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凤凰诏-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程彰领兵去秦岭腹地剿匪,玉林寺倒是很快攻下来了,圆觉与孟少游的一干随从被关在一处,性命无忧。只是圆觉自小和尚逃走之后,他便开始绝食。
    那帮黑衣人还需要他治伤,无论是强逼着灌汤还是将他暴揍一顿,他都拒绝进食。
    八萬曾经在牢里劝过他:“大师傅,我家公子带着小和尚逃出去,他定然会搬救兵回来救咱们的。我家公子朋友的父亲就是带兵的大将军,同行的还是一位王爷,总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还是好生吃两口吧,不然等小和尚回来救你,看到你奄奄一息,不知道有多伤心!”
    圆觉从小在玉林寺长大,乃是寺中僧人出外云游捡回来的弃婴。他在玉林寺度过了一生中大部分时光,清灯古佛也没觉得不好,偶尔出山,见到山下红尘万丈,反而有些不习惯。可是小和尚还小,他却不能想象小和尚一个人守着一座空落落的寺院度过余生。
    原本这也没什么,侍奉佛祖的人一生守着寺院过活,也是应有之义。可是经历过了强梁占寺,他们师徒俩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两年,圆觉再不忍心让道明将来一个人守着玉林寺生活,谁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
    “贫僧心中唯有一事放心不下,望施主将来出去之后,看顾下贫僧那小徒儿!”
    “道明小师傅救过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也定然不会对他坐视不理,大师傅只管放心。”八萬还当他忧心小徒弟,再三保证孟少游一定会照顾小和尚,哪知道圆觉托付完了道明之后,竟然禁食禁言,盘膝入定。
    道明跟着程彰大军回到玉林寺之时,圆觉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睁开眼睛满目慈祥看了道明最后一眼,嘱咐他:“跟着孟公子还俗下山去吧……”
    “师傅……师傅……”
    道明哭的涕泪交加,拉着他的手不放,直等圆觉尸身都凉了,才被八萬拉开了。
    程彰带军在山中追踪黑衣人残部的踪影,因为道明熟悉附近山形地貌,他虽伤心师傅的离世,却更恨黑衣人加诸在他们师徒俩身上的屈辱,穿山越岭,带着程彰大军将黑衣人残部消灭怠尽,只余零星几人钻入深山腹地不见踪影。
    苗胜随军同行,但有俘虏,除了看起来是个小头目,有利用价值的便留下做人证,其余人等就地格杀。
    程彰对政治原本就不感兴趣,况且苗胜同行乃是魏帝的旨意,至于他想要做什么,于自己无关,因此苗胜将人关押,他也不管,只随苗胜之意,两个人虽是对头,倒也相安无事。
    苗胜是审讯的好手,抓到头目就在地玉林寺里审问,最开始那领头的还砌词狡辩,但他不说真话,苗胜多的是法子让他开口,哪知道开口之后,结果让他大汗淋漓。
    那黑衣领头的原本死活不肯承认,但苗胜观其面目五官,无论是口音还是肤色,乃至五官,总让他觉得奇怪。且这些人手上都有长久持弓握刀的厚茧子,他诈对方:“梅将军即将从西南回来,你不肯说实话,难道不想见梅将军最后一面”
    那黑衣领头的目中神色瞬间有所松动,苗胜心中一沉,总感觉上了安王这条贼船,当然怨不得安王,是他自己没有想明白就率先登了船。
    他如今与闫氏一党有隙,与安王走的极近,牵上了私自藏兵之事,恐怕大祸临头。但是若让他回头再去投靠太子,这般左右摇摆不定,恐怕到最后只剩下鸡飞蛋打,两头不占。
    苗胜暗暗权衡,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拿出临行之时安王送他的一块玉佩给那黑衣人头领去瞧:“王爷养你们原本有大用,哪知道是你们不小心,惹出这许多事来。如今既然活不得了,那就如就给王爷做个好事……”
    程彰只管杀敌,俘虏对他来说只是丢不掉的累赘,见到苗胜像看宝贝一样看着那些囚犯,他也不当一回事,打定了主意事不关已,凡事自有魏帝。
    谢羽在周王住的院子门前问起小和尚,程彰才道:“小和尚记忆力颇好,这几日跟在书吏身边,将他所知道的秦岭腹地的地形重新绘制出来,你若是想见他,为父这就着人唤他过来。”
