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女学士-第5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达到完胜的目的。我却私以为,这是让我们不通过双方军队的兵刃交锋,便使敌军屈服,方为上策。”
  “不战,何以胜?”看得出来,满都海汉语词汇有限,理解汉语的能力却不差。尤其是此刻,谈的她最挂心的国事,她自然很愿意与李慕儿做一番沟通。
  这让两人的交流稍显轻松了点,李慕儿屈指扣着桌面,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无需胜,以退为进。”
  “何意?”
  “哈屯,亦思马因的余孽来寻太后,救也好杀也好,绝不可能是为了亦思马因。亦思马因已死,失乞儿本就不是他的正妻,且不说他会不会有这么忠心的手下,即便有,他们也无须冒此风险。所以,一定是她的两个儿子,不甘心蒙受这样的屈辱,或者说,妒忌同样是失乞儿的孩子,一个却做了高高在上的大可汗,而他们只能在草原上过着游牧裹腹的生活。”
  这与满都海的意思是一样的,她们事先未曾沟通,却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满都海不由地笑了笑,颌首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战,哈屯是准备杀了他们,还是俘来做奴隶?”李慕儿未待满都海回答,顾自摇摇头继续道,“都不妥。所以,不如寻到他们,而后给予封地,就像我们中原的藩王,吃皇粮受眷顾,安安乐乐,也是享福。但实际上,藩王的行动十分受限,只能在自己的封地自由行走,若是无召出藩,便是欺君之罪,当斩。”
  其木格知道藩王制度,闻言附和道:“这确实比让他们在外游荡,随时生变的好。”
  说完,其木格与李慕儿两人双双看向满都海,等待她的决断。
  满都海却只问了一句:“如何寻到他们?”
  要战,只需领兵到漠西,重拳之下很快就能挖出他们。可若不战,要在大草原上找到在暗处的人,可比登天还难。
  李慕儿莞尔,看来满都海已经无声接受了她的提议,“四个字,引蛇出洞。”
  ……………………
  满都海次日便带上那夜抓到的几名刺客,快马加鞭去了趟漠西。
  同行的,还有一个与太后身形相似的妇人。
  他们不是要找太后吗?让他们找到便是,回去交差后,顺藤摸瓜,很快就能钓出幕后黑手。
  只是满都海本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她却执着亲往,坚定地对李慕儿说道:“他人恐说服不了,我要亲自与他们谈。”
  李慕儿打心眼儿里觉得,这绝不是纡尊降贵,这是气魄。
  可惜,令李慕儿与满都海都没有想到的是,巴图孟克那一边,却为此事,做了最坏的决定。
  …………………………
  待满都海回转漠南时,李慕儿与其木格到她帐中吃了顿接风洗尘的晚宴。
  其间满都海并没有再提那两位亦思马因之子的事,李慕儿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酒到浓处,满都海居然用一口蒙古腔调的汉语感慨道:“女学士是个人才,我特别希望你能真正留下来帮我。”
  李慕儿笑,“留不留下来,在下不就在这里吗?”
  满都海摇头,眼神却很真挚,“不,你的心不在这里,我看得出来。女学士,他们并不重视你。你留下来,为可汗效力,也算是对得起你这一身才华了不是吗?”
  李慕儿真不知该如何作答,“哈屯一番美意,在下心领。”
  她还是不为所动?满都海又饮了口酒,补充道:“明朝人向来轻视妇女,你们的文书记录中,应该根本没有我满都海的名字吧?”
  不错,李慕儿鲜少看到关于满都海的事迹,所以才会在其木格讲她的故事时,感到震惊。
  这样一个奇女子,在蒙古人的心中,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可在汉人的笔下,她的功绩全算在了她两任丈夫的头上。
  倒让巴图孟克这个毛头小子出尽了风头!
  她的意思,李慕儿听得懂。人生在世,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也有人如满都海般心系蒙古统一,而她呢?
  “女学士”三字,又有几人知晓,还有几人记得呢?
  自嘲着摇了摇头,李慕儿举起酒杯,遥遥敬了敬满都海。来世再投胎,定也要做她这样的女中豪杰,不疯魔,不成活!

