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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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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傅明华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随手将络子缠在自己腕上,又把莲子接了过去,替她剥了起来。
那莲子生脆,带了些涩,但那香气又中和了淡淡的苦味,并不难吃。
他又剥了一颗,傅明华伸手去接时,燕追并没递给她,反倒亲自喂到了她唇边,她犹豫了一下,张嘴吃了,燕追便将头左她方向低,下巴碰了碰她头顶。
夏天流萤不少,在竹丛旁飞来飞去,带着点点亮光。
燕追要出来时,便拿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白色绡纱,张开之后再一合拢,里面三四只流萤便被罩在了其中,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尾下亮光一闪一闪的。
他将这个朝傅明华递了过来:“元娘,替我拿着。”
傅明华伸手接了,他双掌分开,每一下便扑一两只流萤在掌中,又放进纱网里来。
只两刻来钟,绡纱里面便装了好些流萤了,他额角隐见汗意,将流萤放进绡纱网里,低头凑到傅明华面前:“眼睛睁不开了。”
夏季天热,他又跑了半天,早就大汗林漓。
额头的汗珠汇聚在一起,早就淌到他眼睛里。
傅明华一手握了他忙了一晚上的成果,一面掏了帕子替他擦眼睛,他眯着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嘴唇精准的贴了上来,他鼻尖上冰冷的汗珠蹭在了她小巧秀气的鼻上,她本能要推,手里的绡纱却没捏拢。
里头流萤又太多,沉甸甸的,这一松散开一些,里头流萤又拼命扑腾着翅膀,一下便散开了。
才将抓好的流萤登时又飞了个干净,傅明华一见真着急了,又挣扎着要说话:“飞了……”
燕追却不管,占够了便宜才道:“飞了再捉!今夜我要将它捉来放在屋中,元娘你说好不好?”
傅明华握紧了丝巾,有些失望:“捉了好久。”
“久吗?”
燕追失笑,“我才觉得一会而已。”说完这话,他又补充道:“有元娘陪在我身侧,倒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了。”
傅明华低下头来,他看了一眼,才又去捉了。
回房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燕追累得满头是汗,先去洗漱。
江嬷嬷便坐在屋里先拧了帕子让她擦擦脸。
扑来的流萤此时正挂在屋中,江嬷嬷每看一次便笑容满面,傅明华与燕追亲近,便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江嬷嬷欢喜了。
夜里诺大的内室未点灯,只挂了流萤在屋中,黑夜中倒是十分显眼。
燕追看着傅明华朦胧光亮下那张绯红的脸,带着无言的诱惑。
第二日府中席开六十桌,还得再宴请朝臣,傅明华起来时,只觉得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来。
燕追看她掩了嘴打了好几次呵欠,侧着身坐,那脖子如白玉兰似的,细长而优美,他便又有些想入非非。
第二百七十章 西京
“再歇一会儿。”
燕追神清气爽,早就梳洗妥当,坐在一旁看服侍的宫里人替她梳头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江嬷嬷之前塞给她的账本。
秦王府当家做主的就是燕追,他性情强势,十六岁分府之后府中无论大小事,都得由他做主才成。
就是前两年他在军营生活多过洛阳,府里一些事都事无巨细记了下来,送进宫中,以供崔贵妃过目。
所以府中账目还算是分明,一目便了然。
傅明华只是翻着账本,有些重要之事,例如翻修荷池等,都有批注,便知他性格。
不过这样强势的人,能将府中一切事情交给她,显然是对她十分信任了。
她转过头,向燕追微微一笑,他神情一振,像是得到了鼓励般,回了一笑,坐上前来。
看了一眼正在为她梳头的宫人,这是崔贵妃特地送来给她的,那手指灵活的在她发间穿棱,很快便挽起了繁复的髻。
燕追放弃了想为她梳头的打算,目光就落在她认真的脸上。
她还未上妆,眉色略淡,带着江洲山水一般秀气,脸色略白,少了些血色。
这样的她似清水芙蓉,比之浓妆艳抹时,又多一种娟秀之感。
首饰一件一件戴了上去,镜中的美人儿便似一副白纸,被描出了绚丽的色彩,渐渐便被妆点了。
燕追觉得有些意思,看她安静坐着任由下人摆弄,又伸手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似是感觉到燕追看她,傅明华抬起了头:“殿下?”
