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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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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要干什么?
  苏梨环顾四周,看见众人激愤不已的脸。
  “咳咳!”
  少年清醒过来,周围的人更加激动,有人抱了打捆木柴堆到少年脚边,还往木柴上泼上桐油。
  “这个怪物害人性命,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的人怒吼,苏梨和楚怀安都被这些人惊住,他们竟是要活活烧死这个少年!
  不可以!
  苏梨脑子里本能的冒出这个想法,徒劳的站在少年面前,想替他挡住点什么。
  众人全都往后退了一圈,不知是谁带头把手里的火把丢了出去,其他人纷纷将自己手里的火把丢出。
  火把一沾上桐油,火焰立刻蹿得很高。
  即便是不在同一个时空,苏梨也能隐隐感受到那火焰的灼烧。
  少年身上的衣服立刻烧了起来,皮肉被烧得发出焦味,很痛,痛得他恨不得立刻死过去,那些人却还在叫嚣着要烧死他。
  因为他是怪物,因为他是会害人性命的妖精。
  “啊啊啊!!”
  少年痛苦的大叫起来,手脚挣扎着,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不要这样对他!
  他不是怪物!
  他是……
  苏梨思绪卡顿,脑子里瞬间涌进很多杂乱的记忆。
  她想起她离了京,想起边关,又想起后来很多年的事。
  少年痛苦至极的嘶吼像一把刀,生生撬开某些禁制,将那些记忆释放出来。
  苏梨泪流满面,扑进火堆虚抱住少年。
  “谦儿,娘要怎么才能救你!你快告诉娘,娘能为你做些什么!”
  苏梨不停地问,脑子猛然接收这么多讯息,疼得几乎要炸裂,心脏也痛得难以呼吸。
  楚怀安和苏梨一样记起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他上前扶住苏梨,眼神冷厉的环顾四周,将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记下,像当初他看见苏梨在边关的遭遇,将欺负过她的人都一一记下。
  楚谦听不见苏梨的呼唤,身上的肌肤被火舌一点点蚕食,眼睛被熏烤的发红,流出血泪:“娘,我是怪物,是孽障,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真相?!”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声泪俱下的质问。
  苏梨拼命摇头:“不是,谦儿,你不是怪物,你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啊!”
  苏梨在这一刻后悔死了,她不知道楚谦离京以后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事,他只有一个人,一定非常害怕绝望,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替他说一句话。
  她不该让他一个人离京历练的,便是神明真的要降下什么灾祸,她在他身边,多少也能替他扛一点!
  火越烧越大,楚谦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时候,一团黑色浓雾却猛地出现钻进了楚谦的身体。
  “可怜的人,想活下去吗?”
  那黑雾问,苏梨和楚怀安俱是一震,想起楚谦这次是安然无虞的回来的。
  若这场火是真的,被这样灼烧,楚谦怎么可能活着回京?
  他……和什么东西做了交易吗?
  苏梨和楚怀安屏住呼吸,听见楚谦和那黑雾对话:“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来解救你的神!”
  那黑雾的声音十分狂妄,仔细听的话,它的声音其实和楚谦的很像,楚谦冷嗤:“呵……”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
  “这些愚蠢的人要烧死你,你想不想报仇?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杀光,你想看吗?”
  “……”
  楚谦没了声音,他发现在这个声音出现以后,他就感受不到疼痛了,但实际上火还在烧,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身体烤出来的油在滋滋作响。
  “命运是不公的,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有阴阳脸、还天生六指吗?和我做笔交易,活下去,我带你去寻找真相!”
  那声音放柔,变得蛊惑起来,鬼使神差的,楚谦顺着它的话问:“我什么都没有,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和我合二为一!”
  “怎么合二为一?”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不分彼此!”它说,尾音拔高,变得尖利,迫不及待的欢喜起来。
  它知道,这个少年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别无他选。
  “我会帮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这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来吧!”
  它继续诱导,楚谦没有说话,但苏梨和楚怀安看见那黑雾一点点渗透到了楚谦的灵魂里。
  他答应了这笔交易。
  本来它是可以完全和楚谦融为一体的,没想到楚谦胸口突然冒出淡淡的金光,那金光之中,似有梵音吟唱出来。
  “可恶!”