    “算了算了,他忙就让他忙着吧。”她回头就吩咐枸杞往制图的地方跑一趟,看看小和尚有哪些需要。
    枸杞回来告诉她:“小和尚头发都冒出一圈黑茬了,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僧袍松松垮夸穿在身上,瞧着特别可怜。
    谢羽也算是听说了他师傅殁了的消息,但小和尚既不曾跑来哭着告诉他,也不曾提起过此事,倒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一般,只是人消瘦的厉害。
    “这种事情,我帮不上忙,也只有让时间慢慢消磨了。”
    谢羽说的没错儿,等到大军班师回朝,道明也总算是活泼了点。他们跟在大军之后,孟少游与崔晋同乘一辆车,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崔晋也只能坐着,连稍微下地多走几步路,周翰海都不允许。孟少游就别提了,断了的腿虽然现在可以试着走一走,但是……就怕落下长短腿的毛病。
    周翰海闲来无事,还替他重新瞧过一遍:“你这接骨接的极好,若是当时没接好,恐怕这么久了腿都要长歪了。”
    孟少游的腿是小和尚师徒俩一起治好的,接骨也是圆觉大师出手,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他的腿也在渐渐的康复,真让人生出人事全非的感觉。
    两人相安无事的在马车里凑和,等到了长安城,程彰令大军各部回营待命,他与周翰海与苗胜同行,入宫去复命。
    魏帝早收到周王受伤的消息,传了口谕下去,吩咐他不必前来请安,又赐了许多药财给他,只消在王府里好好养伤,
    周王欣然受命,在周王府门口拉着谢羽的手不放:“阿羽,你几时来看我?”
    这些日子他受伤之后,只要谢羽进去探病,他自己的许多事情都假手于谢羽,譬如端茶倒水,热的出了汗让谢羽淘个巾子过水,只除了更为贴身的换衣服之内。
    谢羽任劳任怨,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孟少游先为她打抱不平起来:“……周王救了阿羽一命,不求回报固然令人钦佩,但你拿阿羽当小丫头使唤就有些过了。至不济让谢家的丫头进来侍候周王,不行吗?”
    周王醒来之后,孟少游几次瘸着一条腿要强闯,蒋祝伸手拦他,还未碰到他身上,他便往后倒去,嘴里大声嚷嚷:“周王府的人打人啦……”
    蒋祝眼角直抽,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进去了。
    孟少游原本就心疼谢羽身上的伤口,现在见周王拿他当小丫头使唤,还大放厥词:“周王不若再忍忍,等回长安城之后,在下送周王一百名年月相当的侍婢,保管将周王侍候的舒舒服服的,还请周王给个面子,别再折腾阿羽了!”
    谢羽在周王府被崔晋在马车上拉住了手,她便许诺:“王爷好好在家养伤,我若是得空,就一定来看王爷。王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岂敢忘恩负义!”
    周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朝孟少游挑衅一笑,放下了车帘,吩咐马车:“回府。”
    气的孟少游站在周王府的巷子口,差点破口大骂。
    谢羽见他气恼的模样,都被逗乐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孟少游当然不能说是因为看到她跟周王关系越来越亲密,他心中不由升起恐慌之意,这才对周王横挑鼻子竖挑眼,就盼着挑出万儿八千的不是,好让谢羽对他无一丝感情牵绊。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权爵其实也算是个好东西。”
    三天之后,有个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秦岭深处藏着的强梁竟然是太子的私兵,是闫相负责,为的就是将来等待时机成熟,魏帝去郦山行猎,也好趁机赢得先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太子听到这消息,先自慌了,忙忙召了闫相来问话:“此事舅父可知?”
