无辜。
    “你……”桑祈面色一红,懊恼道:“少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是男男女女,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
    卓文远沉吟片刻,风流暧昧的桃花眼一眯,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哦哦哦……你是指那件事……”
    “哦你个头!”桑祈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又扬水泼他。
    “嘿嘿。”卓文远巧妙地闪躲着,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好奇怪,我几时占过你便宜?”
    “以前是没有,但是……”桑祈一怔,绞起袖口来,局促道。她想说可这次她觉得身上不太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比较妥当。正在挖空心思地找合适的形容词的时候,只听卓文远又是一阵坏笑。
    “嘿嘿……该不会是,你做了个春梦,在梦里跟晏云之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醒来就以为是被我非礼了吧?哎哟,我好冤枉,真是千古奇冤,人间惨案。你看着,等会儿就要七月飞雪了。”卓文远边说,还边摇头叹气。
    桑祈恼羞成怒,干脆收手不拉他上来了,嗔道:“呸,胡说八道。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你往水里跳干什么?你这龌龊心思,就是跳进洛水河,也洗不清的。”
    卓文远也不用她拉了,自力更生,一按船舷,纵身一跃翻了上来。带动船身摇晃,又吓得桑祈脸色发白,死死扣住船舷。
    俊美公子即使全身湿透了也依然俊美。濡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平日宽袍缓带,看不出身材,此刻只需瞥上一眼,便能将他完美矫健的身姿,精致流畅的肌肉线条尽收眼底。可惜桑祈压根没看,只见他带上了一船水,下雨一样洒落,赶忙又挡脸。
    待到下完雨后,便听一阵扑通扑通的声响,面前掉下来好几个新鲜的莲蓬。
    桑祈眨眨眼,放下袖子,诧异地看他。
    卓文远挑着眉回视,嬉笑道:“专门去给你采的莲蓬,还说我图谋不轨,我不冤枉谁冤枉?”
    说着捡起一个莲蓬塞到她手上。
    桑祈呆呆地看着一船莲蓬,哑口无言。
    眼下卓文远这全身都湿透了,一时半会儿也晒不干,便也不继续在藕花深处饮酒晒太阳了,撑起竹蒿,又将小舟渡了回去,停泊在岸边,叫人来帮桑祈把船上的莲蓬收了,等会儿带回去。自己则回去换身衣服。
    换好衣服,莲蓬也收好了后,他亲自帮她拿着装莲蓬的竹筐,送她出门。
    告别之前,将竹筐递到她手里,声线平静而温润地问她:“晏云之的事,你真的决定好了?”
    桑祈接过竹筐,点了点头:“嗯。”
    便见他潇洒地收手,长袖一振,笑容淡淡,道:“那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我决定,也要成亲了。”
    “咦?”桑祈怔了怔,“这么快,你也决定好了成亲的对象了?”
    “嗯。”卓文远微微颔首,“之前在苏家,和这次叫你来,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你还是不肯嫁给我的话,我就要另娶她人了。”
    “是谁?”桑祈不由好奇。
    卓文远理着袖子,平静地道了句:“宋佳音。”
    ……
    桑祈瞠目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表情抽搐了好一会儿,才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想好了,千万别后悔。”
    “我知道。”卓文远却是一副乐天安命,没什么不情愿的样子。
    桑祈与他招手告别,转身离去,还在为自己好友的未来唏嘘感慨。
    却不知卓文远目送着她的背影,笑容越来越淡,眸光愈发幽深,轻叹了一句:“这句话应当是我对你说才对。桑祈,希望今日你做此决断,将来不要后悔。”

  ☆、第一百零三章 :困难重重

桑祈以为,凭借着晏云之的能力,成功打消皇帝要苏晏两家联姻的念头,并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料到,这件事遇到的阻力比她预期之中还要大上许多。
    且不说晏云之那边,就是她这边,也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
    那日下定决心后,她开诚布公地与父亲深谈了一番,表明了自己非晏云之不嫁的态度。
    本以为父亲会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不给予支持鼓励,起码也不会反对才对。没想到桑巍竟然听后盛怒,言辞俱厉地要她尽早放弃这个想法。
    桑祈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问:“父亲何出此言?我嫁给晏云之有什么问题?”
