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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世荣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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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着他淡雅暖香的气息,阮清微的心窝宛似流淌着温泉,软软的,舒适极了。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回拥他,这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无论她多少想要跟他相拥,胳膊总是纹丝不动。
  感受着他热情的拥抱,她说道:“不是我不拥抱你,是我没有力气,抬不动胳膊。”
  她的语声很轻很弱,何止是身子没有力气,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我懂。”慕径偲抿嘴一笑,在她额头吻了吻,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可还觉得身子有别的不适?”
  阮清微轻道:“没有。”
  慕径偲松了口气,怀抱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了她,怀里的她软绵绵的,柔弱得令他心痛,他拉起被褥为她盖好,在被窝里轻拥着她,道:“别担心,休养些日子就能恢复。”
  隔着薄薄的里衣,阮清微虚弱的身子被他的体温贴熨着,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她笑道:“能活着与你再相见,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又一笑,“是我们心有灵犀,你及时的到了那个巷子?”
  “我还是到迟了。”慕径偲郑重的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怎能怪自己?”阮清微说道:“世事无常,人心难料,怪不得谁。只是因我不够强,不能安然脱身,我自当要铭记此事。”
  “你又岂能怪你自己?你要变得多强,才能每次都能以少应多?”
  “我当然不怪自己,我谁也不怪。”阮清微挑眉,“仗势欺人、以多欺少者常有,被别人欺,让自己变强是唯一的出路。我不在意别人欺我,但是,欺我者,我必还。”
  慕径偲的怀抱紧了紧,她随遇而安,无论境遇如何,从未抱怨过什么,她生性豁然到似乎连生死也无惧,她坚强的令他疼惜。
  “有我在。”他语声笃定。
  “我知道,”阮清微道:“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不仅会替我报仇,你还会继续帮我完成我的使命。”
  “知道就好。”慕径偲无法想象如果彻底的失去她,他会变得什么样。
  阮清微轻道:“那你知道吗,当我闭上了眼睛以为再也睁不开时,我唯一的遗憾,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慕径偲的眼眸里尽是暖意的深情,抿嘴笑道:“很高兴你不必再有遗憾。”
  阮清微也很高兴,但一想到此时身子的乏力,问道:“我昏睡多久了?”
  “七日。”
  “啊!”
  慕径偲道:“今日是大年初五,魏晏已经迎娶了亦心公主。”
  阮清微一怔,问道:“他的大婚可还顺利?”
  “顺利。”
  “韩铮封已经离开大慕国了?”
  “是的。”韩铮封来的时候带着全部的影卫,回去时,影卫全葬身崖底,无一人活着。
  阮清微想了想,需要尽快知道自己的病情,使身体痊愈,才能找他们付出代价,道:“天已亮,可以宣神医为我号脉检查了。”
  慕径偲正有此意,他温柔的一吻落在她的唇瓣,便起身披起外袍,绕过屏风到殿门前道:“宣宁神医。”话毕,又道:“煮一碗淡粥。”
  回到屏风前,慕径偲慢悠悠的穿着衣裳,眼睛总是瞧向犹如失而复得的阮清微,无限温存。
  阮清微在他的注视中,宛似娇柔的花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牢牢的生根,静谧而安宁的存在着。
  经历过此事,他们会倍加珍惜对方。
  他洗漱之后,端着一盆清水到榻前,用水中取出湿帕,笑道:“我该为你洗漱了。”
  阮清微眨眨眼,道:“这七日,每日如此?”
  慕径偲颌首,每日皆是他在洗漱后为她洗漱。他眼中带笑,轻柔的擦拭她的面颊,低低说道:“前日,我为你沐浴了一次。”
  阮清微吃惊的定睛看他,娇容绯红。
  慕径偲的俊容也稍有泛红,道:“实不相瞒,我触碰了你的全身,”他的喉结一动,“我们这几日都是同床同被同枕同眠。”
  阮清微咬着唇,轻哼道:“难怪在昏迷中,我隐约觉得有人对我行*之事。”
  换作慕径偲吃惊,很认真的道:“我绝没有。”
  阮清微忍不住笑了,道:“为何那么严肃,我逗你呢。不过,就是做了也没什么,我愿意。”
  慕径偲抿嘴一笑,笃定的道:“不急,待你的身子恢复了,不迟。”
  阮清微哼道:“你总是不急,那就是一直等着吧。”
  为她洗漱了一番,慕径偲将水盆端开,笑而不语,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更温柔更深情更灼热。
  阮清微深吸口气,垂下眼帘。心里隐隐不安,这身子还能恢复了吗?她现在浑身无力,是在垂死中?
