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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泪-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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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奇先是一愣,接着才明白对方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脑袋。伊格尔也笑了一笑,要是真的由杰奇来向自己传达上级或别的地方的指示,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听错的。
“少尉,您是奥登人是吗?我记得听您提起过。”
“啊,没错。”
伊格尔有点不大愿意谈这个话题——应该说是不大想提起跟自己有关的话题,因为那样一来,就有可能让人牵扯到自己的家庭或出身。不过杰奇显然没看出这点,他继续说着:
“其实在您来营里报到的那一天,我就跟他们说,您一定是出身在大城市的人。您学的东西比我们多,知道的也比我们多,一定上过大学吧。”
“不,也算不上是大学。我在军校学习。”
“真的?果然是这样啊,我之前就跟那些家伙说,咱们禁卫军的军官,肯定是比其它部队的要强,因为首相在禁卫军成立的时候不就说过吗,要建立起一支最强最勇猛的部队。看来咱们就是那样的人啊,哈哈。”
第二十章 魔女之国(3)
伊格尔被他夸着,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他想岔开话题,又问对方一句:
“那么你呢,杰奇?你是为什么想要加入禁卫军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它很厉害啰!”杰奇低下头瞧瞧自己衣领前的那枚徽章,一脸得意。“在我老家那儿,我的朋友就告诉过我,说禁卫军要的人都是最棒的,而且限制得条件不少,制服又那么帅气。想想看,能够进入到这么一支精英部队,这是谁都希望的呀。我的朋友们大多数都加入了陆军或是海军,只有我和很少几个人能够进入禁卫军,他们知道以后,都羡慕得不得了呀!”
“那你那双扁平足又是怎么回事呀?我的小鸭,”欣克尔不怎么带恶意地开着对方的玩笑。“别告诉我,负责审核新兵的禁卫军军官喜欢你的那双脚哟?”
因为禁卫军对部队成员要求十分严格,身体上不能有任选残疾——哪怕是补过牙齿的也不行,所以伊格尔听到他们这么说,也有点好奇为什么长有一双扁平足的杰奇可以进入禁卫军中。
年轻的小伙子笑了一笑,看看自己那双穿着军靴的脚,说: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差点因为这个,而被淘汰出来了。可是因为我在训练班里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不瞒你们说,我在班里是射击前三名,而且发射迫击炮准确性也是排在第一名。那些挑选的人对我说:‘很可惜不能选您,虽然您的成绩很好。可这样的脚在行军却是有毛病的,所以您还是请回吧。’我不服气,因为我以往的行军比任何人都走得快走得稳。于是我跟他们说,如果不相信,可以给我几次测试,直到他们相信为止。结果他们安排了五次高强度的行军,有一次甚至是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山里路。可是最后的结果让他们不得不承认我,因为我比那些没有扁平足的人还要走得好,而且经过医生检查,认为我的问题不大。所以最后,他们就批准了我的申请,允许我加入禁卫军啦。”
“哎呀呀,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不得了呀。”欣克尔的口吻犹如一个老头子似的,实际上他正当盛年,人生过了还不到一半的时间。“像我,完全是被人强拉过来的,他们只会对我说‘您要服从命令和需要!’哪管我的行军成绩好不好!”
跟他们两个这样说着话,伊格尔倒也不觉得寂寞。在走过城西那些被严重毁坏的建筑物时,杰奇略带不安地看看那些歪斜倾倒的大楼。奥军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些被他们或是被路军毁掉的房子,不,应该说,这个城市往后会变得怎么样,这并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楼房破碎的窗户,犹如一个个黑洞洞的大口,或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这些经过自己面前的这个城市的新主人们。小鸭杰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跟前面的二人说: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的人在进驻这些房子跟敌人作战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哦。”
“奇怪的东西?”
