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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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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样的人,注定不能像旁人那样恣意快活。
平复了情绪,陆啸复又看向苏梨:“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叫你回京以后,不入国公府,反而让我的嫡亲孙儿入了你苏家的祖籍?”
陆啸这话问得很平静,并没有对苏湛入了苏家祖籍的事生气,只是想知道这背后的隐情。
一语中的,苏梨无可隐瞒,噗通一声在陆啸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请国公大人恕罪,民女回京,是为包庇斩杀粮运使的凶犯!”
陆啸此人光明磊落,向来以‘上对得起皇天后土,下对得起君王百姓’为准则,以他的性子,就算是独子犯下大错,他也能大义灭亲,所以苏梨回京以后没敢立刻找陆啸据实相告。
听完苏梨的话,陆啸有好半晌没说话,他的表情由震惊到了悟,到最后化为无尽的苍凉。
“那个臭小子……斩杀了粮运使?”
陆啸说得很慢,中间还停顿了一下,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会干出这样糊涂的事。
苏梨有些不忍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给老子长脸了!”陆啸低笑,笑里满是无赖悲怆。
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若不是被逼急了眼,断然不会做出斩杀朝廷命官这种事。
他也很清楚朝廷律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斩杀粮运使,是重罪,就算他们父子俩所有的战功加起来,也抵不了这一宗罪。
因为这朝中会逮着这条罪名要陆戟性命的人太多了……
“朝中有人贪污军饷,去年雪灾,边关暴动,将军上了折子请陛下拨款赈灾,赈灾款迟迟未到,将军用军粮安抚百姓,粮运使送来的冬粮却比平时还减少了一半!军中尚且不够吃,更遑论边关百姓?”
苏梨急切的说出原因,她没有说的是边关暴动,军中将士一日只吃一餐,她没说那个粮运使的态度有多嚣张跋扈,她也没说粮运使运来那一半冬粮里,掺了多少发霉腐坏的烂米。
她没说那日若不斩杀粮运使,边关数座城池的百姓会立刻倒戈投诚胡人!
那一日陆戟只用一枪就挑了那粮运使的心窝,却也一枪挑了陆家忠君爱国的名声。
若不是被逼入绝境,谁会先将自己置于死地?
陆啸的眼睛被怒火烧得发红发亮,从苏梨在除夕宫宴上那一篇国论他便隐隐猜到军中如今不好,却没想到军中的情况会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这么多。
“那日,你拿着帝王鞭来国公府找我要东西,不是去替逍遥侯求情,而是请赵寒灼查贪污案?”
“是!”
苏梨承认,陆啸长长的舒了口气,难怪那日宫宴上赵寒灼会一反常态主动插手要调查,原是在践行诺言。
“侯爷知道此事也在帮你?”
“是。”
“还有旁人知道此事吗?”陆啸又问,苏梨迟疑了一下:“陛下已猜出我与将军认识,但不曾提过粮运使一事,我不确定陛下知不知情,不过从前几次谈话可以看出陛下对安家似乎有所怀疑。”
“安家?”
陆啸若有所思的捋捋胡须,片刻后又看向他手里的银锁,把玩片刻,陆啸再度把锁递给苏梨:“你虽不是小崽子的生母,却也入得了我陆家的门,拿着吧。”
陆戟随身戴的那个锁已经不在了,苏梨就算拿着这锁也成不了对,但她没有再拒绝,伸手接过:“谢国公大人!”
“起来吧。”
陆啸说着扶了苏梨一把,他的手很有力,手上有伤疤纵横交错,与密密麻麻的掌纹交叠,掌心传出温暖燥热,源源不断且醇厚,叫人心绪安定平和下来。
“国公大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查出罪魁祸首,为将军洗清罪名!”苏梨恳求,陆啸板着一张脸,眼神冷肃的瞧着苏梨,直看得苏梨惴惴忍不住想避开他的目光时,忽的抬手在她额头拍了一下。
“臭丫头,那是我儿子,我还能上赶着送他去死么?”这动作俨然已是把苏梨当做自己人,苏梨还有些不大适应,揉揉额头附和:“……国公大人说得有理。”
夜空绽放烟花花束,元霄灯会快要结束了,陆啸瞧瞧外面,一脸了然道:“你今天穿成这样,夜里又打算去哪儿翻墙?”
