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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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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那幅地图递给顾远风:“先生可能看出这地图上是什么地方吗?”
苏梨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问的,顾远风学识渊博,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记忆力也是超群的,他做了丞相以后,必然将远昭各地的地图熟记于心,有他在,总好过她和楚怀安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
顾远风接过地图仔细看着,苏梨和楚怀安都没再开口打扰他,过了好一会儿,顾远风突然伸手指着苏梨之前反复修改的地方问:“这条线是不是该往左?”
“先生看出是哪里了?!”苏梨惊喜的问,一颗心狂跳不止:“这是我凭记忆画下来的,那个地方我记不太清楚,一直改了好多遍。”
顾远风没问苏梨这地图是怎么来的,也没问她要拿这图去做什么,将布摊在茶几上,又用笔补了几下,掉转方向给楚怀安看:“侯爷现在看着可有感到一点熟悉?”
楚怀安半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瞳孔微缩:“是城外三十里那个土匪窝!”
土匪窝!
这三个字对苏梨来说有点敏感,顾远风点点头,看着苏梨道:“这就是从城里去当初掳劫了阿梨的土匪窝。”
当初楚怀安要带兵剿匪,顾远风是硬跟上去的,为了不拖楚怀安的后腿,他事先将去那里的路线图记了许多遍,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苏梨有些意外,但没有时间多想,当即看向楚怀安:“我想去那里看看。”
这是她从楚瓜脸上看到的地图,如果拿去找赵寒灼,必然要解释一番才能得到支持,但那样楚瓜的不同之处就会被多一个人知道,苏梨从本心来说是不愿意这样的。
所以她需要楚怀安的帮忙。
“我带兵去,你在家顾着。”
楚怀安不容商量的说,到了如今,他是绝对不会让苏梨犯险的。
“可我担心……”
“没有可是!”
楚怀安拔高声音,气势上完全压倒苏梨。
现在救人要紧,苏梨不想在这上面拖延时间,只好退步:“好。”
“既然你们有正事要做,那我也先走了。”
顾远风主动起身,并不过问楚怀安此行要去做什么。
他向来没有什么好奇心,见苏梨安然无恙自然放心下去。
楚怀安和顾远风一起出门离开,苏梨在屋里坐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放心不下,偷偷换了男装去后院马厩牵了一匹马,然而刚从后门出来,就被一辆马车堵住,顾远风撩开窗帘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苏梨坐在马上不大自在的问,有种小时候干了坏事被长辈抓包的既视感。
“突然想起还有几句话忘记跟你说了,就折返回来碰碰运气。”
顾远风淡淡回应,眼底含了一丝笑意,他对苏梨的性子了如指掌,说是碰碰运气,分明是故意守在这里守株待兔。
有他在,今日怕是无法出城了。
苏梨也不强求,翻身下马上了顾远风的马车:“不知先生想说什么?”
“阿梨与侯爷成婚许久,可曾听侯爷说过你离京那一年多时间他是如何过来的?”
苏梨没想到顾远风专程守在这里是要跟自己说这个,愣了一下:“他……吃了很多苦吗?”
苏梨见过楚怀安身上因为受了孝戒留下的鞭刑,也隐约猜到他刚到骠骑军时,初时没有军威受了不少非议,其他更多的却没听楚怀安说过。
“很多。”
顾远风肯定的说,他鲜少替旁人说话,如今说楚怀安受了很多苦,那必然是真的。
苏梨喉咙哽了一下,难受起来。
“我听说他初入骠骑军,因为整顿军纪,打杀了一批作风不良的人,引起众人不满,遭遇过几次暗杀。”
军中的爷们儿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谁让他们不爽,他们自然也会让别人不爽。
顾远风说楚怀安遇到过几次暗杀,那还只是他知道的,会不会还有他不知道的?
“阿梨你看到他背上的孝戒鞭痕了吧?”
苏梨点头:“看到了。”
“因为受了孝戒,他险些在一次暗杀中死掉。”
顾远风没有具体描述楚怀安当时的遭遇有多惊险,但这一句话也足够让苏梨的心悬起来。
他在军中处境艰难,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楚刘氏还以死相逼要他娶别的女子,所有的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苏梨忍不住想,又听顾远风继续道:“他被重伤当时陛下也是知道的,下了旨要召他回京,他却强撑着抗旨不遵,听说伤才好一点他就拼了命的操练,练得脱了一层皮,躺不得也趴不得,只能站着睡觉。”
躺不得也趴不得,只能站着睡觉!这人是把自己逼到了怎样的地步?
