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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箭神-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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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舒昀举起战刀,大声嘶吼。
“杀!”汉军骑士从他身边冲过,势不可当的杀向匈奴人。
蒲类人紧随其后,冲向匈奴人的阵中,大砍大杀。匈奴人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列阵,只能凭借各人的武力独自迎战。面对如下山猛虎的汉军和蒲类勇士,他们溃不成军,伤亡惨重。
李舒昀等人往来冲杀,将一个个匈奴人砍落马下,又点燃了一辆辆满载的大车。天干物燥,车队迅起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见辎重被点着,匈奴人更加慌乱,有的拨马迎战,有的转身救火,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汉军和蒲类军越战越勇,来回奔驰,箭射刀砍,肆意杀戮。
匈奴人虽然极力反击,但火势越来越猛,眼看着就烧成了一条火龙,而敌人也越战越勇,特别是那些汉军,哪里有匈奴人集结,他们就冲向哪里,将匈奴人冲散。匈奴人渐渐绝望了,只得拨马逃跑。
战旗一动,匈奴人士气大坠,全面溃败。
李舒昀及时敲响了追击的战鼓,散开阵型,穷追猛打。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河谷中尸体狼藉,大部分是匈奴人。蒲甲命令部下抓紧时间收集可用的战利品,又将受伤或阵亡的同伴扶上马背,迅撤离战场。
李舒昀等人断后,意犹未尽。有人扯着嗓子,唱起了军歌,沙哑雄壮的歌声在草原上传出很远。
蒲类人听了,也跟着哼唱起来。蒲甲一边轻轻的哼唱着,一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虽然大部分的辎重都被烧了,可仅是缴获的战马就是一大笔财富,更别提那些武器、甲胄了。等捷报传到长安,李舒昀加官进爵,他也会受到汉人皇帝的重重赏赐,再一笔横财。
跟着汉人有肉吃。
达坂城。
李当户站在城头,举起一张滑轮弩,瞄着三百步的一名匈奴骑士,扣动弩机。
铁箭飞越五百步,带着不祥的厉啸,飞驰而去。
听到啸声,所有的匈奴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攻击,举起盾牌护住要害,不管自己是不是射击目标。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下意识动作,汉军有射程五百步的强弩,只要被直接射中,不死也残,如果能用盾牌挡一下,消掉一部分力量,也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呯!”羽箭射中一个百夫长,百夫人连人带盾从云梯上摔了下去,一声闷响,砸在地上。百夫长愣了片刻,一轱辘的爬起,狂喜不已。“我没死,我没死。”
周围的同伴怜悯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死人。
百夫长随即也反应过来,连忙弯腰去捡盾牌。一枝利箭呼啸而至,正中他的后心。百夫长被箭上的余力带得向前扑倒,伸了两下腿,不动了。
李当户在瞄准器里看到百夫长倒地,哈哈大笑。“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邓国斌不屑一顾,摆摆手。“那你好好玩吧,我去休息一下。”
李当户连连点头。一个亲卫见了,有些不满。“都尉,这书呆子狂得很啊,是不是以为出自淮南,就看不起我们?”
李当户白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弩。“有本事的人当然要狂,你如果也有这本事,你不狂?”
亲卫想了想,用力的点点头。“没错,我如果也能打造出这样的杀人利器,说不定比他还狂。”
“哈哈哈,没错。”李当户举起弩,再次瞄准一个目标,一箭射杀。“男儿当横行,没本事就别说话,有本事就得狂,让这些胡狗知道我汉家多壮士。”
“都尉说得是,右贤王这次吃了亏,下次听到都尉的名字就得绕着走了。”
“绕着走,也得看他够不够快。”李当户哼了一声:“等梁伯鸣灭了猎骄靡,我们迟早要杀到草原上去,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守城之外的本事。”
亲卫喜得抓耳挠腮。“都尉,真的可以吗?”