  不多时,宁神医赶至,为阮清微号脉,慎重的检查她的体征,后退一步,道:“太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到的吗?”阮清微平静的道:“只要不是‘命不久矣’,我什么都能接受。”
  闻言,慕径偲笑了笑,宁神医也笑了。
  阮清微不解他们为何笑,不知慕径偲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慕径偲道:“宁神医,直言无妨。”
  宁神医想了想,道:“不会‘命不久矣’,只是身体太虚弱,每日要服药,需卧榻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阮清微惊喜道:“谢谢宁神医有些话避而不提,使我心情大好。”
  宁神医赶紧道:“老夫并非有意避而不提,只要阮管家每日按时服下老夫调制的药,定能痊愈。”
  “我必会按时服药。”阮清微道:“有劳了。”
  宁神医转向慕径偲,郑重其事的道:“太子殿下,阮管家的身体太弱,每日不可断药,身心都不可再承受伤害。老夫想把阮管家带到道观中,让她静心调养。”
  慕径偲缓缓说道:“她不在我的眼前我放心不下,我要亲自照顾她。”
  阮清微的笑容荡在唇角,无论身体有多弱,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努力的康复。
  慕径偲道:“如果形势危险,我们另作打算。”
  “是。”宁神医退下了,“老夫去煎药。”
  这时,石竹捧着一碗淡粥而来。慕径偲轻扶起阮清微,她的身子软绵无力的依靠在他怀里,他接过粥碗,喂她道:“你消瘦了太多,不管你有没有胃口,都要把这一碗粥吃完。”
  “好。”阮清微喝着粥,四下看了看,问道:“青苔呢?”
  平日里,都是青苔服侍她。
  慕径偲道:“她被杀了。”
  阮清微一怔。
  “那日,我让青苔带着太子侍卫等在将军府外,接你回太子府。遇到了不测,他们被韩铮封的影卫所杀。”
  阮清微震惊,不曾想还有此事。忽想到慕径偲的影卫都在大越国,因为他想要证明给她看他要帮她报仇的决心,让她安心的留在他身边。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已不需要再证明。
  失去相伴许久的忠仆青苔,他一定很难过。
  阮清微道:“把你的影卫全召集回来,待我们的处境平稳之后,再让他们去大越国。”
  慕径偲专注的喂她喝粥,道:“你安心休养。”

☆、第七二章

  立春之后;气温渐渐回暖。
  阮清微躺在院中的美人榻上;阳光暖洋洋的照着;身边的慕径偲在为她揉着腿。她每天按时服用宁神医特制的药丸,身子仍是颇为虚弱。没关系,只要能活着,有康复的一日就行。
  她饮了口红枣汤;道:“魏晏能如愿的前往泰郡,真要谢谢你。”
  慕径偲笑道:“愿他能在泰郡维…稳;不负众望。”
  泰郡是大慕国和大越国交汇之处;因多年的战乱;泰郡被两国争来占去。虽然最终在魏晏的率领下收复了泰郡;但郡城之中突然常起纷争;致百姓恐慌;魏晏按慕径偲的交待主动请缨前往泰郡维…稳。形势之急,慕昌帝同意魏晏即刻前去。
  魏晏要去泰郡,亦心公主自然要寸步不离的跟去。
  在这时;石竹前来禀道:“皇上口谕;宣太子殿下即刻进宫。”
  阮清微猛得不安;每次皇上让太子进宫;似乎都会有事发生。
  “放心,“慕径偲抿嘴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能应付。”
  阮清微知道他有应付一切的能力,但还是为他担心,只因阴谋重重,不知会发生什么怪异的事,她想跟他共进退。她尝试着站起身,双腿虽是酸软,但勉强能行走能站立,她说道:“我们一起进宫。”
  慕径偲扶她坐下,在她额头深深一吻,道:“不必紧张,安心在府中等我。”
  “好。”阮清微听从他,便坐在美人榻上,随手翻阅着他翻阅过的古籍。
  慕径偲乘着马车出了太子府,前去皇宫中的四象殿。
  此时的四象殿中颇为热闹,瑞王夫妇、柳贵妃、柳丞相四人齐聚于殿。
  慕昌帝神态如常的高坐龙椅,不动声色的俯视着,道:“你们一同见朕,是为何事?”
