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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你咋不上天-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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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作罢,两人的气息都不稳,楚怀安的眸色深沉,染了欲念,苏梨想起在漓州自己曾醉酒惹他生气,陡然福至灵犀,猜到那晚发生了什么,舔舔红润的唇,揽住他的脖子:“侯爷,在漓州有一晚我喝醉了,是不是对着你叫了将军的名字?”
气氛正暧昧着,苏梨颇有点煞风景,楚怀安又在她唇上肆虐了一番,末了哑着声闷闷地说:“我不介意!”
这语气哪里是不介意,分明是介意得要死好吗,还装什么大度?
“那日我喝醉了,说的话作不得数。”苏梨认真的说,楚怀安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下一刻却被苏梨勾着脖子贴上唇角:“今日我与侯爷都清醒着,侯爷要不要与我共赴云雨?”
苏梨贴着他的脸问,唇瓣擦过脸颊,带来微痒,然后是火星炸裂开来的燥热,楚怀安浑身紧绷,抱进苏梨,苏梨偏头凑到他耳边呼了一口热气。
妖精!
楚怀安在心里骂了一句,脑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烟花绽放,什么气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压着她好好地这样那样一番,然而下一刻却听见车夫拉了马缰绳将车停下的声音。
苏梨眉眼弯弯,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哎呀,侯府到了呀。”
“故意撩我?”
楚怀安沉沉的问,压着苏梨没动,身体紧贴,苏梨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陡然想起他之前任意妄为的行事风格,忙开口解释:“我是想让侯爷开心一点,别总把事情往坏处想,你……”
“晚了!”
楚怀安说了一句,腾出一只手迅速拉开她的衣领,在她脖子上点火。
“……”
苏梨欲哭无泪,抬手推了推楚怀安,生怕他真的在这里对她做点什么。
好在楚怀安也只是吓吓她,过了一会儿便帮她把衣领拉好,带着她下车。
脖子湿漉漉的很是难受,苏梨摸了摸,想用手挡住,被楚怀安冷眼一扫,便乖乖放开,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去。
过去大半年楚怀安和楚刘氏都没住在府上,逍遥侯府看起来冷清了许多,下人看见楚怀安拉着苏梨进屋,纷纷激动的行礼问好。
一路走到祖宗祠堂,还没跨进去,便听见楚刘氏哒哒的在敲木鱼的声音。
大半年没见,楚刘氏瘦了许多,原本一头浓黑的乌发也染了霜白,单看背影就知道苍老了不少。
“回来了?”
楚刘氏问着回过头来,看见苏梨眼底闪过诧异,目光在苏梨身上顿了顿,然后落在她和楚怀安交握的手上。
苏梨下意识的有些想瑟缩,楚怀安好似早有预料,紧紧抓着不放,苏梨犹豫了一下,用力回握。
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没有再退缩的理由。
“我带阿梨来给爹上一炷香。”
楚怀安说,语气颇为强硬,只是通知,并没有要跟楚刘氏商量的意思。
楚刘氏没有生气,反倒松了口气和蔼的笑笑:“应该的,你爹在天有灵……会高兴的!”
楚刘氏早就不介意苏梨的名声和身份了,经历这么多事,她很清楚,苏梨并非寻常女子,楚怀安这辈子若是能与苏梨修成正果,已经是难得的造化。
因为之前的种种,楚怀安现在和楚刘氏有些生分,楚刘氏颇为局促的站起来:“我让人准备晚膳去,你们先聊。”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苏梨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感叹了一句:“夫人有白头发了。”
楚怀安已取了两炷香帮忙点燃,闻言手上动作一滞,片刻后才低声回答:“人老了都会有白头发的。”
“她是为你操心操的。”
苏梨揭穿事实,楚怀安抿唇一言不发,把其中一炷香递给苏梨。
袅袅的青烟模糊了他的轮廓,苏梨接过香在蒲团上跪下,随意道:“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你也不要再与她置气了。”
楚刘氏到底是他的母亲,当年所做的一切,站在她的角度也都是为楚怀安好,苏梨不希望楚怀安像楚凌昭那样,变成孤家寡人。
楚怀安还是没有说话,在苏梨旁边跪下,两人拿着香恭恭敬敬的磕头。
老侯爷,若您在天有灵,请护他一世安好!
爹,若您在天有灵,请护她平安无忧!
