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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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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寒灼没回答她的问题,抬手点了十来个人,沉声道:“刚刚没被点到的人,都出去!”
  一众下人不解,还是依言出去,留下来的人互相看看,皆露出惊疑之色。
  这十来个人,是贺夫人一早就清点好,候在***院子外面准备抓奸的。
  贺夫人紧紧的捏着手帕,面上不动声色。
  “姑娘昨日傍晚以后在做什么?”
  赵寒灼回到一开始的节奏问,春月一身衣服还没穿好,胸口和脖子上都还残留着叫人遐想菲菲的痕迹,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做了些什么。
  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春月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赵寒灼到底比***好看许多倍,春月稍微敛了身上那股子媚意,理理耳发轻咳一声娇声开口。
  “奴婢春月是少爷的贴身婢女,昨个儿傍晚伺候少爷吃过晚饭,便一直与少爷待在房中,为少爷研磨,红袖添香,少爷看完书便歇下了,奴婢睡在外间,半夜迷迷糊糊听见窗户被撬动的声音,再然后就……就……”
  春月吞吞吐吐,故意看了张枝枝一眼,张云天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瞪了她一眼:“究竟如何,你若是不想说,老子今日便割了你的舌头!”
  张云天凶得很,春月肩膀抖了下,不敢再卖关子,连声道:“奴婢听见有女子哭泣的声音,起身一看,却是张家小姐爬上了少爷的床,哭求少爷要了她的身子抬她进府,说她如今毁了清白没有人要,自愿进贺家为奴为婢。”
  “放屁!”
  张云天怒骂,恨不得提剑宰了春月。
  张枝枝抓紧赵寒灼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喝住张云天:“哥,让她说,赵大人在这儿听着,自有判断!”
  这会儿她冷静了许多,语气镇定,自有一股子不容欺负的气势。
  赵寒灼掀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你说有人爬了贺少爷的床,大概是什么时辰?当时贺少爷是什么反应?”
  “当时我太惊讶了,只记得天黑得很,不晓得具体是什么时辰。”春月不敢细说时辰,直打马虎眼,不过对第二个问题却是言之凿凿:“我们少爷饱读诗书,哪能做这等不知廉耻的事,自是义正言辞的将张小姐训斥了一顿,张小姐面上挂不住,就哭着离开了。”
  春月这一番话,直接把张枝枝钉死在没脸没皮的耻辱架上,留下来的下人立刻跟着附和,交头接耳的骂张枝枝不知廉耻,应该被抓去游街示众,最好沉塘算了。
  赵寒灼冷着脸扫了一圈,将嘈杂的议论声压下去:“然后呢?”
  春月面露娇羞,拧着手里的绢帕道:“少爷虽坐怀不乱,但也被张小姐撩起了火,奴婢怕……怕少爷憋坏了,便想用手帮少爷纾解,哪知少爷却……”
  后面的过程实在不好描述,春月一跺脚,咬着唇不说话了。
  一众下人暗骂春月不要脸,贺夫人也狠狠地剜了春月一眼,赵寒灼却追问:“所以贺少爷与你春风一度到了天明?”
  “嗯。”春月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又指着张枝枝控诉:“奴婢原以为张小姐被少爷呵斥以后会有自知之明,没想到她竟怀恨在心,一直藏在府里,早上趁奴婢离开以后,又潜入房中,欲图勾引少爷,再度被少爷拒绝以后,便恼羞成怒,刺伤了少爷!”
  编了个非常合理的谎言,春月眼底出现一丝得意,仿佛已经看见日后她作为贺少夫人锦衣玉食的生活。
  赵寒灼点点头,看向坐在一边椅子上,捂着脖子不停哼哼的***:“贺少爷可认同你这贴身丫鬟说的话?”
  那簪子还插在***脖子上,他说不出话来,只艰难的点点头。
  贺夫人趁势道:“赵大人,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都是这个贱人的错!她还刺伤了我儿,赵大人还不把她抓进大理寺?!”