这语气像是家中长辈逮住自家小辈要出门爬墙干坏事一样。
苏梨的脸微微发烫,却也并不隐瞒:“不瞒国公大人,今日在昭安楼后院,我发现库房和柴房有些古怪,只是时间不够不能细看,便想晚点再去查探一番。”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陆啸说着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冲苏梨道:“屋里这几个都是信得过的,你挑两个带走。”
“昭安楼有禁官令,我若是被抓到还有说法,万一……”
“要是被抓到了我自会去面见圣上护你周全!”陆啸打断苏梨的话,他的声音拔高了许多,浑身的气势变冷,鬓角的银丝像凝了霜。
苏梨白日发现了茶楼的古怪,但当时没能查探,必然已经惊动了背后的人。
只要背后的人不傻,就不会还留着那些古怪等着她再去查,她要再去,无异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赌的不过是那些人也许没有时间做得太细致,还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行军打仗,最忌讳推来推去的虚礼,苏梨咽下后面的话,凭感觉选了两个人径直离开。
花灯会刚好结束,人潮回涌,掩护了他们的行踪,茶楼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客人也都渐渐散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茶楼里的灯影熄灭,只留下外面檐角几盏稀疏的灯笼。
伙计关上店门,苏梨和那两个人趴在茶楼后院房檐上,在茶楼伙计住的房间灯熄灭以后,又等了片刻才悄无声息的潜入后院。
白日走过一遭,苏梨对后院的地形很熟,带着人迅速找到库房。
那两人也是极有经验的,见库房上了锁,立刻掏出一枚银针开锁,门开以后,一人进去探路,苏梨跟在后面,外面留下一人守门预警。
夜里偏凉,进屋以后苏梨却没有感受到和白日一样的热气。
白日没事烧着地炉,夜里却不烧了?
苏梨皱眉,伏身蹲下,从鞋底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楔进地砖,轻轻一撬,地砖立刻松动,下面果然是空的!
苏梨一喜,抬起地砖。
“小心!”
先进来探路的人从背后拉住苏梨的衣领把她往后一带,避开从地砖下面射出来的短箭。
啪!
短箭射破房顶的瓦盖,有细碎的渣石掉落。
“屋里全都是机关,已经被触动了,不要乱动!”
那人低声警告,语气有些紧张,苏梨拿起地砖闻了闻,砖已经凉透了,上面只残余了炭火熏烧的味道。
“下面有地炉,火已经灭了,我想看看通往什么地方。”
“必须先破机关。”
“怎么破?”苏梨问,那人没说话,轻轻咳了一声,忽的抓住苏梨的腰带把她丢出门口。
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守在门口的上转身一把接住苏梨。
嗖嗖嗖!
屋里立时响起利箭发射的声音,借着月光,苏梨只看见那人不停躲闪又不停触碰机关的身影。
一刻钟后,利箭发射声停止,至于下那人粗重的呼吸,库房房顶的瓦片被射了个稀碎,轻柔的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狭小缝隙倾洒下来。
“好了。”
那人说着抬手又取下几块地砖,露出一条半臂宽,半人高的地道。
地道里全是被烟熏火燎的黑灰,他率先跳下去,苏梨复又进屋跟在他后面,门口那人照旧警备放哨。
下了地道以后可以感受到墙上还有些许余温,里面一片漆黑,一点亮光都没有,半臂宽的距离对男子来说行走颇为艰难,这人又比较高大,只能侧着身子往前走。
苏梨刚想走前面去,鼻尖突然闻到熟悉的桐油味。
不对劲!
脑袋里警铃大作,苏梨抓住那人的腰带:“快往回走!”