她眼中笼了层水雾,眼神有些迷离的样子,燕追看她捏了帕子去压眼角,一旁宫人拿了碳笔为她描眉,便跃跃欲试:“我来。”
他将笔接过,看着傅明华正要说话,外头有下人来唤:“王爷,詹事大人有事寻您。”
这内侍嘴里的詹事是戚绍,他原是跟在燕追身侧使得顺手的人,只是燕追为他谋了个正经的官品。
自成婚之后,燕追进内院便不允戚绍跟来了,他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时派人来寻,必定是有事要与他商议的。
他将手里的笔还到了宫人手中,有些遗憾的接了下人递来擦手的帕子:“下回再试。”
傅明华放了账本,起身要送他,他单手手压在她肩上,勾着唇角:“休息一会,时间尚早。”
他说完,将手里帕子交到下人手中,才出去了。
王府院落改整之后,沿着弯曲的回廊,便已经有小轿停在不远处的阶梯前等候了。
穿过层层的门庭,燕追出来时,戚绍正站在门前眺望,见到燕追出来时,脸上便露出喜色。
“五更时收到姚先生送来的信件,说是西凉有异动。”
戚绍边说,边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燕追面前。
他这话一说出口,燕追接了信,便勾着嘴角笑起来了。
忠信郡王府世子出事之后,燕追便猜着忠信郡王绝不肯善罢甘休。
他子嗣并不丰足,庶出也有,却并不如何出众。
两个嫡子里,嫡次子生来有顽疾,不成气候。他将希望都扑在长子之上,而凌无邪也不负他所望,颇有他年轻时几分风采。
忠信郡王将这个儿子看得如同眼珠一般,却没想到在洛阳出了意外,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
当日他隐忍离去,燕追便料准了他必有后手,而使姚释年前便设法伏在西京。
燕追单手握信,另一只手一弹信纸,纸张发出一声脆响后,他才道:“果然便有消息了!”
戚绍将头低垂下去,心中也对燕追判断十分佩服。
信封口以蜡封住,戚绍上前拿出火石,打热之后使燕追将信口往石上一抹,那蜡遇热便化,他将信纸抽了出来,轻轻一抖便展开了,看了起来。
与戚绍之前所说的情况差不多,只是信上更要详细了不少,将西京一些兵力分布,凌郡王试图与昔日突厥九部之一的拨悉密部有所来往,西京里可用兵力多少都有些许说明,还讲了西京凌郡王可能会做的举动,让他提早防范。
燕追将信看完,随即便又放了回去。
姚释此人果然可靠,一去便打听出来了。
戚绍跟在他身后,脚步不停:“听说傅大人昨日与顾惟庸喝过酒。”
顾惟庸是中书省下五品舍人,干的是掌侍进奏、参议表章及起草进画的工作,地位只有中书侍郎之下,是为杜玄臻以及李辅林等人手下办事的,与容涂英是同一品级的官员,据说性情圆滑,与朝中不少官员交好,尤其与容涂英来往密切。
“说来听听。”燕追顿了一顿,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意思,戚绍听了他的话,便将自己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昨日是您大喜之日,前往长乐侯府贺喜的人也多,顾惟庸也在其中。”当时戚绍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便有意留意,傅侯爷处处敬酒,顾惟庸却红光满面,似是喜事迎门的是他似的。
“莫非顾惟庸有喜?”
戚绍说到这儿,问了一句。
燕追伸了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眯着眼睛:“人生之喜,十年寒窗终成器,洞房花烛小登科。若都不是,便唯有升官发财了。”
若顾惟庸真如戚绍所说,难掩喜色,怕是要升官了。
不过这官品一事,听来只是差之毫厘,可五品便如一个坎,难以迈过。
这顾惟庸年纪已经不小了,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肩脊微弯,留了稀疏胡子,见人便笑的胡惟庸脸,穿着浅绯色的官袍,但因为常年弯腰,肩处官袍都能见着松疏的织缝。
他办差只是中规中举,并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中书省下与他同品的舍人有好几个,燕追估摸着他这辈子,能走到五品舍人便已是到头,再难有寸进。
若他能升官,必定就是另谋溪径了。
他与容涂英交好,莫非容涂英是要升官了?
燕追想到这里,嘴角边笑意更浓。
戚绍看他脸色,完全不懂他心中想法,又不敢问,只得憋了一肚子都是。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趣
傅长胜与顾惟庸喝酒,怕也是有想借胡惟庸为跳板,搭上容涂英的意思。
他想成为容妃一党,将来能使傅侯爷借着容妃得些好处。
容涂英如今看来,前途似锦,他已是中书舍人,若要仕途寸进到能提拨他人,便势必要连升两阶才能办到。
可中书舍人之上便是侍郎,侍郎之上就是同中书省门下平章事了,虽无丞相之名,却实打实的行丞相之实,中书省中地位仅在两朝元老,又是百官之首之一的杜玄臻之下。
容涂英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如此升迁?