苏梨听得红了眼眶,顾远风没再赘述其他,安静的看着苏梨,等她平复情绪。
这些事她从来没听楚怀安提过,也想象不到他经历了这么多的惊险。
如今从旁人口中听见,心脏总是揪疼。
“阿梨,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能早点把你接回来,将你护于翼下,他是真的很担心你,以后你若要犯险,最好多想一想他。”
顾远风说得很诚恳,他是了解苏梨的,知道她总是关心则乱,一旦她在乎的人陷入险境,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却总是忘了她背后那些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会承受怎样的担心与害怕。
苏梨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想起上次她一个人进宫,楚怀安在御书房外面等了许久,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生气。
他很关心她,她不该这样背着他行动的。
“谢先生教诲,以后我会注意的。”
苏梨低头乖乖认错,她已为人妻为人母,在他面前却还像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学生。
顾远风强忍着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沉稳开口:“知错就好,日后莫要再如此了,去吧。”
“是!”
苏梨应声下了马车,站在路边目送马车离开,然后拉着马回去,刚把马送回马厩拴好,七宝惊慌失措的跑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少爷掉井里去了!”
……
与此同时,城郊三十里,飞鹰山。
山腰上的山寨早就破败成了断壁残垣,放眼望去,依稀还可看见当初剿匪留下的打杀痕迹,据说那一场由逍遥侯亲自带领的屠杀血腥至极,山匪的血将半座山都染红了。
顾炤悄无声息的走进山匪窝,匪窝依山而建,大堂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洞里被烧过,只剩下黑漆漆的灰烬。
顾炤一脚踩进洞里,走了两步后回头,看见地上留下了几个脚印。
屋里没人来过。
顾炤得出结论,沿着脚印后退,站在洞口打量周围的环境。
刚刚他是亲眼看见那个人扛着岳烟进到这里来的,但现在他把人跟丢了。
那人的身手了得,扛着岳烟被他追了近一天一夜都没被他追上。
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的佩刀上,浑身紧绷着,随时做好迎敌的准备。
他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昨日是顾漓成婚的大喜日子,他该亲眼看着顾漓和顾远风拜堂成亲,该坐在宾客满座的喜宴上,替顾漓看一看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景象。
但在他要到国公府的时候,他听见了岳烟的惊叫,然后看见她被人掳走了。
他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那一幕像极了很多年前边关动乱,他听说岳烟还在外面救人,便毫不犹豫丢下顾漓去找她的场景。
他自己想来都觉得讽刺至极,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没停下。
他很清楚,顾漓已经不在了,就算这是情景再现,他也没有了当初的牵挂和无尽的后悔。
“顾炤!”
洞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顾炤立刻抬起右手平举在眼前,按下箭袖朝声音的方向射去。
暗箭射在墙上,激起几粒火花,一幅卷轴在墙上舒展开来。
卷轴上不是秀美壮阔的山水画,也不是婀娜多姿的美人图,而是一个长着络腮胡手持偃月大刀的男人。
那男人生得高壮,和顾炤一眼没了一只眼睛,表情狰狞一看就很凶。
只看了一眼,顾炤那只眼睛就危险的眯起。
他认得这个男人,男人那只眼睛就是被他戳瞎的。
当年顾家满门被流放,路上遭遇暗杀,他被蒙面杀手掳走,挣扎间抓下了那杀手的面巾,看到了杀手的脸,还无意中捅瞎了杀手的一只眼。
后来他和顾漓逃亡到边关,陆啸不许他寻仇,他便没再回过京中寻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能在这里看见这个人的画像!
那些人掳走岳烟,就是想引他来这里看这些东西?