男子行动不便,苏梨几乎是抓着那人的腰带在往后拽,他们往后跑了没几步,地道一下子变得很亮,汹涌的火舌卷裹着热浪呼啸而来。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远昭国雪泽年,新帝继位第三年,元宵节当夜,天降炸雷,举国闻名的昭安楼柴房突然起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众人发现库房被雷击中坍塌……
第69章 可曾真的爱过
昭安楼炸了,这件事一出,流言便随着春风四处流窜起来。
很多人都还记得昭安楼兴建于八年前,建好那年,远昭国难得迎来了一个丰收年。
那一年陆国公大胜胡人,回京卸了兵权,其子陆戟接任镇边大将军。
那一年病了数月的先帝病情转好,钦命太子辅政。
那一年钦天监预言,此楼位东可吸纳天地万物灵气,乃远昭国的祥瑞之征。
然而不过八年,远昭国的祥瑞之征炸了。
虽然只炸了库房,烧了几间屋子,茶楼本身的损坏并不是很大,但对远昭国百姓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为城中加强巡逻的不安在一点点放大,而在炸楼前一天进过昭安楼的赵寒灼和京兆尹不可避免的被推上风口浪尖。
一开始只是有几个人躲在暗处嘀咕,说这两个人违反了先帝的旨意,贸然进入昭安楼,坏了昭安楼的风水,才会引发天雷。
后来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甚至有百姓半夜跑去京兆尹大衙外面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京兆尹吓得不敢出门,赵寒灼却还是我行我素,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为了忙案子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寻常人,就是大理寺的官差都很难见到他。
昭安楼被炸第三天,一群乞丐冲了进去,说是平日受安无忧的接济才能苟活至今,要无偿修葺昭安楼。
这些乞丐个个脏污,干起活来却是十分有条理,清理废渣的清理废渣,提水的提水,不出五日,竟将库房和柴房焚烧后的废墟全都清理干净。
两间房子再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只余下被熏得黑漆漆的地面和一个被炸出来的大坑。
如果赵寒灼或者京兆尹在此,就会敏锐的发现地面的坑底有一个黑漆漆的木棍似的东西,而那并不是木棍,而是一条手臂。
安无忧给这些乞丐安排了临时的住处,又给他们许诺高价的工钱,让他们好好干活,待昭安楼重新修葺完善,便可以留在楼中做工。
昭安楼会收容乞丐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城的乞丐都慕名而来,昭安楼外一时排起了长队,竟比平日还要热闹。
与此同时,楚怀安悄无声息的翻进国公府,熟门熟路的从前面回廊绕到后院,尚未走近,便听见极压抑痛苦的一声闷哼。
“唔!!!”
加快步子,三两步跨到门边,敲了三下门,两场一短,不等屋里人答话便推门进去。
“我的祖宗,你下次能不能先喊一声再进来?老夫的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高太医一脸惊吓的说,手里还拿着纱布和药膏。
这原是一间普通的客房,现在又抬了两张床进来临时做了个简易诊室,屋里被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充斥,楚怀安皱了皱眉。
说完楚怀安,高太医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忍一忍,有点痛!”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夜与苏梨再次查探茶楼率先探路的。
那夜地道的火烧得太快,他和苏梨折返不及,他便将苏梨护在身下,替苏梨挡了大半火势的攻击。
然而地道狭小,火势过猛,几乎是火舌卷来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冲击便接踵而至。
他和苏梨被剧烈的冲击震晕,醒来时人还有点懵,然后灭顶的疼痛从右臂一路蔓延至全身。
他被炸断了右臂,断处像拦腰折断的木茬,断口狰狞可怕,还有大片被烧熟的腐肉。
高太医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帮他把伤口周围的腐肉清理干净,腐肉清理完,只剩下一截白森森的骨头茬子,看着颇为吓人。
那人嘴里咬着一方木头,早就疼得馒头大汗,却还是冲高太医点点头,示意他赶紧上药,楚怀安上前一步帮忙按住那人的肩膀,高太医把包着药材的纱布一把按在伤处。
都是上好的药材,敷在伤口上药效自然发作得也很快。
那人一下子弓起身子,浑身的肌肉紧绷,脖子和太阳穴的青筋暴涨,好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呜呜!!!!”
那人梗着脖子闷哼,片刻后,竟是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木块。
木屑翻飞,那人没了手痛得狠了竟也差点将高太医一把甩出去。
“别让他把东西吞进去,坚持一下!”
