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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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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抵死反抗,属下没能留下活口,只从他们身上搜到这个。”
银色令牌上刻着精致的海棠花,是太后身份的象征,只是上面染了血,丝毫没有一国太后的仁善慈祥,反而杀戮满满。
“呈给陛下,如实汇报!”
苏梨没接令牌,只说了这八个字,便夹了马腹继续赶路。
腊月十一,小雪,京城御书房。
呼啸的北风吹得窗棱啪啪作响,屋里虽然有火炉烧着,温暖如春,那声音却也叫人心中发寒。
赵寒灼站在楚凌昭面前,楚凌昭安静的看着他呈上来的第二批折子,上面是这些天赵寒灼筛选后得到的名单。
一群一心想要替胡人覆灭远昭,死不悔改的名单。
楚凌昭看得很慢,这里面大多数人他是不认识的,偶尔有一两个名字他却很熟悉。
“他们都不肯悬崖勒马?”
楚凌昭低声问,莫名有些难过,他是正统太子继位,做太子时,没想过要残害手足巩固自己的帝位,继位后也从没想过要为沉迷美色,贪慕享受。
他自问这一世活到现在,无愧于天下苍生,也无愧于心,却有这么多人不肯相信他能做好一个帝王。
“陛下,要再审问一遍吗?”赵寒灼垂首问,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是惯有的公事公办,是个没有感情的铁面无私的判官。
“爱卿对朕失望吗?”
楚凌昭不由得问,就在不久前,他已经让赵寒灼秘密处决过一批人了。
他亲自去看了,那些人的血流了一地,红得艳丽刺眼,摄人心魄。
他没有亲自行刑,却听见了那些亡魂的嘶吼尖叫,一如扈赫当初在校场上所言,对远昭皇室失望到了极致。。
“陛下乃明君,在位四年,不曾做过任何昏聩之事,臣与天下人没有资格妄议陛下!”赵寒灼严肃的说,他不会撒谎,也不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不像旁人那样会拍马屁,却还能让楚凌昭听进去。
楚凌昭没了声音,拿着朱笔看着那折子,却迟迟没下笔,片刻后,御书房传来宫人的低呼:“陛下,顾大人求见!”
“进!”
楚凌昭命令,房门被打开,厚重的门帘撩起,顾远风穿着一身月白色朝服卷挟着飘零的雪花踏进门来。
“微臣拜见……”
“爱卿不必多礼!”楚凌昭及时开口制止,最近事情太多,下朝以后,他与赵寒灼和顾远风见面便少了这许多的虚礼。
顾远风站起来,面色微沉:“陛下,微臣找到了苏尚书一家,不过苏尚书年事已高,在流放途中不堪颠簸,染了重病去世,苏家二子被微臣带回,但心中对朝廷有结,似乎还有些无法释怀。”
“他们二人何在?”
“就在御书房外等候召见。”
顾远风回答,御书房里陷入一片沉默。
撇开苏挽月如何不说,苏良行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谏臣,在政事上和忠君爱国方面,他向来是做得很好的,苏家二子入朝以后的表现也不俗,一开始楚凌昭想扳倒安家,便有意扶持苏家,只是没想到苏挽月后来做出了那样的事。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楚凌昭不得不摒弃前嫌让顾远风把苏良行他们带回来,苏良行死了,苏家二子如今便不好掌控了。
若是这二人回来,反而受了胡人蛊惑临阵反戈,只怕后患无穷。
“两位爱卿以为朕应该如何处置二人?”