  瑞王妃韩珺瑶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环顾四周的宫女太监。慕昌帝看出她的想法,瞧了一眼身边的福公公,福公公遣退了全部宫女太监,连同福公公也一并退下。
  转眼,殿中只有五人。瑞王慕玄懿极为开心的报喜道:“启禀父皇,瑞王妃有喜了。”
  慕昌帝的脸上合时宜的露出喜悦,道:“可喜可贺,这是朕的第一个皇孙,扶瑞王妃坐着。”随及,便命道:“需重赏瑞王妃,柳贵妃自行决定赏赐之物,可尽管赏赐。”
  柳贵妃道:“臣妾遵命。”
  韩珺瑶在慕玄懿体贴的搀扶下,缓缓的落坐,刚坐稳,就说道:“儿臣有一事相商,瑞王和母妃都不肯同意。儿臣便让他们陪同前来跟父皇说明缘由,还望父皇成全。”
  慕昌帝道:“说。”
  韩珺瑶委屈的叹了口气,坚定的道:“儿臣想回大越国安胎。”
  荒唐!慕昌帝皱眉,目光一转看向慕玄懿。
  韩珺瑶连忙道:“这与瑞王无关,瑞王待儿臣极好极好,是儿臣……儿臣太过思念父皇和母后,以及稍有不适应水土。”
  慕昌帝沉声道:“瑞王,你如实说出瑞王妃的真实理由。”
  慕玄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故作思考了半晌,才道:“瑞王妃是因太过思念她的父皇和母后,也因不适应水土,这些日身心都颇为不适。”
  慕昌帝的脸色骤然冷沉。
  见时机已到,柳贵妃叹道:“瑞王宅心仁厚意欲息事宁人,瑞王妃宽容大方以和为贵,他们都不愿兄弟阋墙,还是由臣妾说吧。”
  慕昌帝在听着。
  柳贵妃深吸了口气,难过的道:“瑞王的右手筋被挑断,瑞王妃的左手筋被挑断,只因为他们没有和颜悦色的对待某人,被怀疑对某人心存歹意,而遭受私刑。”
  慕昌帝直截了当的问:“某人是谁?”
  柳贵妃重重的说出三个字:“阮清微。”
  慕昌帝扫过瑞王夫妇的手腕,沉声道:“是谁所为?”
  柳贵妃双膝一跪,悲痛的道:“太子殿下。”
  慕昌帝紧抿着双唇,双眸幽深似潭。
  柳贵妃接着道:“只因大越国的太子殿下韩铮封多看了几眼阮清微,韩铮封随行的二十余位侍从,在一夜之间全被惨杀。”
  慕昌帝问道:“是谁所为?”