杰奇点点头,他虽然觉得不应该相信这些,可是想起回忆者的神情,再看到四周阴森的环境,让他开始有点动摇起来。
“我们营二连的魏格,他不是那里的救护兵,前几天还在后方跟前线之间来回穿梭,为他们连里的人拿药品或是吃的吗?有一次,我跟舒尔茨到战地医院拿吗啡和绷带,路上碰到了他和另外两个士兵。当时我们一起穿过这些房子,虽然那儿暂时还没有敌人进攻,不过担心高地人的炮火,所以遮遮藏藏地还是走了挺长一段时间。”
“啊,对了,那个时候呀……”欣克尔似乎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些印象,他一拍自己的脑门,“我们还说你是不是中了埋伏或是踩到地雷之类的事情,回不来了呢!弗里茨那家伙甚至还打赌说,你被战地医院的某个护士迷住了,所以不肯回来。”
“哪、哪有这样的事!”杰奇脸上一红,赶紧否认。接着,他又说起当天晚上的事情。“魏格那家伙胆子挺大的,老是爱吓唬我和另一个士兵,说什么‘这儿有吃人的高地怪物’啦、‘食人族也是高地特产哦’之类的,有时,他那个家伙甚至拿着手电筒往自己的脸上照,吓得别人够呛。可是,在经过一栋住宅楼的时候……哦,对了,就是前面这儿!灰色墙壁绿色楼顶的那座!”
顺着他的手指,两人看向那栋住宅楼。现在,它和苏兹达尔市内大多数建筑一样,遭到炮击而不成样子。杰奇又说:
“当时,我们从楼底下过去的。因为后方的人告诉我们,这儿是受到我军控制的地点,前面还有部队在防守着,所以不用担心有敌人在。可是我们进去之后,魏格他突然叫了起来。不,其实那也不算是叫喊,而是他——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毕竟在战区,那家伙再蠢再大胆也不会大叫引来敌人的。他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什么。我们根本就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他又想吓唬我呢!可是魏格好像并不是那个意思,他一个劲地跟我们说:‘我看到幽灵了!’,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他那个时候说的,他是看到了在一楼的走廊那儿,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飘过。哈哈,说的跟真的一样呢!我们就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一定是他自己看错了。可是魏格他看起来像是很害怕的样子,他不停地说‘我没有骗你们,那儿真的有什么’。我们因为时间关系,也没有进去搜查。之后再经过其它楼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情况。我们都想,一定是魏格想捉弄我们罢了。后来过了几天,敌人开始撤退了,我又遇见了魏格。我开玩笑似的问他还有没有见到幽灵。那个家伙结果很认真的说‘要是幽灵再出现,我肯定会马上逃跑的’,他还说什么‘那天晚上,难道你们就没有听到有人在笑的声音吗?’看到他那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二十章 魔女之国(4)
“是吗?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看到的幽灵是男是女?”
欣克尔不知是嘲弄对方还是真起了好奇心,不大在意地问了一句。杰奇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说:
“魏格很不愿意去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他还是告诉我,那个笑声,好像是女人的。”
“女……人?”
看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杰奇这才突然醒悟过来,非常不好意思地笑着。他解释道:
“其实这也只是我从魏格那儿听回来的,他当时听见什么,我们也搞不清楚。因为我们的确是什么也没听见嘛!我敢说啊,这是那个家伙在耍我们呢。”
伊格尔和欣克尔继续往前走着,在那儿,后方指挥所和战地医院离他们越来越近。随着敌军的进一步撤退,此地开始变得安全,奥登尼亚军人们的身影也更加在此地活跃起来。欣克尔走了一段路之后,才说:
“也许真的是女人哦!因为我听其他连的人提起过,路德尼亚军里,确实是有女兵的。”
对于这个消息,伊格尔倒不怎么惊讶——因为他之前也听说过类似的消息。不过杰奇却很是意外,他瞪大眼睛,连忙问:
“这是真的吗?路德尼亚人……他们……他们居然用女人来打仗?会不会,只是普通的后勤兵啦、护士啦那一类的呢?”
“不是,听说她们确实也参加战斗,而且有可能人数不少。”伊格尔跨过一个石堆,差点被绊了一下。“路德尼亚政府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出尽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据说连女人也可以参加部队。虽然我们没有亲眼见过,不过从搜集的情报来看,很有可能是事实。”
“女人参军……”杰奇忽然嚷嚷起来:“那么说,魏格那天晚上见到的,可能真有其事啰?那个、不就是敌人的……”
“哈哈,谁知道呢,也许像魏格说的那样,真的是幽灵也不一定哦。”
欣克尔这样说笑着,完全不以为然。而杰奇仍然沉浸在这一新接收的信息之中,他自言自语地说:
“没想到,这个满是异教徒和无神论者的国家……居然、居然会招收女人上战场!这么说,那些女人应该挺厉害的啰?会不会,就像是全能教义里说的那样,是……魔女的化身?!”
