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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箭神-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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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大事。”阿瑞堪脸色微红。“我就想问一下,你刚才说的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东方朔就着阿瑞堪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渡入阿瑞堪的唇中,逗得阿瑞堪面色潮红,气喘吁吁,这才说道:“没说的很多,假的却一句也没有。”
“还有什么没说?”
“天狼必须死,但是浑邪部可以活。”东方朔将阿瑞堪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你是浑邪部的公主,你可以选一个人继任浑邪王。不管是谁,都可以。”
阿瑞堪被东方朔戏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却又舍不得离开,也不敢离开。“那……我弟弟行吗?”
“只不是天狼,都行。”东方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暧昧。“你生的儿子也可以。”
南山下,一队骑兵从山坡下飞驰而过。离标靶尚有百步,弓箭手就举起了手中的弓,连续射出三箭。箭矢飞驰而去,射向用草扎成的假人。草人扎得很紧,箭只要射中,几乎都不会脱靶。
紧接着,骑兵策马奔到草人面前,挥起手中的战刀,劈向草人的头部和肩部。刀光一闪,草人中刀。
“中!”一个剃着髡头,却将剩余的头扎在起来,扎成一个汉式髻的羌人少年大喝一声,拿起笔,在旁边的木板上做了一个记号。
又一个骑士冲过,但是他挥刀慢了一些,刀离草人的背还有数尺。另一个羌人少年见了,懊丧的大叫一声:“失!”
一个接一个骑士接连冲杀而过,羌人少年们忙得不亦乐呼。“中”与“失”不绝于耳。骑士们冲杀而过,重整骑士,又冲向下一个草人阵。等在一旁的少年们立刻冲了过去,忙着拔下箭矢,统计结果,又更换不能再用的草人,准备下一次练习。
梁啸站在山坡上,看着忙而不乱,井然有序的少年,挑起大拇指。“徐君调教得好。”
“君侯过奖了。”徐乐笑道:“这些羌人少年质朴,要求也不高,一听说可以读书,还有机会去长安,个个卖力。君侯,三五年之后,他们衣冠已成,恐怕谁也认不出他们是羌人了。”
梁啸心中愉快。徐乐虽然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但是做事很有章法。他很轻易的说服了各部落领,不仅挑出了最精锐的战士,而且选拔了一批资质上成的少年予以培养。战士本来就熟悉骑射,只要稍加训练,很快就能上阵。少年耳濡目染,三五年后,也是可以信赖的精锐。
“徐君,你有没有听说过,其实中原人的祖先也是羌人?”
“听说过,6子(6贾)的《新语》中曾经提及,不过不少人认为不太可能。他说文王出于东夷,大禹出于西羌,与我们所知不符,恐为臆说。”
“是吗?”梁啸既意外,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想卖弄一下,没想到却露了怯。徐乐不仅听说过这种说法,而且知道这种说法不靠谱。
“君侯,我知道你的意思。”徐乐笑笑。“我赞成你的想法,如果能让这些羌人认为与我华夏衣冠本出同源,的确有利于同化他们。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这么做的。”
梁啸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徐君,我可不是从权之意,而是很认真的想知道答案。6子所言虽然有误,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大禹出自西羌的可能。一般的学者都喜欢坐在书斋里埋典籍,可是他们却忘了,真正的历史并不仅仅在典籍中,更在于口耳相传的故事里。”
徐乐不解地看向梁啸。梁啸的学问一般,他很少谈论这些学术性的问题。今天主动提起,他颇有些意外。
“徐君,我的意思是说,学术要的态度是求真,不能为了某种目的而骗人,更不能骗自己,否则最后必然走上歧途。董夫子的天人感应就是一例,已然沦为笑柄,就不用我多说了。徐君如今有机会与羌人朝夕相处,何不虚心听听他们的故事,也许会有所得。”
徐乐想了想,轻声笑道:“君侯,泱泱华夏,真有必要向这些蛮夷学习吗?正如君侯所言,他们连文字都没有,饮酪食浆,衣皮履革,毫无文明可言,有什么好学的?”
“一定要有文字吗?”梁啸挤了挤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魏其侯窦婴说过,我学问一般,只是略通《论语》,我想请教徐君,《论语》里有那么多子曰,可曾有一句子书?”