    闫相比太子心中还慌,他与苗胜撕破了脸,程彰带兵前去剿匪,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压根没想过要防范,但没想到此事最终扯到了他跟太子的头上。
    “外间风闻,但此事微臣当真不知,定然是苗胜那奸佞小人搞出来的。”
    太子被禁足放出来没多久,已经敏感的感受到了朝堂之上的不同,安王咄咄逼人,闫相虽仍老当益壮,但总归因为他一段时间的缺席而在朝堂之上竖立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
    “现在怎么办?重要的是父皇相信他。”
    闫相经历了半辈子顺风顺水的政治生涯,没想到这把年纪反倒恶浪扑面。但是此刻他既不能找魏帝去辩驳,也不能跳出来与苗胜对质。外间全是风传,他忙忙跳出来辩解,万一魏帝误解他“作贼心虚”呢?
    可是不跳出来,任凭苗胜将一盆盆污水往他身上泼,就更难以忍受了。
    闫国熹左思右想,此事唯有去求别人,以证清白。
    此次与苗胜同行的,除了蒋祝之外,还有带兵剿匪的程彰。蒋祝是周王的人,恐怕不用他求,对方都盼着太子倒台。
    我‘
    程彰又素来是万事不挂心,对朝中之事向来保持足够的沉默,以表明自己不会参加某一派的党同伐异。
    不过比起与周王有旧怨,皇后在魏帝面前至今没有洗清向周王下毒的嫌疑,程彰至少还算得有希望的。
    闫国熹命闫夫人准备了厚礼,漏夜乘一顶小轿,从偏门出来,悄悄往程府去了。
    他准备的周全,程家门房也放他进去了,但是才进了程府,便听得正厅有丝竹管弦之声,热闹不已。
    闫国熹惊疑不定,问引他进来的小厮:“你家老爷有客人?”
    小厮似乎司空见惯:“那倒不是,是我家小姐养伤,嫌府里安静,就召了乐伎来听曲子。”他没敢说出口的是,自谢羽回京之后,程彰不放心她独自在家养伤,坚持要将人接到将军府休养。
    但是谢羽对此安排并不买帐,她一个人胡天胡地惯了,再说还有个断着腿的孟少游在谢府作客,就更不能丢下他走人了。
    程彰本来就不放心她独自养伤,而且谢府不比之前,还有个长辈孙铭客居。如今孤男寡女同住府上,真是让他这个当爹的操碎了心,花了一番口舌才将人带回家。谢羽去程府养伤,除了她身边侍候的人,由春和带着枸杞灵芝等丫环,还多了两个拖油瓶:孟少游与她的小徒弟道明。
    孟少游断着腿,但是大少爷的派头不能丢,在谢府里住了些日子,他自己派人去采买,几乎将谢府的厨房都承包了,连带着还给谢羽置办了许多东西,完全是一副钱多的没地儿花的样子。
    程府里只住着程彰父子,饮食生活就更不讲究了,简单家常,内务有人打理都不错了。
    孟少游住进程府之后,一点也没有身为拖油瓶的自觉,先以谢羽养伤饮食一定要丰盛为由,派人接管了程府厨房的采买。
    很快程彰就敏锐的发现,家里饭桌上的菜色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就连管家也吞吞吐吐跑来向他求助:“老爷,厨房……超支采买了很多……”
    程彰很是欣慰:“小姐回府里来住,是应该吃的好些,还是你设想周到,银子若是不够,去帐房支。”
    管家更结巴了:“……没花银子。”
    程彰大怒:“难道府里最近的银子都是小姐掏的?”大将军的眼神里也含着谴责之意:老子亲闺女多少年不在身边,回家来住几日还得自掏腰包?!