  “太子殿下。”柳贵妃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又道:“大越国太子震怒,幸亏有瑞王妃竭尽全力的安抚劝说,才使得他没有追究,息事宁人了。”
  慕玄懿表现出他的宅心仁厚,说道:“皇兄是爱得浓用情至深,极力保护心爱之人,无可厚非。儿臣和瑞王妃都能理解,日后会再小心谨慎。一手虽已废,还有一手可用,并无大碍,请父皇莫追究。”
  柳贵妃于心不忍的道:“他们夫妇的手被废却不声张,只愿能相安无事。而瑞王妃此时怀了身孕,她很惶恐,担心腹中皇嗣的安危,无可奈何之下,才想出回大越国安胎的主意。”
  轮到韩珺瑶说话了,她表态道:“儿臣回到大越国,对父皇和母后只说是因思念他们以及水土不适,绝不提其它,还望父皇成全。”
  慕玄懿温言的劝道:“即使你不提,别人也会猜测,难免议论纷纷。你莫回大越国,此后,我们足不出府就是了。”
  韩珺瑶轻抚着小腹,很是担忧,脆弱和无助尽染在眉宇间,为难的低声道:“可是,身在大慕国一日,就惶恐不安一日。”她仰望高高在上的皇上,心意已决的道:“儿臣求父皇成全。”
  远嫁而来的公主,要回国安胎,此事关乎到皇室的颜面。韩珺瑶以处于险境为由,示软,也示决心,向皇上控诉慕径偲的嚣张。当然,控诉只是表面,实则是威胁,要讨一个说法。
  贤与仁的名声给瑞王夫妃,柳贵妃身当敢于直言的人,俨然像是舐犊情深,她沉重的道:“知瑞王夫妇终日惶恐,臣妾也寝食难安。知瑞王夫妇忍气吞声,臣妾心如刀割。”
  殿中一片肃静,四人随之沉默,该说的已说,且看皇上怎么处理。在焦急的等待中,慕昌帝神色不明的道:“瑞王,你带瑞王妃回府,静心安胎。”
  言下之意,自是不许韩珺瑶回大越国。
  “是。”慕玄懿不再多言,带着韩珺瑶出了四象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就是要有个结果,不能再拖了。
  久居权臣之首的柳丞相不再旁观,霍然跪下。他已是双鬓白发,双目炯炯,有着经年累月在权利中心算计斗争特有的城府老练,面相中隐带有一股戾气,他郑重的道:“臣奏请皇上,将太子之位改立为瑞王。”
  一旁的柳贵妃不语,抬首直视慕昌帝。
  闻言,慕昌帝的指尖动了动,并不觉得惊讶,憋了二十年说出的话,真是字字带着震荡。
  柳丞相叩首,道:“二十年前,臣的柳家是冒着灭九族被凌迟的不赦之罪,义无反顾的追随皇上,协助皇上登基为皇。臣感念皇上的信任,委于丞相之重任。”
  慕昌帝阖了一下双眸,二十年前那晚的宫变,历历在目。
  柳丞相悲从心来,语声近乎哽咽的道:“二十年来,臣效忠于皇上,无愧于皇上,斩杀一切不忠于皇上之人,落得个奸臣的名声。现在,臣老了,伤病缠身,愿辞丞相一位告老还乡。然,柳氏家族岌岌可危,一朝天子一朝臣,臣生怕柳氏家族遭受祸端,臣无颜于列祖列宗无颜于子孙,臣痛心疾首。”
  居安思危,可想而知,慕径偲登上皇位后,柳氏家族绝不会有好下场。
  柳贵妃也潸然泪下,道:“二十年前,皇上答应柳家,若柳家相助,必娶臣妾为妻,您登上皇位之时,就是臣妾为皇后之日。那日,您登上皇位了,臣妾满心欢喜,等来的是册封为贵妃,皇后之位您给了别人。臣妾苦不堪言,却无半句怨言,安于贵妃之位。”
  慕昌帝的眼帘垂下。
  柳贵妃满脸泪痕,痛苦的道:“臣妾是要当一辈子的贵妃了,臣妾不指望当皇后,只愿能安度晚年,不遇横祸,不提心吊胆。求皇上把太子之位交给玄懿,臣妾愿长伴佛灯,从此为大慕国祈福。”
  一个愿辞官还乡,一个愿长伴佛灯,把权利让出,只为了能换取太子之位。
  柳丞相重重的叩首,发自胸膛深处说出一句话:“皇上,瑞王是您的儿子呀!”
  “是啊,皇上,瑞王他是您的儿子,”柳贵妃伤心欲绝的哭泣,“就算您不在乎柳氏家族的生与灭,您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被害凶多吉少,而无动于衷吗?”
