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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之霸王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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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喜道:“不是人?”

红杏花道:“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丁喜道:“里面有什么?”

红杏花道:“有一杆枪。”

丁喜道:“枪?一杆什么枪?”

红杏花道:“霸王枪。”

(五)

霸王。

力拔山河今气盖世。

枪,  百兵之祖是为枪。

枪也有很多种,有红缨枪、有钩镰枪、有长枪、有短枪。

有双枪、还有练子枪。

这杆枪是霸王枪。

霸王枪长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重七十三斤七两三钱。

霸王枪的枪尖是纯钢,枪杆也是纯钢。

霸王枪的枪尖若是刺在人身上,固然必死无疑,就算枪杆打在人身上,也得呕血五斗。

江湖中其至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这霸王枪。

可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世上最霸道的七种兵器,就有一种是霸王枪。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霸王枪。

现在,这杆霸王枪就摆在丁喜面前的桌子上。

杏花村虽然又叫做不醉无归小酒家,地方却并不小,靠墙的三张桌子已拼了起来,上面铺着红毯,垫着锦墩,还缀着有鲜花。

这杆一丈三尺七寸三分长的大铁枪,正摆在上面,就象是人们供奉的神祗。

它的枪尖虽锐利,线条却是优美丽柔和的,经常被擦拭的枪杆,闪耀着缎子般的光泽.显得既尊贵.又美丽,又象是个美丽而骄傲的女神,正躺在那里等着接受人们的膜拜。

丁喜走过去,摸了摸柔软的红毯和锦墩,嗅了嗅新摘下的花香,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杆枪日子过得简直比人还舒服。”

红杏花瞪着他,冷冷道:‘因为它的确比大多数人都有用。”

丁喜瞪了瞪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它也比我有用?”

红杏花道:“哼。”

丁喜道:“它会不会替你捶背,会不会替你端茶倒酒?”

红杏花虽然还想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笑的时候,一双远山般迷朦的眼睛,忽然变得令人无法想象的明亮和年青。

在这一瞬间,连邓定侯都几乎忘记了她是个六七十岁的女人。

丁喜拍了拍光滑的枪杆,道:“无论你日子过得多么舒服,我也不羡慕你。”

他走回来自己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微笑着道:“你至少没法子自己站起来自己倒杯酒喝。”

红杏花忽又叹了口气,道:“所以它也不会为了一杯酒就做出比猪还蠢的事。”

丁喜道:“我做了比猪还蠢的事?”

红杏花道:“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进来的。”

丁喜道:“现在我已经进来了,好象也没有出什么事。”

红杏花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事,可是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丁喜道:“为什么?”

红杏花也倒了杯酒喝下去,她喝酒的速度居然不比丁喜慢。

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之后,她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杆霸王枪的主人是谁?”

丁喜道:“我听说过。”

红杏花道:‘你说给我听听。”

丁喜道:“霸王枪的主人姓王,也就是大王镖局的主人、“一枪擎天”王万武,据说这个人不但脾气刚烈,而且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次联营镖局成立,他说不加入,就是不加入,甚至不惜跟他的老朋友百里长青翻脸。”

邓定侯忽然也叹了口气,在旁边接着道:“他甚至还拍着桌子,叫百里长青滚出去。”

丁喜笑道:“王老头子脾气之坏,早就天下闻名。可是这件事他倒没做错。”

红杏花道:“但你却错了。”

丁喜道:“我错了?什么地方错了?”

红杏花道:“你说错了。”

丁喜道:“难道这杆枪不是王万武的?”

红杏花道:“以前是的。”

丁喜道:“现在呢?”

红杏花又倒了杯酒,好象想用酒塞住自己的嘴。

难道她心里还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不危害公益,谁也没有权逼他说出来。

丁喜还很小的时候,红杏花就常常告诉他这道理。

现在他当然不敢再问。

邓定侯却忍不住问道:“这杆枪怎么会在这里的?”

红杏花朝他翻了个白眼,才冷冷道:“因为它的主人马上就要来了。”

邓定侯道:“到这里来?来干什么?”

红杏花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邓定侯道:“我是来喝酒的。”

红杏花冷笑道:“你能到这里来喝酒,别人为什么不能来?”