徐乐愕然,一时无言以对。
“徐君,我让你多收集一些羌人的故事,并不是说羌人就比我们更加开化,只是希望你能敞开胸怀,海纳百川。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自我封闭,以夫子之明,也曾向项橐请教,难道真是项橐比夫子高明吗?三人行,必有我师尔。圣人的教诲可不能只有嘴上说说,要落实到行动上才行,你说是不是?”
第585章调解
“将军,监军。”一名骑士策马而来,奔到坡下,勒住了战马。“野牛部落和鹰部落打起来了,巴图王子已经去了,请将军也过去看一看。”
梁啸苦笑一声:“你看,这帮家伙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徐君,你慢慢想,我去去就来。”
徐乐笑道:“去吧,去吧,巴图怕是搞不定,还要你出面才行。”
“不是我出面,是我们汉人出面。”梁啸微微一笑,轻踢战马,明珠迈开四蹄,轻驰而去。荼牛儿和庞硕见状,带着希腊骑士跟了上来,分散在四周,从坡下飞驰而去。蹄声特特,轻快如歌。
山坡上,清脆嘹亮的歌声响了起来,又有牧羊女在向来自大汉的少年示爱了。游侠儿们听了,互相打趣着,胸挺得更高,呼喝声也更加响亮。
击杀伊乌尔之后,梁啸没有继续进击,而是就地驻扎,开始了休整。
天气渐暖,不宜征战,而且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战马也需要恢复体力。雪水融化,干涸的河床上有了水,两岸的草长了出来,山坡下成片成片的草地,就连半山坡的草场都恢复了生机,正是战马养骠的好时候。
这里原来是月氏人的牧场。阿留苏被天狼射杀,月氏部落损失惨重,实力骤减,一下子沦为三四流角色,连牧场都被人占了不少去。如今巴图归来,重振旗鼓,自然要夺回牧场,而他的实力又不够,只好求助于梁啸。
梁啸自然义不容辞,借着击杀伊乌尔的余威,他勒令各部落交出了一部分牧场。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满足巴图的要求,毕竟其他部落也要生存,大家还是和睦共处为好。马奇虽然不太满意,可是面对现实,他也只能接受梁啸的建议。
在徐乐的斡旋下,各部落先后向大汉称臣,派遣使者和质子,带着贡品,随商队奔赴长安。与此同时,他们按照梁啸的要求,提供了一部分精锐骑士,由梁啸统一指挥。
收缴武力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不过梁啸处理得非常稳妥。他并没有将所有的士兵都收归已有,而是精挑细选了一部分,总共不到五百人,出人比较多的部落也就是几十人,少的只十几个,甚至只有几个人,几乎不影响各部落的自身安全。
渐渐的,反对声音弱了,好感却迅升温。想和这些汉家少年一夜风流的羌人姑娘数不胜数,凡是汉家少年出现的地方,都会响起热情的歌声。
梁啸撇了撇嘴。“一群骚的小公羊!钻山沟的时候注意一点,别被人抹了脖子。”
游侠儿们大笑。“君侯放心,我们小心着呢,从来不单独行动。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除非天狼亲自来,没人能给我们下套。再说了,你以为她们都是笨蛋啊。如果不是我们几次演习都赢得干净利索,将那些自以为是的羌人打得鼻青眼肿,哪有机会和她们钻山沟啊。”
梁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段时间的特战训练颇有成效。
他们绕过两个山坡,在一个绿洲前停下了脚步。巴图、马奇带着十几个骑士已经来了,可是野牛部落和鹰部落的人却没有消停的意思,依然拿着武器,虎视眈眈,一副准备开打的模样。巴图涨红了脸,马奇却脸色铁青,怒形成色。听到马蹄声,他们都将脸转了过来,两个部落的人也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梁啸穿过人群,径直来到人群中,摇了摇马鞭。“请二位领近前说话,其他人退下。”
“你能解决问题吗?”野牛部落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大声说道。
梁啸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野牛部落的领莫苏。“这是你的人?”
莫苏连忙点头。“将军,他是新投降的,不知道规矩,就你别介意。”
“我可以不介意。”梁啸的脸沉了下来。“可是如果所有人都这么随意插嘴,我还怎么调解?他是新来的,你也是新来的,第一天见到我?”