楚凌昭低声问,被苏良行的意外病亡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这一招历代先皇都曾用过,先贬斥,再召回,打个巴掌给颗枣,可以让人更忠心不二,这也是当初他只流放苏家满门,不曾抄斩的原因。
“苏家本就罪有应得,陛下既然将二人召回,这二人就该承担起肩上的责任。”赵寒灼硬邦邦的说,楚凌昭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赵大人,你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指望不上赵寒灼,楚凌昭只能将目光投向顾远风,顾远风微微弯腰行礼:“尚书大人上月才病逝,尸骨未寒,苏家二子皆在孝期,陛下不妨恩准二人先回苏家,设灵堂祭奠亡父,待二人失去至亲的悲痛情绪平静一点再谈其他。”
“死者为大,应该的。”
楚凌昭认可的点点头,眉头却仍紧锁着眉松,现在的局面依然很紧迫,他给不了太多的时间让苏家这两个人自己去想通。
许是看出他的顾虑,顾远风再度开口:“苏家二子之前与贵妃娘娘的沟通很少,对皇子被害一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陛下要解他们的心结,过几日不妨带贵妃娘娘出府亲自祭拜,一来可体现陛下的宽容仁和,二来也可让二人真切意识到当初苏家是如何获罪。”
楚凌昭在处理苏家这件事上,并没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相反,他留下苏挽月的命,如今看来是最大的仁善。
顾远风用的是明显的怀柔政策,这不仅是给一颗枣了,简直就是给了一筐,换谁都该知足了。
楚凌昭松了口气:“就按爱卿的意思办吧。”说完,终于落笔在奏折上打了个勾,交给赵寒灼。
赵寒灼和顾远风受命退下,楚凌昭又看了一会儿奏折,感觉屋里闷得厉害,脑袋发疼,不由得起身朝外走去。
刚跨出御书房的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屋里屋外极大的温度差,冻得他一个激灵。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奴才去给您那披风披上吧!”
守在门口的宫人说着转身要跑,被楚凌昭制止:“无事,朕就这样走走便好。”
“是!”
宫人老老实实垂下头去。
张德被抓了以后,御前换了新人,新人没有张德心思活泛,以往这种天气,不管他出不出门,张德总是会命人提前备好披风暖炉,以免被他临时兴起的外出打个措手不及。
这人没有张德好,可也不像张德为胡人卖命,还敢做出篡改圣旨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寒风凛冽如刀,将脑子里的沉闷刺痛卷走,楚凌昭清醒了不少,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
登基四年,他已经很少有这样闲暇的时光在宫里溜达了。
宫里其实早就变了很多,他走到太后寝殿,却没有进去,只在宫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他想起上次太后与他说的那些话,他们的母子感情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了。
他又走到潋辰殿,这曾是他过去五年最爱来的地方,因为这里住着他心爱的女子,她娇娇软软的,能让他轻易地放松下来,然而现在里面住着一个疯女人,和一个长得很像怪物的孩子。
他的皇长子。
不,如果先皇后没有难产诈死的话,也许他的皇长子已经两岁多了。
想到这里,楚凌昭再度提步去了太子妃寝殿。
雪下得越来越大,很快打湿了衣衫,冷得刺骨,却将房檐屋角都染上纯洁无瑕的白,掩盖了太子妃寝殿的破败。
楚凌昭推开门进去,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要冷上一分。
先皇后安若裳在世时,他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安家叛乱以后,短短数月他却来这里了好几次。
楚凌昭自己想着都觉得有些嘲讽。
他负手一步步度量着殿里的空间,像眉头苍蝇一样转悠,却又莫名的感觉很安心。
在无数次竭尽全力的回想中,他拼凑起曾经这座寝殿主人的形象,她是个很温婉的女子,以前他觉得其貌不扬,后来看了宫廷画师曾给她画的画像却觉得她其实十分耐看。
她不争不抢,说话永远大方得体,声音柔婉,是最让人舒适的,他以前觉得不喜欢,如今想来却觉得十分难得。
那是他的皇后最应该有的模样,他不喜欢她,不是她的错,是他的心智还配不上这个君王之位。
如果他的皇后还在,他现在应该也能轻松一点吧。
楚凌昭暗暗地想,人已走进了安若裳的卧寝,从安若裳难产以后,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再没有人动过,落下了厚厚的灰尘。
楚凌昭走到床边,想起三年前自己就是无动于衷的站在这里看着安若裳的‘尸体’的。
他当时心里有过一丝难过吗?
楚凌昭问自己,却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他往床边走了一步,试图感受当初那个女子留在这里最后的痛苦挣扎,却猛然顿住脚步,他的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床前的鞋塌。
那方鞋塌是上好的黄花梨做的,他记得是他们新婚之前,太后特别找工匠定做的这张床,但新婚之夜,他让这个女子独守了婚房。
现在,这个许久没有过人的宫殿,那鞋塌之上有一双清晰无比的脚印!
有人来过这里!
那个人就站在这里看着那张床!
楚凌昭一瞬间想起那时在皇陵,安若裳的棺木里搜出来的那封信。
她说他们很快就会重逢。
他的皇后,时隔三年又回来了!