“不对!”欣克尔回头瞪了他一眼,“应该说,是巫婆!”
他们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后方的指挥所,欣克尔和杰奇向排长道别,去他们本来要去的地方。而伊格尔则进入指挥所,向营长赫德维格少校报到。这里是苏达尔市内少数几个没被炮火毁坏的地方,因此奥军也把这里作为临时的指挥所和战地医院的所在地。往来的人员有不少,不过都秩序井然。虽说这里是战场,可是从这些奥军军人身上,感觉不到有一点异样。
“您请进,少尉。”
一个负责通传的军士把伊格尔带进一楼的指挥中心。在那儿,营长赫德维格和三连连长都在那儿,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一看到伊格尔,连长只是朝他点点头,没说什么,赫德维格则冲向招招手,说:
“过来这边,瓦莱里安少尉。”
向他们二人敬礼之后,伊格尔站立在一旁,等候着对方的话。在奥登尼亚军队内,要是上级没有提问或说话,那么下级是不能先开口的。当然,在战场上这是不必遵守的。营长示意三连连长把地图收起来,然后才看向年轻的军官,他说:
“之前四排的弟兄们干得很好,我已经从一连那儿都知道了。多亏你们穿越了危险地带,赶过去支援,一连的据点才得以保存。”
“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而且三排也同样参与了支援任务,我们是共同和一连一起击退突袭的敌人的。”
赫德维格对他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是的,这个我当然清楚。我们营第三连的三排和四排都对此次支援有功。而且我也得知,在之前攻进苏兹达尔城区时,你们发现并且击毁了埋伏在后的敌军坦克,为友军解了燃眉之急。我已经把这些事情上报了上去,你们在近几天之内,就会得到嘉奖,所以我在这里先提前祝贺你了,少尉。”
“谢谢您的夸奖,这只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在任务之中,我排里的士兵们发挥的作用更大,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嘉奖令可以是整个三排的荣誉。”
“我明白了,我会向上级报告的。”赫德维格虽然脸上满是倦意,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在连长离开之后,他所说的话题却变得沉重起来:“少尉,你还记得在来到苏兹达尔外围时,曾经接受过检阅的事情吧?”
“那个……是的。”
伊格尔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些,有点摸不着头脑。赫德维格揉揉额头,继续向年轻的下属说:
“其实在那次检阅之后,我们师里的宪兵司令对你的发言非常不满。他甚至直接向师长迈尔中将施压,要求他必须对全军下达缄口令。当然,师长拒绝了这一做法,还对他说:‘要是感到不满的话,就去对直接管理我们的装甲兵总监加勒特上将去说吧!’这才让博尔特不再提起此事。虽说上头没说什么,不过少尉,我还是希望你要注意一下,在我们这儿,随便说话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别有用心的人在一旁听着的时候,就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明白了吗,少尉?”
“……是,少校。”
伊格尔现在才明白,营长叫自己过来,不仅仅只是因为嘉奖令的关系,他是要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直接向更高层的人揭发宪兵的所作所为。要不然的话,不仅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也会连累到身边的人。赫德维格虽然是在警告自己,不过也是出于关心。伊格尔并不认为自己那天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宪兵们的行为才是有错的——但他还是低下头,为自己给营长他们带来的麻烦致歉。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是因自己而起的,他不能把麻烦带给他人。
“宪兵部司令是吗……”
离开指挥所后,伊格尔走在大街上,身边都是那些来来往往忙着运输装备物品的军人。他想起博尔特中将那个模样,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轻率了,搞不好因为此事,上层的人还发生过争执呢。想起营长的话,伊格尔忍不住这样想。他经过一队宪兵的身旁,听着他们的谈笑声离自己渐渐远去,年轻人在心里对自己说:
“看来,以后还得小心军中的敌人才行!”
第二十一章 无法选择(1)
“啊,那不是瓦莱里安少尉吗?”