    桑巍一开始不愿意说,被问了好几遍之后,才不得已,重重叹气道:“阿祈,你姐姐的教训,闫家的教训,你还没吸取吗?你以为嫁给晏云之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爹费了多大力气,遣散部下,削减兵力,自断羽翼,才换来我们桑家在洛京平静安稳的日子。若是你和晏云之成了亲,你以为皇上还会是现在的态度,宋家还会是现在的态度,容我们安安稳稳地在这儿坐着?不收拾我们,他们连觉都睡不安稳的呀,我的傻孩子。”
    桑祈抿着唇,细细将父亲的这番话消化了一遍。其实个中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可不甘心,也不肯认命。她相信,凡事总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沉声道:“可是我们并无谋反之心,他们即使忌惮,没有证据,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我相信我等为大燕效忠,皇帝早晚也会理解我们的一片诚心……”
    “唉。”桑巍一拍大腿,摇头叹气,道:“说得轻巧,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哪还有那么多政权纷争,早就天下太平了。有的时候不是你去找麻烦,而是麻烦来找你。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便是这般道理啊。”
    桑祈还是不服气,摇着头道:“不,女儿相信总会有解决之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没有什么扭转不了的宿命。”
    说完,她不想跟父亲再争辩下去,转身要走,却听桑巍在后面沉声提点了一句:“好吧。那爹给你指条明路,唯一一个让别人不忌惮你的办法,就是像晏云之现在这样,明明有经世治国之才,非要在国子监里做个小小的司业,韬光养晦。你若是嫁给晏云之,还继续让他一辈子这样下去,并且自己也放弃什么要当个女将军,为家族争光的理想的话,倒是也有可能太平地过日子。你可愿意做出此等牺牲?爱情和理想,要是必须放弃一个,你怎么选?”
    桑祈脚步一顿,沉吟片刻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她不能选,也选不出来。
    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为了政治联姻的目的,是从小到大一直支撑她的信念。不靠夫家的力量,而是靠自己为桑家延续荣耀,亦然。
    两个信念就像是支撑着她的两条腿,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放弃哪个都会让她变成走不稳的废人。
    她不选,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一个两全之法。
    也许想出这个方法不能急于一时。可是,皇后对于给苏解语和晏云之牵线这件事,却是越来越上心了。
    眼见着,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觉着自己和晏云之就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前面是皇后动作飞快,远远地把他们甩在后面,后面是两个家族沉重的负担拖着他们的后腿。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如她所遭遇的一样,只要她和晏云之都想促成这件事,晏、苏、桑家就没有一家好过。
    这边厢,苏家的马车刚走,晏相面上的笑容便消失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不孝子,你可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晏云之却在父亲怒气冲冲的注视下,平静地喝了口茶,淡声道:“孩儿知道。”
    态度良好,却是坚毅,毫不服软的语调。
    晏相一听,又气得连连急喘。
    晏夫人赶忙上前,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劝慰道:“别气别气,身子要紧。”
    晏相却不听这个,长叹一声,摆摆手叫她走开,示意自己没事,愤愤道:“老夫自己的身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晏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安康。你问问这臭小子,他可把我们放在心上?”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并无一刻忘记以晏氏福祉为己任。”话音刚落,晏云之便从容作答。
    “没忘?”晏相冷哼一声,白眼道:“那你说说,执意要娶那桑祈,不肯跟兰姬成亲,又是怎么回事?”