  它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金光猛地大盛,围在周围的人皆被金光闪了眼晕倒,楚谦身周的火熄灭,被烧得焦黑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
  片刻后,楹湘一身青衣从天而降,她缓步走到楚谦面前,对着他看了片刻,抬手断开他身上的锁链。
  楚谦软软的瘫倒在地,苏梨下意识的想扶住楚谦,胸口猛然一痛,跪倒在地,楚怀安伸手想扶住苏梨,脑袋也跟着痛起来。
  “谦儿!”
  苏梨猛地睁开眼睛,视线之内一片漆黑,她躺在卧室床上,腰间横着楚怀安的手,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刻,楚怀安也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第一时间收紧手抱住苏梨,确定她的安全。
  “楚怀安,我刚刚做了个梦。”
  “我也是!”
  楚怀安跟着回答,两人对视一眼,楚怀安起身点了灯,苏梨迅速穿好衣服,想唤七宝进来,唤了好几声却发现没人应声。
  苏梨眉头一皱,楚怀安抬手吹了声哨,想把府里值夜的守卫唤来,却也没有动静。
  两人都发觉不对劲,提着灯笼出门,却发现整个京都都静谧得过分,像座死城,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楚怀安在房顶看到了瘫软的侍卫,侍卫还有鼻息,像是睡着了,却怎么都叫不醒。
  楚怀安和苏梨同时想到了刚刚的梦,神色一肃,脑海里响起楹湘的声音:“天亮之前必须想办法破阵,不然阵内所有人,都要死!”
  “怎么破阵?我们该怎么做?”
  苏梨问,楹湘却再没了声音。
  更夫没有打更,天色也是黑沉沉的,看不到月光,判断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
  苏梨和楚怀安都是凡人,在楚谦回来之前,接触的鬼神之事少之又少,如何知晓破阵的方法?
  “去谦儿房间看看!”
  苏梨提议,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楚怀安紧随其后,将她护着,心里却在思索,刚刚的梦境停留在楚谦和那团黑雾达成交易共识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暗示。
  梦里那团黑雾说会带楚谦知道他所想知道的一切,之前苏挽月化成厉鬼要杀楚宸,已经让楚谦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这是不是意味着,楚谦和那团黑雾的交易已经达成?
  黑雾说要与楚谦合二为一,这个一,也许并不是它和楚谦融合成一体,而是它要吞噬掉楚谦,然后取而代之?
  它为什么会找上楚谦做交易,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吗?
  楚怀安想得很细,苏梨已进了楚谦的房间。
  楚谦的屋子收拾得很整齐,这次回来,基本没有拿什么行李回来。
  苏梨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找出两张符纸。
  苏梨看不懂符纸上画的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直接把符纸塞进怀里。
  “在梦里义兄不是提醒我们那是个幻境吗?我们不如先去将军府找他。”苏梨说,楚怀安还没想出关键所在,直接认同苏梨的做法,两人到了马厩,却发现连马都陷入了沉睡。
  是不是天亮之后,整个京都连一个活物都不会再有?
  事情太过重大紧急,楚怀安和苏梨没有时间再想,楚怀安施展轻功,捞着苏梨往将军府去,一路上看见夜巡的守城兵倒了一地,整个将军府也和侯府一样,上上下下,所有人和猫狗都陷入了沉睡。
  楚怀安带着苏梨驾轻就熟的去了陆戟的房间,陆戟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醒醒!”
  楚怀安伸手推了推陆戟,以陆戟的警觉性,他们到门外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会儿这般推搡着,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叫不醒他,要怎么办?”
  苏梨焦急的问,心有点慌,楚怀安听见门外有轻巧的脚步声,把苏梨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门口,下一刻,门被推开,顾炤沉着脸走进来。
  “你怎么醒着?”
  苏梨诧异的问,顾炤进来,看了陆戟一眼,神色变得越发冷肃。
  “你们又怎么醒着?”顾炤反问,他和岳烟成婚多年,还是改不了对人冷脸的毛病,只有对着岳烟的时候才稍微好点。
  “我们睡了一觉,然后惊醒了。”
  楚怀安抢先回答,没有说得太细,毕竟这个时候醒着的人,都有可能是布阵之人。
  顾炤看了楚怀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出一卷银针要往陆戟头上扎,被楚怀安拦住:“你要做什么?”