  “夫人,本官尚未对本官做出判决,你如此以污言秽语折辱张小姐,本官是可以定你一个有失妇德的罪。”
  有失妇德,这个罪名其实挺小的,被定罪的人不用坐牢,也不用交罚款,只是要被街坊四邻戳着脊梁骨骂,抬不起头罢了。
  贺夫人瞪大眼睛,见赵寒灼一脸肃穆,不敢再随便说话,半晌还是服软讪讪道:“请赵大人恕罪。”
  贺夫人安静了下来,赵寒灼看向赵拾:“外面可有发现?”
  “进来!”
  赵拾一声令下,几个官差拿着砖块和瓦片进来。
  “大人,这是我们在贺府院墙上还有张小姐房顶的瓦片上发现的脚印!”
  第一块砖是整块从贺府院墙上敲下来的,上面有春夏之交连日阴雨长出的青苔,青苔上赫然是一个男人的脚印。
  剩下的几张瓦片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积了不少尘土,几张瓦片拼凑出一个男人的脚印,与院墙上的脚印分明出自同一人。
  这不可能是张枝枝的脚!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为了让贺夫人口服心服,赵寒灼还是对张枝枝道:“张小姐可否脱一只鞋给我?”
  之前他和张枝枝几次见面都是把人直接关牢里,或者带回大理寺,何曾这么温柔过,张枝枝愣了一下,张云天先开口:“赵大人,我妹妹尚未出阁……”
  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鞋的。
  然而张云天的话还没说完,张枝枝已经利落的脱了左脚的鞋递给赵寒灼。
  “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大人有任何要求尽管提!”
  赵寒灼接过鞋,放到砖上虚虚的比了一下,那脚印比鞋长了一寸有余。
  “贺夫人可看清楚了?”
  赵寒灼问,特意点了贺夫人的名,贺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咬着牙道:“看是看到了,但这只能说明这脚印不是这个贱……”贺夫人本想说贱人,想到刚刚赵寒灼的警告,话到嘴边才硬生生改了方向:“不是张小姐的,还能说明其他什么问题吗?”
  赵寒灼没说话,仔细观察着瓦片上的脚印,片刻后低声询问:“张少镖主,你们府上可有一位瘸腿的家丁?他身高应该与你我差不多,身材魁梧,若是不仔细看,看不出腿上有疾。”
  赵寒灼这一形容,张云天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咬牙低吼:“是贺三虎?”
  这反应明显就是确有其人了,赵寒灼微微一笑:“麻烦少镖主亲自将此人带来看看呢。”
  “我去去就回!”
  张云天杀气腾腾的离开,贺夫人一听‘贺三虎’这个名字,脸一下子就白了,眼神也闪过慌乱,赵寒灼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再多言,让这无声的焦灼折磨着在场这些心怀鬼胎的人。
  已经是夏天,赤脚站在地上也不凉了,但这脚印都比对完了,鞋还拿在别人手上总是不大好,张枝枝眼神热切的盯着赵寒灼,期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赶紧把鞋子还给自己,然而赵寒灼却丝毫没有接收到她的信息。
  不得已,张枝枝只能主动开口:“赵大人,那个……鞋子能不能……”
  “这是本案的关键证物,在本案结案之前,不能给你。”
  赵寒灼义正言辞的说着,把鞋子揣进了自己的袖袋。
  一听是证物,张枝枝立刻严肃的点头,恨不得把另一只鞋一起给他,一旁办案的赵拾和众官差眼底却闪过疑惑:这比证都比完了,大人还留着人姑娘的鞋子做什么?