自然是靠他那善献媚之术的女儿了!
昨日进宫时,嘉安帝没有提及此事,他若有升容涂英,便必定不是正经门道。
而嘉安帝对女人向来不大在意,登位多年,对後宫女人十分吝啬,封了位份的就那几个。
就连当初得宠的容妃,生了一子两女,连个封号也没得到的。
容三娘遭嘉安帝占了几年,也并没有个名份,嘉安帝甚至一直以来都没有要接她进宫的架势,否则容妃如何能容她活上这几年,反倒对她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如今情况突然有变,容涂英的崛起又与容三娘有关,自然变化的关键就在容三娘身上了。
燕追思索着,是不是容三娘身怀有孕了?
他昨日进宫时,崔贵妃没与他提及此事,但他猜测着是八九不离十的。
“随他去。”燕追微笑着,说来也是耐人寻味,傅侯爷巴结容涂英,为了讨好容妃,毕竟容氏一族如今看来势大,容氏一门里在朝为官的,近两年逐渐增多。
以容涂英为首,仕途十分顺利,才入仕没有几天,便被接连破格提拨。
容妃大兄也在朝中门下省任职,傅侯爷选择投靠容家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容家里情况怕是会生变。
容三娘若不是身怀有孕,容涂英便不会升职,容家表面还能相安无事。
可若容三娘一旦怀孕,容涂英得嘉安帝看重,步步高升,到时容三娘一旦进宫,宫里形势便立即要发生变化了。
现今容家一条心全捆在燕信身上,那是因为燕信是容家与大唐皇室独有的血脉联系,可若是容三娘也生了儿子呢?
难保容涂英不生出他心来!
容妃老奸而巨滑,又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定是要自断手足,以护她自己以及燕信周全。
但如此一来,容家便要离心,而傅侯爷要想透过顾惟庸,搭上容七爷,进而讨好容妃的打算自然也得落空。
“不管?”
戚绍看着燕追的脸,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王爷,可是傅侯爷与顾惟庸虽酒,意却在容涂英。”戚绍提醒道,若是傅侯爷与容涂英有勾结,与容妃合谋,到时恐怕会对燕追不利。
只是他都能想到的情况,燕追自然也清楚。
“我心中有数。”他这样一说,戚绍就明白这件事情他恐怕早就想过了,因此也不出声了。
白日傅明华打着精神招呼前来贺喜的女眷们,阴丽芝坐在阴氏旁边轻声说笑,祝氏还在与傅明华说话。
她这一趟过来是要与傅明华提前道别的,可能再过不久,谢家的人便要离开洛阳,回到江洲了。
“你有什么要与你曾外祖母说的?”
祝氏殷切交待了半晌,突然问起这样一句。
傅明华知道她的意思,与其说祝氏在问她有没有话与崔氏说,不如是在问她对于如今的谢家是个什么样的看法罢了。
她看了不远处正与阴丽芝亲昵说笑的阴氏一眼,又看了看其他正各自说着话的人,最终目光落到了祝氏身上。
祝氏此时眼神切切,正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在盼着傅明华能给条明路。
谢家的人都在为了家族的繁衍而努力着,只是世族最终仍将消失于这代代帝王的野心之中。
若是谢家能有争气的子孙,恐怕还可以延续几代辉煌。
但是没有了世家举荐制,谢家又拿什么来继续维持如今在读书人心中超凡脱俗的地位?
她想起了赵国太夫人那张殷切期盼的脸,崔氏那张老态龙钟的脸此时与祝氏的脸相重叠,傅明华叹了口气,望着祝氏:“外祖母可要听好了。”谢家在她婚事上竭力弥补,她承了谢家的情,此时便还回去,“曾外祖母送我的司马氏传记里,曾有文王时太公姜尚,七十有二方得志。”她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祝氏眉心紧锁,傅明华抿了抿嘴角:“觉得十分有意思。”
晚上将心事重重的祝氏等人送走了,她都已经沐浴过了燕追才回来。
傅明华放了手里的书,撩了头发起身迎他,才刚穿了鞋下来,他便绕进内室来了。
“殿下可曾用过膳了?”