略加思忖,顾炤提步走进洞里,一步步走到那幅画像面前,仔细打量那幅画,看了好一会儿,顾炤抬手想把画取下来,那画却突然自燃起来。
顾炤下意识的后撤一步,画燃完以后,墙上出现一把偃月弯刀的石刻,刀的旁边刻着一行小字:飞鹰寨大当家孙武刻。
这人瞎了一只眼睛,回来以后竟沦落成了草寇。
从这山寨的破损程度来看,这位大当家应当早就死了吧。
顾炤无悲无喜的想,抽剑在石壁上一砍,将那把刀砍成两段。
若这人还活着,他当然是要把这人找出来碎尸万段的。
一剑砍完,洞里再无其他动静,顾炤提步想走出去,走了没两步,脚下猜到一个空地砖。
顾炤停下,用剑鞘敲了两下地面。
声音很空,证明地下是空的,另有玄机。
顾炤拧眉,用力将剑鞘插进地里,身子微蹲,稳住下盘,手上用力,哗啦一声,用剑鞘撬开几块地砖,一片黑色木头露出来。
地下有东西!
顾炤用同样的方法又撬了十几块地砖,两口棺材出现在眼前。
在这种地方,陡然看见两口棺材其实是很诡异的事。
顾炤面不改色,抬脚踢翻了其中一口棺材。
棺材里没有暗器出来,顾炤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对相拥的母女,说是母女,只是从两人的衣着和体型推断的,两具尸体已经严重脱水干瘪下去,像裹着一层皮的骷髅。
两人死后,手掌呈抓握的弯曲状态,像是死前曾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顾炤又看了棺材板一眼,上面隐约还能看见许多抓痕。
这对母女是被关在棺材里活活闷死的!
顾炤这些年见过的死人实在太多,死法也千奇百怪,整个人早就麻木,并未受到任何触动,转身又踢开另外一口棺盖。
第二口棺材和第一口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被活活闷死的,不过第二口棺材里是个中年男子,死相更为狰狞,棺材板上的抓痕也更多。
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顾炤正准备离开,余光忽然瞥见那男子腰间有一块银色佩饰露出一角若隐若现。
顾炤用剑鞘拨开男子腰上的衣服,那东西露出全貌,不是佩饰,而是一个印章。
拿过来一看,印章上刻着一圈繁复的图案,最下面的角落有一个铃铛状的圆弧,那是内务府的标记。
顾炤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印章图案是京兆尹专属。
从棺材腐烂程度和尸体的腐化程度来看,这人至少死了三四年了,顾炤前段时间还看见京兆尹好好活着,死的人不是现任京兆尹林政,那很有可能是前任京兆尹。
顾炤依稀记得前任京兆尹姓张,因为二儿子张岭参与安家叛乱一事被革职流放,他理应早就离京,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顾炤看着那印章思索,脑子里猛然闪过岳烟的脸。
掳劫岳烟到这里来的人难道也想用同样的办法将她活活闷死?
顾炤的眼皮猛的跳了一下,目光迅速在洞里扫了一圈,这个洞很大,以他现在的速度要撬完所有的地砖,揭开所有的棺材去找岳烟至少要花一天的时间,而一口被钉死了的棺材要闷死一个人只需要两个时辰。
不!不对!
顾炤狠狠皱眉,他是一直追着掳劫岳烟的人来的,前后时间不超过一刻钟,那个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岳烟埋了,岳烟不在这里,那个人把他引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顾炤立刻冲出山洞,放眼望去,除了山寨留下的断壁残垣,只剩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
在哪里?
那个人会把她埋在哪里?
只是一个山洞他都没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把她找出来,一个偌大的飞鹰山又要让他怎么找?
顾炤抓紧手里的剑,心脏闪过一丝尖锐的刺痛。
自顾漓死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了。
……
岳烟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她记得自己一大早就出宫准备去国公府参加顾漓和陆戟的婚礼,半路上马车突然被人拦住,有一个老人突然发了病。
她下车想帮老人诊脉,不知怎地后颈突然刺痛了下,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沉。
“有人吗?”
岳烟高声问,但没人回应她,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脑袋却磕在一个硬实的木板上。
那一下磕得狠了,疼得岳烟眼冒金星,她揉着脑袋缓了一会儿,不敢再随便乱动,小心的用手触摸周围的环境。
摸了一会儿,岳烟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她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长条的方形盒子里,盒子是用实木做的,像……一口棺材!
她怎么可能会在棺材里?是谁把她放到这里面的?