高太医吼了一声,楚怀安果断伸手钳住这人的下颚,把他嘴里的木渣掏出来。
那人动弹不得,身体痛得轻微的抽搐起来。
陆国公手下的,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七尺男儿,现在却痛得涕泗横流,可见这伤有多惨烈。
这药差不多换了半个时辰,换完药,那人跟死了一样躺在床上,呼吸绵软薄弱,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楚怀安和高太医也跟着出了一身汗,高太医重重的松了口气,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起不来了。
楚怀安绕过那人径直走到最里面,这一张床用帘子隔开,形成了一片静谧的狭小空间,苏梨趴在床上正安睡着,她面向墙壁,右边脸颊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一小片烧伤,伤处上着墨绿色的药膏,勉强遮掩了血糊糊的伤口。
除了这一处伤口,她腿上和胳膊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她是三人里面伤得最轻的。
爆炸发生以后,守在门口的那个人冒着大火,徒手把他们从地道挖了出来,到国公府的时候,那人两只手几乎只剩下骨头。
陆啸把人安置在后院,立刻称病让人从宫里把高太医拎出来。
陆国公这一生什么伤痛没受过,就算生了什么重病,他也绝对不会动用太医。
楚怀安那日是跟着高太医的脚后跟进门的,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抱着一颗百年老参掩人耳目。
瞧见他,陆啸也没拦,径直带着两人到后院,去看三个几乎被烤熟了的人。
对养尊处优二十多年的逍遥侯来说,那是一幅极让人震撼的场景。
烤熟了的血肉轻轻一碰就会掉落露出血糊糊的经脉和白森森的骨头,人是黑的,血是香的,如果不是身高不一样,楚怀安甚至辨不出躺在那里的哪一个是苏梨。
那时苏梨还没有晕,意识清醒着,却又并不是那么清醒,她没有看见楚怀安,顶着血糊糊的脑袋不停地低语:“……库房囤积了很多桐油,这些桐油不会是一天囤积的,可以从给安家名下所有产业供应桐油的商户入手,他们会烧了地道,肯定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被人发现,如果要转移这些东西,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请赵大人加紧在城中盘查……”
她的嗓子被熏烧得发哑,说话时喷出来的气都裹着血腥,喉咙似乎都被火舌舔过。
那两个人伤得重些,高太医先给他们诊疗,轮到苏梨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楚怀安看见高太医小心翼翼的剥开她的衣服,像从她身上剥了一层皮下来,殷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出,很快在地上滴出一圈黏哒哒的血泊。
这个过程有多痛,从前面两个人就可以看出。
苏梨就算再能忍,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她先是咬着牙无声的流泪,后来忍不住了,便哭出声来。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后来便放开了。
只是她嗓子伤着,放开了喊声音也是低哑的,带着血丝一般。
楚怀安站在门口听着,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人也变成了雕塑,所有的事物消散,只剩下女人低哑的痛苦至极的哭喊。
他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死亡。
他记起那日岳烟来侯府找他时对他说苏梨这五年过得很不容易,有好几回都差点死掉,岳烟说苏梨被陆戟带到塞北后,足足有两个月没有说话,甚至还跳过一回湖。
京都对苏梨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五年前苏梨活不下去了,是陆戟恰好出现救了她。
她为了陆戟能活下去,自然也能为了陆戟去死。
楚怀安不知道过去五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梨有多少次像这样徘徊在生死边缘。
这个女人,早就不是当初陪着他悲春伤秋,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他困在自己狭隘的情爱中滞步不前,她却已经在一片尸山血海中,磨出了铜皮铁骨。
如今他只能站在繁华的虚影之中,看着她浴血为征,成为他不可企及的模样。
楚怀安被人说了二十多年的纨绔,生平第一回 觉得这个词真他妈窝囊至极,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思绪在此戛然而止,楚怀安在床边坐下,拿着棉花团轻轻在苏梨的伤处抹上清凉止痛的药膏。
许是察觉到舒服,苏梨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鼻尖溢出一声轻哼,似乎在鼓励楚怀安再多抹一些。
这女人,无意识撒娇的时候,像只慵懒的小猫。
棉花团从腿部到胳膊,最后才是脸。
脸上那处的药膏楚怀安擦得格外细致,烧伤是所有伤里面最难治的,其他伤疤还有消除的可能,但烧伤很难消除。
苏梨脸上的伤会落疤,疤痕约莫是小孩儿拳头大小,从下颧骨一直到下颚,与她后背那些密布的伤痕一样,这个疤痕会伴随她一生,昭示着她曾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
擦完药,楚怀安没有急着离开,他拿着药坐在床边一错不错的盯着苏梨脸上那一小块疤看,忽然觉得自己过去活的这二十多年都是个笑话。
那些爱而不得的孤寂苦闷,那些阴差阳错的亏欠愧疚,在生死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对苏挽月动情,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人。
他说会用自己的一生替苏挽月弥补苏梨,可现在他发现,他的一生一点价值都没有,根本弥补不起!