燕追就摇了摇头。他今日处理的事情不少,收到了姚释送来的书信后,他安排人手部署,又在傍晚鸿胪寺的人将前来入席的朝中王公大臣送走了,自己也进了宫一趟与嘉安帝提及此事,所以回来便晚了。
晚膳确实还没吃。
厨房里熬了养身的汤,傅明华吩咐了下去做些易消化的菜上来,还吩咐饭要软些。趁这时间,燕追进屋后小间也洗漱了出来,饭菜正好便送来了。
摆菜的下人将菜式依次放好,虽说吩咐得急,但菜式却一点儿也不显马虎。
燕追让傅明华也坐下来陪他吃些,但她没有半夜用膳的习惯,前两日新婚夜吃了东西,是因为实在饿了一天,腹中如雷鸣了。
她拿了筷子替他布菜,就听燕追说起今日姚释送信之事。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事情说完了,又转念道:“傅长胜恐怕要上容家这条船。”
她两抹秀气的眉便微微颦起了。
“容家?”
傅明华反问了一声,燕追点了点头,也挟了菜喂到她唇边,她无意识的张嘴吞了,没注意到两人这样有些亲密的动作。
燕追心里一动,看她唇上沾了点点油荤,更显嫩滑可口的模样,便握了筷子,放进唇中舔了舔,动作带了些引诱。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回门
她一下便注意到了,看燕追舌头在镶了翡翠的象牙筷上舔了两下,羞得满脸通红,才匆匆道:“容家这条船可不好上。”
说起傅侯爷有意讨好容家,她好似早就知道了。
“皇上有意提拨容涂英。”燕追吃了三碗饭,才放了筷子,端起早就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傅明华听他这样一讲,心思转得也快,一下便想起了昨日蓬莱阁里,崔贵妃与她说过的话。
“昨日母亲说,容三娘怀孕了。”
燕追其实一早便是这样猜测,这会儿听了傅明华这话,只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容家之事他此时懒得去想,倒是傅明华能这样快便明白他的意思,使燕追心里十分欢喜。
一夜春风,早上醒来时照规矩,是要回长乐侯府的。
要回去置办的东西昨日傅明华便叮嘱江嬷嬷准备妥当了,燕追陪着她回去,长乐侯府此时仍挂着大红喜事,傅侯爷与白氏等人早就已经候在府中多时了。
两人一回来,傅侯爷与傅其弦便讨好的拉了燕追喝茶,而女眷们则是进了内院。
屋里喜气洋洋,白氏也难得露出笑脸,杨氏唯唯喏喏站在她身后,也是陪着笑脸,唯独沈氏母女脸色十分难看。
白氏看着傅明华:“你还知道回来,可见长乐侯府没白养你一回的。你在外面行事也要十分小心,嫁给王爷,便该更要做得好,免得带坏长乐侯府的名声。”她张口便教训,“宫中与各位贵人交好,不要与众人关系都处得一团糟,也要为长乐侯府想想。”白氏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像前日,王爷鞭打云阳公主,你也该劝着一些,不要由着性子来。”
“那样成什么样?”白氏有些硬声将要想说的话说完,就看傅明华似笑非笑望着她看,那眼神让白氏心中十分不受用,便收了些笑:“八月初,你三叔便任满,要回洛阳等待任迁,你与王爷提上一句,看看洛阳里有没有什么好的缺,若你三叔能填了职缺,必定办得妥当的。”
她有求于人,还摆出命令的语气。
钟氏听得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又怕傅明华一口回绝了,忙就打圆场:“元娘,你三叔说是你成婚,他却不在洛阳,实在遗憾得很,特地让我再备了一份礼。”
钟氏话一说完,傅明华也不搭腔,顿时屋里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白色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只是她好歹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傅明华不应声,白氏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向吴氏所生之子娶的妻使了个眼色,那妇人无可奈何,硬着头皮开口:“元娘如今出息了,你这一嫁,紧随着二姐儿也要出嫁了,不知你这做姐姐的,怕是要送大礼吧?”