  “我有办法让他醒来。”
  顾炤平静的说,楚怀安没松手,谨慎的看着他:“你确定你是要让他醒来?”
  “你觉得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
  顾炤反问,眼底一片坦荡,楚怀安沉思片刻,松开手。
  顾炤在陆戟头上好几个穴位扎了针,陆戟没有立刻醒来,苏梨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样他就会醒?”
  “书里看的。”
  顾炤惜字如金,不想多说具体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
  苏梨克制住好奇,没在这个时候跟顾炤纠缠不休,楚怀安又问:“你是怎么醒来的?”
  楚怀安和苏梨睡得不算早,他们入梦的时候,大多数人应该都睡了,顾炤的警觉性是常人不能及的,他若是早就发现不对,不该现在才来将军府,应该也是刚刚才醒过来。
  “我早就离京了,梦里发生的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很容易就能发现漏洞。”
  这和梦里陆戟发现幻境是一样的,因为没有在京中的记忆,所以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持冷静来观察。
  “发现以后呢?”
  楚怀安问,顾炤胸口有点发闷,刚刚在梦里的巨大心痛还萦绕不散。
  他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杀了自己最在意的人,梦就醒了。”
  他最在意的人,是岳烟。
  “你在梦里杀了烟姐姐?”
  苏梨忍不住问,顾炤抿唇算是默认,苏梨有点不安,虽然明知道那只是梦,还是忍不住追问:“你醒来以后,烟姐姐也跟着醒了吗?”
  “……没有!”
  顾炤这两个字说得有点艰难,他动手的时候,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确定那只是个幻境,用这样的方法一定是可以醒过来的,也亲自试过,不管怎么受伤都是没有痛觉的。
  原本他让岳烟动手杀他,岳烟怎么都不肯,两人在梦里僵持了两日,最后是岳烟故意撞上了他手里的剑。
  顾炤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明明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心脏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撕痛起来。
  他和岳烟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杀了岳烟。
  醒来后他立刻察看岳烟的身体,见她身上什么伤都没有才松了口气,但岳烟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炤试图用银针将她唤醒,她却也一直没有反应,他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来将军府找陆戟,没想到和楚怀安他们碰上。
  苏梨和楚怀安的表情紧紧绷着,再严肃不过,如果杀了至爱,是从幻境中醒来的唯一途径,那梦里被杀的人,会不会在现实生活中也被杀了,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凝重,顾炤开口:“阿烟还有鼻息,她会醒过来的!”
  顾炤强调,不容苏梨和楚怀安质疑,沉睡着的陆戟却猛然低吼出声:“不要!”


第215章 何其有幸遇见你
  陆戟在喊了那一声以后并没有醒过来,整个人又陷入了沉睡。
  顾炤迅速抓着他的手把脉,浑身的温度骤降。
  苏梨直觉不好,抓起陆戟的另一只手查探,瞳孔微缩:“没有脉象了!”说完又探了探陆戟的鼻息。
  呼吸还有!
  苏梨想起顾炤之前说的话,后背一阵阵发凉。
  陆戟在梦里难道被人杀了?谁动的手?
  三人思索片刻,一起跑到陆湛的房间。
  陆湛已经成年,和陆戟年轻时有九分像,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要醒转的意思。
  不是陆湛。
  苏梨有些失望,心里的担忧更甚,没有脉搏只有鼻息的人还能活吗?
  低沉压迫的气氛在无形中流转,楚怀安落后一步赶来,沉稳的对顾炤开口:“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出城,去金云寺把主持请来,我和阿梨进宫去看看。”
  楚凌昭是帝王,不管他这一生杀了多少人,身为九五之尊,一般邪祟应该还是不敢随意侵扰的。
  楚怀安说完要带着苏梨进宫,顾炤问出今晚第二个问题:“你们知道这件事是谁搞的鬼吗?”
  他做了昭冤使多年,直觉委实惊人,楚怀安也不想瞒他:“这次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和阿梨会负责!”