莫苏僵着脸,不说话。
梁啸见状,知道莫苏心里不服,有意看他的笑话。他哼了一声:“杀了。”
“喏。”荼牛儿应了一声,分开人群,向那个大汉走去。野牛部落的人纷纷向两侧散开,只有那个大汉一动不动,一边捏着拳头,扭着脖子,做着准备活动,一边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比荼牛儿高出一头,一点也不怕荼牛儿。如果能打翻荼牛儿,他还可以领一笔赏。
就在大汉盘算着能什么收获的时候,荼牛儿来到他的面前,什么话也没说,抡拳便打。大汉笑了一声,张开手掌迎了过来,准备抓住荼牛儿的拳头,顺势反扭,制住荼牛儿。
拳掌相交,“啪”的一声脆响,壮汉脸上的笑容迅消失,他惨叫出声,抱着手掌,向后连退两步。他的左掌向后拗起,五指无力的垂了下来,掌骨和臂骨已经被荼牛儿一拳打碎,疼得他冷汗淋漓。
荼牛儿面色不变,赶上去又是一拳,正中壮汉的小腹。壮汉痛得弯下了腰。荼牛儿伸手揪住他披散的头,抽刀出鞘,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飚射,壮汉捂着脖子,瞪着眼睛,歪倒在地。
荼牛儿在他身上擦去血迹,还刀入鞘,淡然四顾。“还有谁?”
野牛部落的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这个壮汉的实力如何,他们都很清楚,结果在这个汉儿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就被割了脖子,谁还敢自找没趣。
莫苏脸色大变。“君侯,这……”
“你管不了,我来替你管。”梁啸笑笑。“说吧,今天又到这儿来干什么。据我所知,这儿一直是鹰部落的耕地,你的牧场离这儿还有几十里地呢。”
莫苏犹豫了片刻。“将军,我最近接受了一些俘虏,牧场太小,想种点粮食,补充一些。不知道将军能不能帮我解决?”
“哪来的俘虏?”梁啸翻身下马。鹰部落领黄若连忙跟了过来,说道:“将军,他说的是俘虏是之前被将军击败后逃到山里的人,现在一个个扛不住饿,又逃出来了。”
“原来是哪个部落的?”
“不清楚,听口音,不像是南山一带的。”
梁啸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向莫苏招了招手。莫苏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过来。他的卫士也想跟过来,却被庞硕拦住了。庞硕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大眼来回看着这些人,看得他们毛骨悚然,惶惶不安。
梁啸晃着马鞭,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说道:“莫苏,如果我想杀你,你能逃得掉吗?”
莫苏咬紧了牙关,沉吟半晌,摇了摇头。他转身挥了挥手,示意卫士们退后,不要激怒梁啸和他的手下,自找没趣。他走到梁啸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将军,是我鲁莽了。不过,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还请将军见谅。”
“我没有说没办法之前,都不能说没有办法。”梁啸冷笑一声:“我想徐监军应该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先想到的应该是向徐监军汇报,请他统一调度,以免互相之间起冲突。你收到俘虏,不够吃了,为什么不告诉徐监军,请他帮忙解决,却要来抢鹰部落的耕地?”
“这个……”
梁啸的声音更加严厉。“你是觉得徐监军指挥不了鹰部落,还是根本没把徐监军放在眼里?”
“不……不敢。”莫苏汗如雨下。
梁啸把黄若叫到跟前。“你说,如果徐监军让你让出这片耕地,你会答应吗?”
黄若笑道:“当然会答应。徐监军为人公正,他如果要我让出这片耕地,肯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偿我。他从来不让我们吃亏的,我相信他,也相信将军。”
梁啸盯着莫苏。“你听到了?”
“听……听到了。”莫苏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莫苏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之前相处也一直和睦,突然生变,恐怕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么简单。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俘虏又是哪儿来的?”
莫苏转着眼睛,支支吾吾。梁啸见状,心里明白了。“大漠以北,天山一带的?”
莫苏连连点头。
“有多少人?”
“一百多,全是精壮汉子,武器、马匹齐全。”
梁啸心里咯噔一下。“人在哪儿?”
“在夏场。”
梁啸取出一枝箭,交给黄若。“黄若,辛苦你一趟,带上你们部落的勇士,去野牛部落的夏场,传我的命令,把那一百多人抓来。如果野牛部落敢反抗,一起屠了,战利品你取一半。”
“好!”黄若大喜,转身离开,招集起本部落的三百多骑,冲了出去。
莫苏汗如雨下,却不敢吭声。他的部落也有三百多人,但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准备和鹰部落抢地盘,夏场只有一百人,还是为了监视那一百多精锐俘虏。黄若拿着梁啸的箭去,他的人肯定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俘虏被抓或者被杀。
“想跟着去吗?”梁啸打量着莫苏。
片刻的犹豫之后,莫苏连连摇头。
“算你聪明。”梁啸笑了一声:“起来吧。你今天应该感谢我,如果我不帮你把这些人除掉,再过几天,野牛部落究竟是谁的都说不定。你以为天上会无缘无故的掉宝贝,一百多精锐就这么归你了?你野牛部落有什么值得他们效命的?”