  张云天很快怒气冲冲的回来,原来那贺三虎早就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没了人证,贺夫人自是会死不认账。
  赵寒灼下令让人张贴告示,悬赏捉拿贺三虎,先将涉案人员带回大理寺,因为***颈子上还插着簪子,不能随便移动,便特许他在家疗养,留大理寺的官差轮流看管着,只带了张枝枝回去,等贺三虎被抓捕归案再做定论。
  张枝枝这回是真的犯了案,本以为要在大理寺的暗牢里关上好些时日,却直接被赵寒灼带回了家里。
  说是家,其实比大理寺的办公房间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床,桌子,就只剩下满柜子的竹简案宗了。
  “赵大人,这不是你家么?”
  “嗯。”
  赵寒灼点头,进了厨房,撸起袖子往锅里舀水,张枝枝站在门口有些无措:“赵大人你要做饭么?”
  “烧水,一会儿我让人送衣服来。”
  赵寒灼惜字如金,坐到灶前开始生火,张枝枝看着袅袅的青烟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要烧水给她洗澡换衣服。
  这可怎么行?
  张枝枝忙把赵寒灼拉起来,她是自幼习武的,手劲大,拉得赵寒灼一个趔趄,自己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自己来就成,哪能让您动手啊!”
  她手脚快,小臂粗的木柴放膝盖上咔咔两下就折断了丢灶里,火烧得旺旺的,像在自己家一样。
  赵寒灼见她一直有些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眉眼舒展开来:“这会儿没外人在,倒是对我用上敬称了?”
  “您今天帮我证了清白,对我有恩,况且年纪又比我大,我当然要尊敬您了!”张枝枝没注意他说外人,一口一个‘您’叫得欢畅。
  赵寒灼听得眉头一抽:“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不能吧!”张枝枝拔高声音,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您老看上去起码……”
  张枝枝的话卡住,第一次认真打量赵寒灼。
  这人素日总穿着一身墨绿色朝服,冷着脸不与人说话,留着一小撮胡须,乍一看跟个四五十的人一样,可这会儿没了那朝服,仔细一瞧,却见他皮肤光滑,眉眼之间流转着书卷气,连那胡须都显得年轻起来,顶破天三十出头!
  赵寒灼由着她打量,见她愣住,含笑追问:“起码多少?”
  他鲜少对人笑,这一笑平日那一身冷硬便悉数消散,竟俊朗得不像话。
  张枝枝猛然扭头,认真看着火,脸庞有些发热。
  “我……我眼神不好,看不出来,大人向来不会撒谎,应该确实比我大不了几岁的。”
  她看着胆子大,实则怂极了,这会儿连赵寒灼的眼睛都不敢看。
  赵寒灼没再逼她,走出厨房交代赵拾去买衣服,张枝枝又往灶里添了柴,然后猛然惊醒:既然她不用被关进大理寺,赵大人为什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张枝枝想不明白,但下意识的相信赵寒灼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朝服对她而言很宽大,在厨房地上扫了两下就脏了,张枝枝洗完澡出来,顺手把自己的衣服和那件朝服一起洗了晾起来,但肚兜被她揣怀里了。
  到底没出阁,在一个大男人家里洗肚兜算怎么回事?
  洗完衣服张枝枝磨磨蹭蹭想提回家的事,被赵寒灼抢先开口:“这个案子虽然不大,但既然大理寺接了,就要按照大理寺的办案流程走,贺三虎一日没抓到,你的清白就一日不能洗清,你是想在牢里待着还是想跟在本官身边?”
  跟在他身边还能四处走动,待在牢里多无聊啊!
  张枝枝当即做出选择:“我可以帮大人洗衣做饭叠被,保证安安静静绝对不打扰大人做事!”
  这个回答在赵寒灼的意料之中,他把张枝枝带到自己的书房,一点也不客气的吩咐:“帮我把这屋里的卷宗分类整理出来。”
  这些卷宗是他为官以来,自己梳理整理出来的,比大理寺存档的卷宗还要更详细一些,足足堆了一整间屋子。
  张枝枝的眼睛瞪大:“全部?”