  他没明说这事和楚谦有关,但顾炤很快猜到了其中的关系。
  毕竟楚谦回京以后,先是太子吐血,后又被楚凌昭各种补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看他都有推脱不了的关系。
  得了答案,顾炤没多说什么,跃上院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楚怀安揽着苏梨朝宫里奔去,他们没有沟通,但彼此心里都明白,整个京都数十万的百姓,他们两个人说要负责是很简单,但这个责要怎么负,又要负担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幻境之中,陆戟眼前的景象消失,议政殿出现在他眼前。
  议政殿里灯火通明,一个红衣少年姿态狂妄的坐在龙椅之上,殿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这些人没有穿着朝服,而是穿着普通百姓的服饰,懵懵懂懂的排着队一个个走到少年面前跪下。
  少年会抬手在那些人额头上点一下。
  只一下,那些人就会变成一缕白光,自指尖进入少年的身体。
  少年的模样和楚凌昭有四五分相似,眉心有一个殷红的佛印,妖魅异常。
  陆戟没见过楚谦把面具取下来的样子,一时没认出他来,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殿里走去。
  陆戟想看看自己身后还有没有人跟着进来,脑袋却不能偏转。
  “已经走过的路,有什么好再回头看的呢?”
  少年幽幽的说,眨眼间,陆戟已到了少年的面前。
  离得近了,陆戟可以看得更清楚,少年的皮肤之下,有若隐若现的红磷在浮动,那红磷之中,似有无数人痛苦的哀嚎,甚至还有血肉被绞碎的声音。
  那声音听得陆戟头皮发麻,他掀眸,笔直的看着少年,望进少年的眼睛里。
  “到了这里竟然还有自己的神智?”
  少年讶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下一刻,眉头微皱,眸底闪过一抹冷幽的白光。
  “不自量力!”
  少年冷哼一声,抬手一挥,陆戟轻飘飘的悬空,飘到一个柱子上,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将不断涌入殿中的人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
  随着吸收的人变多,少年眉心的佛印发出的红光越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轻轻抬手,朝门外做了个驱逐的动作,殿里像是多了一个无形的屏障,那些人就被堵在殿外不动了。
  少年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了个圈,殷红的血珠便拉出一条细小的红线,当红线首尾相连,楚凌熙和苏唤月便出现在圈里。
  那红圈像面镜子,将楚凌熙和苏唤月所处的场景投射出来。
  投影里,苏唤月做妇人打扮,肚子很大,满脸痛苦的被楚凌熙抱进一个房间,然后稳婆跟着进去,把楚凌熙赶了出来。
  苏唤月痛得大叫,楚凌熙焦急的站在门口转来转去。
  “求神明保佑,我愿折寿十年,换吾妻平安!”
  楚凌熙没有把话说出口,但所思所想皆清晰无比的传达到了殿中。
  少年像真正的神明,在听到了楚凌熙的祈祷之后,弹了一指,将一滴血弹进红圈之中,下一刻,产房里传出小孩儿哇哇的大哭。
  楚凌熙一喜,提步想要冲进产房,却被一个无形的屏障挡住。
  “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多久?”
  少年开口,清润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到楚凌熙耳中,楚凌熙微微睁大眼睛,扭头四下环顾,却没发现说话的是什么人。
  稳婆欢喜的用襁褓抱着孩子出来,孩子极小,皮肤粉嫩嫩皱巴巴,还没舒展开来,看不出像谁,楚凌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夫人生了个小千金!”
  稳婆道喜,隔着屏障,那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楚凌熙的目光不能从孩子身上移开,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早就死了,尸体都腐化成白骨了,你还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事假象吗?”
  “闭嘴!”
  楚凌熙怒喝,胸口涌上尖锐的心痛。
  从发现自己重生,他一直害怕这只是假象,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假象就会破碎,要他回到没有她的现实,但他没想到真相会在这个时候袭来。
  他刚做了父亲,刚和苏唤月一起孕育了他们的孩子,可有人拉着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逼着他认清苏唤月已经死了多年的事实!
  这太残忍了!
  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接受?
  “殿下,夫人醒了,殿下要进去看看夫人吗?”
  稳婆试探着问,楚凌熙跨出一步,迫切的想看看苏唤月,那屏障将他弹得跌坐在地上,稳婆好似没有看见,仍站在那里道:“夫人可累坏了,身子正虚着呢,殿下过去陪夫人说说话,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殿下和夫人感情这样好,可真是羡煞旁人呢!”
  稳婆絮絮叨叨的说,每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刀,一下下戳在楚凌熙心头。
  他想见苏唤月,跟她说句辛苦了,再抱一抱她。
  楚凌熙想着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去撞那屏障。
  少年的声音如魔音绕耳,一直萦绕不散:“即便明知道这些是假象,你也要留在这里吗?”