“废话!”李当户笑骂了一句,又射出一箭,将五百步外的一个正在奔驰的传令兵一箭射杀。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李当户率领十余名狙击手,接连射杀多名匈奴将领。匈奴人被射得心慌意乱,胆战心惊。看起来人多势众,却一直无法起有威胁的攻势,即使有人幸运的爬上了城头,面对严阵以待的车师将士,也很快被砍倒,扔下城去。
苦战半日,徒劳无功。右贤王长叹一声,下令撤退。他本打算越过达坂要害驰援猎骄靡,现在看来这根本不可能。有李当户在,达坂要塞就是攻不破的坚城,而那些射程远的强弩更是让人闻声色变。
猎骄靡,你自求多福吧,我帮不上你了。
猎骄靡急行三日,成功的截住了阿奢那,切断了阿奢那的撤退之路。
面对猎骄靡亲自率领的两万精骑,阿奢那明智的决定撤退。虽然他有一战之力,但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也舍不得重大伤亡,再说他本来就没打算回大宛,西行只是一个假象。梁啸有言在先,如果乌孙人拦住他,不让他西行,那就回头,撤向预定的山谷,等待再机。
阿奢那一边派人通知梁啸,一边缓缓撤退,做出一副万般无奈,还想伺机突围的架势。
猎骄靡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两万大军分成三路,相隔不足二十里,不论阿奢那从哪个方向突围,其他两路都能及时赶到。乌孙人虎视眈眈,一心要让月氏人有来无回,死在伊犁河谷。
乌孙人和月氏人可有亡国之恨,猎骄靡的父亲就是死在月氏人的马蹄下。
在乌孙人的围追堵截下,阿奢那东返百余里,再次与梁啸合兵,且战且退,向多罗斯藏身的峡谷缓缓撤去。一路上,他们多次做出突围的姿态,做足了戏。
乌孙人深信不疑。得到梁啸被迫进入峡谷的时候,猎骄靡仰天长叹。
“苍天有眼!”
第624章打赌
“天不从人愿啊。”梁啸苦笑着摇摇头。
在他最不愿意与猎骄靡决战的时候,猎骄靡偏偏步步紧逼,非要他和一决胜负。
如果按照预定计划,在伊犁河谷过一个冬天,明年再战,不论是兵力还是将士们的战斗力,都会比两现在好得多,他致胜的把握也要大得多。现在么,所有的希望都在多罗斯那五百希腊甲骑上。如果希腊甲骑能够充分发挥出应有的威力,他还有五六成的取胜把握。如果希腊甲骑哑火,那结果就难说了,即使能胜也是惨胜。
月氏人毕竟不是汉人,他们的忠诚连大宛人都不如。在没有强大武力威慑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反噬,谁也说不准。但阿奢那提出更多的要求,却是必然的事。
他们本来就是利益之交。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大家可以谈谈感情,没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谈感情就是与虎谋皮。
“大禄,不是我们好战,实在是不得不战啊。”
阿奢那抚着胡须,神情凝重。“将军也不必担心,猎骄靡坚持不了太久,只要能守住山谷,他便无计可施。用不了几日,他自然退去,除非……”阿奢那迟疑了片刻,摇摇头。“他也想在河谷里过冬。”
“那我们还是提醒他一下吧。”梁啸一脸无奈。“如果整个冬天都要与他为邻,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将军准备怎么提醒他?”