    “孩儿以为,这与晏氏兴亡是两码事。”
    “你二叔就是这么教你的?”晏相冷眼一眯,怒气又重了几分。
    “无需何人相授,道理本应如此。孩儿既然要娶桑祈,就有保全桑晏两家之法。”晏云之依然一副“我永远都是正确的,你们能奈我何”的淡定模样,看得晏相直牙痒痒,不想再跟他口舌之争,摆摆手让他去了。
    晏云之恪守礼节,慢条斯理地起身,给父亲母亲都行过礼,才施施然离去。
    自己儿子这个倨傲的性子和执拗的脾气,晏相比外人更了解。他不想做的事,谁也别想勉强。可是……和桑家联姻,又一定会被皇室顾忌。他又怎么能不为儿子的前途,为晏家的安危忧心呢?
    这个时候,又不免有些羡慕逍遥事外的二弟晏鹤行了,若是自己也能卸下肩头的担子,恣意而为,纵情山水,该有多好。
    年迈的丞相神情流露出几丝怅惘,但只存在仅仅一瞬,便又消失不见。
    而苏府离去的马车里,苏夫人的惆怅可就去的没那那么快了,又想叹气,又怕再勾起女儿伤心的情绪,只得望向窗外,眉头紧锁,不知说什么是好。
    一旁的苏解语反倒看着比她平静得多,闭目养神,表情无波。
    看着,竟有了那么几分心如死灰的意思。
    做母亲的岂会不了解女儿的心思,苏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句:“不是我挑理,少安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苏解语微微眨动眼帘,抬眸轻叹了一声,道:“阿娘,这件事……其实,少安也不是第一天这个态度了。他对女儿是什么心思,女儿一早就知道。只不过从前一直抱着还想努力努力的念头,想要腻在他身边试一试。如今……”
    “唉。”苏夫人又叹了口气,“娘就是想不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般配,又要好,为何他偏偏会中意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祈?”
    苏解语自嘲地笑了笑,道:“感情这种事,说不清的。与时间长短,距离远近,都没有干系。大概我和少安,这就叫做有缘无分吧。”
    苏夫人却不认同这种说法:“你们又没有一起生活过,如何知道以后就不会有感情?夫妻之间的情谊,都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娘同你父亲成亲之前,也没有感情啊,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要我说,少安只要娶了你,日久天长的,总会忘记那个阿祈。女儿啊,你又何必早早放弃?刚才在晏府的时候,居然就顺了他的意思……让娘说你什么好。自己的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啊。”
    “娘。”苏解语出声打断她,眸光微颤,道:“你怎知,女儿没有争取过……女儿实在是,已经竭尽所能了……”
    “竭尽所能?”苏夫人也不这么认为,蹙眉道:“娘可没看出来。你若真想让他对你上心,便是使些手段……”
    “娘!”苏解语微微蹙眉,声音提高几分,唤了一句,仓促地打断母亲的话,面色惨白,看上去情绪激动,连指尖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半晌后才哽咽地抿唇道了句:“您以为,女儿没使过手段,没耍过心机么……女儿做过了,什么都做过了。可是没有用啊……”
    而后阖上眼眸,沉沉向身后靠去,声音极轻地,道了声:“您就别逼我了,女儿虽然心悦于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有些行径,还是不屑于做的。”
    她还没哭,苏夫人为自己爱女感到不值,反倒一阵心酸,眼眶一红,先偷偷抹起泪来,抽泣道:“唉,我苦心的孩儿啊……你怎么如此善解人意,偏偏人家还不领情……像你这么好的女子,这世上还能到哪里去找……”
    “别说了,娘,各人有各人长处,自也有些人是女儿比不过的。”苏解语偏过头去,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也开始默默流泪。
    苏夫人移身过来,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眼睛都肿成水蜜桃了,苏府也快到了,苏夫人才擦着眼角,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安抚女儿道:“不过,你现在也当真不必早早放弃。虽然少安个人表了态,可皇后那边还在施压。搞不好,这亲事到最后还是要成的。听娘一句劝,你那嫁衣,便也先继续绣着罢。”