又在屋里坐了一刻钟,楚怀安才放下药离开。
苏梨是夜探昭安楼被伤的,此事不宜声张,楚怀安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到国公府探望。
轻车熟路的从国公府翻墙出来,楚怀安抬脚离开,刚走过拐角,一个清儒的人影挡在他面前。
“阿梨可还好?”顾远风问,手里拿着一串只咬过一口的冰糖葫芦做掩饰,也不知道在这里蹲守了多久。
楚怀安拍拍手,掸去衣服上的灰尘,不再像之前那般与他抬杠:“在火堆里滚了一圈,没死又能好到哪儿去?”
顾远风没了声音,当初苏梨给他敬拜师茶的时候他说过,从今以后,他为师,当倾囊相授,绝不存私。
他教她仁义礼智信,教她做人的道义与本心,却没教过她该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那时他想得极简单,有他和尚书府护着,总是能替她寻觅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家,护她一生无忧,不曾想她后来会过得这般颠沛流离。
“侯爷打算怎么做?”顾远风低声问,眼眸坚定,一如五年前找到逍遥侯府一般。楚怀安仰头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果能抓到罪魁祸首扒皮抽筋便再好不过了!”
“侯爷说得极是!”顾远风温笑着赞同,这一番对话颇为血腥暴力,与两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却又诡异的透着股子默契和谐。
三日后,太学院院修顾远风与国公大人陆啸联名上奏,去年年底边关雪灾严重,镇边将军陆戟请求赈灾的折子却不翼而飞,并未呈到圣上面前,乃朝中有奸人作梗,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人汲汲自危,大理寺介入,奉旨数案并查。
昭冤使拿着昭冤令明察暗访,一口气查封了数家黑心商铺,商铺掌柜当即被抓进大理寺看押受审,查抄银款上千两,悉数充盈国库,一时大快人心!
入夜,各家各户都点上灯,散落四方交相辉映,与天上的星河别无二致。
楚凌昭站在观景台上看着远方,这是先帝留给他的万里河山,他想要将远昭治理得国运昌盛,百姓安康,可现在蛰伏在这繁荣假象下的凶兽已隐隐有爆发之泰。
钦天监总是弄些虚假玄乎的东西,楚凌昭向来不信,可他们有一句话说得挺对的。
昭安楼是远昭国的祥瑞之征,现在昭安楼炸了,远昭国的安宁假象也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开春有些日子了,入夜后还是凉,没一会儿夜风四起,张德连忙奉上披风,楚凌昭抬手制止,张德抱着披风候在旁边提醒:“陛下,太后方才着人请您过去用晚膳。”
“谨之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是该请朕吃饭了。”楚凌昭低语,张德低下头装死,这种时候恨不得自己天生是个聋子。
又站了片刻,楚凌昭转身下楼朝太后寝殿走去,张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路过潋辰殿的时候,楚凌昭突然停下,张德差点没一头撞到他身上。
潋辰殿的宫灯很亮,依稀可以听见里面传出好听的乐曲声。
张德是个人精,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老奴听说这几日贵妃娘娘都在练曲儿,陛下要不要去小坐片刻?”
“让内务府的抬赏,以后不要练了,既然怀着身子,一切就应当以身子为重!”
楚凌昭吩咐完,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张德瞧瞧楚凌昭的背影再瞧瞧潋辰殿空荡荡的宫门,默默摇头,这苏贵妃在陛下心里怕是真的凉了。
一路来到太后寝殿,尚未走进,便听见轻快灵动的笑声,叫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楚凌昭弯了眉眼,唇角染上笑意,提步进去,灯火一照,清俊的脸上便如春风拂面,丝毫没有帝王的威严疏远距离。
“臣妾拜见陛下!”
安若澜起身优雅行礼,天气暖和了,屋里没再烧炭火,她却已穿上轻薄漂亮的春装,一根红绸腰带将腰肢束裹得纤细如飘摇的细柳,不盈一握,惹眼至极。
“爱妃免礼!”
楚凌昭迅速伸手扶了安若澜一把,触手一片冰凉,却又因为嫩滑的肌理而格外讨喜。
“爱妃的手怎么如此凉?”楚凌昭关切的问了一句,安若澜脸上浮起红晕,颔首娇怯不堪:“陛下厚爱,臣妾天生手凉,不碍事的。”
安若澜说着想收回手,楚凌昭没放,大掌轻易地将她的手包裹在燥热的掌心:“爱妃手凉,朕替爱妃捂着便不凉了。”
年轻的帝王专注国事时威严不容僭越,这样的人一旦深情起来,哪怕只是三言两语的关切,也会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安若澜进宫以后还不曾得到帝王如此宠爱,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不胜娇羞的低下头:“谢陛下!”