“我给他写封信,说说利害。虽然我没有东方朔的如簧巧舌,但基本道理还是说得清的。”
阿奢那大笑,连连颌首。“没错,将军虽然不是能言善辩的说客,却有常人难及的眼光。只要猎骄靡还没昏了头,总能明白将军的一片苦心。”
“但愿如此。”
梁啸随即叫来一个塞人,口授了几句话,大意很简单,无非是告诉猎骄靡,你我不分上下,如今我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你如果强攻必须损失惨重。冬天将至,你还是回赤谷城,我们明年再战吧。赤谷城是你们的根基,如果赤谷城丢了,你们的家人全部成了俘虏,你这个昆莫也就做到头了。
梁啸让塞人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让他去见猎骄靡。
阿奢那一直在一旁听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梁啸耳力惊人,即使隔得好几步远,即使他这口气松得很小心,梁啸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就连他心跳的变化,梁啸都了如指掌。
在那一刻,梁啸叹了一口气。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如果这七八千骑都是汉军,如果阿奢那是李广或者卫青,何至于如此纠结。
猎骄靡听完了梁啸的口信,不置可否,安排塞人使者吃了一顿饭便打发他回程。
塞人一头雾水,不知道猎骄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惶恐不安的回报梁啸。梁啸问了经过,也没有说什么,赏他了半匹帛,让他下去休息。
梁啸随即请来了阿奢那、煎靡,把猎骄靡的反应转告给他们。听完之后,煎靡眨着两只大眼,搞不清是什么状况,阿奢那却很失望,沉思了很久,摇摇头。
“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啊。”
梁啸反问道:“大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难道猎骄靡会真的强攻谷口?这可是得不偿失的决定啊,我们占在地利,步战又是我汉军的强项,猎骄靡如果舍弃骑兵的优势步战,损失必然不小。”他又摇了摇头。“依我看,猎骄靡不过是故弄玄虚,让我们搞不清他的用意罢了。强攻的可能性不大。”
阿奢那原本只是有一点想法,可是听梁啸这么说,反倒来了兴趣。与梁啸合作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梁啸犹豫不决,也第一次相信自己这一次看得比梁啸更准,顿时来了兴趣。
“将军,我们打个赌,如何?”
梁啸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大禄打算赌什么?”
“赌猎骄靡会不会强攻谷口。”阿奢那说道:“我赌他会攻,以百金为注。”
梁啸笑了。“既然大禄有这样的雅兴,那我就奉陪。我知道大禄一直想要一匹上等大宛马,如果我输了,就送大禄一匹,如何?”
阿奢那扬眉大笑。“正合我意。煎靡将军,你有没有兴趣插一脚?你是支持我呢,还是支持梁将军。”
煎靡不假思索。“我支持梁将军。”
阿奢那抚掌大笑。“那好,我又多得一匹大宛马。”
梁啸也笑了。
猎骄靡召集众将议事,将梁啸派使者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众将听完,面面相觑。
他们觉得梁啸说得有道理。论地利,峡口易守难攻。论长短,汉军显然更擅长步战,乌孙人下马而战,舍长取短,不太合适。论时间,梁啸抢到了足够的补给,无后顾之忧,而乌孙人如果要在河谷里过冬,就要征集更多的牛羊和草料,否则坚持不到明年春天。
何况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一旦大雪封山,赤谷城生变,等他们明年知道消息的时候,就算想回去救援也迟了。
静静地听完众将的意见,猎骄靡只说了一句话:梁啸派使者来劝我撤兵,就是心虚的表现。如果他有必胜的把握,他巴不得我去打呢,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劝我撤退。
机会难得,如果不趁此机会击败他,等到明年,大宛、月氏甚至汉人的援兵到来,我们就更没机会了。峡口固然易守难攻,但是这个峡谷是个死路,只要攻破峡口,梁啸就无路可逃,必然成擒。
至于赤谷城,有什么好担心,梁啸都被我堵在峡谷里了,他的部下又能做些什么?难道郭武比阿留苏还要强,敢强行进攻我的赤谷城?退一万步讲,就算赤谷城生变,只要我们击败了梁啸,这片土地就还是我们的,甚至连大宛都会成为我们的属国。
想想吧,难道大宛的贵山城不比赤谷城更富庶?即使是素叶城,因为有大量汉商的存在,也比赤谷城强上许多倍。
众将听了猎骄靡的解释,如梦初醒,佩服得五体投地。
猎骄靡随即做出安排,派出三千骑去征集牛羊、草料等必须的补给,同时征发河谷中的牧人为兵。梁啸被他堵在了山谷里,他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自由行动了。有了足够的补给,他就能在河谷中过冬。有了更多的兵力,他就有更大的取胜机会。
然后,他亲率大军,逼近峡谷,开始做强攻的准备。
梁啸命人牵来两匹大宛马,亲手送到阿奢那的手中。
阿奢那接过马缰,抚摸着大宛马的鬃毛,爱不释手。月氏也产马,但他们更懂马。大宛马绝对是最好的战马,没有之一。一下能得到两匹上等大宛马,他心里乐开了花。
“大禄,要不……我们再赌一赌?”