    苏解语怅然叹了口气,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无力道:“女儿知道了。”

  ☆、第一百零四章 :桑祈,我并没有那么不如你为亲爱的@ldjhkiou加更

进府之后,苏夫人又安慰了女儿几句,便回了自己住处。苏解语也步履沉沉地,回了房间,坐下来一声太息。
    丫鬟见状,上前问有何吩咐。
    苏解语只疲惫地摇摇头,叫她先下去,留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若是没叫的话,不必来服侍。
    丫鬟走后,她又独自一人静坐片刻,才起身,走到角落里,打开了一个红木箱子。望着箱中的东西,怔怔地出神。
    只见里面躺着的并非旁的,正是一件绣工精美绝伦的大红喜袍。
    苏解语苦笑一声,抬手细细抚摸过每一个针脚。
    母亲叫她继续绣着嫁衣,却不知道,她早已经偷偷绣好了啊。
    早在多年前,她便想着有一天,能够穿着这身红衣,站在他身边,与他执手相看,互许终生。
    她以为,这是她的命运。
    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苏晏两家世代交好,有不少联姻的先例。包括当今丞相,晏云之的父亲,那位早亡的发妻也是苏家女子。而现今的妻子,晏云之的生母严氏,又同自己的母亲是手帕交,情意深重,更想亲上加亲。
    于是有意无意地,自小她便在长辈的安排下,经常见到他,同他玩在一处。
    后来,看着那个男子渐渐出落得越来越英姿俊朗,才貌双绝,她心里时常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暗喜。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为这个男子将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这件事,感到无比骄傲。
    她知道,自己会被天下所有女子羡慕,甚至妒忌。也希望不负众望,成为可以配得上他,与他并肩的那个人。
    所以,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熟读史册,通晓玄经,深谙礼数,帮助母亲操持家务,学习如何做好他的妻子。
    她会让哥哥帮忙打探晏云之都在读什么书,自己必然也要读上几遍。晏云之练习的曲目,她必定也会弹奏。甚至还会模仿晏云之的字体。
    长此以往,她终于成为了可以读懂他的一言一行,与之默契无间的那个人。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明白了,晏云之对她,并没有存一样的心思。
    尽管旁人都津津乐道,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她表面笑意盈盈地听着,内心却十分苦涩。因为她知道,在晏云之眼里,自己的身份或许只是一个妹妹,一个友人,一个知己,却并非他倾心所恋的佳人。
    到了快要及笄的年岁,晏云之对她还是那样一副礼遇有加,却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有些心焦。彼时她以为,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他的身边,所以才让他没有认清情感的机会,没有感受到失去自己的失落。于是借着给祖父守孝的由头,辞别洛京。以为晏云之会看清内心对她的思念,前去寻她。
    可是直到她绣好了嫁衣,他也没有来。
    一别就是三年。三年后,她再一次验证了,晏云之心里确实没有她。
    不过她还是没有心灰意冷,想着没关系,反正自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只要一直在他身边,一直爱着他,他总会发现自己的好。
    而且,两家联姻的事,随着守孝期满,也理所应当重新被提上议程。只要晏云之不像自己兄长那样,没有找到心中所爱就坚持不娶的话,应该也会妥协,顺着长辈的意思,和她结为夫妇。
    这样一来,日久天长,朝夕相处,又何愁他不为自己心动呢?