  “全部!” “……”
  张枝枝默默咽了口口水,虽然觉得任务艰巨,但她自幼受的教导是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既然她之前认了赵寒灼做恩人,这点事自然是不能推脱的。
  “好!我一定会尽快整理出来的!”
  张枝枝握拳保证,赵寒灼放心离开,张枝枝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赵寒灼说了要分类整理,张枝枝自然要先把卷宗都看一遍,这一看张枝枝就入迷了。
  赵寒灼的字写得很好看,叙述更是逻辑清晰,比说书先生故弄玄虚的那些话本子要吸引人多了。
  张枝枝看了几卷就看入了迷,对这些案件好奇起来,也隐约找到了分类的诀窍,便找来不同颜色的丝线在卷宗上做了记号,有歹人仇杀的,有亲朋作案的,也有临时起意的。
  她平日看着性子有些咋呼,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却能安静下来,做事也相当细致有条理,丝毫不会觉得枯燥不耐烦。
  第一日不知不觉过去,还是赵寒灼端着烛台来找,张枝枝才猛然发现天已经黑了。
  张枝枝捧着卷宗蹲在地上和赵寒灼对视片刻,自己的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
  “大人,你饿吗?”
  “你会做饭吗?”
  “不瞒你说,我做饭可好吃了!”
  半个时辰后,张枝枝端上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赵寒灼拿着筷子,端着热腾腾的白米饭,有点无从下手。
  张枝枝知道自己看上去的确不大像是会做饭的人,先每样菜试吃了一口:“真的可以吃,没毒!”
  她一脸真诚,赵寒灼吃了一口,眉梢上扬,有些意外,因为这几个菜好吃得有点过分了。
  “小的时候,我爹经常在外面走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娘要帮人家干活,哥哥还要习武帮爹分担,家里就只有我做饭,后来我又跟嫂子学了好多菜,所以厨艺很不错哦!”
  张枝枝自顾自的点头,眼睛弯成月牙,自信有可爱。
  “嗯,很好吃!”
  赵寒灼附和了一句,卖力的吃饭菜。
  张枝枝扒了两口饭,眼珠又不安分的转动起来,谄媚的帮赵寒灼夹了筷子菜。
  “嘿嘿。”张枝枝笑笑:“赵大人,这次案子结束,你可不可以帮我出个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我是清清白白、贤良淑德、值得人求娶的好姑娘,如何?”张枝枝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
  赵寒灼这人虽然孤僻,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公信力,如果他能帮张枝枝说几句话,指不定能帮张枝枝挽回不少名声,这样她的婚事也能稍微好解决一些。
  赵寒灼夹菜的动作一顿:“你又有心仪的人了?”
  他用了个‘又’字,显然把顾炤算在里面,张枝枝连连摇头:“我才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赵大人你不要胡说!”
  “那你急什么?”
  张枝枝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是不急,可我爹急啊,如今又出了这种事,怕是连给人做续弦都要被嫌弃了我。”
  她的语气沮丧,又有些委屈。
  赵寒灼继续夹菜,状似无意的问:“续弦?你爹同意?”
  “以前是不同意的,现在这不是没办法么。”张枝枝苦笑,陡然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忙敛了情绪:“我也只是随便问问,若是大人觉得为难就算了。”
  人家才刚救了她,又不是多好的关系,凭什么还要帮她?
  张枝枝想得开,迅速岔开话题:“话说那些卷宗上的案子都是大人您之前办过的吗?刚刚那一卷我还没看完,那个复县的书生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凶手跟他是什么关系?他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吗?最后他未婚妻怎么样了?”
  “凶手就是他的未婚妻。”
  “啊?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么爱他的未婚妻吗?”
  “他一直苦读,没有成就,又碍于颜面迟迟不肯履行婚约,他未婚妻年岁渐大,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渐渐心生怨恨,便起了杀念。”
  “……”
  张枝枝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事。
  赵寒灼见她一直回不过神来,低声问:“你喜欢这些故事?”