阿奢那斜睨着梁啸,得意洋洋。“没想到将军也有舍不得的时候,怎么,还想将这两匹马赢回去?”
“是啊。”梁啸坦然说道:“这两匹马可是公主的心爱之物,被我输了,自然不甘心。大禄如果敢再赌一次,我一定能将它们夺回来,说不定还能再赢大禄几百金。”
“几百金?你好大的口气。”阿奢那心动了。“你想赌什么,又以什么为赌注?”
“赌我能守住峡口,而大禄不能。”梁啸笑笑。“赌注嘛,包括明珠在内,我和公主还有五匹上等大宛马,如果我输了,全部送给大禄。大禄如果输了……”
阿奢那的眉头扬了起来。他知道上等大宛马难得,即使是大宛王室也不是无限量供应。洛绪丽总共也就七八匹这样的大宛马,四匹成年马是她和梁啸的坐骑,三匹尚未成年的幼马是准备留给她的儿子小汉尼拔的。梁啸拿出所有的大宛马来做赌注,可见他是真的急了。
当然不是因为输了大宛马,而是怕丢了峡口的阵地。
他承认汉人擅长步战,确实要比月氏人强,可是如果说大宛人也比月氏人强,那他就不能接受了。月氏人经过大宛的时候,可以说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月氏人怎么可能不如大宛人。
这关系到月氏人的尊严,必须应战。就算月我人不擅守城,五千人守峡谷也是绰绰有余。如果能借此机会向梁啸学习一些攻守技巧,那更是赚住了。
阿奢那迅速做出决定。“如果我输了,不仅这两匹马如数奉还,我还会再奉上五百金,如何?”
“一言为定。”梁啸举起手。
“一言为定。”阿奢那迎了上去,击掌为誓。“啪啪啪”三声脆响,两人仰天大笑,都觉得自己胜劵在握。
梁啸随即排兵布阵。他满足了阿奢那的要求,由他率领汉军和大宛人先守第一阵,月氏人掠阵,顺便观摩学习梁啸指挥作战。
这片峡谷并不深广,南北长不足二十里,东西宽只有两三里,峡口更是狭窄,只有两百步左右。中间一道河道,两侧是壁立的陡崖,除了盘羊和雪豹,没有任何生物能直接爬上去。
梁啸做了充分准备,命人砍伐冷杉,造了数十架高达十丈的射台,安放在峡口,又命人从山坡上滚下数百块巨石,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峡口。这些巨石大约有一人高,站在后面,稍微伏下身子,就可以当作掩体,站起来,又可以自由的射击、砍杀,如同一座城墙。
梁啸让大宛将士与汉军将士混搭,每两个汉军士卒配一两个大宛士卒,协同作战。这些大宛士卒都接受过老安德鲁的训练,对步战都不陌生,如今有汉军现场指导,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大宛士卒信心满满的进入阵地,开始训练。
骑兵下马步战,最大的问题就是步法。习惯了骑马的双腿落地多少有些不适应,正常走路还看不出来,需要战斗时,两条腿就不听使唤。在这种巨石密布的阵地上自由穿梭,更是一个要求极高的任务。
在汉军将士的指导下,大宛士卒开始练习在石阵中快速行走,前进后退。阿奢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立刻命人照葫芦画瓢,寻找合适地点进行练习。
看到汉军摆下石阵,又看到汉军在阵中演练,乌孙人也想趁机偷师。可是他们无法近距离观摩,只能远远的看着。而峡口外又难以找到合适的大石,要想建起一模一样的训练场简直比登天还难。猎骄靡无奈,只得让人在地上画圈模拟巨石,训练士卒。