  慕昌帝的神色冷沉冷沉。
  这是柳家的孤注一掷,是最后也是最强有力的一招。又是表面上在示弱,实则是相逼,以柳家协助皇上篡位的功高无量和瑞王将要面临的灾难,逼皇上作出选择。
  “皇后之位可归于别人,而太子之位理应属于瑞王,”柳丞相老泪纵横的道:“臣恳求皇上三思。”
  柳贵妃也应和道:“臣妾不再奢望皇后之位,只求皇上把太子之位归还给瑞王。求皇上三思。”
  慕昌帝高坐龙椅,眸色深沉至极。自他登基以来的种种,都在眼前迅速的晃过,积成了巍峨高耸的山,就竖立在大慕国这片疆土之上。
  短暂的寂静后,慕昌帝沉声道:“朕会三思,你们退下吧。”
  柳氏兄妹相视一眼,擦干了眼泪,退出了殿。
  偌大的殿里,只有慕昌帝一人,他的眼睛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忧郁,气氛中满是怆然,浓烈的发紧,他手肘拄着龙椅的扶手,抚额,闭目。
  太子之位,理应是谁的?
  福公公轻步入殿,禀道:“皇后娘娘询问皇上何在,问皇上何时有空,她想见您了。”
  闻言,慕昌帝立刻从龙椅上起身,阔步前去祥凤宫,健步如飞。当他走出四象殿时,遇到了被传唤来的慕径偲。
  慕径偲恭敬的道:“儿臣拜见父皇。”
  慕昌帝驻步于原地,打量了他片刻,面无表情的道:“明日是你的生辰。”
  慕径偲平静的道:“是,明日是儿臣二十一岁的生辰。”
  “明日在太子府设宴庆生,朕将驾临。”
  “是。”
  慕昌帝捕捉到了慕径偲眼底闪过的震惊,便不再言语,径直去见想见他的人。
  回到太子府,慕径偲下令设生辰宴,恭敬皇上驾临。
  阮清微依旧躺在美人榻上翻阅古籍,抬首瞧到慕径偲款款而来,诧异他的速去速回,发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轻问道:“怎么了?”
  慕径偲的神情略有凝重,道:“明日是我的生辰,摆宴太子府,皇上会亲临。”
  阮清微一怔,,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在思忖什么?”
  慕径偲冷静的道:“明日也是父皇的忌日。”
  阮清微骇然,父皇的忌日?在她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他打算明日暗杀皇上?

☆、第七三章

  知道阮清微会疑惑不解,慕径偲遣退了全部的侍从;坐在美人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平静的道:“明日是我父皇驾崩二十一年的忌日。”
  阮清微美眸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见他坦然常态;低声问:“当朝皇上是?”
  慕径偲缓缓说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阮清微拧眉,简直太不可思议!如此说来,他是先帝所生?!
  先帝便是当朝皇上的皇兄;众所周知,当朝皇上弑兄夺位;在二十年前发动了一场宫变;夺取皇位一统山河。细细回想,那场宫变确实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龙头节。
  二十年前龙头节的当晚;发生了什么?
  当晚,皇宫中喜气祥和;因为有一位倍受圣宠的文妃娘娘将要临盆。皇帝龙颜盛悦,焦急而兴奋的在琉璃宫外来回的踱着。华丽的花炮已布置在皇城各处;只待齐放。礼官和女官们都做好了迎接皇嗣降生的准备。
  那时的后宫之中尽是嫔妃;尚无皇后。皇帝有言在先:若文妃娘娘产下皇子,则当即册封文妃娘娘为皇后,皇子为太子。
  众人都在翘首猜测着新生儿是皇子还是公主,也深知,若是这次产下的是公主,依皇帝对文妃娘娘的圣宠,皇后之位定也为文妃娘娘留着。
  皇宫中的气氛很热闹,只待婴儿出生后载歌载舞,举国同庆。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一场暴虐的杀戮正在秘密的进行,兵戈铁器在黑暗中整装待发,皇宫的两处宫门内外的脚步声矫健,且井然有序。
  一位二十五岁的男子坐在马背上,目光坚硬的盯着宫门,神色冷沉至极,如石雕一般。他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长剑随时可能破鞘而出。
  在男子的旁边,是时任京城郡守的柳丞相,禀道:“禁军统领已在宫内作好了接应,你一声令下,我们就攻进宫中。”
  这是一场策划了半年的宫变,他拉拢了有兵权的郡守和禁军统领。外有京城衙兵,内有皇城禁军,里应外合,他胜券在握。
  不留退路,他非做不可。没有选择,他必须要把她夺回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在所不惜。除非死别,绝不再生离!