邓定侯看着她,忽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老太婆的脾气,和那王老头子倒是天生的一对。

他也看得出.这老太婆不愿说的话.只怕天王老子也休想叫她说出来。

所以他只有坐下来喝酒。

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小马为什么会一直都没有说话。

小马的嘴正忙着喝酒。

刚开封的一坛酒已经快被他喝光了,他的眼睛已经有点发直。

邓定侯忍不住悄悄道:“你能不能劝他少喝点,别喝醉?”

丁喜道:“不能。”

邓定侯道:“你喜欢让他喝醉?”

丁喜道:“不喜欢。”

邓定侯道:“可是你也不劝他?”

丁喜道:“他清醒的时候.我不许他喝酒,他绝不会喝,可是现在……”

他看了看小马的眼睛,苦笑道:“现在只怕连天王老子都劝不住他了。”

邓定侯叹了口气,也只有苦笑。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全都是这种连天王老子都无可奈何的脾气。

现在第二坛酒也快被他们喝光了。

红杏花一直手叉着腰,在旁边盯着他们,忽然道:“你们枪也看过了,酒也喝够了.现在你们总该走了吧。”

丁喜道:“你真要赶我走?”

红杏花冷冷道:“难道你真想看着小马在这里醉得满地乱爬?”

丁喜还没有开口,邓定侯已站起来,笑道:“我们应该走了,再喝下去,很可能连我都会醉得满地乱爬。”

他刚想去拉小马,外面忽然闯入了十七八个人.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就知道他们不但全是在江湖中混的,而且混得不错。

这些人一进了门,就抢着问道:“决斗开始了没有?”

红杏花又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决斗?”

一个锦衣佩刀大汉道:“金枪银梭徐三爷,今天要在这里决斗霸王枪,你难道不知道?”

红杏花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没有开口,别的人已抢着道:“这杆枪一定就是霸王枪。”

“枪既然还在这里,我们就一定没有来迟。”

“听说这里的酒还不错,我们先喝它几杯,等着好戏开锣。”

“不管怎么样,这次决斗我们绝不能错过,就算要我等三天三夜,我也一定会等的。”

邓定侯看了看丁喜,丁喜看了看邓定侯,两个人全都坐了下去。

红杏花走过来,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样子你们现在是不会走的了。”

丁喜笑道:“现在你就是用扫把来赶我们,也赶不走。”

邓定侯笑道:“用鞭子抽也抽不走。”

红杏花看着他,又看看丁喜.忽然又笑了,道:“老实说,我若是你们,用刀砍都砍不走。”

她自己也坐下来,跟他们坐在一起.喃喃道:“但我却还是不懂,那边的那些小兔崽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刚才进来的那些人,现在已开始喝酒。

若有十七八个江湖人已开始在一起喝酒,旁边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注意。

丁喜看了他们一眼,道:“我看他们一定是金枪徐找来的。”

红杏花道:“哦?”

丁喜道:“有胆子找霸王枪决斗,不管胜负,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金枪徐当然要找些朋友在旁边看着, 日后也好替他在外面宣扬宣扬。”

邓定侯道:“所以我正在奇怪。”

丁喜道:“奇怪什么?”

邓定侯道:“我想不通金枪徐怎么会有胆子找霸王枪决斗的?”

丁喜道:“也许他胆子本来就很大,也许他这几年忽然得了本武功秘笈,练成了种独门枪法。”

邓定侯笑道:“我看你一定是看传奇故事看得太多了,这世上哪里来的许多武功秘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找到过?”

丁喜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听说过。”

两个人同时大笑,又同时停住,两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门外,瞪得很大。

门外正有两顶轿子停下来。

轿子很新,装饰得很华丽。

可是无论多华丽的轿子,都不会很好看,他们看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刚从轿子里走下来——当然是女人.很好看的女人。

(六)