  “喜欢啊,我以前可爱翻戏园子里看话本子,之前我会喜欢顾炤也是因为……”
  惊觉自己又提到顾炤,张枝枝陡然失声,赵寒灼一脸认真好学:“因为什么?他也给你讲故事么?”
  “……”
  赵大人,他可比你高冷多了,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能讲什么鬼故事?
  “因为查案很有趣啊。”
  张枝枝笑着说,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在笑话她倒贴顾炤,但她喜欢过顾炤是不争的事实,这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
  “你喜欢查案?”
  “你会觉得很奇怪么?”张枝枝眼神黯淡下来:“明明姑娘家就该足不出户的在家绣花,我却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我……”
  “不奇怪!”
  “诶?赵大人你说什么?”
  张枝枝怀疑自己幻听了,赵寒灼放下碗筷认真的说:“我觉得你这样没有什么不好!”
  “……”
  这个时候,该说谢谢你吗赵大人?


第197章 我还要了你的肚兜
  寅时三刻,厨房里传来幽微的火光,一个黑影投射在墙上,显得异常高大。
  赵寒灼按照平日的作息早起,穿上另一套朝服准备出门,见厨房有光,下意识往客房看了一眼,客房门轻掩着,并未锁死,可见里面的人并没有好好待在屋里睡觉。
  收回目光,赵寒灼放轻脚步走向厨房,透过门缝看见张枝枝蹲坐在灶前,手里好像拿着个什么东西。
  难道晚饭她没吃饱,半夜饿得睡不着偷偷爬起来烤红薯么?
  赵寒灼猜测,推开门走进去。
  木门老旧,发出吱呀一声,张枝枝被突然的响声吓得惊叫:“我的娘呀!”
  话落,手里的东西被她砸向赵寒灼,赵寒灼本能的抬手接住。
  触手丝滑,带着烘烤后的余温,还有点润,绯红色,绣着两朵粉嘟嘟的花。
  是件肚兜。
  气氛一度死寂,张枝枝蹲在灶前傻眼的看着落入赵寒灼手里的肚兜,很想撞墙死了算了。
  火烧得小,没燃一会儿就熄了,屋里陷入黑暗,赵寒灼回过神来,把肚兜揣进怀里,走出厨房:“我要去大理寺办公,你既醒了,便随我一起吧。”
  他声音平和,毫无波澜,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暗遮住了张枝枝烧得能滴出血来的脸,好半晌她才支支吾吾开口:“这么早就去吗?”
  “嗯。” “……”
  赵寒灼退出厨房等着,张枝枝磨磨蹭蹭许久才出来,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
  “走吧。”
  赵寒灼说,半点不提其他,张枝枝飞快的在地上扫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肚兜被扔哪儿去了,只得提步跟上。
  赵拾驾着马车在外面已等候许久,见赵寒灼领着张枝枝一起出来,眼底闪过诧异,不过他随了赵寒灼的性子,没有多问什么。
  出了门被裹着夜露的晨风一吹,张枝枝脸上的热度退了一些,谄媚的弯腰去扶赵寒灼:“大人请。”
  张家祖训,不能欠人情。
  她想报恩,也还想给赵寒灼留个好印象,希望日后他能帮自己说上一两句话。
  赵寒灼虽是文官,但到底是七尺男儿,上下马车这种事还是可以的,但张枝枝那一双殷勤的手送上来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搭了上去。
  他见过死尸无数,知道姑娘家的手该绵软纤细,眼下这位姑娘骨架比一般人大,因为常年习武,手上有些老茧,扶他的时候也相当有力,但肌肤仍是女子该有的软滑。
  借着力,赵寒灼一步登上马车,不过没急着松手,转身就着这个姿势对张枝枝道:“上来!”