  在他面无表情之下,是无法轻易磨灭的痛苦,他冷漠、绝决、义无反顾,抬首望着漆黑一片的天,沉声道:“可有叮嘱,本王未进琉璃宫之前,任何人不得进琉璃宫?”
  “有。”
  “再叮嘱一遍。”
  “已叮嘱三遍了。”
  “本王说再叮嘱一遍。”
  “是。”
  半夜子时将近,琉璃宫中的文妃娘娘难产,皇帝心急如焚,多次对太医传达口谕:“护好文妃娘娘。”
  子时,离后宫宫苑较近的宫门猛然打开,训练有素的衙兵手持冰冷的武器,有着山崩地裂之势杀进了皇宫。
  嗜血的长矛刀刃下血流成河,尖叫声嘶裂了夜空,宫人四处抱头逃窜,尸体遍地。皇宫的上空弥漫着残酷的杀气,倾刻间,恐骇的阴霾牢牢的笼罩住了皇宫。将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皇帝得知宫变,震惊动怒,派近卫们保护文妃娘娘,他迎着叛变的禁军厮杀一片。
  整座皇宫中唯有一人,铁石心肠似的刚毅冷厉,黑眸锐利慑人,不畏生死的持剑直杀向琉璃宫,所向披靡,杀出一条血路。他的身上脸上溅满了血,闪电一样的冲进了琉璃宫。太医和宫女大惊,他手中的长剑迅速的划过,悉数应声倒地。
  他满身鲜血的来到了她的面前,长剑上的血在向下滴着。她怀抱着刚出生的男婴,脸色苍白,蜷缩在床榻一角,看清是他,她的嘴唇在颤抖,喉咙紧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望着她,眼神冷漠无比,淡淡地说:“这天下社稷是我的了,也包括你,文妃娘娘。”
  她不语,双唇紧抿。
  男婴在啼哭,哭声响亮。他目光一转,目光跟剑尖一起指向男婴。她转身保护男婴,不言不语的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剑尖,坚韧无比。
  皇帝身受重伤,血染龙袍,知道大势已去,便跌跌撞撞的折回琉璃宫,想临死前再看一眼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残酷的长刀无情,一刀一刀的砍下,砍在那个血肉之躯上,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注定失败的男人。
  皇帝拼尽全力来到琉璃宫,沉重的脚步刚踏进琉璃宫一步,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被烛光照映在窗上,盯着那庞大鬼魅似的影子,皇帝的眸中是深情是痛恨是无奈,是他有生之年从未有过的绝望,万般情绪都有胸腔震荡,随着冷硬的长矛刺入,鲜血顺着长矛流淌,在位仅两年的皇帝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江山易主,皇权沦陷了。
  他用被褥裹着她和她的孩子扛在肩上,踩着成河的血水,跨过遍地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宫。夜色冷寂,无限凄楚,遮住了罪恶、深情、伤害,只有他匆忙行走的背影,在黑夜里幻化成风。那背影里有难掩的激动,和终其一生誓死要围守的决心。
  天亮了,夜晚的血腥在阳光下遁形不见。他不屑于故弄玄虚,连最起码的说辞也不屑于掩饰。他直接穿着龙袍高坐明堂,登基为皇,正视弑兄篡位的名声,君临天下。整座皇宫四千余具尸骨铺就为阶,他坐着龙椅,为慕昌帝。
  在慕昌帝登基为皇的当日,京城里杀戮不断,哀鸣遍野。但凡知道、见过,以及可能知道、见过她的人,全都命丧黄泉。
  登基为皇的次日,慕昌帝册封她为皇后,百姓只闻她来自乡野,不知她的身世。她美貌无双,就是一代帝后何皇后。
  当年震惊天下的宫变之夜,从慕径偲口中说出时轻描淡写:“我是先帝之子,出生于宫变之夜。父皇未能看我一眼,就死于乱刀之下。当朝皇上得到了母后,留下了我。除慕玄懿、柳贵妃、柳丞相、福公公之外,无人知道我的身世。”
  阮清微瞠目,难怪柳贵妃和慕玄懿一直心存怨恨,不敢明讲被慕径偲抢走了什么东西。原来,他们是在恨慕径偲抢走了属于慕玄懿的太子之位?!