桌上有一壶茶,一壶酒。

轿子里的女人现在已坐下来,一个在喝茶,一个在喝酒。

喝茶的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很美、很害羞,只要有男人多看她几眼,她就会脸红。

有些女人就象是精美的瓷器一样,只能远远地欣赏,轻轻地捧着,只要有一点儿粗心大意,她就会碎了。

这女孩就正是属于这一类的。

喝酒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很文静,也很美,甚至可以说出她的同伴更美。

只不过她的美是另一种美。

若说她的同伴美如新月,那么她的美就像是阳光,美得令人全身发热,美得令人心跳。

她们穿的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既没有打扮,也没有首饰。

喝酒的女孩子脸色好象有点苍白,喝茶的女孩子却一直红着脸。

因为屋子里所有的男人的眼睛,都在瞪着她们.丁喜也不例外。

邓定侯叹了口气,喃喃道:“难怪有很多女人都认为,天下男人的眼睛都该挖出来。”

丁喜笑道:“其实说这话的女人,心里一定最喜欢男人看她。”

邓定侯道:“看来你好象很了解女人?”

丁喜道:“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的男人,若不是疯子,就一定是笨蛋。”

邓定侯道:“你既不是疯子,也不是笨蛋。”

丁喜道:“我不是。”

邓定侯又看了看那两个女孩子,忽然笑了。

丁喜道:“你笑什么?”

邓定侯道:“我在笑她们。”

他微笑着悄悄道:“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喝起茶来象喝酒,一个喝起酒来却象喝茶。”

丁喜大笑。

他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很低,笑的声音却很大。

喝茶的女孩子头垂得很低,喝酒的女孩子却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没有人能形容她的眼睛。

丁喜被这双眼睛瞪着的时候,竟也忽然觉得全身发热,心跳加快。

他今年已二十二岁,见过的女人已不少,可是他从来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赶快喝酒。

小马却反而不喝酒了。

别人看的是两个女孩子,他的眼睛却始终盯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脸上。

喝茶的女孩子脸红的原因,很可能也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

男人都喜欢看女人,却很少有人曾象他这样看法的。

他已不仅是用眼睛在看,他看着这女孩子时,就好象在看着他童年梦境中的女神,又好象在看着他相思已久的情人。

一个女孩子被一个英俊的青年人这样看着,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那高大的锦衣佩刀客忽然笑嘻嘻地走过来,挡在他和女孩子之间。

小马抬起头,瞪着他。

他也笑嘻嘻的看着小马,眼睛里也有了酒意,忽然道:“你不认得我?”

小马摇摇头。

这人道:“我姓郭,叫郭通。”

小马道:“我不认得郭通。”

郭通道:“我也不认得你。”

小马道:“你来干什么?”

郭通道:“来看你。”

小马道:“看我?”

郭通笑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看过象你这样盯着女人的男人,我特地来看看你,是不是得了花痴。”

他的同伴们都笑了,大笑。

丁喜却在叹气——这个人当然是来找麻烦的,可是他一定想不到,他找上的这麻烦有多大。

所以他还在笑,笑得很得意。

一个男人若能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侮辱了另一个男人,总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总会认为那女人也会觉得他很了不起,甚至会看上他。

也许就因为这原因,所以女人们才会觉得大多数男人都很愚蠢可笑,

郭通还在笑,还没有笑够,他的脸上已开了花.人也飞了出去。

飞出去三四丈,越过了那两个女孩子,“砰”的一声.跌在他自己桌子上,桌子上的一碗红烧狮子头正好压在他屁股下.被他压得稀烂粉碎。

他自己的脸却已跟这碗红烧狮子头差不多。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样飞起来的,也没有人看见小马出手。

小马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喝茶的女孩子。

郭通的同伴们怔了半天,才跳起来,有的卷袖子,有的拔刀。

“这小子敢打人,咱们先去把他一双招子废了再说。”

十六七个人大叫大骂,摔杯子,踢椅子,已准备冲过来。

没有人阻拦他们。

小马好象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别的人,红杏花也不见了。

自从这两个女孩子一进门,她就已人影不见。

丁喜叹了口气,道:“你想不想打架?”