  “大人,我可以……”
  话没说完,他手上用力,张枝枝反应极快的蹬着车辕上来,因为惯性,往他怀里撞了撞。
  他人没动,马被惊动得走了两步,张枝枝本能的抱紧他的腰。
  已是夏日,两人穿得都不厚,面对面相拥,张枝枝胸前异于常人的鼓囊便压了赵寒灼满怀。
  真软!
  赵寒灼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自己狠狠唾骂了一顿。
  登徒子所为!
  “抱歉!”
  赵寒灼立刻道歉,松开张枝枝的手,张枝枝也迅速松手,刚退了点温的脸又烧得不像话。
  但看见赵寒灼一本正经的样子,张枝枝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回答:“没事,只是个意外,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那些师兄弟平日跟我切磋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
  赵寒灼皱眉,张枝枝本意是不想让赵寒灼有什么思想负担,虽然觉得赵寒灼的问题有点奇怪,还是点点头:“嗯,所以大人不必紧张。”
  “……”
  赵寒灼扭头钻进车里,张枝枝想跟着进去,刚探进一个脑袋,就听见赵寒灼冷漠的说:“你就坐外面!”
  “……哦!”
  张枝枝退出来和赵拾并肩坐在车辕上。
  天色尚早,到处还是黑漆漆的,只有马车上两盏灯笼映出些许微光。
  磕哒磕哒的马蹄声入耳,让张枝枝想到一句话:他们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只为带来光明。
  “你们每天都要这么早去吗?”
  张枝枝好奇,远昭正常的早朝时间是卯时一刻,赵寒灼他们提前了可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
  “嗯。”
  赵拾应了一声,只专注驾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
  张枝枝想起之前赵寒灼嫌自己吵,也没多问,憋着声靠在马车门上休养,心里有些懊恼,她要是早知道赵寒灼会起这么早,昨晚该等他睡了就起来洗肚兜的,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了。
  一路沉默着到了大理寺,张枝枝和赵拾先跳下马车,她扭头还想扶赵寒灼,人直接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张枝枝摸摸鼻尖化解尴尬,赵寒灼扭过头一脸冷肃的看着她:“男女之防乃大忌,便是有同门情谊在,也该注意分寸!”
  “……”
  他的语气严肃,隐隐有责怪之意,猛然被这么训斥了一顿,张枝枝的小爪子就有点藏不住了,压了再压,最终还是气不过反驳:“我怎么不注意分寸了?刚刚又不是我主动投怀送抱,是你突然拉我,才会惊了马,你这样的放在我们镖局,是会被我爹废了的!”
  她好心缓解尴尬,他竟然说她不顾忌男女之防!真是狼心狗肺!
  张枝枝在心里补了一句,脸颊气得胀鼓鼓,赵寒灼隔着马车与她对视:“那你爹废过几个人?”
  “一个都没有!谁要是敢占我便宜,我打爆谁的头!”
  张枝枝怒,对赵寒灼那点感激又荡然无存,只觉得他和那贺夫人也没什么两样,什么都不了解,就觉得她作风有问题。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亮出自己的小尖爪和尖牙,不容任何人质疑她的清白。
  赵寒灼脸上的冷肃消散,眉眼舒展开来,绕过马车朝里面走去,好像刚刚那段不愉快的对话并没有发生。
  张枝枝对着他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踢完后知后觉的发现赵拾还在旁边看着她,喘着气诡辩:“我早晨起来喜欢操练一番,看什么看?”说完跟着走进去。
  因为早晨这点不愉快,张枝枝一直没给赵寒灼好脸色看,赵寒灼也不使唤她,由着她在旁边生闷气。
  天亮以后,宫里来人了,赵寒灼让赵拾把张枝枝带到一边。
  宫人很快进来,递给赵寒灼一封密旨。
  “赵大人,陛下的意思是,今时不同往日,该斩草除根的时候还得斩草除根。”
  密旨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足有十二个,都是之前和苏良苏珏私下有来往的人。
  名字出现在这上面,就是一只脚踏进阎罗殿了。
  剩下的路,得他亲自去送。
  “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了。”
  赵寒灼温声说,这次涉案的人和之前安家叛乱的人大多一样,人数众多,当初因为亡灵之战,楚凌昭没有深入追究,这一次却和当年不同了。
  赵寒灼已经猜到了结局,却还是上奏请楚凌昭能以归顺招降为主。
  他这个人性格寡淡,但不像顾炤,真的冷心绝情。
  宫人没有急着离开,柔声宽慰:“陛下知道赵大人心怀仁善,但这些人留下就是后患,安家叛乱绝对不能再来一次!那几个孩子,还请赵大人亲自执刑!”