    苏解语依然有这个自信,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直到遇到那个人——桑祈。
    上元灯会,她回家的那天,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晏云之。
    晏云之果然从兄长清玄君那里,得到了她要回来的消息,有在府上等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内心是何等欢喜。可这股欣喜劲儿还没过去,就听他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灯会走走。
    本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逛灯会,一起看烟火,心情更加雀跃。谁知到了灯会现场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晏云之说是带她去走走,实际上主要目的却是为了帮桑祈救场。
    大概出于女人的天生敏感,她第一眼看见桑祈就明白了,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并且,晏云之对这个女子,更是与众不同。
    于是,她开始感到不安,原本对未来坚定不移的信心动摇了。忍不住去接近这个姑娘,想知道桑祈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能令晏云之这般仙君似的人儿为之倾心。而后,便看到了这个女子的很多面,很多在洛京的世家小姐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性情。
    她与洛京是那么格格不入,那么色彩鲜明。她的洒脱爽朗,她的明朗温暖,她的巧笑顾盼,她的率直大方,她的坚毅刚强……都像一道亮丽夺目的风景,教人移不开眼。这个女子,分明美丽不输给任何一个姑娘,却选择像一个男子一样活着,什么都想靠自己。虽然有的时候会显得有些莽撞,有些草率,却勇敢得一塌糊涂。
    苏解语记得,自己曾经偷偷上山看过她和晏云之一起练剑。见到那一幕,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佳偶天成。虽然桑祈的动作总是慢半拍,让晏云之不得不迁就着。但那种心灵上的共鸣,是她与他合奏的时候,再琴瑟和谐,都没有过的默契。
    她早就知道,晏云之的心,在这个女子身上了。
    只因着自己心底那份厚重的爱意,仍不曾轻言放弃,想着再争取争取,再为自己搏一搏。于是也耍了些小心机,比如在他们聚会时总要巧妙地出现一下;比如主动拉着他一起去诗会;比如对桑祈说起他们的往事,想要让晏云之重新注意自己,想要让桑祈知难而退……
    可是,没有一个方法奏效。
    晏云之和桑祈对彼此的情意,就像历史的浪潮,一路推进,势不可当。
    这才是注定好的命运,你无能为力,无以反抗。
    苏解语苦笑一声,又将箱子盖好,精心地擦去箱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感慨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会捉弄人。
    她人生中的前二十年,都在按照“晏云之的妻子”这个标准要求自己,接受着这个预设好的身份生活。
    可是二十年后,她才发现,这个身份其实不一定属于她。
    而就在她准备要放弃了的时候,却又传来了皇后想要下旨赐婚的消息。
    本以为赐婚的旨意一下,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没想到晏云之又态度强硬地表示拒不接旨。
    如此跌宕起伏,如此一波三折。并且,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晏云之坚持,皇后也未必会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前路愈发扑朔迷离,那传说中的大燕第一公子的发妻身份,最终又会花落谁家?
    现今,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只知道,若皇后真的执意要促成这桩婚事,她怕是不会主动退让。
    这套嫁衣,也许也有见光的一天,不至永远尘封箱底吧。
    慨叹一番后,苏解语决定收拾心情,还是先去父亲那里一趟。眼见着每日晨昏定省的时辰要到了,即使心情再不好,礼数也是万万不能缺的。
    于是便洗了把脸,收拾一番后,出了院门。
    苏庭已经听夫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过一次了,个中细节,其实他更清楚些。早在女儿及笄将至,而晏家迟迟不来提亲的时候,他就明白,恐怕这桩亲事未必能成了。所以皇后来表达了想促成此事的心愿后,他也没有急于表态,只表示再等等。
    只是没想到七夕花会那天,卓文远竟然又催了这件事,还让旁人听了去,以为亲事已经定了下来。
    皇后竟也顺了这意思,让皇帝拟旨赐婚去了。
    如今苏晏两家骑虎难下,怕这亲事不成也得成。
    只希望晏云之那边不要太固执己见,能将事情圆满解决就好。
    做为一家之主,他同晏相一样,在意的也并非男欢女爱层面的小事,而是整个家族得失的大局。比苏解语的苦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叹自己那个离群索居的儿子也指望不上,真是白养了。无奈地扶额摇头,摆摆手让女儿先回去。
    苏解语告了退,刚想回房,便遇到家丁来报,说有拜帖送来,是给大小姐的。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落款是桑祈。
    于是沉吟片刻,揣着信笺回去了。
    拜帖上说,桑祈想上门拜访。可她思前想后,觉着不太合适,还是回去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家丁送到桑府上,说自己半个时辰后在谢雪亭恭候。
    半个时辰后,桑祈按时赴约,两个人见了面,都是半晌无言。
    而后还是桑祈先开了口,道:“谢谢你还能来见我。我想说……抱歉,我食言了。明明说过要放弃,却没有做到。”
    苏解语低眸一笑,摇了摇头,表示理解:“兰姬明白,感情的事,都是由不得人自己做主的。真那么容易放弃的话,兰姬也早放弃了。”边说,边抬步往谢雪亭里走,只道是:“我家母亲对你稍有成见,兰姬觉着你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便在这儿小聚一下吧,府上下人准备了些点心,不介意的话,还请到亭中一叙。”
    桑祈闻之动容,轻叹了一声:“你竟然这个时候,还会为我着想。”
    苏解语没有回眸,只是继续缓步走在前面,平静地问了句:“若换做你的话呢,你会如何?”