邓定侯道:“不想。”

丁喜道:“我也不想。”

邓定侯道:“只可惜看样子我们已非打不可。”

“呼”的一声响,那些人还没有冲过来,已有三四个碗飞了过来。

丁喜还没出手,突听“叮.叮,叮”三声响.三只碗在半空中就已被打得粉碎。

破碗的碎片和三样打破碗的暗器一落在地上,赫然竟是三枚发亮的银梭。

“金枪银校徐三爷来了。”

一个瘦削长头、高颧鹰鼻、穿着很讲究、气派很大的中年人,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进来,顾盼之间,棱棱有威。

两个劲装急服的彪形大汉,扛着个很长很长的布袋,站在他身后。

布袋的份量很沉重.里面装的,显然就是他的金枪。

本来已准备打一场混战的江湖人,看见了他,居然全都安静下些。

金枪徐成名多年,称霸一方,凭掌中一杆金枪,囊中一袋银梭,也曾会过不少高人,一向很少遇过敌手。

在这些江湖豪杰心目中,他一向是个很受尊敬的人物。

“徐三爷一来.这件事就好办了。”

金枪徐沉着脸,冷冷道:“这件事是什么事?你们是来看我打架?还是打架给我看的?”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大声道:“我们并不想打架,可是我们也不能看着郭老大被人欺负。”

这少年叫曹虎,是郭通拜把子的老么,郭通挨了揍,最火的就是他。

金枪徐道:“你是不是想替你们的老大出气?”

曹虎握紧拳头,道:“这口气非出不可。”

金枪徐道:“那么你最好先去找坐在那里的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人。”

曹虎道:“动手的并不是他.咱们为什么要找他?”

金枪徐淡淡道:“因为你们既然想找死,就不如索性快点死,你们找上了他,我保证你们一定可以死得很快。”

曹虎动容道‘“他是什么人?”

金枪徐冷笑道:“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不过是个保镖,叫邓定侯。”

曹虎的脸色变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神拳小诸葛”的名头,他们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近年来正是“开花五犬旗”风头最劲,势力最大的时候,若有人去惹了他们,简直就象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些刚才还威风十足的江湖人,忽然间就变得象泄了气的皮囊。

金枪徐连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走过去向邓定侯抱了抱拳。

邓定侯也站起来抱拳还礼,他一向是个很随和的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金枪徐道:“多年不见.邓兄风采依旧,可贺可喜。”

邓定侯道:“一别经年.想不到徐兄居然还记得我,只不过以后若有人想找死,徐兄最好莫再劝他们来找我。”

他微笑着,又道:“因为我可以保证,一个人若想死得快些,找我绝不如找我这两位朋友。”

金枪徐道:“这两位朋友是。。。”

丁喜道:“我姓丁,丁喜。”

金枪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讨人喜欢的丁喜?”

丁喜笑道:“有时也叫做倒霉的丁喜。”

金枪徐道:“阁下既然是丁喜.这位想必就是愤怒的小马了。”

他转头看着小马,小马却没有看他。

除了那个喝茶的女孩子外,他根本就没有把别的人看在眼里。

金枪徐的脸色沉了下来。

邓定侯立刻抢着道:“听说徐兄今日要在这里约战霸王枪。”

金枪徐道:“不是我约他,是他来找我的。”

邓定侯皱眉道:“他会来找你?”

金枪徐冷笑道:“邓兄也许会认为我根本不值得他出手,我自己也自知不敌,可是他既已找上我,我就万无退缩之理。”

他脸上露出种奇怪的表情,接着道:“使枪的人,能死在霸王枪下,岂非也是人生一快!”

丁喜立即拢起拇指,道:“好,好汉子。”

金枪徐看着他,冷酷的眼睛里已有了温暖之意,缓缓道:“象我们这种在江湖中混的人,岂非本就该死在刀枪之下,以草席裹尸。”

丁喜微笑道:“我死后若能有条草席裹尸,已经很不错了,要能做几件大快人心的事,就算抛在阴沟喂狗,我也毫无怨言。”

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悲哀,却是微笑也掩饰不了的。

那喝酒的女孩子居然回头来瞟了他一眼,眼波居然也变得很温柔。

金枪徐也挑起了大拇指,大声道:“好,好汉子。”

丁喜道:“你既然来早了,为何不先坐下来喝两杯。”

金枪徐道:“我来得并不早,我已迟到了半个时辰.因为。。。”

他脸上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慢慢的接着道:“因为我还有些后事要料理清楚,我来得干净,去得也要干净。”

一个人明知必死,却还是要来应约,这种勇气绝不是那些住在高楼上的人们所能了解的。

能活着固然好,死了也只不过脖子上多了个碗大的疤口而已。

那又算得了什么?