离开指挥所没走多远,在经过战地医院的后门时,伊格尔听到有人朝自己打招呼。回过头去一看,一个穿着禁卫军装甲师黑色作战制服的男人站在那儿,朝他微微一笑。这样的微笑在别人看来或许没什么,不过在伊格尔看来,却总显得和对方那原本的神情有点格格不入。
“亚历山大少尉!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您还好吗?”
两人握过手之后,沃尔特·亚历山大又恢复了他那经常流露的带有一点点忧郁的神情。不过,他这样的神情不是针对面前的人,而是下意识的流露。
“托福,还活着。”这个男人打量一下对方,又是一笑。“您现在看起来真是个合格的战士呀。”
看看自己身上,伊格尔也忍不住发笑。现在的他,已经接近一个星期没有洗澡,胡子只是趁防卫阵地的时候稍微刮了刮。实在很难把之前的自己跟现在这样模样联系起来,而沃尔特·亚历山大也差不多的模样,可见他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战斗没停下来过。
“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敌人现在是撤退到哪儿了?”
“局面是暂时稳定了,看样子在近期内敌人的援兵还不会到。当然,这也很难说呀。”亚历看看身后那些忙碌的人群,“要是真这样,那么咱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所以我一直在祈祷,能够快点下达前进的命令,这样一来,就能够把这个金圈撕开一个口子了。”
“是啊,留在这儿更让人心神不宁。”
虽然一想起又要与敌人厮杀,心里的滋味就很不好受。不过比起现在这种暧昧不清的状况,军人们更希望继续进发,早日夺下这里,让战争尽快结束。
“我听说之前您所在的排发现了跟在我们坦克后面的讨厌鬼,还把他们给解决掉了,真是多谢了!要是有那样的虫子在叫着,即使我们想捕获大猎物,也会因此变得不耐烦的。”
“其实只是我们刚好在那儿经过罢了,换成是谁,都会马上通知你们和后方注意的。比起坦克的作用,我们所起的作用毕竟还有限。”
他们都是要往同一个方向走,所以两人也一直说着,没有分开的打算。伊格尔想起了什么,问:
“米希他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又打下好几辆坦克了吧?”
说起他们这个共同的友人,沃尔特·亚历山大也轻松了不少。“是啊,在之前攻进苏兹达尔城区的时候,他的那辆奇美拉又打下六辆敌人的坦克,害得那些路德尼亚人现在一看到奇美拉,就掉头跑呢。”
两人大笑起来,伊格尔相信,以米歇尔·卡洛的实力,这样的战绩完全有进一步提高的可能。看看对方,他又问:
“那么您呢?您的战绩也必定很不错吧。”
“我哪行呀,”同为坦克车长的沃尔特·亚历山大摆摆手,他对这些似乎很看得开。“只要别被敌人打中,就算我赢啦。”
伊格尔一边应着,一边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心里想:对方十有**只是在谦虚而已,或者比起自身来,他更为朋友感到自豪吧。沃尔特·亚历山大侧身让一队抬着担架的人过去,又对伊格尔说:
“说了这么久,您好像还没叫过我的昵称呢。看样子,我也得不客气地叫您的昵称,您才会赏脸称呼我一下吧。要知道,老叫‘少尉、少尉’的,还真搞不清楚是在叫别人还是在叫自己呢。”
“这个我也有同感。亚历,那么就请您不用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样的战场上,要是有人在一边听到他们这种对话,一定会觉得不习惯。因为呆在这里的男人们,开口闭口几乎都离不开脏字眼;有的人还算好,不过也只是单纯地不带脏字眼而已,话里的称呼和含义就甭想要求得过高了。而现在在伊格尔和亚历之间的谈话方式,却是用着奥登社交圈里常见的口吻。在那儿,确实不怎么稀罕,可换了一个地方——尤其是在兵营这里——就更让人感觉到他们说话方式之与众不同。老实说,突然又重温在奥登时的言谈方式,这一方面让已经融合到士兵中的伊格尔有点不习惯,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很亲切。
渐渐离开了那个指挥所以及它周边的地带,四周又再次变得寂静起来。倾倒破损的楼房、满是大坑的街道、仍然在冒火的沙包,还有那些空洞的窗户,一切看起来都让人感觉不到这里有一丝生气。令人难以想像的是,就在这这儿不过两条街道外的地方,却是军人们集结的场所。那里不仅有人们走来走去地忙碌着,还有一种繁杂但有条不紊的气氛,跟此地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伊格尔渐渐明白,为什么杰奇刚才在经过这里时,会突然想到之前的所谓“遇鬼”事件来。毕竟,这样的死寂,让身处其中的人很不舒服。不过既然是在战场上,那么也就不能要求这么多了。
“在这种地方,真的无法跟之前我们在城外观察到的那个苏兹达尔联系起来吧。”