  “我不管真还是假,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楚凌熙坚定地说,话音落下,屏障一下子碎裂,楚凌熙从红圈中扑出来,直接摔倒在地。
  熟悉的景象消失,猛然出现在议政殿,楚凌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楚谦,片刻后发了疯似的四下张望:“月儿和孩子呢?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她才刚刚生了孩子,身体还很虚弱,怎么禁得起折腾?
  楚凌熙一时还分不清幻境和现实,楚谦抬手将他挥到陆戟对面的柱子上。
  “人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在说什么梦话!”
  楚谦讥笑着说,红圈之中场景一变,变成先皇后寝殿。
  入夜,安若裳一个人坐在殿中,借着昏黄的烛火正细细缝制着一件明黄色的寝衣。
  在这幻境里,楚凌昭没有纳侧妃,安无忧腿没残,安家也没有叛乱,整个后宫只有安若裳一个人。
  楚凌昭很快到了寝殿,他扬手让宫人退下,安若裳立刻放下针线,惶恐不安的站起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她语气怯懦,微垂着头,不敢直视楚凌昭的眼睛。
  楚凌昭叹了口气:“朕的后宫只有皇后你一人,朕不来这里,还能去哪儿?”
  安若裳露出迷茫的表情。
  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吗?她怎么记得还有一个,他不是应该去陪那个人么?
  一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楚凌昭就知道她老毛病犯了,温声转移话题:“你刚刚在做什么?”
  “给陛下做的寝衣呀。”
  安若裳回答,语气带了兴奋,将尚未完工的寝衣展示给楚凌昭看。
  针还在寝衣上,安若澜的指尖不小心被扎了一下,她皱眉含住指尖,视线之内多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服,像极了楚凌昭,少年被铁链捆着跪在楚凌昭身边,身上伤痕累累,声音沙哑的嘶吼着:“母后,杀了我,儿臣生不如死,求母后杀了我!”
  安若裳惊得丢了寝衣后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楚凌昭察觉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阿裳,你怎么了?”
  在幻境里,他们已成婚数年,他却总喜欢唤她的小名。
  “陛下,您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楚凌昭拧眉,沉了脸,顺着安若裳惊恐地视线回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安若裳的肩膀在发抖,少年痛苦的呼唤让她心如刀割,她紧紧抓住楚凌昭的手,指节跟着发白:“孩子,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不忍再看少年,双腿虚软的朝楚凌昭跪下。
  “我们没有孩子!”
  楚凌昭保持理智告诉安若裳,他记得这一世,他们是没有孩子的。
  安若裳摇头,哭得不成样。
  我们有孩子的,陛下,他就跪在那里,您怎么会看不见他呢!
  哭着哭着,少年的声音变得凄厉:“母后,儿子是您的血亲骨肉,您为什么不救我!”
  那声音尖锐,像刀一样扎进安若裳脑子里,意识被吵得不太清醒,隐隐约约,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寝殿大床上,她的肚子痛得痉挛,整个人好像要死掉,却有人死死按着她的肚子,说吉时还没到,不许她生孩子,要她再忍一忍。
  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她忍得,孩子怎么忍得?
  “陛下,就算你不爱我,可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安若裳听见浑身是血的自己在痛苦的大喊,那声音和少男的哀求叠在一起,叫她失了心神,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满手都沾染了血,她紧紧抓着发钗,楚凌昭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明黄色的龙袍浸染了血,艳得可怕。
  安若裳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陛下,这是你应得的啊!当初你抛下我陪着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连我生产之时你都不在我身侧,你的心那么冷那么狠,就没想过这是你会受到报应吗?”
  安若裳笑得发狂,声音渐渐尖锐。
  楚凌昭捂着胸口,情绪处在剧烈波动的状态。
  他没有想到,日夜同床共枕的人,会亲手在他心窝插上一刀。
  真疼啊!
  他想,却觉得她说的没有一句不对。
  他的心是冷的,她为他哭过痛过,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终是要还回来的。
  “阿裳,你说过不怪我的。”
  楚凌昭说,想起后来她陪在他身边,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模样。
  安若裳眼角上扬,露出狠意:“不怪你?我怎么可能不怪你?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如果我不显得大方体贴,你怎么会一直记着我?”