两人在这儿眉目传情打情骂俏,太后脸上的凝重一点点消散,故意调侃:“饭菜都要凉了,澜儿还不快与皇帝一起过来用膳,要让哀家等到什么时候去?”
“姑母别调笑澜儿了!”
安若澜跺了跺脚,半是羞恼半是撒娇,拉着楚凌昭过去坐下。
御膳房的吃食向来精致丰盛,花样见多得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楚凌昭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菜吃,莫名有点想念之前吃那顿涮锅。
“皇帝,快多吃一些,这几日你都饿瘦了。”太后说着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腹肉到楚凌昭碗里,楚凌昭瞧着那肉,脸上的笑微微收敛:“这几日谨之搅和出来的事太多,孩儿的确有些劳累。”
饭菜还是热的,鱼汤下面的小炉子煨着,咕噜噜冒着蒸腾的热气,将楚凌昭的面容笼在蒙蒙的雾气之中,看不真切。
太后放下筷子,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捻着绢帕优雅的擦了擦空无一物的唇角:“谨之向来是个孩子心性,前些日子被人陷害他确实受了些委屈,皇帝让他做昭冤使胡闹至今也该差不多得了,再这么由着他耍性子,怕是会闹出什么大祸来。”
“母后觉得谨之是在胡闹?”
楚凌昭夹起那块肉吃下,软嫩鲜香的鱼肉入口即化,味道极好。太后瞧了瞧他,扑满脂粉的脸上表情讳莫如深。
这是皇家,哪怕是骨肉血亲,也终究隔着一层肚皮,看不透彼此的真心。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开口反问:“皇帝此言何意?”
“谨之这几日,一共查抄了三家粮铺,三家成衣铺和一家胭脂铺。这七家铺子卖的东西都是粗制滥造,强买强卖的事情屡有发生,百姓苦不堪言,可在天子脚下,这些人为所欲为肆无忌惮也就罢了,那些被坑骗的人竟也没有一个状告,母后可知其中缘由为何?”
楚凌昭将这几日知道的情况简洁明了的说清楚,太后的眼眸微微眯起,浮起一丝不悦。
楚凌昭恍若未觉,放下筷子,拿起碗给自己盛汤,自顾自的解答刚刚抛出来的问题。
“经过调查,这七家铺子的掌柜,与安家,也就是母后的娘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当今太后的娘家人开的店铺,自然无人敢说一句不好!”
啪!
太后一掌拍在桌上,她恼极了,先帝薨逝以后,她做了太后,成为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这三年她过得太过滋润,几乎都要忘记生气的滋味了,现在她的亲生儿子叫她想了起来。
“皇帝既然知道那些人与哀家有关系,为何不私下与哀家商量,哀家自会叫他们收敛些,皇帝如今把他们全部抓进大理寺,叫天下人如何看哀家?”太后质问,只差指着楚凌昭的鼻子骂一句不孝!
楚凌昭是正统太子继位,这一路走得极顺畅,可太后的后位却来得并不容易,那是安家子弟用血肉之躯换来的。
安家每在战场死一个人,她的位分就要晋一级,待她晋到后位,安家的子嗣便已凋零至此,如今她儿子继位称帝,她护着安家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
与太后的愤怒相比,楚凌昭要镇定从容许多,他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悠然开口:“母后错了,朕之所以将这么多人打入大牢,为的就是母后的名声,那些人与母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朕唯有这般,才能叫众人信服,再不敢弄虚作假,僭越半步!”
“呵!皇帝胸怀天下,大义灭亲,哀家只是妇道人家,眼界自是狭隘上不得台面!”太后动了怒,和楚凌昭说话都夹枪带棒,安若澜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听着,这会儿见太后情绪失控,连忙开口:“姑母,陛下是为了顾全大局,您何必说这样的气话与他伤了母子感情?”
安若澜说着走到太后身边,抬手轻巧的帮她按捏肩膀。
这事她做得极顺手,手法纯熟,很快让太后的火气消下去许多,安抚完太后她又看向楚凌昭:“陛下,姑母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您和侯爷要抓人树威,提前知会姑母一声,姑母也不会如此伤心。”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好像太后并不是执意要护着安家那群坑蒙拐骗的人,而是因为楚凌昭不信任她伤了心。
这样一来,过错便落在楚凌昭身上。
太后被按得舒服了,鼻尖溢出一声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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