好在峡谷外地势开阔,猎骄靡可以让上万的士卒同时开始练习,这倒是峡谷中的梁啸和阿奢那所不具备的优势。
双方数万人,隔着数百步,同时开始了大练兵,为即将开始的战斗做最后的准备。
十余日后,外出征集补给的乌孙人带着第一批补给和新征的士卒赶到,猎骄靡随即发动了第一波进攻。
号角声响起,一千刚刚被征发的牧人被迫拿起武器,走向乱石阵,而真正的乌孙精锐则停在两百步外观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看到这些甲胄不全、武器简陋的牧人,洛绪丽身边的塞人少年们都沉默了。亚马逊女战士们看了也有些不忍。这些牧人大多是塞人,很可能就是这些少年的家人或族人。
梁啸站在一座射台上,看着那些甲胄不全,神情绝望的牧人士卒,眼角抽了抽。
猎骄靡够狠。不过这不是坏事,他敢这么对待牧人,说明他已经做出了一决胜负的决心,相信自己可以用武力镇压任何人。一旦战事不利,甚至溃败,牧人们将奋起反击。
“想和我比阵地战?”梁啸冷笑一声:“猎骄靡,放马过来。”
战鼓声响起,梁啸挥挥手,叫来塞巴斯,一指正在缓缓逼近的牧人。“塞巴斯,想救你的族人吗?”
塞巴斯用力的点点头。
“那好,你去阵前喊话,就说我知道他们是被迫的,也不想伤害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归降,我就可以让他们进来。如果他们不敢,也可以在阵中装死,只要放下武器,就可以饶他们不死。”
“真的?”塞巴斯喜出望外。
“君子说的一句话,四匹马拉的车都追不上。”梁啸摸摸塞巴斯的头。“去吧。”
塞巴斯“扑通”一声跪倒在梁啸面前,重重的叩了几个头,爬起来,飞奔而去。
第625章乱石阵
塞巴斯像只小猴子,扯掉头盔,散开头发,在巨石上又蹦又跳,拼命的挥动双手。
正准备进攻的牧人们愣住了,互相看看,放慢了脚步。塞巴斯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了起来。
“别打啦,你们别打啦,将军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保你们不死。快来吧,将军是好人……”
塞巴斯穿的是汉式战甲,说的却是塞人土语,一头披散的头发,声音又尖细,分明是一个未成年的塞人孩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牧人们一时搞不清状况。不过,他们听懂了塞巴斯的话,一时犹豫起来。
塞巴斯正说得激动,一个汉军士卒突然跳上巨石,大声喊道:“塞巴斯小心!”一手举起盾牌,一手将塞巴斯拉到身后。
“嗖嗖嗖!”十余枝箭飞至,盾牌上立刻多了几枝箭,汉军士卒的大腿上也中了一箭,塞巴斯却安然无恙。与此同时,箭楼上的汉军弩手开始还击,几枝羽箭飞驰而去,牧人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刚刚奔驰而来,箭射塞巴斯的几个乌孙骑士中箭落马,摔落尘埃。
塞巴斯抱着汉军的腿,放声大哭。
“没事,皮外伤。”汉军士卒摆摆手,拔下箭,顺手插进箭囊。“我会把这枝箭回敬给乌孙人的。”护着塞巴斯下了巨石,让他赶紧回去。塞巴斯却不肯罢休,背起一面盾牌,再次爬上巨石,将梁啸的命令传达给牧人们。
牧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轻易动弹。他们当然想投降梁啸,可是如果投降了,他们的家人就死定了。猎骄靡敢让他们上阵,又岂能没有控制他们的手段。