岳烟有些慌了,不停地拍打木板呼救,盖子却早就被钉死,没有人回应她,也没有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烟精疲力尽,她失力的躺在那里,呼吸有点急,隐隐感觉呼吸有点不顺畅。
巨大的不安袭来,心脏跳得越发的快。
岳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人装进棺材里活埋了。
棺材钉死后是不怎么透气的,若是再埋了土,只怕会必死无疑。
岳烟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她这一生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唯一只对顾炤有亏欠,所以她想不到有什么人要害她的性命。
当然,这种时候她也无力去想。
如果真的要死,还是要留下点什么吧。
岳烟在心里想,抬手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在头顶的木板上写字。
顾炤,我就要死了。
艰难的写下这六个字,岳烟感觉到了呼吸困难,脑子里有大片大片白色炸开,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和顾炤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才八岁,跟屁虫一样跟着祖父身后,那天天很晴,祖父告诉她,陆将军捡了一对兄妹回来。
她欢欢喜喜的跑去,一掀开帘子,就看见浑身缠着绷带坐在床上的少年郎。
他的脸色阴沉,眼底蓄着一团死气沉沉的暗域,吓得她跌坐在地。
后来,祖父被胡人生擒,悬尸于城墙之上,她得以体会到了和他同样的绝望与伤痛。
如今,这绝望在小小的棺材里又找上了她。
眼角不受控制的溢出泪来,岳烟缠着手在木板上写下一句话:顾炤,怎么办,我好像还和当初一样喜欢你。
第188章 你会喜欢我吗?
顾炤到边关一年,说的话不超过五句,看人的时候眼神森冷裹着冰渣,除了顾漓和陆啸他谁都不理。
顾漓当时不过五六岁,虽家破人亡,一路却被保护得很好,因为爹娘不在哭闹了一阵,很快就适应了边关的生活。
顾漓生得可爱,虽然有顾炤护着,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儿一有时间还是会偷摸着逗她,她不认生,对谁都是乐呵呵的笑脸,很快成为军营里的宝贝,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知道众人没有恶意,加上陆啸的教导,顾炤也稍微放开了一些,偶尔会放顾漓在军营里溜达,偷摸着收点小零食。
顾漓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不管拿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拿去给顾炤分享。
全军营的人都能听见她软软糯糯叫顾炤哥哥的声音,喊得人心都要化了。
岳烟也喜欢顾漓,军营里没别人,除了顾炤,顾漓就和岳烟最亲,整日烟姐姐的喊着,有事没事就皱着小眉头跟岳烟诉苦。
烟姐姐,你说哥哥怎么那么凶啊,每天都板着一张脸,人家把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他也一直没有开心起来。
烟姐姐,你说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是我太吵了吗?
烟姐姐,我听陆伯伯说我们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哥哥要跟陆伯伯学好武功去找坏人报仇,那些坏人很强,哥哥会死的,阿漓已经没有亲人了,阿梨不要他死。
烟姐姐……
那时岳烟也很小,不过九岁,不懂顾炤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但被顾漓念叨久了,便不自觉处处观察顾炤。
顾炤个子长得快,容貌承袭其父,俊朗过人,虽还未完全长成,脸上因为家仇染上了这个年纪没有的成熟稳重,十一岁的少年郎穿着最普通的将士衣服,已是翩翩如玉。
岳烟发现,他虽然看着性子冷,实则心是热的,只要顾漓在他面前,他的眼睛就是暖的,唇角也会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笑意,眸子折射着光,像极了晨星。
他果然像顾漓说的,不分昼夜的刻苦练武,只为让自己迅速变强,好找仇人报仇。
岳烟不知道顾炤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仇人,只知道他经常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错过饭点。
许是不想顾漓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又听见哥哥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岳烟每次会多领两个馒头偷偷放到顾炤的衣服上。
之所以要偷偷放,是因为岳烟不敢跟顾炤说话。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个馒头哪里够他吃,岳烟发现以后,又把自己的馒头省下一个给顾炤。
连续放了几次,一日,顾炤把她堵在了校场。
当时岳烟怀里正揣着三个热腾腾的馒头,又是害怕又是烫的,顾炤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吧嗒吧嗒掉下两行泪来。
“哭什么?”