楚凌昭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很惊愕也很激动,甚至还有一丝不知名的紧张。
他的皇后还活着,那她腹中那个孩子呢?会不会也还活着?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孩子已经平安健康的降生在这个世上?
“禾喜!”
楚凌昭喊了一声,候在门外的宫人连忙跑进来:“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除了朕,谁还进过这里?”他问,语气十分笃定,宫人一脸懵:“陛下,没……没人……”
“一定有人进过这里!”
楚凌昭打断宫人的话,深吸两口气忽的大步朝外走去,宫人吓得脸色剧变,立刻提步跟上,刚跨出太子妃宫的宫门,一个御林军匆忙跑来:“陛下,赵大人在宫外被人劫持了!”
“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楚凌昭勃然大怒,赵寒灼是大理寺少卿,虽然是文官,可最近京中不太平,他进出都是带着人的,什么人竟然能把他劫持了?
“微臣尚不清楚,是赵大人的贴身护卫赵拾拼死赶到宫门报的信,赵拾受了重伤,还没交代清楚缘由就晕死过去,目前正在太医院救治!”
楚凌昭抿唇,眼神冷肃的朝太医院大步走去,嘴里同时命令:“调集御林军羽卫,朕倒要看看是谁胆敢挟持朝廷命官!”
说着话,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侍卫在楚凌昭面前跪下,双手呈上一枚银色令牌。
“启禀陛下,浔北县有安家余孽,自称奉太后之令,掳劫全县三千石粮食,被发现后欲图焚粮,被苏县主制止,但仍有不少粮食被烧,请陛下定夺!”
第108章 朕想问王上借人
夜半,太后寝殿。
一个身子瘦小的宫人端着托盘匆匆往里走,刚跨过宫门,却被埋伏在门口的御林军掩住口鼻拖出门外。
一盏茶后,寝殿传来咳嗽声,没多久,寝殿门被拉开,太后拢着披风走出来。
她中的软魂香早就好了,可风寒却一直没好,脸色很差,很是惨白,眼窝也凹陷下去,一片青黑。
她低低地咳嗽着,往宫门的方向望了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下了一日的雪在这个时候终于止了,只是寒风仍刮着,吹进屋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亡魂在呜咽哭泣,颇为渗人。
太后站了一会儿复又进屋,屋里烧着炭,关上门,寒气便被阻绝在外。
时辰不早了,屋里暖洋洋的很适合睡觉,但太后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抓紧披风,一步步在屋里走着,皱纹交错的脸上一脸凝重,又有些恍惚,心里很是没有着落。
她回想着自己这一生的对错,回想着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是否有纰漏,但是想到最后她只觉得孤单,这偌大的寝宫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已经许久不曾来看她了,连后宫那些妃嫔也都不曾来觐见。
她这个太后做得着实没意思。
儿子不孝,可她还有皇孙可以依靠啊。
想到这里,太后复又开心起来,她唇角勾了勾,走回自己的卧寝,从衣柜里翻出一双虎头虎脑的鞋。
那鞋子做得十分精致,大红色的贡绸鞋面,鞋尖攒着三颗成色极好的珍珠,后面绣着憨态可掬的麒麟,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这鞋是她三年前就备好的,只是没能送出来,但现在好啦,她的皇孙回来了,她可以亲手给皇孙穿上这双鞋,扶皇孙上位,然后自己垂帘听政。
胡人不过是要几座城池罢了,那便给他们!
待她的皇孙长大,再夺回来便是,鸿熠不孝,被外人蛊惑软禁她这个母后,她便也没有必要再与他迂回那么多了!
太后眸光慈爱的摸着那小鞋子,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狠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被敲响,太后放下鞋子,挺直背脊,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得外面的人高声道:“太后娘娘,陛下半个时辰前亲自率领御林军羽卫出宫去了,陛下说今日天寒,请太后娘娘保重贵体早些休息,若他明日未归,只能有劳太后娘娘替陛下上朝主持大局了。”
那人说话中气十足,并非寻常宫人,更像是孔武有力的御林军。
太后心底一惊,扑向殿门想要拉开,却只能拉开一条缝,然后是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
他们竟然在门外上了锁!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给哀家的寝殿上锁,哀家是太后,信不信哀家出去砍了你们的头!”太后又惊又怒,抓着门框嘶吼。
楚凌昭如此幽禁着她已经让她的颜面扫地,如今再将她锁在屋里,岂不是把她当成阶下囚对待?