  楚凌昭要永绝后患,宫人传达这句话,既是劝告,也是警示。
  他坐到这个位置,既然是为君王效力,这仁善便只能给君王,不能给别人。
  赵寒灼抿着唇没应声,宫人很快离开。
  赵寒灼在屋里坐了许久,才将密旨收起来,往怀里揣的时候,触到一片丝滑,他记起那是什么东西,唇角微勾,又默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登徒子!
  从屋里出来,张枝枝不在院子里,赵寒灼找了一圈,发现她爬到树上去了,两条腿晃来晃去,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见他出来,张枝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分明还在与他置气。
  他看着她气哼哼的模样,心底的悲戚散去一点,转身出了院子,让赵拾把她看好,然后领着人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味道并不好闻,走进去以后,像走进了人间炼狱。
  看见他,两边牢房的人会咒骂哭嚎,会伸长了手想触碰到他。
  他不予理会,径直走到牢房最深处。
  欲图谋反是该当街凌迟的,由大理寺的仵作执行,用秘法让案犯保持清醒,然后一片片剐了案犯的肉。
  这刑罚极残忍,为的是震慑百姓,叫人再不要犯这样的罪。
  之前顾炤曾施过这样的刑罚,当时还有不少文官参了顾炤,说他太过血腥残忍,但这些折子都被楚凌昭压了下来。
  顾炤至今仍不全心归顺朝廷,但楚凌昭很喜欢顾炤身上那股子残暴的狠劲儿。
  那是为君者也应该有的气魄,叫人害怕,叫人臣服。
  这十二人中,有两个是有妻小的,妻小家眷皆被牵连,无一人逃脱。
  五个小孩儿被关在一间牢房里,最大的十二三,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个个眼睛澄澈如水,尚且不知世事险恶。
  楚凌昭让宫人说了,要他亲自执刑。
  赵寒灼让人把大人先押出去,由赵西施刑,自己再带人押着几个孩子走在后面。
  他们走的大理寺后门,专门通往菜市口。
  日头渐渐升高,一路上有不少人围观,他骑坐在马上,由着众人打量。
  到了刑场,案犯从囚车被押到刑台上,有那硬气的在破口大骂,说天子昏庸无道,远昭将亡,也有人在哭求,求不要伤害孩子,所有的罪责全都愿意一力承担。
  骂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西也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么多人,要剐到什么时候?今天做完,我怕是要连着做好几个月的噩梦了!”
  “剐完为止!”
  赵寒灼只说了这四个字,丢下赵西走到刑台中央,大声宣告了这些人犯下的罪名。
  众人唏嘘,有认识这些案犯的小声嘀咕,说看不出来这么老实的人竟然会是反贼。
  这些证据都是赵寒灼带人搜集的,确凿无疑,赵寒灼丢了翎羽让赵西行刑。
  官差把第一个案犯绑到木架上,赵西给他喂了药,拿了刀片开始下刀。
  赵寒灼在一旁卷起衣袖,有人端了热水给他净手,又奉上锐利的刀片。
  他拿在手里,有点不大适应自己从替人主持公道成为冷血施刑的刽子手的角色转换。
  官差先把那个婴孩儿抱了过来。
  孩子的母亲大声哭喊,先是求饶,然后是谩骂,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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