  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面容因为滔天的仇恨而扭曲狰狞起来。
  楚凌昭感觉心脏钝钝的疼,像有人拿着锉刀一下一下把他的胸口戳得稀巴烂。
  但越是痛,神智却越清晰。
  “你不是阿裳!”
  他说,语气笃定,眼神果决,已经下了某种决断。
  在梦里沉溺这么久,也该醒了。
  “陛下,是因为我恨你,让你看见了我的真实面目,你心生厌恶,你就用这样的借口来逃避吗?我不是阿裳,那谁是你的阿裳?”
  安若裳质问,楚凌昭放下捂在胸口的手,脸色发白,惨然一笑:“我的阿裳,早就被我弄丢了……”
  随着这一笑,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安若裳’还在奋力的叫嚷:“楚凌昭,你这个懦夫,我恨你!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遇见你!”
  最后一个字消散,红圈破碎,楚凌昭出现在议政殿,胸口的伤和血迹皆消失不见。
  他穿着明黄色龙袍站在殿中,和高坐在龙位上的红衣少年遥遥相望。
  楚谦抿着唇,有些恼怒,没想到他竟然也窥破他设下的幻阵。
  这个阵需要的能量实在太大了,他没办法做得太精致逼真,而且天也快亮了,阵里的破绽会越来越多。
  思及此,楚谦抬手,想将楚凌昭抓到自己面前,面色猛地一变,一记清冽的笛音挟裹着浩然正气呼啸而来。
  随着音律,淡绿色的音波荡漾开来,由远及近,轻松将整个幻境里的景物摧毁。
  陆戟和楚凌熙落地,楹湘穿着一身青衣自天边飞来。
  “贱人,又来坏我的好事!”
  楚谦低吼,五指成爪,黑长且尖利的指甲迅速长出来,凌厉的朝楹湘攻去。
  ……
  皇宫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楚怀安和苏梨进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飞快的穿过重重宫门,清冽的笛音突然响起。
  “楚怀安,你听见了吗?”
  苏梨问,楚怀安没说话,揽着苏梨朝笛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东方隐隐显出鱼肚白,无数白色光点自城中各个方向升腾起来,无数繁星一般朝天子寝宫聚集。
  这景象若是有旁人看见,定会觉得唯美震撼至极,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能从中看出美感来。
  楚怀安带着苏梨落在楚凌昭寝殿的时候,笛音猛然变急,楚怀安当即拔了剑,拉着苏梨冲进殿中。
  殿里楚凌昭安睡着,笛音就在耳边,但楹湘并不在屋里,只看见一只翠绿色的笛子悬在楚凌昭上空,不断吹奏出激越的曲调。
  楚怀安和苏梨没有出声,片刻后却看见笛子尾端滴下一滴血来。
  她受伤了!
  苏梨和楚怀安忍不住上前一步,下一刻,笛子从中间绷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苏梨和楚怀安同时行动,将断成两截的笛子接住拿在手里。
  笛子温凉,没有楹湘的温度。
  苏梨和楚怀安拿着笛子对视一眼,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现在要怎么办?
  两人正不知所措,一只亮橙色毛球穿过殿门踏着空气跑来。
  “小妖怪!”
  苏梨喊了一声,橙七没回答,动着耳朵绕着她和楚怀安各跑了一圈。
  跑完,两人面前橙光一闪,看见楹湘被一团黑气打飞出去。
  夜色未散,皇宫已是断壁残垣,楚谦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龙座前面,源源不断的将楚凌昭身上淡金色的龙气吸到自己身体里,而刚刚看见那些白色光点,漩涡一样注进楚谦身体里。
  “谦儿!”
  苏梨立刻唤了一声,楚谦朝她看过来,眼底浮现戾气:“碍事!”
  说罢挥手,一团黑气朝苏梨袭来,楚怀安迅速把苏梨拉到伸手,提剑一挡,那黑气到了面前,竟被直接化解了去。
  “楚怀安,你没事吧?”
  苏梨紧张的问,楚怀安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那半截笛子,刚刚的黑气,是被这笛子化解的。
  “吱吱!”
  橙七腾在空中叫唤,很是着急,却不能口吐人言跟苏梨他们沟通。
  正紧张着,楹湘顶着一身伤回来,她的发丝微乱,神情却十分镇定,在殿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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