亚历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废墟前。落日的余晖把他原本就修长的身段在地上拉得更长,在满是瓦砾和泥尘的地面上,现出一个奇特而弯曲的影子。伊格尔站在他身旁,看向那个被炸平的地方——在那里,原本是一座无上教派的教堂,而现在,它已经不复存在了。只要那些碎片和石块还述说着,这里曾经有过一栋神圣的建筑物。伊格尔还记得,那时他们仍然埋伏在城外,观察这个城市。不过不是为了欣赏它那圣洁的美景和色彩出众的建筑物,而是为了观察里面那些敌人。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苏兹达尔离他们是那样的近,可是只要一瞬间的时间,所有的美丽都会化为乌有,成为现在他们眼前的废墟。一想到这个,不知为什么,伊格尔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是异教的教堂,不过那些路德尼亚人也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把它们建起来的吧。”亚历说着,走前几步,把一块圣母像的头部碎片拿在手里。即使是面部的碎片,但也能看出这尊圣母像原来的遭遇——被人弃置在一旁,连脸都满是油漆和由黄色灰色组成的污垢。这些痕迹都不是炮火毁坏而出现的,不用问,一定是在革命党人统治这个国家之后,宣布取消宗教,因此这些连接着宗教与艺术的精美殿堂,才会遭到如此对待。“一旦有了新的信仰,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视若敝屣是吗……真是愚蠢,那样的话,神也会抛弃你的。”
他的话上伊格尔重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在对方的话语之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亚历也注意到了,他回头朝伊格尔说:
“很奇怪吧,我刚才的语气。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是教徒的关系,所以对这样的行为更加不能原谅。”
第二十一章 无法选择(2)
“您一定是非常虔诚。”
“虔诚吗?也许吧,”亚历抬头望着因为被城外的炮声惊吓得从天空中飞过的乌鸦,眼神好像想穿过天际,直到达人们所未知的世界。“因为在以前,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只知道放纵自己,享乐喝酒,反正是有多坏就学多坏,还让亲人为我担心。直到我从一次车祸后醒过来,看到爸爸妈妈那种担心的样子,我才知道,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为了自己。在我迷失不知所措的时候,是信仰给了我力量。我诚心地向全能的主祈祷,请求它原谅我过去的荒唐。在祈祷之中,我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平静,我知道,全能之神愿意原谅我,重新接纳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这样,我才再次得到了重生。没有了家人和全能的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呀。或许,对于这些伊万们来说,新的宗教——他们称之为革命的东西——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强有力的精神支柱吧。”
虽然伊格尔在家庭和亲人的影响下,自小也是一个全能派教徒。在奥登尼亚这个国家内,这样的年轻教徒真是数不胜数。不过在他看来,像亚历这样打从内心向往着全能之神的年轻人,还是很少见的。他不禁说:
“您能有这份全心全意为神的信仰,真是难得。”
“是吗?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到达那种纯粹的境界呀。之所以求助于神,也是希望摆脱掉过去那些荒唐的岁月,说到底,我信仰宗教,也是为了自己吧。就像是在祈祷着忘掉一切的感觉,那才会让我平静。人呀,像我这样还真是自私呢。不过也只有宽大的神,才能原谅我这种人吧。”
伊格尔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境,颇为意外地看着亚历。不过,对于对方的那种坦诚,他却更多了几分好感。
“您的心意,一定能传达到神的耳边。只要是心怀忏悔的人,一定能得到美好的未来。”
亚历也笑了一笑,也许正因为他本身那种略带忧郁的神情,才使得他的笑容在别人看来也依旧带有忧郁的影子。
“我也如此希望着。不过……说到底,我可不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呀,神能不能够原谅我,还很难说。”
眼前这个人,到底只是在客气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呢?伊格尔有点不解地看着对方。在这个年轻人看来,世界依然是很单纯的。虽说不是像儿童那样,不是黑的就是白的,非常简单;可是在年轻人的心目中,人虽然有好有坏,但同样是天性纯良,不可能有像魔鬼那样可怕的存在。涉世未深的伊格尔,也许在他人看来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比较单纯,但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念。他注视着亚历,说:
“您真的那样想吗?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因为亚历……你能够这么想,就证明你心里有神的存在,这和那些不会反省的恶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谢谢,”亚历现在看起来和刚才的神情略有不同,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吧。“伊克,你可真会开解人呀。”
“我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站在这个曾是战场但如今又暂时恢复静寂的教堂前,看着由他们所破坏掉的一切。可能是由于在这样的环境下,所以人才比较容易产生罪恶感吧,伊格尔看看亚历,又看看自己,不禁这样想道。
“让人无法理解啊,为什么艺术上凡是精美绝伦的东西,总是那么容易遭到毁灭;而那些毫无价值却又丑陋的成品,却总是会留下来呢?这样的东西,不管是谁看到都无法产生美感吧。”
顺着亚历的视线,伊格尔注意到,在教堂废墟的一角,有一些尚未被炮火毁坏的物件。其中有一件雕塑,是人体雕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普通高地人的样子。穿得破破烂烂,面目悲哀似乎还流着泪,手指指向前方,仿佛是在控诉着什么似的。伊格尔不禁纳闷,这种雕塑如此普通,跟教堂里那些雕像完全无法相比,为什么会呆在这个地方呢?看起来,它原本有可能是竖立地教堂门前的,这么说,这尊雕塑所指的方向,不就是教堂里吗?
亚历走过瓦砾堆——因为这附近一带都被清理过,没有危险的未爆炸物——他走到那尊雕塑面前,俯下身看着底座上细小的高地文字,一边念出来:
“……贫苦受压的底层民众们,一直受到教会以及统治阶级的迫害,深受其苦。教会的所作所为,让这个国家陷入困境和无边的苦海中。如今,这一切都已经得到改变。人民们!站起来吧,不要害怕、不要退缩,教会的魔爪,再也不能伸到你们的身上。因为你们与革命是一体的!创世历1070年,路德尼亚苏兹达尔革命委员会下属宗教改造办特此纪念。”
“……这是……以弱小老百姓指责教会的意思吗?”伊格尔对此有点难以置信,因为他觉得不管是从外表来看还是从做法来看,这样的雕塑和它背后隐藏的含义都很可笑。“太滑稽了!”
“可是在这个国家里,这些才会受到重视吧,而不是先人们为了信仰而苦苦造就的艺术品。一个时世有一个时世的爱好,搞不好再过个五十年,连他们自己都会觉得这些东西会出现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呢。尤其前提是,这种玩意居然是他们自己人作出来的!”
亚历对这种类似控诉式的雕像完全不感兴趣,转身离开了那里。伊格尔打量着这个废墟,摇摇头,他是在想,如果任由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存在,还不如炸毁了它更好呢。此时,他心中原本对当地被自己人破坏后的歉疚感开始有所减少了。这样一个国家,恐怕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就像他们创造出来的这种极具特色的雕像。
“像路德尼亚这种偏执又无知的国家,真不明白它为什么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超过二十年?!不仅祸害自己人,更连累旁人。好比我们国家,也不得不因为它的野心,而派我们来到这儿,跟这些野蛮人作战。真希望全能的主可以大发慈悲,早日结束这一切!”
他们离开了那个不成样子的教堂,继续穿越空荡荡的死城,往他们各自的驻地而去。看着亚历的侧脸,又想起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伊格尔真的很难把之前那个如此痛恨路德尼亚的年轻人与那个虔诚地信奉着神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他虽然也有着类似的感觉,不过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伊格尔对这儿的人民,倒没有什么恶感。对一种事物的爱,就造成对其反对面事物的恨……亚历的心里,是不是就是如此的呢……
“果然还是只有这样一个国家的人,才会支持那种政府啊!”亚历有点突兀地说,“要是换成是以往的费奥多罗皇朝,恐怕也不会这么招人恨吧?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国家在二十多、三十年前,还是我们国家皇室的姻亲呢。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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