    管家心道:比那个更糟糕好吧?就没听说过客人自掏腰包为主家置办东西的。
    “……是……是孟公子。”管家说完都恨不得抱头鼠窜,连程彰的脸色也不敢看了。
    程彰拍着桌子大吼:“难道老子很穷?”大将军一怒之下就了爆粗口。
    孟少游一心向着程彰献媚,恨不得用山珍海味打动程大将军的胃,殊不知程彰在饭桌上看到他,都恨不得将他另外一条腿给打断。
    ——小子,你是来嘲笑本大将军穷的连闺女都养不起吗?!
    孟少游对上程彰沉沉虎眼,还当自己拍马屁的力度还不够,需要加强,于是见天变着花样的花钱,今儿请了说书的来府上为谢羽说书解闷,明儿请了唱大鼓的来请程彰听曲,见不到程大将军的笑脸,他便揣测是不是不合程大将军的胃口。
    闫国熹上门求见的时候,他正请了一班乐伎在程府正厅表演。
    那跳舞的乐伎腰枝如柳,在场中表演剑舞,身姿轻盈,剑光凛冽,旁边还有几名乐师配乐,乱哄哄闹成一团。程彰原本是想发作的,可是谢羽看的津津有味,他这个作父亲的也只能按捺下一腔怒意,强忍着坐在场中扮石雕。
    谢羽本来就不想来程府养伤,是以对孟少游的小动作只装不知,由得他瞎胡闹。以程彰的脾性,也不知道几时就恼了,到时候她正好可以回谢府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哪知道程彰这次居然一概忍了下去,不由有些泄气,恨不得谢弦尽快赶回来,她也好尽快回谢府去住。
    小厮请了闫国熹去奉茶,不多时但见程彰匆匆而来,纵是满腹心事,还要玩笑一句:“大将军好雅兴。”
    程彰苦笑:“家里孩子们闹腾,让国舅爷见笑了。”
    闫国熹侧耳听一回,赞道:“这是……解十三娘的剑舞吧?长安城中能够请得动她上门来表演的,恐怕要一掷千金了。大将军这是为搏女儿一笑,挥金如土啊。”
    程彰在心里又暗暗给孟少游记了一笔:败家玩意儿!
    ——他的几个儿子要是这么随意挥霍,只知享乐,早被他打断腿了。
    他有苦难言,只能打着呵呵糊弄过去:“国舅爷过奖了,只要孩子高兴。”完全是一副溺爱孩子毫无原则的糊涂父亲。“只是不知道国舅爷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闫国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他面前:“大将军救命!”
    这些年里,闫国熹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拉党结派,如程彰这等军功显赫的臣子都要避其锋芒,就更不必论其余不曾党附,在夹缝之中生存的官员了。
    程彰似乎没料到闫国熹也会有今日,忙伸手去拉他:“国舅爷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
    闫国熹拖着他的双臂不肯起来,只一径道:“大将军救命!惟大将军能还我清白!”
    程彰可不想趟进党争的漩涡里去,能被闫国熹找上门来下跪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硬生生凭着自己的臂力将闫国熹从地上拖了起来,按坐在了椅子上:“国舅爷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吓煞老程。”
    闫国熹老脸微烫,这么曲膝一跪,被硬拖起来,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此事关乎太子以及闫家上下人等的性命,刻不容缓,也就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
    “大将军这几日难道没听到什么流言?”
    程彰没好意思说,他自回京向魏帝交完了差,又再三向魏帝陈情周王救了自家闺女一命,全是自己教女无方之过,今后一定对女儿严加管束,就怕魏帝心里不痛快。
    魏帝待周王多有歉疚,尤其周王身子骨不好,没想到却替谢羽以身挡箭,救命之恩可不是几句好话就能抹掉的,程彰生怕魏帝找谢羽的麻烦,只能减少在魏帝面前出现的次数。
    魏帝当时记挂着周王的伤势,急着见周翰海听取周王伤情,挥挥手就放程彰走了。程彰如蒙大赦,这几日都窝在府里“闭门思过,教导女儿”,对外间的谣言充耳不闻。
    闫国熹也不知道程彰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但火烧眉毛也顾不得追究,只能满面愁苦将外面的传言讲了一遍,神情激动:“……大将军也知道闫家无人领兵,如何会有郦山藏兵呢?这谣言也传的太没谱了些,若是陛下信以为真……可如何是好?此事交到了苗胜手上,这消息也是从北镇抚司漏出来的,这就说明是苗胜有意而为之。大将军与苗胜同行,可一定要为太子与闫家作证,东宫与我都会对大将军感恩戴德的!”