  与此同时,她震撼于慕昌帝与何皇后之间诡异的感情,慕昌帝发动宫变得到了何皇后,何皇后隐藏先帝嫔妃的身份稳坐贤后之位。他们表面上相敬如宾,暗地里相互伤害。
  忽然,阮清微想到一件事,诧异的问:“你母后不是被大瑞国的皇帝送回到当朝皇上身边的?”
  慕径偲道:“是我没有对你讲清楚。”
  阮清微轻问:“你可愿意对我讲清楚?”
  慕径偲说道:“母后的命运非同一般,她原是大慕国没落的名门闺秀,寄人篱下孤苦伶仃。在她碧玉之年时,尚是祖父在皇位,在街巷上偶遇了远道而来为祖父贺寿的大瑞国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大瑞国皇上。他对母后一见倾心,便向祖父提出请求,要带母后回大瑞国,祖父同意。皇命难违,母后去了大瑞国。”
  阮清微认真的听着。
  “大瑞国太子在当年登基为皇,母后被封为皇妃。当母后怀有身孕时,我的父皇登上皇位,便以与母后早已情投意合之名,向大瑞国皇上索要母后,重金、割地,软硬兼施。大瑞国皇上在母后生下胞姐不足一年时,终是无奈忍痛割爱归还了母后。”
  阮清微恍然记得,慕径偲曾说,是在他母后回到大慕国后的次年发动的宫变。
  “母后回到大慕国,当即被我父皇封为文妃,安放在琉璃宫,打算待母后生下皇子时册封为皇后。”慕径偲道:“母后自幼随波逐流,生性柔弱,命不由己。”
  阮清微想了想,道:“莫非当朝皇上深爱着你母后,只因不善言辞。他是为了得到你母后才发动的宫变?也是因为你母后而留下了你,并封为太子?”
  慕径偲不以为然的道:“我并不深究他对母后的言行是否出于爱。”
  “嗯?”
  “可能那是爱,但又如何。”慕径偲沉声道:“爱,曾几何时是教人伤心绝望,曾几何时是用一把无形的刀刮得痛苦到麻木。”
  阮清微反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之间的误会根深蒂固,他们的性格所致。”慕径偲眸色冰凉,“当年,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我母后去往大瑞国,没有设法挽留在先!”
  阮清微一怔。
  “那时,母后是跟他情投意合,在祖父要把无依无靠的母后当一件东西一样随意的送给大瑞国太子时,他做了什么?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拿出勇气,去捍卫自己的感情,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慕径偲沉声道:“他们相互折磨,相互伤害,这是爱?他把母后摧残得心力交瘁,这是爱?”
  阮清微终于明白了,慕径偲说过‘我想要试试,如果一个男人真的义无反顾的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能遇到什么样的状况,全使得他做不到。’由于他对当朝皇上和他母后的相处方式触目惊心,便从一开始就拿出勇气,让天底人都知道他的倾心,用他的权势和力量去保护爱。
  他勇于表白他的爱,并敢于追求,召告天下,不仅是他动了心深情一片,也是在向当朝皇上证明,造成现在的局面,当朝皇上也有错,而不是只错在母后一再的被别人占有。
  阮清微不愿他再被旧事缠心而不悦,温柔的投进他的怀里,将话题移了开去,轻声道:“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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