丁喜脸上也露出种奇怪的表情,过了很久,才问道:“霸王枪呢?”

金枪徐道:“不知道。”

丁喜道:“你愿他有仇?”

金枪徐道:“没有。”

丁喜道:“你以前没有见过他?”

金枪徐道:“素不相识。”

丁喜道:“但他却找上了你。”

金枪徐淡淡道:“这也许只不过因为我用的也是枪。”

丁喜冷笑道:“除了他之外,难道别人都用不得枪?”

金枪徐淡淡道:“就算要用枪,也不该太出名。”

丁喜眼睛里似已有了怒意,对人世间所有不公平的事,他都觉得很愤怒。

金枪徐又道:“我只不过在奇怪.既然是他约我的,他自己为什么还不来?”

这句话刚说完,他身后就有个人冷冷道:“我早已来了。”

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冷.却又很娇脆、很好听。

说话的竟是个女人。

金枪徐霍然转身,就看见一双令人心跳加快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她手里还拿着杯酒,一双手柔若无骨。

就凭这么样一双手,也能举得起七十三斤七两三钱的霸王枪?

金枪徐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莫非是在开玩笑?”

喝酒的女孩子板着脸,脸如秋霜。

她不是在开玩笑。

金枪徐看了看摆在桌上的大铁枪,道:“难道你就是……”

喝酒的女孩子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字道:“我就是霸王枪!”

王大小姐

(一)

她就是霸王枪?

这杆枪长约一丈三尺余.至少比她的人要高出一倍多。

这杆枪重七十三斤余.也远比她的人重。

她真的就是霸王枪?

金枪徐不信,丁喜不信,邓定侯也不信,无论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相信。

金枪徐试探着问:“姑娘贵姓?”

“姓王。”

“劳名?”

“王大小姐。”

金枪徐笑了笑,道:“这当然不是你的真名字。”

喝酒的女孩子板着脸道:“你用不着知道我的名字,你只要记住‘霸王枪王大小姐’这七个字就行了。”

金枪徐道:“这七个字倒很容易记得住。”

王大小姐道:“就算你现在还记不住,以后也一定会记住的。”

金枪徐道;‘哦?”

王大小姐冷冷道:“你身上多了个伤口后,就一定永远也忘不

金枪徐大笑,道:“你约战比枪,莫非就要我记住这七个字?”

王大小姐道:“不但要你记住,也要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霸王枪并没有绝后。”

金徐枪道:“王老爷子呢?”

王大小姐咬着嘴唇,脸色更苍白,过了很久,才大声道:“我爸爸已经死了,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儿子,却还有个女儿。”

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呐喊。

也许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她呐喊,只是她生怕她远在天上的父亲听不见。

——女儿并不比儿子差。

这件事她一定要证明给她父亲看。

“一枪擎天”王万武真的死了?

像那么样一个比石头还硬朗的人,怎么会忽然就死了?

邓定侯在心里叹息,忍不住道:“令尊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忽然仙去?”

王大小姐瞪眼道:“你管不着。”

邓定侯勉强笑道:“在下邓定侯,也可算是令尊的老朋友。”

王大小姐道:“我知道你认得他,但你却不是他的朋友.他死的时候已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美丽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光,心里仿佛隐藏着无数不能对人诉说的委曲和悲伤。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父亲死得并不平静?

丁喜忽然道:“王老爷子去世后,姑娘想必一定急着要扬名立威,所以才找上徐三爷的?”

王大小姐又咬了咬嘴唇,忍住眼泪,道:“我要找的不止他一个。”

丁喜道:“哦?”

王大小姐道:“从这里开始,往前面去,每个使枪的人我都要会  会。”

丁喜笑了笑道:“若是姑娘在这里就已败了呢?”

王大小姐连想都不想,立刻大声道:“那么我就死在这里。”

丁喜淡谈道:“为了这一点儿虚名,大小姐就不措用生命来拼,这也未免做得太过份了吧。”

王大小姐瞪起眼睛,怒道:“我高兴这么做.你管不着!”