    程彰道:“国舅爷言重了。太子与国舅若与此事无关,就算是有风声,那又如何?总归陛下不会被蒙蔽。况且此案还未审问明白,我现在急吼吼进宫去为国舅辩解,让陛下怎么想?就怕陛下多想!”他想了想,又道:“况且就算苗胜有心诬蔑,到时候一定会请国舅爷出来对质的,到那时候国舅爷为自己辩解不就好了?”
    闫国熹几近绝望:“大将军真的……不肯帮这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闫国熹听这话音,便知道程彰是不准备搀和进来了。也是,他解甲归朝之后,最开始为了防范他,闫国熹没少针对他,程彰却以武人的疏阔大而化之,将朝中这些刁难无声的化解了,并且自动自发远离了朝中的党派之争,极少在朝堂上发表意见。
    但是,比起眼前的困境,来求程彰被拒绝,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也的确有野心,盼着东宫位稳,尽快登上大宝,到时候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闫氏一族富贵绵延。这野心却并不包括“藏兵谋逆”的罪名。
    闫国熹深吸一口气,猛的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再次跪下去,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求程彰一个许诺,他一个膝盖还未落地,门口响起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爹爹……爹爹你躲哪去了?不许藏起来,快出来陪我玩儿……”紧跟着书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闯了进来,醉眼朦胧寻找程彰。
    程彰暗呼时机正好,他本来伸出去要扶闫国熹的手,立刻改道扶住了踉跄闯进来的谢羽,还责备道:“你这丫头怎么醉成这样儿了?跟着的人呢?”
    谢羽身后呼啦啦跟进来一帮人,当先的是个光头小子,想伸手扶又不敢的模样:“师傅,厅里歌舞还没歇呢,要不徒儿扶您回去继续?”
    枸杞在旁反驳:“要扶也是奴婢来扶,小和尚你走开!”他虽脱下僧袍,由春和带着谢府里的针线娘子们连夜给赶制了衣衫,但是脑门还是光溜溜的,是个和尚造型。尤其他每日早晚前来向谢羽请安,白日又随侍在侧,端茶倒水的活儿都抢着干,让枸杞生出职业危机感来,早蓄了一海子的不满。
    道明自小在晨钟暮鼓里长大,涵养功夫极好,对枸杞的态度半点不在意,直往谢羽身边凑:“师傅醉了,你扶不住她的。”他对世俗的规矩完全不懂,只知“有事弟子服其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羽醉着将枸杞压倒。
    闫国熹一肚子“掏心窝子的话”都被枸杞跟道明两个人的争执给逼的憋了回去,眼睁睁看着谢羽紧拉着程彰的胳膊不放,半个脑袋都快歪到他身上去了,完全就是个醉猫的模样,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
    偏偏程彰受用得很,难得被闺女亲近一回,直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扶着谢羽直朝着闫国熹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得很,国舅爷难得来一回,赶上这丫头醉酒,要不国舅爷移步前厅,去瞧瞧解十三娘的剑舞?”
    闫国熹火烧上房,哪有心情赏舞,直恨不得现在就揪着程彰进宫为自己辩解。可是面对醉的神智糊涂的谢羽,以及她身边的随从,他也实在做不出不顾脸面再次下跪恳求的事情,只能告辞。
    程彰拖着个半醉的闺女,将闫国熹送了出去。程府的大门关上之后,谢羽直起腰,整整自己的裙子,扶扶歪掉的钗,眼神清明转头往前厅去了。
    道明:“师傅……师傅您别摔了,等等我扶着你……”
    枸杞:“小姐慢点……”
    程彰:“……”方才柔软可爱的闺女呢?!