她开着玩笑,却没有人领情。
不止是傅明华没说话,就连傅明霞也是一脸的怨恨之色。
傅明霞的婚事比傅明华也晚不了两天,但随着婚事渐近,她便越发消瘦,眼神恍惚,身上那衣裳空荡荡的挂在她瘦得如皮包骨似的身体上,没有半点儿少女的朝气。
沈氏也是眼窝内陷,神色憔悴。
此时听到庶出的弟妹说了这话,顿时便狠狠剜了她一眼,那妇人吓了一跳,嗫嗫嚅嚅不敢出声了。
白氏脸色渐渐阴沉了,钟氏一见不好,连忙便看了自己的女儿傅明月一眼,傅明月年纪渐涨,也学会了察言观色,钟氏一使眼神,她便笑着朝傅明华靠了过来。
“母亲,七姐儿昨日还在念叨着元娘出嫁之后有些不惯,不如让她们几个小辈下去说阵悄悄话。”
白氏后槽牙咬紧了,挤出笑容来点了点头。
钟氏松了口气,连忙让女儿将傅明华带开,免得等会儿一言不合,便闹出尴尬。
傅明霞也在一群女孩儿之中跟了出来,却是沉默不语。
傅明月有些尴尬,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锦园吧?”
几人都有些拘束,她一开口,大家便都点了点头。
今日傅明华回门,傅侯爷使人设宴锦园待客,白氏的院落离那并不远,走过去两三刻钟便到了。
进锦园的门今日并没有上锁,三娘子傅明珠以及五娘子傅明纱等几个庶出的娘子早就已经候在了门旁,看到傅明华时,几个女孩儿有些怯生生的模样,想上来又不敢。
傅明珠定了安北伯府上嫡三子吴襄,婚期在明年初,是赶在杨氏进门之前时定下的。
相较之下,傅明纱年纪也比她小不了多少,但至今仍没有着落。
她生辰恰好在元月头,已虚十五了,至今仍未定下婚约,仿佛府中的人都将她遗忘了似的,显得有些尴尬。
几个小娘子凑在一起,便难免要问些‘王爷对您好不好?’‘可体贴仔细’等话,傅明华歪头想了想,她也不知道燕追对她是不是‘体贴周到’,不过府中事情他都交到了她手中,应该是信任她的。
她想起新婚之夜,燕追让人备下的饭菜,都是合她口味的,还有那一兜儿的流萤,飞了他便又捉,算是对她好吧?
傅明华以前还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
几个小娘子一听这话,都捂了脸,羞得脸色通红。
傅明珠与傅明月也难免有些憧憬起自己未来的夫婿,唯有傅明纱笑得有些勉强尴尬,她至今尚未定亲,只是当着几人的面又不敢翻脸发火,只得强忍了,将一张丝帕都要拧得变了形。
傅明霞则是神色冷淡,脸上没有半丝新嫁娘的欢喜,反倒看傅明华点头时,咬了咬唇,将头低了下来,强忍了眼中的泪珠,不敢掉落下来。
“那王爷是对您怎么个好法?”
傅明珠忍不住追问。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奇心旺盛,傅明华嫁人还没有几日,前两日一天是在宫里陪崔贵妃,一天则是宴请王公朝臣,今日又是回了长乐侯府,与燕追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并不多。
她顿了顿,就挑了事来说:
“府中有片湖,湖旁种了一丛一丛的水竹,这个时节流萤很多,王爷便为我捉了一些,挂在屋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姐妹
傅明珠等人一听这话,便都愣住了。
之前猜测新婚燕尔,燕追可能会对傅明华有几分体贴,但实在没想到会为她捉了流萤。
三皇子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好相处的人,更不像是如此儿女情长,知情识趣的人。怎么会去为了傅明华捉流萤?
几人都觉得心中想像的燕追仿佛与傅明华说的就像是两个人似的,难免心里便有些羡慕夹杂着嫉妒,傅明珠与傅明月两人脸颊飞红,显然是想起了即将完婚的自己。
傅明霞听得呆愣,便觉得心头仿佛是被火烧一般,又是失落又是想哭。
两人同是姓傅的姑娘,都是嫡出,但因为一个先出生不过两个月,一个晚了一些时候,便待遇天差地远。
傅明华要嫁的是年少而英俊的王爷,高高在上。
而她也是长乐侯府的嫡女,甚至出身长房,却最终配了个冯万应那样的男人。
年纪一大把,上回下定时看过一次,看起来便与自己祖父年纪相仿,她回头便又哭了一次,但事到如今,却没有半个人可以帮她。
如今傅明华还说秦王爷为她抓流萤,傅明霞光是想想便觉得心中委屈。
冯万应年纪不小了,怕是没有闲心为她做这些事的,她越想心中越是伤心,便忍不住又眼圈发红,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小声的道:“大姐姐。”
她与傅明华不合,这在长乐侯府又不是个秘密。
之前一路过来她也没怎么与傅明华说话,这会儿却主动招呼傅明华,几位小娘子都有些好奇,握了扇柄掩嘴,望着她看。
原本几人正说着话,可傅明霞没想到,自己刚一张嘴,几人便都歇了声音,不由也有些尴尬。她咳了两声,咬了咬唇:“我想与你单独说会话。”她放软了音调,末了没等傅明华出声,便露出哀求之色:“求你了,好吗?”