苏梨和楚怀安同时在心里说。
三个头磕完,楚怀安接过苏梨手里的香插在香炉里,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爹,磕了头上了香,她便是我的妻子了,你要护着她。
说完心里话,楚怀安伸手把牌位拿了起来,苏梨吓了一跳,却见他从牌位下面拿出一块血红色的月牙状玉佩出来。
玉佩只有小指大小,用一根红线串着,血色极纯正,像熟透了的石榴果粒一样,即便没有在日光下,也折射出细碎的光亮。
拿近一点看,那玉佩里还有一茬血红色的花,花的颜色比玉色要深一点,花蕊完全绽开,漂亮得不像话。
“这是我爹留下来的传家宝。”
楚怀安说,苏梨已经猜出了这玉佩的重要性,没有太大的意外:“要送给我吗?”
“嗯。”
楚怀安说完,将微微倾身,亲手将玉佩给苏梨戴上。
不知道是不是苏梨的错觉,隔着衣服,她似乎感觉到玉佩在胸口微微发热。
不过很快她便没有精力注意其他了,楚怀安戴好玉佩以后,没有急着撤离,离她很近,浑身的气息将她笼罩包裹圈禁。
“我用血祭过玉,你收下了,便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人。”
他不只要她的余生,还要她的生生世世!
霸道又强势。
苏梨没有立刻回答,压下心底的情绪低哑开口:“今天陛下召我进宫,赐了我一碗毒药,我亲手送了贵妃娘娘上路。”
苏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要告诉楚怀安这件事,也许是她的心眼也不够大,总觉得他心里还有苏挽月的位置。
那位置藏得很深,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楚怀安没有说话,苏梨想看看他的表情,后撤了一步,还没来得及退开,腰上就是一紧,楚怀安将她带入怀中,眸底卷起风暴:“今生我只要你,生生世世,都只要你!”
他说得有点急,语气却十分坚定。
苏梨心里像塞了个暖炉一样暖洋洋的,眉眼弯弯,主动亲了他一下:“我知道啦。”
她的眼睛弯成月牙,水光潋滟,比那血玉还要好看许多。
看得楚怀安一颗心动了又动,喉结不停地上下翻滚。
他真的很想要她。
但……不是现在。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洞房花烛。
陆戟守着一捧骨灰,花了多年时间给顾漓的东西,他会一样不少的都给她!
抱着苏梨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楚怀安拉着苏梨去饭厅,楚刘氏正坐在那里和老嬷嬷说话,见楚怀安和苏梨一起走进来,忙掐断话题站起来:“饭马上就好,阿梨你先稍坐一会儿。”
她的语气近乎讨好,苏梨听着有些淡淡的心酸,却见那老嬷嬷一直看着自己,目光在脖子上下梭巡。
血玉已经被苏梨塞进衣领贴身戴着,难道被发现了?
苏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楚刘氏横了楚怀安一眼:“谨之与阿梨尚未成亲,举止不可太孟浪无礼!”
“……”
苏梨猛然想起楚怀安在马车里对着她的脖子一番吸吮,难道是那个时候脖子上留下了印记?
苏梨回头看着楚怀安,楚怀安却根本没有看她,只冷眼瞪着那老嬷嬷,直瞪得那老嬷嬷抬不起头来才沉声道:“我在自己的人身上做点标记关你们什么事?”
“……”
真的有印记,你丫是狗吗?
苏梨暗暗在楚怀安腿上拧了一把,楚怀安绷着脸面不改色。
楚刘氏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得分明却并未点破,只温声对苏梨道:“这臭小子向来混不吝,阿梨莫要与他计较。”
“夫人言重了。”苏梨客套的回应。
说着话,佣人把饭菜都呈上来,楚刘氏给苏梨夹了几筷子菜,见气氛难得没有恨僵,试探着提起了婚事。
说起婚事,她一半是为了苏梨的名声着想,一半是想赶紧让苏梨和楚怀安定下来,免得中间再出什么乱子。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乱子已经抢先一步出了。
楚怀安面色微沉:“婚事我自有主张,不用你操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刘氏忍不住拔高声音,她又不是要阻止这门亲事,好歹她也是楚怀安的亲娘,怎么连婚礼的筹备都不能插手了?
“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家虽然没了,阿梨也还有陆国公这个义父和镇边将军这个义兄,没有三媒六聘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把她求娶回门了?”