塞巴斯喊了半天也没能让牧人们放下武器,倒是又引来了十几枝箭。好在有汉军弩手居高临下的掩护,乌孙箭手遭到了严重的压制,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抛射,塞巴斯又有盾牌在手,没有受伤,只是很伤心,大哭而还。
梁啸安慰了塞巴斯几句,让他退到后阵,随即击鼓,命令石阵中的将士准备战斗。让塞巴斯到阵前喊话,并不是指望塞人们就此罢手,只是向塞人表示他和猎骄靡不一样,将来劝降塞人时更容易一些,顺便给猎骄靡添点堵。
说白了,不过是一点心理干扰而已。他明白,猎骄靡同样也明白,但明白不等于有办法破解,猎骄靡就像吃苍蝇一样,明知恶心也只能咽下去。
梁啸举起千里眼,想看看对面猎骄靡的反应。
猎骄靡什么反应也没有,至少梁啸没有看到。他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宽大的战旗垂在他的身后,映衬得他有些弱小。可是梁啸知道,这个正当壮年的枭雄一点也不弱,只要给他机会,他能掀翻任何一个对手。
号角声响了起来,牧人们再次加快脚步,挥舞着武器,呐喊着,向乱石阵冲了过来。
战鼓不紧不慢的响着,汉军和大宛人站在石阵中,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牧人战士。一直等到牧人冲进阵中,他们才举起了武器,用河谷中常用的土语低声怒吼。
“降者免死!”
牧人们跑得气喘吁吁,也没细细分析,举刀就砍。迎接他们的是无情的反击,汉军将士手持战刀,在巨石之间进退自如,手起刀落,将进攻的牧人砍倒在地。牧人虽然看到锋利的战刀迎了上来,却不是被巨石挡住退路,就是来不及躲避,悲呼着中刀。
大宛人跟了上去,一边厉喝,一边毫不留情的杀人。
牧人们手忙脚乱,进退失措,很快倒下数十人。后面的人不敢再向前,与汉军士卒保持几步的距离对峙。这时候,他们才听清汉人和大宛人在喊什么,有人向四周看看,见没有乌孙人能注意到他们,便悄悄的扔下武器,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我投降,我投降。”
汉军士卒用手中的刀一指,命令投降的牧人沿着指定的道路通过巨石阵。为表诚意,梁啸事先划定了通道,现在这些通道真的发挥了作用,放下武器的牧人举起双手,矮着身子,沿着通道迅速穿过巨石阵,进入山谷。
有巨石遮挡,乌孙人看不到阵中的情况。而汉人和牧人们虽然语言不通,却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他们大声的呐喊着,仿佛厮杀得非常激烈,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不过耐心的等待而已。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大部分牧人战士都放下武器,穿过乱石中,在山谷内重新集结。
梁啸再次举起千里眼,观察猎骄靡的反应。他知道这样的把戏骗不过猎骄靡,但是他想看看猎骄靡如何应对。是放弃用牧人用炮灰,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高招?