她忽然扭转身,抄起了桌上的霸王枪。

她的手指纤纤,柔若无骨。

可是这杆七十三斤重的霸王枪.竟被她一伸手就抄了起来。

她抄枪的动作不但干净利落.而且姿势优美。

金枪徐脱口道:“好!”

王大小姐道:“走!”

她的腰轻轻一扭,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金枪徐看着她窜到外面的院子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丁喜道:“你看她的身手如何?”

金枪徐道:“很好。”

丁喜道:“你没有把握胜他?”

金枪徐又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有点儿后悔。”

丁喜道:“后悔什么?”

金枪徐淡淡道:“我本不该着急料理后事的。”

院子里阳光灿烂。

他们走出去.别的人当然也全都跟着出去。屋子里已只剩下四个人。

小马还是痴痴地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

那喝茶的女孩子垂着头,红着脸,竟似也忘了这世上还有别人存在。

邓定侯在门后拉着丁喜的手.道:“王老头的脾气虽坏,人却不坏。”

丁喜道:“我知道。”

邓定侯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朋友,老朋友。”

丁喜道:“我知道。”

邓定侯道:“所以……”

丁喜道:“所以你才能看着他的女儿死在这里。”

邓定侯点点头,长叹道:“可措这位王大小姐却绝不是金枪徐的对手。”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我知道金枪徐的功夫,的确是经验丰富.火候老到。”

丁喜道:“王大小姐好象也不弱。”

邓定侯道:“可惜她太嫩。”

丁喜道:“难道你认为她败了真的要会死?”

邓定侯道:“我也很了解王老头的脾气,这位王大小姐看来也正跟她老子一模一样。”

丁喜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邓定侯道:“明白了什么?”

丁喜道:“你是想助她一臂之力,金枪徐再强,当然还是比不上神拳小诸葛。”

邓定侯苦笑道:“这是正大光明的比武较技,局外人怎么能插手?何况,看来这位王大小姐的脾气,一定是宁死也不愿别人帮她忙的。”

丁喜道:“那么你是想在暗中帮她的忙,在暗中给金枪徐吃点苦头?”

邓定侯叹道:“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

丁喜道:“因为一个人有了你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无论做什么事都得特别谨慎小心,绝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邓定侯道:“我的确有这意思,因为。。。”

丁喜又打断了他的话,道:“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小强盗,无论多卑鄙下流的事都可以做。”

邓定侯道:“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肯帮我这次忙,我一定也会帮你一次忙。”

丁喜看着他,脸上还是带着那种独特的、讨人喜欢的徽笑,缓缓道:“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两件事。”

邓定侯道:“你说。”

丁喜微笑道:“第一,假如我要去做一件事,我从来也不想别人报答;第二.我虽然是个强盗,却也有很多事不肯做的,就算砍下我脑袋来,我也绝不去做。”

他微笑着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走入灿烂的阳光下。

邓定侯怔在那里,怔了很久.仿佛还在回味着丁喜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忽然发现他那些大英雄、大镖客的朋友.实在有很多都比不上这小强盗。

(二)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喝茶的女孩子抬起头,四面看了看忽然站起来,很快的走到小马面前,叫了声:“小马。”

她叫得那么自然,就像在于千万万年前就已认得小马这个人,就好象已将这两字呼唤过千千万万次。

小马也没有觉得吃惊。

一位陌生的女孩子忽然走过来,叫他的名字,在他感觉中竟好象也是很自然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们谁也没有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听别人都叫你小马,所以我也叫你小马。”

小马凝视着她,道:“我叫马真,你呢?”

喝茶的女孩子道:“我叫杜若琳,以前我哥哥总叫我小琳,你也可以叫我小琳。”

她的胆子一向很小,一向很害羞.从来也不敢在男人面前抬起  可是现在她居然也在凝视着小马。

情感本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奇妙感情。

这种感情本就是任何人都无法了解的。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能。

“小琳……小琳…小琳……”

小马轻轻地呼唤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纤弱的指尖在他强壮的手拿里轻轻颤抖,可是她并没有抽回她的手,

小马的人就像是在梦中,声音也很像是在梦中来的。

“我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没有认得你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朋友。”

“我本来也有一个朋友。”

“谁?”

“王盛兰。”小琳道:“她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姐妹,有时我甚至会把她当作我的母亲,这些年来.若不是她照顾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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