楚刘氏说的实话,字字句句像是苏梨的娘家人挑剔着觉得楚怀安配不上苏梨一样。
楚怀安心里装着事,被她说得脸色难看起来,要丢筷子走人,被苏梨拉住。
“夫人说得有理,义兄前些时日才向陛下求了旨要为亡妻补一场冥婚,婚后府上要因为孝期不得婚嫁,我虽与侯爷情投意合,这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苏梨声音柔柔,选了个最合理又不伤大雅的借口,楚刘氏被她这一提醒才回过神来,收敛了怒气:“理是这个理,但阿梨今年已经……”
她想说苏梨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这个年纪在京中大得说亲都只能说给别人做继室了,只怕会落人话柄。
“旁人的闲言碎语终是不能阻绝的,只要我与侯爷情投意合,情比金坚,便是再等上个十年八年也没关系。”
苏梨反过来宽慰楚刘氏,楚刘氏还想再说什么,见楚怀安的脸色已经差得要掀桌,只得咽下,变了话锋:“你与谨之一路坎坷,能走到今日着实不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嗯,我们会的。”
苏梨应下,再看楚怀安还是那张冷脸,根本没有要理会楚刘氏的意思。
楚刘氏叹了口气,知道儿大不由娘,也就随他去了。
五日后,苏贵妃病逝之事昭告天下,虽按贵妃礼制下葬,楚凌昭却只出面看着人将她抬出皇宫,再没有更多的反应。
天下人这才知道,尚书府满门被贬,尚书府两位公子虽然被召回官复原职,这位贵妃娘娘的宠爱却并未得以延续。
没了帝王的恩宠,她那葬礼都莫名显得寒酸落魄起来。
众人不由唏嘘,然而这唏嘘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很快便被人遗忘,反而是几日后即将到来的清明节被众人重视起来。
清明节前夕,阳光难得明媚,叫人浑身懒洋洋的犯困,苏梨在府上备了茶点,如约发了拜帖请顾远风和赵寒灼来府上小坐聊天,拜帖角落,最终用了楚怀安的私印。
像是某种隐秘的暗示,告诉她在意的人,她和楚怀安在一起了。
拜帖苏梨只发了两份,但来的人却远远不止两个。
楚凌熙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跟着顾远风和赵寒灼一起上门,岳烟带着陆湛来了,没多久,顾炤和陆戟便借着找陆湛的由头跟来。
苏梨原本只在后花园辟出一小块地方准备好好为顾远风煮一壶茶,与他悠闲的说说话,来的人太多,她只能让人加了桌椅改成小型宴会,又命人奉上点心,准备午膳。
吩咐完,阳光已经大盛,好在苏梨事先叫人用凉席搭了棚子,正好挡住大部分日光,唯有细小的光束透过缝隙如点点星辰坠落,静谧美好。
“你们怎么来了?”
楚怀安开口打破静谧,一脸不爽,让他不爽的人自然是顾炤和陆戟。
顾炤面无表情,根本没理他,扭头看向苏梨:“那些乞丐都是从边关流窜入京的,有几个人精神状况不大对劲,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被揭穿以后,向来冷漠孤傲,不与人多言,今天还专程来跟苏梨说后续,倒让人有些意外。
“这些是你们该查的事,拿来烦别人做什么?”
楚怀安不满的嘀咕,对任何有可能麻烦到苏梨的事都十分抗拒。
顾炤没有回怼,说完那句话就兀自坐到一边神游。
苏梨瞪了楚怀安一眼,让他不要太过分,收敛一些,然后按照原计划让下人拿了炭火来煮茶。
这是她的拿手绝学,当初为了讨好顾远风这个有些冷淡的先生刻意学的,水是她这几日专门收集的雨露。
苏梨熟练的生了火,开始清洗茶具,动作行云流水,被她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优美。
楚怀安一开始还不大开心,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苏梨身上,再也看不见其他。
经历了太多磨难,他差点忘记她曾是冠绝京都的第一才女。
茶水渐渐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苏梨将茶叶放进去,浅淡的茶香立刻溢了出来,众人不由得闭上眼睛用嗅觉品味茶香。
却偏偏有那不解风情的人冷冰冰开口:“如果不出意外,那具女尸是出宫探亲的宫女,漓州那个长老恐怕已经混进宫里去了。”
众人:“……”
顾炤你丫可以闭嘴吗?