“太后娘娘,陛下的口谕还有一句话。”
“他说什么?”
太后追问,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外面的人顿了顿,以更正义凛然的语气道:“陛下说,若他明日归来,还请太后就安家余孽擅自征粮一事给个合情合理的交代!”
太后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她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屋里的炭火很旺,可地砖还是很凉,寒气侵入体内,她打了个寒颤。
她努力思索自己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心中的怨恨更深,觉得自己养了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却浮现出疯狂狠戾的笑,她笑着低语:“鸿熠,你赢不了,你赢不了的!”
低语渐渐变成大笑,如癫如狂,却无人再理会……
与此同时,安家老宅门前,年轻的帝王亲率御林军羽卫将安家包围。
时间紧急,他没有命内务府精心赶制威风凛凛的铠甲,只穿了平日的明黄色常服,他不像先帝是易胖体质,即便经常处理朝政鲜少锻炼,身体仍保留着少年时期的健迫。
他骑在高高大大的红棕马上,背脊挺直,身形颀长如最锋利的刀剑,眼神如刀挟裹着雷霆之势看着前方。
寒风呼呼的刮着,他未曾受到半分影响,守在门口的胡人勇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并不拐弯抹角,只沉声命令:“请你们王上出来一见!”
那胡人勇士本还想装作听不懂,却见楚凌昭抽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大有他不进去禀报,他就率兵直接攻进去的架势。
胡人勇士眼神一凛,连忙朝里面跑去。
这一去,时间有些长,楚凌昭拿着剑却极有耐心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又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厚重的冬衣被雪水打湿,头顶和肩头很快堆了雪,身下的马打着喷嚏晃晃脑袋,躁动不安的动了动。
“陛下……”
有人低唤,楚凌昭没应声,又过了片刻,忽鞑才姗姗来迟,他穿了很厚的衣服,最外面裹着一张虎皮大衣,脖子上佩戴着色彩鲜艳的挂饰,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显然经过一番精心的装扮。
“本王已经睡下了,陛下突然深夜造访,不好随意面见陛下显得唐突失礼,耽误了些时间,请陛下恕罪。”
忽鞑嘴上说着恕罪,面上却一点赔罪的意思都没有,眼底反而带着一丝得意,好像能把这位年轻的帝王晾在门外这么久,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无妨,左右是朕有事想请王上帮忙,等一等王上也是应该的。”楚凌昭轻声说。
明明是他亲口说有事想让忽鞑帮忙,却也还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姿态摆得很高,丝毫没有请人帮忙低言细语讨好的意思。
忽鞑眯着眼睛在楚凌昭身后扫了一圈,大致一看,楚凌昭至少带了三四百人。
“陛下带这么多人来这里,不像是请人帮忙的,倒像是要围剿了本王的使臣团一般呢!”
忽鞑说得没错,楚凌昭的确有这样的心思,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
万一忽可多攻打是真,陆戟战败,而楚怀安并未来得及率兵增援,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遭受战火侵扰,他必须留下忽鞑作为和谈的底线。
“王上误会了,朕乃一国之君,不得随意出宫,一般出宫都要带这么多人。”楚凌昭面不改色的解释,说完又拉回正题:“方才京中突发了一点事,朕想借王上的勇士去救个人。”
他只说了借,却没有问忽鞑同不同意,言语之间很是强硬,根本没有给忽鞑拒绝的机会。
“不知出了怎样的大事,竟惹得陛下亲自率兵出宫?”忽鞑疑惑的问,仿佛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凌昭心里攒着一团火,四处灼烧着,面上却挂着笑:“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劫持了朕的大理寺少卿,朕十分倚重这位少卿,自是要亲自将他平安接回才好!”
这话是说给忽鞑听的,事却是做给朝中大臣看的。
朝中人心不齐,赵寒灼如今是楚凌昭最倚重的人,若赵寒灼出了什么不测,这朝中只怕会人心涣散成了一盘散沙,到时不必胡人再使什么阴谋诡计,便会自取灭亡!
楚凌昭此举,是为了收服人心,他很清楚,这非常冒险,但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必须去做。
“竟然有此事?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忽鞑先是惊讶,复又愤慨起来,竟还学会了用成语!