    “……大概也会一样吧。”桑祈稍加思索后答道。
    苏解语便笑了:“那便是了。桑祈,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不如你。”

  ☆、第一百零五章 :还能与你好好做朋友是不可能的

夏夜的晚风中,桑祈和苏解语相对而坐,衣摆随风拂动。
    桑祈主动给二人面前的酒盏斟满了佳酿,举杯道:“这一杯,我敬你。”
    苏解语接过酒盏,笑意清浅,轻声问:“不知道阿祈敬我什么?”
    “敬你肯来见我。我知道如今你当真有一百个恨我的理由,就算打我一顿也不为过。还没动手,便值得一敬。”桑祈言罢,先行一饮而尽。
    苏解语握着杯盏,沉默半晌后,才微微一笑,道:“若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一向了解,在感情方面,他是个不会将就的人,却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其实也有不对。”
    言罢,缓缓将杯中酒饮下,敛去笑意,认真地看着桑祈,道:“可话虽如此,事到如今,我若说心里对你没有任何芥蒂,还能好好与你做朋友,也是不可能的。主动退出,更是无从谈起。桑祈,兰姬还是那句话,不会放弃。晏云之不是糖藕,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说着,她从盘中夹起一片沾满桂花酱的莲藕,放到了桑祈面前的骨碟里。
    桑祈其实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低眉注视着那片糖藕,也笑了笑,挽起袖子咬了一口,道:“这样最好,我来也是想自己主动跟你挑明。觉得这样,起码比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要好。从此,我们就公平竞争,谁也不亏欠谁。”
    说完,也夹了一块旁边盘子中的五香蚕豆,放到了苏解语的盘中,笑道:“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
    “是这个理。”苏解语也跟着温婉一笑,领了她的情。
    二人一同干了一杯,可是放下酒杯的时候,她却因心思百转,而动作迟缓,极目远眺江面,轻轻叹了一声。
    其实所谓的公平竞争,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吧。
    虽然看上去,桑祈这边有晏云之本人的支持,她这边则有外界环境的推动,好似难分伯仲。
    可实际上,孰胜孰负,不是早就注定了的事吗?
    然这短促的一声轻叹,很快便被江面上的晚风吹散,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桑祈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被记恨或者埋怨的准备。
    毕竟,自己花会那天一时激动,唐突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原因之一。虽然晏云之和苏解语之间,向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了这个皇室出面赐婚的节骨眼上,她还来插一腿,也确实不太地道。恐怕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无论什么结果,苏解语都会是受伤的那个人。
    自己还好,打从回了洛京,听到的闲言碎语比吃的白面大米都多,早就磨练出了耐性,脸皮厚的跟城墙拐弯有一拼。她呢?从小就受人吹捧,被视作天女下凡一般的她,若是被晏云之拒婚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扛得住压力,恐怕昔日的光彩形象也要黯淡无存,岂不令人扼腕叹息?
    所以,今日苏解语态度冷淡,只说了两句话便走了,比起她预想之中的情况,已是好上了许多。
    各自向彼此坦言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三个人态度是明确了,但实际上事情进展得并不快。
    如桑巍和晏相所料,皇室忌惮着两家联姻的意图,打定了主意要横加阻挠,已经往晏府送了两次圣旨,催促晏云之和苏解语的婚事了。
    只不过晏相只是当面接了下来,实际上还拖着迟迟不肯执行。
    而与之相反的是,卓文远和宋佳音的联姻一事,竟然进行得异常“顺利”。
    从确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