第147章 我帮你杀她
干扁的茶叶在咕噜噜的沸水中慢慢伸展开来,绿色的嫩芽在水中上下浮沉,鲜活动人,茶香已然四溢,与午后的暖阳交相呼应,叫人生出惫懒来。
苏梨将第一遍茶倒掉,重新添水煮开,然后分成小杯让下人端给众人。
这茶具极精巧,凉时为纯净的墨色,倒入热茶以后,渐渐变色,杯盏上很快晕染出一幅山水画,与杯中腾出的袅袅热气交相呼应,让人忘却烦扰,仿佛置身这画中的山水田园。
楚凌熙尚未见过这样的茶具,觉得十分新奇,对苏梨煮出来这一壶好茶十分喜欢,闻了又闻,浅尝一口之后,只觉茶香从舌尖一直浸透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阿梨的茶艺真乃当世一绝!”
楚凌熙由衷称赞,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苏梨又让下人给他添了一杯。
“王爷喜欢就好。”
其实在场的除了他和顾远风,其他人并没有品茶的雅兴,不过此情此景,氛围正好,并没有人因为顾炤之前说那句话而破坏这份宁静。
陆湛正是坐不住的年纪,这会儿却也乖乖巧巧坐在岳烟身边小口小口喝着茶,喝完脆生生赞叹一句:“好喝!”
他的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的软糯,不知是不是近日有些疏离的缘故,苏梨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成熟了。
顾炤和陆戟都太刚硬强势,在某些方面尤为执拗,苏梨不知道由他们两个抚养陆湛长大对陆湛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苏梨想得出神,顾远风已放下茶杯,从袖袋中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书封四周是墨蓝色,中间有大片空白,上面画着一枝寒梅,梅花红艳,只有一朵欲开未开,其他的都是亮红的花骨朵。
执笔之人画工极好,乍一看,似有雪花飘落,寒香袭人。
“这是……?”
苏梨诧异的问,已伸手拿过那本书翻看。
顾远风添了杯茶,唇角一勾露出欣慰的笑:“是我送给阿梨和侯爷的礼物。”
他把楚怀安也捎带着一起,分明是知道苏梨传达的意思,送他们的新婚礼物。
“这书早就成了绝版孤本,千金难求,先生可是又亲自手抄了一份?”
他右手受过伤,后来虽然改用左手写字,到底不如右手习惯,他向来又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也不知这一本书他耗费了多少精力才抄完。
苏梨单单想着这些就十分心疼,顾远风倒并不是很在意:“阿梨如今什么都不缺,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
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
昔日他自信笃定,一幅字画价值上千两,如今又贵为太傅,出自他手的东西,已是旁人争着抢着都得不到的,到了苏梨这里倒像是不值价了一样。
“先生之恩,没齿难忘,方才所言,阿梨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苏梨激动的说,顾远风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她尊他敬他,这一生都会铭记他的教诲,用从他身上学到的准则行于世间,力争坦荡磊落。
顾远风知道她素来尊师重道,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眼底闪过一瞬黯然,随即恢复如常:“只是送你本书而已,不必如此激动。”
“……谢先生!”
苏梨没再推辞,刚回京时她刻意疏远过顾远风,如今却是不能再过于客套伤他的心。
顾远风送完礼,赵寒灼也从袖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那东西用白布包着,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可爱的猪头形状的长命锁。
当时的气氛一度很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银锁上,苏梨想着这人之前鲜少与人交朋友,兴许是不懂人情世故,好心提醒:“赵大人,你知道长命锁一般都是送给小孩子的吗?”
“嗯,知道。”
“那你这是……”
“以后总会用得上的。”
“……”
你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苏梨一脸无语,楚怀安越过苏梨接过那把长命锁,心情好了一些,不由得问:“万一是龙凤胎怎么办?”
问完,他发现拿在手上的锁有些不大对劲,摸索了片刻在锁头一按,咔的一声,长命锁分开变成两半,中间是空的,装着一粒豌豆大小的透明琥珀,琥珀里是一颗形状漂亮的红豆。
苏梨:“……”
断案的心思都这么缜密吗?这下别说龙凤胎,就是三胞胎也够分了!
这几天一直憋着一股气的楚怀安,这会儿看见这把独具匠心的锁,竟也挑不出刺来,愣了一会儿,将锁复原,冲赵寒灼勾唇一笑:“多谢!”