楚凌昭心中冷笑,开始自贬:“也是朕平日管束无方,竟叫歹人混迹进了皇城,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乱,王上既是抱着和亲的目的来的,朕也不拿王上当外人,因此拉下脸深夜来此向王上借人。”
楚凌昭这一番示弱听得忽鞑心里十分熨帖,他之前还在为陆戟杀了他两个勇士的事不满,这会儿也平息了些,看着楚凌昭道:“陛下也不必自责,本王与远昭是盟友,如今陛下有求,自是不能不答应,陛下要借几人?”
“除了王上,朕要使臣团所有的人!”
忽鞑:“……”
本王仿佛听见你在逗本王发笑!
“陛下,这些人都是本王的亲信,他们是来保护……”
“既然朕要走的王上的人,自然会派兵保护王上,王上是对朕不放心,还是对远昭与王上的结盟不放心?”
楚凌昭认真的问,语气很是严肃,忽鞑无论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这段结盟的关系,都十分的不得体。
忽鞑看着楚凌昭,心绪有点复杂,他没想到楚凌昭被逼急了会跟他来这么一招,直接调走他身边的人,以非常完美的借口把他看管起来。
“陛下,你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想以此为借口,对本王下手?”忽鞑反问,对楚凌昭的用意也用了十分恶意的揣测。
楚凌昭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乱亦或者窘迫,他甚至认同的点点头:“坦白说,朕怀疑王上因为之前生死局上损失两员大将,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让人挟持朕的少卿蓄意报复,朕来向王上借人,也是间接想证明王上的清白!”
“……”
忽鞑突然有点相信楚凌昭和楚怀安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这件事了,论厚脸皮的程度,他们两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忽鞑哪里知道楚凌昭少时经常和楚怀安凑到一起玩,潜移默化间,已经把楚怀安身上那些痞气学了四五成呢。
“少卿如今生死未卜,时间紧急,还请王上早些把人借给朕。”
楚凌昭幽幽的催促,手里拿着剑动作灵巧的挽了个剑花反手背在身后,丝毫没有要收回剑鞘的意思。
忽鞑脸色发青,不过也没过多犹豫,片刻后闷声道:“陛下既然如此急需,那便借与陛下吧!”
说完冲身边的胡人勇士递了个眼色,片刻后,整个使臣团的人都在外面集合。
楚凌昭身后的羽卫统领清点了人数,凑到他耳边低语:“陛下,人到齐了。”
“出发!”
楚凌昭一声令下,夹着马腹疾行,其他人立刻跟上,剩下几十人落在最后,站在马上无声的看着胡人勇士,那些个胡人勇士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忽鞑咬牙切齿的发令,这些人才跟着跑起来。
最后楚凌昭带来的羽卫,有十人留了下来,他们翻身下马走到门口一字排开,冲忽鞑行了一礼:“王上,接下来由我等负责您的安危!”
“……”
我信了你们的鬼!
忽鞑在心里冷嘲,拂袖转身回屋,十个羽卫亦步亦趋的跟上。
楚凌昭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搜城,挨家挨户,每一家客栈,每一个房间,任何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他都不会让人放过。
使臣团被他带走了,安家也空荡荡的很方便查探,他不相信,赵寒灼这么一个大活人会平白消失不见!
丑时一刻,安若澜做了个噩梦,立刻坐起身来,她浑身冒着冷汗,心脏因为梦里的场景而疯狂的跳动着。
“嬷嬷!”
安若澜扶着额头唤了一声,语气有些虚软,带着自幼养成的依赖信任。
叮铃。
耳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她微微皱了下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下一刻,手中被塞进一杯热茶,暖意从掌心传向四肢八骸,她的眉头松开,低头喝了一口。
馥郁的茶香在唇齿漫开,是极清甜的果茶,很好的安抚了噩梦带来的慌乱不安,是记忆中才有的味道,但她刚醒,还没安全清醒过来,所以并未察觉哪里不对,只揉着眉心低声道:“嬷嬷,点灯吧,我做了噩梦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话落,猩红的火折子被吹燃,然后烛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倾洒而下,将整个屋子都照亮,最后一点心悸终于被驱散,安若澜抱住被子,喝完整杯茶将被子递给嬷嬷,嬷嬷还未转身,她已自顾自谈起刚刚的梦境。
“嬷嬷,我刚刚梦见长姐了,她正在生孩子,原本好好的,可产婆中途却突然变脸,要她把孩子憋回去,不许她生出来,她哭着求产婆放过她的孩子,可没一个人听她的。”
安若澜轻声说,想到梦里安若裳的惨叫和无助的哭求,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问过陛下,陛下说他不曾害过长姐,我猜应该是兄长从中做了什么,可现在兄长已经死了,长姐为什么还要给我托梦?”