莫苏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也越来越惶恐。身为野牛部落的领,他如果还闻不出其中的阴谋味道,恐怕早就死了。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莫苏的眼神变得更加恭顺。“将军,你的意思是说……”
“这是人家喂给你的诱饵啊,这都看不出来?”
“将军,我知道是诱饵,可是谁在给我下套呢?”
“这还不简单,等黄若将那些人抓回来,你就知道了。”梁啸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我估计,十有八九和天狼有关,说不定还会牵涉到乌孙人。你信不信?要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
莫苏没说话,脸上的汗越流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婼羌,一片葱绿的山岭之上。
乌单放下了弓,歪了歪身子,将肩上的石头扔在地上。汗水从黑色的皮肤上滑落,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充满了力量。
乌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苦练了大半个时辰,射出了五百枝箭,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就算一个孩子也能将他推倒在地。可是他却不能休息,稍微调整一下之后,他还要继续练习。
每天射一千枝箭,是他这段时间的必备功课。
一个亲卫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没有别的,只有血淋淋的羊肝。乌单眉头紧皱,却还是拿起短刀,切了一块羊肝送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鲜血从他的嘴角落下,滴在胸口,顺着饱满的胸肌往下流,看起来有些吓人。
一个亲卫从远处走了过来,将一块木板放在乌单的面前。乌单看了一眼,甚至没仔细看清数字,就勃然大怒,一掌将装羊肝的托盘打落在地,又站上前去,拿过木板,折为两段。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两个亲卫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不可能,不可能。”乌单双目通红,像疯狗一样来回转。“不行,不行,我还要继续练,我还要继续练,我一定要做到百百中,我一定能,我一定能。”慢慢地,他的声音弱了下去。他抱着头,蹲在一旁,痛苦的抽泣。“大巫师,你在哪里,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没有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在他头顶的山坡上,一块黑色的巨石之后,大巫师怜悯地看着抱头痛哭的乌单。
“欲得惊人之技,必受非人之苦。大王,除了上苍和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她向后退了两步,踩着嶙峋的碎石,身形稳健,如履平地。片刻之后,她消失在群山之中。
乌单停住了哭泣,抬起头,看着远处刚刚立起的箭靶,沉默了片刻,走到落在地上的羊肝旁,拿起一块羊肝,塞进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
然后,他再一次拿起了弓。
第586章利器
每天练习两个时辰,射一千枝箭,这是乌单给自己规定的任务。
为了能战胜梁啸,乌单每天坚持练习,从来不敢偷懒。在某种程度上,比他当年跟着大巫师在深山里练箭还要刻苦。那时候练箭,他只有一个目标:击杀梁啸,报仇。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目标:保住南山各国的控制权。
多了一个目标,他更加刻苦,但也许是因为太刻苦了,他的命中率不升反降,竟成了一个无法克服的顽疾。前五百枝箭,大概能有一百五十支左右中靶,命中率只有三成。后五百枝箭更惨,几乎都在一百以下,有时候射五百枝箭,能够命中人形箭靶的只有十几枝箭。
地弓的确很强,射程两百步依然有强劲的力道。但是乌单的目力跟不上,两百步外,他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黑点。这样的目力已经谈不上精准度,基本上就是靠蒙。
乌单心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这种恐惧迫使他不断的吞食生羊肝,不断的练习。大概是鲜血吃得太多,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戾。
练完箭,回到大营,听说征收的粮草还没到位,他立刻勃然大怒,根本不听任何解释,下令将负责人推出去斩。片刻之后,血淋淋的级送了上来,乌单两眼通红,指着另一个部下。
“你去办,五天之内,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这就是你的下场。”
大帐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话,包括那个倒霉鬼。