他还是欢喜的,等他和苏梨在一起后,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们会儿孙绕膝,白头到老。
这样很好。
楚怀安摩挲着那锁,面色冷峭,眸底却已如冰雪消融,融进了明媚温暖的春光。
顾远风和赵寒灼都送了礼,楚凌熙自然也是有备而来,他从怀里拿出一枚三寸长、一指粗的细长墨色玉柱,玉柱上刻着一条活龙活现的四爪龙,一看就是亲王信物。
“此物是我的随身信物,若是什么时候谨之惹恼了阿梨,你尽可拿着此物到我的封地,所有客栈酒楼可免费吃住,当然也可凭此物自由出入我的淮阳王府。”
楚凌熙温和的说,这礼贵重得让苏梨有点咋舌,刚要推拒又听见楚凌熙感叹道:“有了此物,不管日后发生什么,阿梨你都不是无处可去……”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是无处可去。
这话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六年前她突然的杳无音信。
若那时她有此物,定然不会剑走偏锋去边关,不会认识陆戟,更不会吃这么多苦。
楚怀安刚有了点暖意的眸子因为这一句话再次冻结,不过他还是替苏梨接了那玉柱。
玉柱入手,明明温凉却灼得楚怀安心头一痛,沉声道:“有我在,她不会无处可去。”
当年的事已无法挽回,以后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岳烟只知道今日苏梨请了顾远风他们喝茶,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深意,这会儿见他们都送了礼,自然是看明白了,和之前在首饰铺被苏梨看见更加惊愕:“阿梨,你与侯爷……”
“嗯,如姐姐所见。”苏梨大大方方抓住楚怀安的手向他们展示:“我们私定终身了。”
女子的手纤细绵软,还有些温凉,与男子的截然不同。
十指相扣,楚怀安浑身窜过酥麻的电流,一直紧绷着的脸不受控制的崩裂染上笑意。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像村头的二傻子,楚怀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私定终身,已经见过父母了。”
说完把苏梨抓得更紧,他心里想着要给苏梨最风光最盛大的婚礼,这会儿苏梨当着这几个人的面承认和他的关系,却又让他觉得无比的兴奋满足。
她会是他的妻,不用人尽皆知,有这么几个人知道便足矣。
明知道苏梨不会冲动行事,明知道陆戟已断了和苏梨的所有可能,岳烟还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陆戟一眼。
陆戟坐在旁边,被岁月磨得冷厉的脸柔和下来,对苏梨和楚怀安的正式宣布没有太大的意外,温声道:“如今我也算阿梨的兄长,侯爷虽然与阿梨情投意合,婚嫁之礼还是不能少吧。”
自然不能少,但也轮不到你来商量!
既然已经被扶正,楚怀安立刻拿出正室的态度:“婚事我会跟阿梨商量,到时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会少!”
陆戟还想说些什么,苏梨柔柔开口:“兄长与顾小姐的婚事结束怎么也要守一段时间的孝,我与谨之再等等也无妨。”
她用了之前搪塞楚刘氏一样的借口,若是放在以往,陆戟应该还能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苏梨提到顾漓,他一时就想不到其他了。
眼看气氛有些凝滞,岳烟连忙开口岔开话题:“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备什么礼物,等阿梨与侯爷大婚的时候我再送你们吧。”
“好。”
苏梨应下,接下来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一群人坐着喝了茶,又用了午膳,这才慢吞吞的离开。
楚凌熙和顾远风走在最后,苏梨和楚怀安一起把他们送到大门口。
“你们两人能走到一起,也算是天意,以后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吧。”楚凌熙老成的说,他心中的缺憾已无法弥补,如今能看见楚怀安和苏梨终成眷属,心里自是替他们高兴。
他和顾远风虽然差了好几岁,如今站在一起,倒更像是苏梨的娘家长辈。
到了这时,楚怀安也没再绷着脸,到底知道顾远风在苏梨的心中地位不同,难得老实低头,一副乖乖听训斥的表情站着。
不过顾远风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阿梨高兴,不管以后发生何事,作何抉择,我都是支持的。”
这话没有要求楚怀安一定要对苏梨很好,却无形的给苏梨撑腰,日后她若是觉得受了委屈,要和离、休夫什么的,他都是一定会支持的!
楚怀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苏梨郑重其事的朝顾远风行了一礼:“先生放心,阿梨会幸福的。”
她说得笃定,叫人心生宽慰,全然看不出她肩上担着什么。
顾远风果然被骗了过去,欣慰的点点头,又道:“顾炤说漓州那位长老可能潜入宫了,现在还没抓到,还不知会出什么事,阿梨日后进宫还是多提防些才好。”
顾远风这一提醒,倒叫苏梨想起那日她送走苏挽月时,在旁边伺候那个宫婢。
那宫婢有些凶悍,浑身的气质也叫苏梨觉得有些奇怪,当时被其他事情打岔,她便忘记跟楚凌昭说了,不管对与不对,一会儿还是要让人捎个信给顾炤才行。
“我知道了,先生和王爷也要注意。”
“好!”