安若澜迷茫的问,手有些发酸,终于发现嬷嬷一直没有答她的话,也没有伸手接过杯子,心里涌上诡异,她立刻拧眉低斥:“你是谁?”
说着话,便将手里的杯子砸出去,杯子做得很厚实,砸在‘嬷嬷’背上,然后落地咕噜噜滚到门边。
“是我。”
‘嬷嬷’轻声开口,声音很柔,与平日衰老冷肃的声音截然不同。
只简单的两个字,便让安若澜如遭雷击,她惊愕的瞪大眼睛,后背一阵阵发凉,只觉得屋里阴风阵阵,不自觉往床角缩了缩。
“你……你……”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嬷嬷’连忙回过头抓住她的手:“澜儿,是我,我没死!”
握住她的手是温热柔软的,而‘嬷嬷’在面对她以后,露出一张戴着面纱的脸,面纱遮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轻灵漂亮的眼眸。
那眸子如杏,眸光如星,盛着盈盈水光,折射着细碎的光晕,摄人心魄,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长……长姐??”
极艰涩的吐出这两个字,安若澜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安若裳的尸身,却是亲眼看见安若裳被抬着葬进皇陵的。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还好好地出现在她眼前?
“别怕。”安若裳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又抓着她的手隔着面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你看,我是活的。”
“你……”
安若澜下意识的抓住面纱想要揭下,被安若裳制止:“我……我和以前的模样不一样了,你认不出我的。”
安若裳的语气有些局促不安,和以前与安若澜在一起的时候颇为相似,安若澜松了手,其实只凭声音和这双眼睛便已经信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当年……”
“当年是兄长助我诈死。”
“那你腹中的孩子?”安若澜追问,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安若裳点头:“孩子也还活着。”
安若澜眉心一跳,下一刻安若裳从袖袋中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安若澜,闻着熟悉的药味,安若澜立刻吞下,然后听见安若裳道:“陛下方才出宫去了,宫中守卫不那么森严,我才找到机会来找妹妹,妹妹这些日子受苦了。”
安若澜摇头,她一直定时吃着送进宫的药丸,毒性被克制着,倒还不曾吃过什么苦头,只是还有些无法接受,来和自己接头的竟然是安若裳。
“妹妹将赵大人藏于何处?陛下如今出宫搜人去了,王上怕不安全,让我来问妹妹,好将赵大人转移到别处去。”
安若澜终于明白胡人的打算了,她被下了软魂香,受制于胡人,原以为胡人挟持赵寒灼是因为他破坏了胡人在宫中密布的眼线想要报复,如今才知道这些胡人手中竟握着这么重要的底牌。
安若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复又察觉有些不对。
之前和她联系的一直是她的陪嫁丫鬟关五,今夜为何不是关五前来?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提示说安若裳还活着。
已经走到这一步,安若澜的防备心并不能被安若裳三言两语就化解,她咽下差点出口的话,转而问道:“姐姐当年是自愿诈死的?”
当年安若裳生产前安若澜也进宫看过她,那时她神情温软,充满母性的光辉,一心只盼着孩子出生,半点看不出有要诈死的念头。
安若裳垂眸,眼神黯淡下去:“妹妹应该知道,陛下从不喜我,也不喜我腹中孩儿,我留在这宫中并无任何意义。”
“那姐姐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就算陛下不喜姐姐,以姐姐的性子,也不该因此记恨上陛下吧?”安若澜质问,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我是不争,可为了腹中孩儿是正统血脉,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安若裳低声说,复又怀疑的看向安若澜:“澜儿呢?你恨陛下吗?莫非你现在想反悔?”
安若裳反倒怀疑起来,安若澜的疑虑消减了些,被安若裳的问题戳中心防,眼神微微晃了晃,有些迷茫。
她其实没爱过什么人,入宫的时候正是苏挽月风头正盛的时候,她每天瞧着听着楚凌昭对苏挽月有多宠爱,偶尔还会感受到楚凌昭对安家人的偏见。
她以前不懂安无忧为什么那么恨皇室,后来她慢慢的也就懂了些,后来安无忧死了,她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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