顾炤硬邦邦的问,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不显难听,反倒有种奇异的沧桑感。
岳烟吓懵了,哭嗒嗒的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塞进顾炤手里,弱弱的解释:“阿漓让我帮……帮你拿的。”
顾炤一身肌肤早晒成了古铜色,拿着馒头看了会儿,又看向她鼓囊囊的胸口:“不是还有一个么?”
“……”
岳烟忘了哭,讷讷的又拿了一个馒头给他。
顾炤接过来一口咬掉大半,细嚼慢咽的转身离开,走了十来步,回头眸子晶亮的看着她道:“以后不用多给,我只吃两个。”
边关军粮向来不富裕,他多吃一个,她就少了一个,这个道理,他懂。
岳烟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讷讷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眶是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像刚被人狠狠欺负了一番。
“听懂了吗?”
顾炤又问,岳烟忙不停的点头,下一刻愣住,因为顾炤咧嘴对她笑了一下。
那一下他笑得有两分痞气,皓齿白得晃人眼,一下子晃进了岳烟心里,种下一粒种子,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发芽,茁壮成长。
“乖。”
岳烟听见他这样呢喃了一句,像平日哄顾漓那样,一时冰雪消融,温柔至极。
那天以后,给顾炤带饭,成了两人之间未曾宣于口的秘密,偶尔岳烟也会带着顾漓一起在校场边给顾炤加油打气。
那时的岁月安宁祥和,岳烟曾以为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然而几个月后,忽鞑带兵偷袭,陆啸出兵相迎,中了埋伏,危急关头,不到十二岁的顾炤带兵前去救援,胡人趁乱混入城中,抓走了岳烟的祖父岳兆。
其实岳兆那日本来不会被抓走的,顾炤出城以后,顾漓一直哭闹不止,岳烟便偷偷带她出了军营,岳兆听闻此事,急匆匆出来找她们,没成想半路被胡人掳劫离开。
岳烟当时不知,哄着顾漓守在城楼上,眼巴巴的盼着顾炤回来。
足足等了三日,顾炤和陆啸一起安全归来,虽然陆啸带出去的人死伤过半,但个个士气大振,因为陆啸最后不仅反败为胜,还重伤了忽鞑。
因为这一战,陆啸被封了国公。
和圣旨一起到边关的,还有岳家满门横死的消息。
那时岳烟许久没见到祖父,一颗心整日都惶惶不安,陆啸得知此事以后没有立刻告诉岳烟,又亲自带兵几番深入胡地问忽鞑要人,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岳兆誓死不肯给忽鞑治伤,被挂在胡人城墙之上,暴尸数日的结果。
岳兆一死,岳家就只剩下岳烟一人了。
那时岳烟还不能理解遗孤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见陆啸命人在军营挂上白幡,布置了灵堂,让岳烟跪在灵堂为岳家人披麻戴孝。
“陆伯伯,我祖父呢?”
她曾这样问陆啸,陆啸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光拍了拍她的脑袋。
那段时间,周围人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烟,你祖父是个英雄!”
她知道英雄是非常厉害的人。
可她不要英雄,她要祖父!
岳兆的尸骨没能被抢回来,陆啸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彻底明白祖父再也不会回来,而她除了待在军营无处可去以后,岳烟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顾漓天天都会来拍她的门,一声声叫她烟姐姐,没有得到回应,顾漓就失落的离开了。
没了地方诉苦,顾漓非常不习惯,便像跟屁虫一样跟在顾炤身后,小嘴不停地嘀嘀咕咕。
“哥哥,烟姐姐怎么不见了,她是不是回家了?我之前听说她家离这里好远好远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再离开?我还有好多好多秘密没有告诉她呢。”
顾漓说着话有点小小的生气,没有注意到顾炤这次没有笑话她这么小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
当天夜里,顾炤翻窗进了岳烟的屋子。
屋里很黑,岳烟蜷缩在床上没有立刻认出顾炤,吓得不轻,却因为腿脚麻了没能蹦起来,只能抓着被子紧张的问:“你是谁?”