把部下赶了出去,乌单一个人坐在大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他抬起头,狼一样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山峦。夏天就要过去,山坡上的草很快就会变黄,战斗即将开始,可是他却还没有准备好。
他心里的恐惧像乌云一样,越积越重。几个月的等待,让他有些猜不透梁啸的心思。梁啸不远万里而来,却迟迟不肯进攻,他是怕,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乌单没有太多的应对手段,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备战,向控制的各国榨取更多的财富和兵力,以应对随即可能到来的战争。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拥有一万多骑,仅精锐骑兵就有三千多。
他还是不放心,为此不断催促部下,继续向各国施压。
只要能战胜梁啸,他不在乎将南山诸国敲骨吸髓,抽筋剥皮。
敦煌太守郭文斌伸手捂着鼻子,指挥着数百名士卒将一只只木桶搬下车。
这是梁啸的要求。郭文斌不知道梁啸用这东西干什么,但是既然梁啸提出了要求,他就尽一切能力予以满足。本来按照他的功劳和资历,他是不可能做二千石的太守的。天子任他为敦煌郡第一任太守,就是让他为配合梁啸行动,稳住西域。
秋天将至,大战在即,他不敢有任何怠慢,提前两天完成了任务,并亲自带人将这些又粘又稠的黑色液体运到梁啸的大营,又张罗着卸车。直到所有的东西全部进入辎重营,交接完毕,他才放了心,带了几个属吏赶往中军大帐。
梁啸正在和徐乐等人商量战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马戎带着人对周围百里进行了详细的测绘,并按照梁啸的要求制作了一个模型。将领们看到这个模型,纷纷拍手叫绝。就连徐乐都非常满意,对马戎另眼相看。
各部落领也看得有些呆,他们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土著,自信对地理一清二楚,可是看到这些模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认识并不完整。看到这个模型,他们有一种天神般的错觉,仿佛置身苍天之上,俯瞰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大地。
只有汉人才能做到,在心生警惕的同时,这些部落领更多的是敬畏。
得知郭文斌来了,梁啸立刻派人召他入帐。郭文斌进了帐,行了礼,又和谢广隆等人打了招呼,这才注意到案上的模型,笑道:“这又是马子谨的手笔吧?”
马戎带着三分自得,笑而不语。
梁啸招招手,将郭文斌叫到跟前。“来吧,我们的搜粟太守,说说看,你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还好,还好。”郭文斌笑嘻嘻的说道:“今年有些仓促,准备得不是很充分,还请诸位将军多担待。明年开春就开始准备,会更从容一些。我估计,以目前开垦出来的田亩,支持一千骑的常备辎重肯定不成问题。”
“你们怎么做到的?”马奇忍不住问道:“我知道敦煌有多少耕地,支持一千步卒也许有可能,一千骑兵恐怕不太容易吧。”
“论放牧,你们月氏人的确有优势,论种地,还是我们汉人的经验更多一些。”郭文斌胸有成竹,自信满满。“都尉若是不信,明年再看,若有一句空话,我郭文斌这个太守就不做了。”
马奇依然将信将疑。巴图见状笑道:“郭太守说得没错,论起耕种,汉人的确比我们更擅长。君侯,明年能不能调几个熟悉农事的人帮帮我们?”
“这事你和郭太守商量吧。”梁啸说道:“精耕细作,提高产量固然是好事。不过西域情况与斌,你也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能贪功冒进。今年平定南山之后,有一千精骑既可维持稳定,太多了未必是好事。要大面积屯田,还是到天山去吧。龟兹、轮台附近水源充足,更适合耕作。”
“君侯说得有理。”郭文斌意识到了梁啸的言外之意。“今年就能平定南山?”
“如果每件事都像你负责的一样完美,应该没问题。”
梁啸给郭文斌使了一个眼色,没有再说下去。郭文斌会意,也立刻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梁啸又安排了一些事,会议就结束了,诸将纷纷告辞。谢广隆、郭武等老熟人热情的邀请郭文斌待会儿去喝酒,便赶去训练。
梁啸在地形模型前坐了下来,徐乐坐在另一边,示意郭文斌也坐。郭文斌入座,洗耳恭听。梁啸冲着徐乐抬抬手,徐乐说道:“郭府君父子经商西域多年,想必也知道西域对朝廷来说之所以如此关键,一在于玉,二在于马。朝廷用玉,大多出自和阗,马大多出自乌孙、大宛。”
郭文斌点头。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必用玉,征伐必用马,须臾不可缺。天子如此重视西域,当然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在起作用,可若非朝廷对西域的玉和马的严重依赖,他肯定不会这么急着派梁啸出征。
郭文斌是商人出身,察言观色几乎是他的本能,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天子的心思他大致知道一些。若非不得已,梁啸想重回西域绝非易事。
“控制西域,是我们此次出征的目标,天狼虽然凶悍,却不是全部。我和梁君侯商量,想借着击杀天狼的机会收服南山诸国,先恢复玉石的商道。然后再以南山为根据,与乌孙对峙。如果能控制住乌孙,葱岭以东,就没有谁敢与我汉军对抗了。”
“兵力的问题怎么办,要调河西驻军吗?”