    程大将军头一回想转头去拦客。
    周王救了谢羽一命,程彰理亏,恨不得将闺女整个都埋进沙子里,好逃避魏帝的耳目。不过凡事总是不尽如人意,闫国舅来访的此日,宫里就传出一道旨意,宣程彰带着谢羽进宫。
    程彰接到旨意,亲自往传旨的太监手里塞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探问魏帝传召之意。那太监笑的满面开花:“大将军别着急,总归是好事,喜事啊!”他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谢羽宿醉未醒,闫国熹来的时候她倒真没醉,还派人去听壁角,就为了知道国舅爷上门来做什么。孟少游当时还笑话她:“你也操心太过了,就算有事,有父有兄,哪里就轮得着你出面了。最不济不是还有我么?”
    程智出门应同僚诗酒之约未归,再说他就算在,也已经不在谢羽的考虑范围之内。等到小和尚悄悄跑来通风报信,她便借机装了一回酒醉,国舅爷走后反倒放开怀敞饮,果真酩酊大醉。
    春和跟枸杞好容易将谢羽从被窝里挖出来,打扮整齐了塞进马车,她还半闭着眼睛念叨:“肚子饿的受不了,还给不给人吃早饭了?”
    “大小姐,您瞧瞧太阳多高了还早饭!”
    程彰骑着马,春和跟枸杞在马车里一左一右扶着她,小和尚硬挤进车里坐在她对面,眼巴巴看着她,颇有几分“不能服侍师傅的怨念”,一行人往宫里去了。
    今日休沐,魏帝召周翰海进宫来询问周王伤情之后,便在蓬莱阁召见了程家父女。
    程彰带着谢羽被宫人一路引至蓬莱阁,顾不得观赏御花园里的美景,跪在冰凉的地砖之上,好半日不曾听到魏帝叫起,父女俩便头抵在地砖之上趴着不挪窝。
    “大胆谢羽,你可知罪?!”
    一路过来,程彰早已提点过她,谢羽心里暗暗腹诽天家皇子尊贵,其余人的性命就是草芥。她固然感激周王舍身相救,可是被魏帝治罪,还不如当初别救她,此等大恩她生受不起。
    “臣女知罪,保护周王不力,还让周王因臣女而受伤,都是臣女的错,还请陛下治罪!”
    魏帝万没想到她这般痛快认罪,倒是正中下怀:“你既然已经认罪,那你以为救命之恩当何以为报?”
    “救命之恩——”谢羽差点就答“以身相许”四个字,话到了嘴边才改口:“重逾泰山,臣女无以为报,唯有以命相抵!”
    魏帝被她这句话噎的都想骂人。听起来她这话没错,救命之恩是重,但是真要拿她的命来抵这恩情,当初又何必要救呢?
    他也并非真心治罪,只是周王原本身子骨就弱,结果去了一趟郦山书院,差点去了大半条命,实在让他心里不痛快,总要吓唬吓唬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免得将来周王弹压不住。
    “若是朕许你带罪立功,好好照顾周王,你意下如何?”
    谢羽倒是没多想,只想到周王因她而险些丧命,她若去周王府照顾,也说得过去,还觉得魏帝雷声大雨点小:“臣女愿意照顾周王,多谢陛下!”