她的声音发着抖,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顾炤没有说话,走到床边从怀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她。
馒头还是温的,透出香甜的味道,岳烟没接,肚子却很诚实的咕咕叫起来。
“吃吧。”
顾炤说,神情隐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折射着光亮。
“填饱肚子,以后我会帮你报仇的。”
他说,用尚显青稚的肩膀连她的那份血仇一起扛了起来。
那时岳烟还不明白他这句承诺背后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却在一瞬间泪如雨下,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她的祖父死了,她熟悉的那些亲人也都死了,她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突然就被通知他们不在了。
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样的风雨,都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扛了。
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像一叶行驶着茫茫夜色下的孤舟,顾炤说的那句话,让她突然有了一丝安全感。
那天岳烟哭了很久,顾炤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站在床边陪了她很久。
第二天,岳烟出了门,顾漓看见岳烟高兴得蹦了起来,拉着岳烟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把自己之前遗憾没能说出口的秘密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烟姐姐,我哥哥这两天可想你了,你不在,都没人给他带饭了。
烟姐姐,我之前其实偷偷藏了好些零食没给哥哥,都是陆哥哥悄悄给我的,一会儿我拿给你一起吃吧。
烟姐姐,陆哥哥说以后要娶我做媳妇儿,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吗?
烟姐姐……
有了共同的经历以后,岳烟陡然明白顾漓对顾炤的意义。
顾漓纯粹,她的世界干净得没有染上一丝血腥,她性子活泼,像冬日午后的暖阳,不停地散发着光和热,让周围的人感受到温暖美好,不至于被仇恨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花了一段时间走出悲痛以后,岳烟跟陆啸提出练武的想法,陆啸语重心长的劝过她,她固执的不肯听。
虽然顾炤说了会帮她报仇,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换上了男装,剪短了头发,像假小子一样站在了校场上。
烈日炎热,晒在头顶毒辣得很,她身子弱,没一会儿就两眼发昏,但她咬着牙不肯认输。
几日下来,她身上有了大片晒伤,轻轻一碰都疼,夜***本睡不着觉。
又是一天夜里,顾炤翻进了她的房间。
那时她已经学会在枕下备上一把匕首,正要抽出,却被顾炤一把按住手腕。
他刚操练完,身上流了一通热汗,掌心更是滚烫得厉害,岳烟下意识的想收回手,他却抓得更紧。
“顾炤!”
她唤了他的名字,带着揾怒,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半晌开口:“不要拿刀。”
“为什么?我要替我祖父和家人报仇!”
岳烟低吼,又红了眼眶,顾炤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报仇的事,有我,你不要拿刀,你是大夫,你要救人!”
那时他早就知道他的手会杀无数的人,会染满血腥,这是他的宿命,但他希望她的手,永远都不要沾染这样的东西。
“顾炤,我做不到!”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她,她怎么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怀着赤诚之心去学习医术救人?
“你可以!”
顾炤坚定的说,岳烟掀眸看着他,心底涌上无尽的嘲讽:“顾炤,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还能救谁?”
“我!” “救你?”
“对,我帮你报仇,万一我不小心受了重伤,你来救我!”
顾炤认真的回答,还有另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
他和岳烟同样遭受了灭门之祸,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但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和顾漓能不染尘埃的活着,就是他作为顾家人最后一丝良知和仁善的最后寄托。
那天晚上的对话,没有旁人知道,在那之后,岳烟和顾炤都对自己越发苛刻起来。
只用了三年时间,顾炤成了镇北军中最年轻也最有谋略的将士,岳烟则夜以继日的研究医术,将岳兆留下来的医书和手札翻看了遍,医术大为提升。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交流,唯一的沟通依然是岳烟每顿饭帮顾炤带的那两个馒头。
忽鞑因为三年前那一仗养了大半年的伤,伤好以后身体便不如从前了,不过他很快培养起了自己的继承人。
忽可多带兵到城外作了几次案,扰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顾炤主动请命出征。
他要自己一个人带兵出战,那是他第一次独立带兵,那一年,他才十五岁,正是少年郎最好的年纪。
若是在京中平安长大,他当是穿着锦衣华服,风华绝代的顾家大少爷,才情容貌接无人可及,当是鲜衣怒马,再春风得意不过。
但现实是,他要自己带兵,在沙场上在刀光剑影中挥霍自己的年少轻狂。
陆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拗过顾炤,准了他的请求,不过要他和陆戟同行。
胡人骨子里就有野性,忽鞑对忽可多的教育更是凶狠,但忽可多那时年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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