她这人性情大家都是理解的,能在此时放软身段哀求,想来是真的有事了。
傅明月几人虽然心中不喜欢她,但此时看她模样,眼里却露出同情之色。
傅明珠站起了身来:“我想去湖边坐坐,去年祖父令人放了几条红鲤,如今已经养很大了。”
几个小娘子都跟着站了起来,傅明纱扭了扭帕子,最终仍是跟着几人走了。
等人一走,傅明霞松了口气,突然起身便朝傅明华跪了下去。
“怎么了?”
傅明华脸色一整,牵了牵腰裙,明知而故问。
她心中对于傅明霞这番举动是心知肚明,傅明霞的这点儿心事都摆在了脸上。
“大姐姐,求你帮帮我,我实在是没得办法了。”傅明霞含着泪,仰头望着她看,一双手放在傅明华膝上,肩膀不住抽动,倒显出几分楚楚之色。
下个月便是她的婚期,她实在是没有半点儿新嫁娘的喜悦,反倒是心中说不出来的惶恐。
沈氏近来也是哭天喊地,却无可奈何。白氏虽然疼她,便傅侯爷的决定,白氏也是不敢违背的,她求助无门,现在看到傅明华时,才终于忍不住哀求她。
“求求你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请求谁。”她抿着嘴唇,眼泪滴滴落下,一滴一滴沁在傅明华那条两侧各绣了孔雀含珠的石榴色长裙之上,又没入料子中消失不见了。
傅明华低头看着她的眼泪先是一滴一滴,接着又是成珠串般落下来,将自己裙子晕染开一大片。她先是隐忍的哭,最终忍耐不住,趴在她膝盖放声哭了起来。
“求我做什么?帮你不要嫁给冯大人?”
她微笑着,看一向骄傲的傅明霞哭得如惶恐不安的孩子,语气温和。
傅明霞愣了一愣,抬起头来,透过迷蒙的泪眼,看到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笑脸,突然便觉得浑身发寒。
七月的太阳能将铺地的青石烤出烫人的温度,她跪了一阵,隔着裙子都觉得有些受不住,可此时却身体发冷,直打哆嗦。
这一瞬间傅明霞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没有人能帮她吗?她有些愣愣的想。
却见傅明华斯条慢理抚过她眼泪滴落过的地方,眼皮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连带着打出的阴影,将下眼睑都铺盖住了。
那指尖嫩得晶莹,又白又细,柔而不见骨。
她看了一眼自己瘦长的手指,本能的想将手藏到袖口中。
“二妹妹是被宠坏了。”
傅明华缓缓开口,她这话一说出来,傅明霞便觉得说不出的羞耻感,当下想也不想,便要将她推开:“你不愿帮我就算了。”
她眼圈通红,眉间还带着倔强:“你自己嫁得好了,便恨不得我还要更惨些才好,才能如你的意。”她放声大喊,喊完见傅明华只是定定望着她看,又觉得羞,伸了手捂住脸又哭。
傅明华看她以手遮脸,在自己注视下,声音渐渐小了些。
已经想不起梦中一些细微的事情了,梦里的‘傅明华’狼狈下嫁脚有残疾的陆长砚时,梦中的‘傅明霞’想必是有些得意的。
她虽然也不算是高嫁了多少,但相比起‘傅明华’,还是不知要好了多少。
恐怕她性格便是如此,认为她嫁得好了,别人就会羡慕嫉妒。她若嫁得不好,别人就要幸灾乐祸。
其他姐妹如何傅明华不敢保证,但她对傅明霞嫁得好与不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嫉妒怨恨等情绪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嫁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神情淡然,手中扇子轻轻摇着送风。
傅明霞哀求时她不见同情,尖锐怒骂时也不见恼怒,仿佛就如她自己所说,傅明霞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你不想嫁冯大人,就因为他年纪大了?还是他官品地位太低,你看不上眼,认为别人会嘲笑你?”傅明华不紧不慢,问了几句。
傅明霞便有些恼羞成怒:
“难道不是吗?”
冯万应年纪大,子女都比她大了许多,家中又没爵位。
“凭什么他的女儿嫁的是侯府之子,而我出身侯府,明明比冯氏出身更高,却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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