顾远风和楚凌熙并肩离开,直到他们转过巷口消失不见,苏梨还站在大门口看了很久。
这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他们了。
“在想什么?”
楚怀安轻声问,苏梨摇头,转身往回走:“明日就是清明节了,我想去陇西县祭奠二姐。”
“我陪你去。”
“好。”
下人早早的准备好了祭祀要用的东西,苏梨和楚怀安去找张五,他早已经将木雕雕好,用一方白布盖着。
木雕几乎和苏梨一样高,用的是上好的沉香木,没有刻意熏染,自有一股清淡的木香,取下白布,栩栩如生的木雕让苏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五谦虚了,他的木雕技艺非常好,连发丝和衣服褶皱的细节都做得非常到位。
苏梨的眼眶瞬间发热,不自觉抬手抚上那木雕的脸庞,触手冰凉,提醒她这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雕。
但苏梨舍不得放手,她一寸寸看着那木雕的轮廓,忽的看见木雕左眼眼角有一抹暗红的血色,那痕迹应该经过清洗,很淡,若不是苏梨看得这样细致,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之前有血?”
苏梨问,张五一脸诧异,没想到苏梨竟然看得这么细致,随即有些局促的回答:“是……是我刻到这里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
所有的地方都很完美,唯有这一点瑕疵,总是叫人没办法不介怀。
苏梨想起之前那个梦,再看这木雕的眼睛,心里不知怎么计较起来:“做木雕的讲究平心静气,不可浮躁急进,怎么会突然失手呢?可是那时有人干扰了你?”
因为瑕疵被发现,张五本就羞窘难安,被苏梨这么一问,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赧然了一会儿,他只得涨红着脸坦白:“这几日那画像已刻在我心中,夜里甚至有梦见画上的女子,不过梦里都是隔得很远见过一次,刻眼睛的头天夜里,我……我做了个噩梦。”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有人剜了她的眼睛。”
有人剜了她的眼睛?
这话于苏梨而言着实诛心。
苏梨梦见苏唤月眼睛被挖,还可以解释是漓州之事影响,她想多了,张五一个失忆的人梦见,却毫无缘由。
只怕那并不是梦,而是他缺失的那段记忆中的一部分!他确实曾目睹有人剜了苏唤月的眼!
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二日清明节,连晴了半个月的春光躲了起来,天上下起绵绵的细雨,苏梨没去陇西县上香,只跪在祠堂给苏唤月烧纸,苏良和苏珏早在苏挽月下葬之前就搬了出去,偌大的祠堂空荡荡的,只供着苏唤月一个人的牌位。
岳烟昨天又被楚怀安接出宫,在府上住下专门给张五治病,好让他早点恢复记忆。
二姐,我一定会找到剜你眼的凶手的,此仇不报,我没脸去你的坟头给你磕头上香。
苏挽月已经死了,她当初害你错嫁给张岭,如今也算吃尽苦头,黄泉路上若是遇见,你莫要怕她,便是下地狱,也该我陪着她。
绿袖对你忠心耿耿,如今在张家,跟了温陵也算有安身之处,我之前就跟温陵说了,若遇到合适的好人家,便为绿袖许一门好亲事,她若出嫁,我会替你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的。
我过不久就要去胡地了,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是不幸死了,也许还能追上你,一起投生做姐妹。
没人来打扰,苏梨一个人想了许多,烧了足足一火盆的纸钱灰。
八日后,张五恢复记忆,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他原姓苏,名恒修,是漓州世家苏家大少爷,去年带着家仆去浔州行商,意外被人掳劫,他不认得那群人是谁,只记得为首那个断了一臂,叫安珏,还挖了一具女尸带在身边。
他们在浔州等了一日,等来一个中年妇人,安珏唤那妇人一声‘青姨’,青姨戴着斗笠,苏恒修没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但第一次见面,他听见青姨对着自己冷哼了一声。
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他不知道那敌意从何而来。
青姨是为了安珏来的,似乎早就料到安珏会走到这一步,要替安珏改头换面,好让他能掩人耳目离开,那些人想要的就是苏恒修那张脸。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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