徐乐把目光转向梁啸。“君侯,郭府君也不是外人,你就把计划告诉他吧。”
梁啸点点头。“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羌中初定,但有想法的人还不少,这时候调动河西驻军,对控制河西不利。相比之下,宁可放弃西域,也不能放弃河西。”
郭文斌有些犯难。“那君侯打算怎么办,你现在总共也就是一千骑,就算各部落能够全力支持你,最多不过三千人,别说乌孙,就算是天狼,你也很难应付。”
“乌孙的事暂时放一放,猎骄靡鼠两端,还没有决心和我大汉决裂。东方朔已经暂时稳住了他。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击败天狼,顺便重创南山诸国,杀鸡吓猴。”
“那君侯需要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在星星峡设伏,困住南下的匈奴人。天狼就是乌单,我估计他会召集浑邪旧部助阵。相比于南山诸国,他应该更信得过这些匈奴人。你如果能守住星星峡,困住他们一个月,我就能解决乌单。但是如果在我和乌单交手时,浑邪旧部赶到,我会腹背受敌。”
郭文斌想了想。“我这就赶回去召集驻军和各部落的勇士,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星星峡一个月。”
“太好了。”梁啸大喜。“我让邓国斌和你一起回去,希望你们二人联手,打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徐乐道:“如果最终能完成任务,我一定上书陛下,为你们请功。”
郭文斌大喜,躬身一拜。“多谢徐君。”
郭文斌踏上了返回敦煌的归程,邓国斌与他同行。
郭文斌身为一郡太守,又是新立的边郡,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他是押送战略物资来的,随行的除了两百多羌人民伕还有三十余精锐骑士。梁啸不怕心,又安排郭武率领两百羌骑护送,还有五辆大车,四周全部用厚木板围住,只露出几个一尺见方的孔。
郭文斌感激不尽,却又觉得不合适。乌单随时可能来袭,每一骑都梁啸都非常重要,拨两百骑保护他和邓国斌,大可不必。他找到梁啸,准备婉拒。梁啸一听就笑了。
“文斌,你想多了。这些人可不是为了保护你的,而是为了保护邓国斌和那些大车。大车里装的是邓国斌几个月的心血,也是助你成功的利器。我不能让它们落入其他人手中,必须派人保护。”
郭文斌又惊又喜。他知道邓国斌是什么人,他几个月的心血自然绝非普通明,肯定是能克敌制胜的利器。梁啸将这样的人、这样的利器交给他,可见守住星星峡,扼守住浑邪部的援军有多重要。当然,他如果完成了任务,功劳也肯定不要为他请功恐怕也不是客气话。
也许有机会封侯。
郭文斌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看看梁啸,露出询问的目光。梁啸哈哈一笑,伸手按着郭文斌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郭文斌会意,连连点头。“君侯放心,城在人在。”
“最好是人在城在。”
郭文斌点头应诺,意气风的走了。
梁啸的驻地离敦煌郡只有三百多里,郭文斌走了五天,进入敦煌郡。正当羌人民伕们都以为安全了,开始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队匈奴人斥候。
羌人并不太在意,秋风一起,匈奴人入境就成了家常便饭,看到匈奴人的斥候没什么好奇怪,只要不遇上匈奴人的骑兵就行。可是郭文斌不这么想,他的队伍中有邓国斌和那件利器,不能让匈奴人听到一点风声。
他命令立刻就地戒备,赶到大车旁,和邓国斌、郭武商量。
邓国斌站了起来,举着千里眼四处看了看,和郭武商量了一番。郭武点头,命令麾下骑士换上战马,准备战斗。邓国斌则命令五辆大车分据五个点,交错摆开,两个骑士翻身下马,迅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又迅关上了车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郭文斌隐约看到了一具强弩,不由得吃了一惊。
梁啸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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