在梁啸的注视下,一群乌孙人押着数百牧人来到乱石阵前,逼着牧人跪倒在地,一声令下,手起刀落,将这些牧人全部斩首。
眨眼之间,几百颗首级滚落在地,血流如注。
即使有心理准备,梁啸还是吃了一惊。猎骄靡果然够狠,他之前的不作为恐怕就是为这一刻做铺垫的,他就是要找借口杀人立威,好让剩下的牧人看看。接下来,这些牧人就不会再有任何侥幸心理了。
不过,这终究是饮鸩止渴。梁啸暗自冷笑,随即命人将消息通报给那些已经投降的牧人。
听说被当作人质的族人被杀,牧人们顿时放声大哭,咬牙切齿的大骂猎骄靡,有人干脆向看守他们的月氏人请求,要重新拿起武器,和乌孙人拼命。
阿奢那当然不会答应他们,只是好言安慰,让他们少安毋躁,报仇的机会很快就有。
牧人们痛哭失声,呼天喊地。
在哭喊声中,又一千牧人被逼上了战场。他们拿着武器,踩着族人的鲜血,逼向乱石阵。虽然不愿意为猎骄靡卖命,可是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如果不能取胜,他们的族人就会死得更多。要想活下去,只有一条路,杀死对面巨石阵里的汉人、大宛人和月氏人。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真正的战斗开始。牧人们红了血,奋勇向前,冲入巨石阵,大砍大杀。
梁啸命令全力反击,不用顾惜这些牧人的性命。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仁慈。
双方在乱石阵展开了无情的厮杀。牧人虽然拼命,但是他们武器粗陋,步法又不够熟练,不适合逼仄的地形,根本不是汉人和大宛人的对手,接连被砍倒在地。鲜血漫流,染红了巨石,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汉军大占上风。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他们让出最前线,让大宛人上前厮杀,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上前支援,控制局面。
在汉军战友保驾护航,大宛人渐渐放下了紧张,与敌人厮杀在一起。他们越战越勇,步法也越来越熟练,在乱石之阵进退自如,如鱼得水,最后几乎不要汉军出手,他们就杀得牧人伤亡惨重,溃不成军。
数十名汉军弩手站在射台上,密切注视着战场,不时的狙杀那些有威胁的敌人,为阵中的同伴提供远程打击支援。装备了千里眼的滑轮弩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狙击枪,两百步以内几乎百发百中。
阿奢那也站在高处,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战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论步战能力,有谁能超过这些来自大汉的勇士?就算是其他汉军到此,也未必能比这些精挑细选,又经过梁啸严格训练的勇士。想学习步战,这就是最好的机会,阿奢那当然舍不得放过。他不仅自己看,还让部下一起观战。
月氏将领没有千里眼,离得远看不清楚,几个人一商量,干脆放下身段,亲自跑到乱石阵旁,冒着危险,站在高处观看。更有人厚着脸皮,想蹭上射台居高临下的观摩,却被汉军将士毫不留情的踹了下来,最后不得不由阿奢那出面,请梁啸下令准许他们登台。
梁啸扬扬眉。“大禄,我们可是在打赌呢。”
阿奢那慷慨地拍拍胸脯。“将军放心,如果我赢了,一定留两匹大宛马给你。”
梁啸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么有信心赢我?”
“那当然,有这么好的阵势,有这么充足的兵力,如果还守不住峡谷,我还有什么脸面与将军并肩作战?将军,你难道不希望我守住峡口,挡住猎骄靡吗?”
“我自己就能挡住,本来也没指望你。”梁啸想想,又点了点头。“也好,谁让我和大禄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呢。你的实力强了,我也更有底气,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道理。”阿奢那眉开眼笑。他挥挥手,月氏将领争先恐后的向射台奔去,抢一个最好的位置。
猎骄靡下令,将第二批人质推到阵前斩首。
不管那些牧人是投降了还是战死了,只要他们没能攻破梁啸的阵地,人质就必须死。
在哭喊声中,又有数百牧人被砍下了首级。剩下的牧人噤若寒蝉,两腿打颤,谁也不敢说话。他们被猎骄靡的狠厉镇住了,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号角声再起,他们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却还是毫不迟疑的冲上前去。
战死在战场上固然可悲,总比死在猎骄靡的刀下能多活一会儿。
看着又一批牧人冲向乱石阵,猎骄靡看着远处的山岭和射台,一声叹息。
“如果有一只千里眼,那该多好啊。”
赤谷城,东方朔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宫,梁铭拢着手跟在后面,四人狱卒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如临大敌。
阿瑞堪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东方朔,嘴角略有笑意,却又不甚分明。
东方朔瞅了她一眼,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他专用的椅子,不禁轻叹一声:“阏氏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阿瑞堪脸色一僵,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怒意。“原来你也知道。”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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