    程彰却暗道不好。
    周王与谢羽男未婚女未嫁,如今她是程府小姐,谢府未来家主,却跑到周王府去,知道的说她是奉旨报恩,不知道的还当她与周王有情,所以才这么不避讳呢。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猜测,只要谢羽踏进周王府照顾一段时间,恐怕她的清白也就不保了,谁家儿郎还会上门提亲?恐怕都拿她当周王的人了。
    程彰急急叩头:“陛下,这丫头在外面野惯了,不添乱就不错了,哪里会照顾人。不如由微臣前去周王府照顾周王。周王救了微臣的女儿,微臣理应前去致谢,就算是贴身照顾也方便的。”
    魏帝瞪着下面跪着的程彰,极想打开他的头盖骨来瞧瞧这人脑子里装的东西。
    周王肯拿命去救谢书,他对儿子的心意也确定了。只是他不能确定谢羽对周王如何。若是她对周王的情意及不上周王,他总觉得自家儿子亏了,所以才想辙将两个人往一处凑。你说你程彰一个半老头子跑去凑什么热闹
    魏帝心里莫名复杂,头一次嫌弃起程彰的不解风情:“程卿你一介武人,照顾病人哪里能跟小姑娘相比。还是小姑娘细心周到体贴,就由阿羽前去照顾周王吧。”不过想想他一个老光棍,连老婆都留不住,哪里懂男女之间的弯弯绕。
    魏帝又有些同情程彰的不识趣。
    可怜程彰为闺女操碎了心,还不知道魏帝心里已经将他嘲讽同情了一遍,派人将谢羽送去周王府之后,他才叫起,又赐了座,从方才讨债治罪的冷脸转换成了亲切友好的会亲家模式,意味深长道:“朕与程卿命里注定要做亲家啊。”
    程彰装傻:“犬子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得了公主的青眼。”
    魏帝也懒的跟他绕弯子了:“程卿养了一对好儿女,”倒让皇子公主都动了心,“不瞒程卿说,朕的儿子都肯舍得豁出命来救阿羽,程卿就没别的想说?”
    程彰:“微臣对周王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唯有往后常年吃斋,祈求周王福寿安康!”
    魏帝平日听的皆是歌功颂德之词,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今儿却先后听着程家父女俩的话,都觉得有点被硌着了。从字面上看,并没什么问题,就父女俩的态度也是无可挑剔的忠诚,只是这内容……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做闺女的年纪小,抹不开面子就算了,当爹的也是这么不识趣,实在可恼。
    “朕明说了吧,周王府里缺个王妃,朕瞧着你家闺女不错,等周王伤好了,就可以办起来了。”他也懒得再兜圈子,现在才觉得武将直来直去的性子终究不如文官含蓄的拍马来的愉悦。
    程彰还待推辞,魏帝已经阻止了他的未尽之言:“你也甭拿闺女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要谢弦首肯才行。朕还就替你家闺女做一回主,看看谢弦回来有何话可说?哼!朕的儿子为了救你闺女连命都差点搭上,此等大恩朕瞧瞧谢弦还有何拖词。”
    程彰:“……”陛下您都已经计划好了,又何必过问微臣的意见呢?
    ***************************
    谢羽不知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程彰在蓬莱阁跟魏帝装了半天了傻,最后还是被魏帝戳破。魏帝指派的人将一直送到了周王卧室,宣了魏帝要她前来照顾周王的口谕,这才回宫复命。
    周王回府之后,也只能每日卧床休养,哪儿也不能去。
    安王与三公主倒上登门探病,就连太子也来过了。只是这两拨人政治立场敌对,来的时候倒好似商量好一般,在他回府的次日一大早就急匆匆来了。
    周王原本就不太想见这几人,安王外表亲和,如他的名字一般温煦有礼,但藕孔都不及他的心眼子多,周王是不太想与他多交谈。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兄弟二人就从来未曾亲近过,只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功夫而已。
    等到下人引着撞在一处的三人进了周王卧室,却见蒋祝红着眼眶守在床尾,向三人行礼问安之后,歉然道:“王爷昨晚伤口疼,一夜未睡,刚服了周大人助眠的药,才睡着了没一会儿。要不……微臣将王爷叫醒?”
    他说着要叫醒周王,可是人却离周王在八丈开外,声音压的低到恨不得把嗓子挤成一条线,不要发声才好,只靠嘴唇轻动就能将话说明白,这哪里是叫人的架势?
    太子与安王互视一眼,皆在心里暗讽对方难得捞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