  ☆、第二零七章:怪医林志

  满都海此行后果不知,太后的头痛症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所幸,边境终于有好消息传了回来。
  与鄂尔多斯相邻的大同,有一位名医,名叫林志。但是他之所以有名,除了因为精通针灸之术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生性怪癖,行医治病只随心兴。愿意施以援手的,哪怕不要分文也会全力救治,而他不愿搀和的,即便千金相求他也无动于衷。
  如今叫他不远百里奔赴鞑靼来医病,可想而知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针灸之术不在一朝一夕,太后不宜长途奔波。满都海思量再三,决定派其木格走一趟。一来同为汉人好说话,二来小姑娘出马总有几分薄面。
  李慕儿当然自告奋勇地要陪去。
  当她提出来时,满都海和其木格却犹豫了。
  是啊,她这一跟去,便是回了大明,面临着两种可能:如果朱祐樘真判了她流放,此刻她就是朝廷钦犯,有没有被通缉且不说,危险是肯定存在的。第二种可能,就是她始终不信自己已被朱祐樘放弃,若是她入了城趁机逃跑,其木格能耐她何?
  李慕儿怎会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只好向她们保证道:“哈屯医治我的手臂,我本就无以为报,若此番能求得良医救助太后,也算是我报答哈屯的一点小小心意。莹中虽鲁莽愚钝,倒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会趁着这种时候耍什么手段。”
  最终她还是陪其木格一起去了,只不过,还多了个朝鲁。
  三人快马加鞭,很快来到了大同镇。
  大同地处边塞,自古就是中原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接壤地带,也是各族人民“互市”,“通商”边贸往来的窗口,三人以商人之姿混入城防,尚算顺利。
  也因着这个关系,大同镇内人来人往,繁荣之势比起京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恍惚之间李慕儿仿佛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土,只是不知道那片故土是否依旧欢迎她?
  思绪纷乱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张大人”。李慕儿匆忙下马,牵着马匹让到一边。抬头间,正对上一群官兵骑在马上缓步走来。
  铁骑威武,军人飒爽,不知道这位张大人身居何职,有没有曾经出现在紫禁城乾清宫的那一叠叠折奏中。
  风过无痕,李慕儿很快与他擦肩而过。
  “走吧,莹中。”
  “嗯。”
  李慕儿翻身重坐回马背,不知是不是因为“大人”这称谓实在令她怀念,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张大人一眼。
  只见他正亲自下马,往最热闹的那个路口走去,那边有一堵墙,上面张贴着各类榜文和告示。他动作干练,几下就把一张全新的榜文贴了上去。
  文字看起来很长。待他一退,周围的人群纷纷围了上去查看,口中念念有词。
  看罢之后,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慕儿却无暇再去顾及,被其木格和朝鲁拉着往小镇深处奔去。
  …………………………
  林志的房子可以说得上是破旧。可屋内传出的阵阵清新药香无形之间让人产生一种敬畏之情。
  也是,人都怕死,对医者的敬畏不如说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
  此刻李慕儿三人便怀着十分敬畏与忐忑的心情,叩响了残破的木门。
  “进来进来,门不是开着嘛,装什么大头蒜啊!”
  谁会料到那个传说中医术高明性格怪癖的林神医居然说话如此不拘一格,三人骤一来到屋内,望着眼前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长得斯斯文文的男人,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愣着干嘛?哪个有病把手伸过来。”林志头也不抬一下,抱着一本小破书直截了当开口。
  “噢,林先生误会了,看病的不是我们三个,而是家中母亲。”李慕儿最先反应过来,拱手客气道。
  林志这才斜斜瞄了一眼她,轻飘飘道:“我不出诊。”
  “林先生身为医者,怎么可能不出诊?家母卧病在床,难以起身,这可如何是好?”
  李慕儿口气中已显焦灼,想要引起他的同情心,谁料他还是冷淡说道:“都已经下不了床了,那还让我治什么?”
  “你!”其木格有些被他的漠然激怒,忿忿开口,“常言道‘医者父母心’,你连出诊救治病人都不肯,怎么配得上这一身医术?医者若是不治病救人,与那些害人之人又有何分别?”
  “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林志似来了兴趣,抬眼开始打量三人,最后眼神在朝鲁身上扫了一圈,缓缓起身道:“噢,我知道了,你们是前几天那些鞑子派来的吧?怎么,几个大老爷们儿请不动我,就叫你们三个小屁孩儿来求我?”
  李慕儿赶紧打圆场,“林先生莫要怪罪,实在是家中老母亲病得难受,才不得不让先生离家几日。先生放心,待家母病愈,定然平安送先生回来。”
  “那若是治不好呢?我还能回来吗?”
  原来他有这层顾虑,李慕儿叹了口气,道:“我若说我等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也是空口无凭。可是,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想必林先生不是如此计较之人。”
  “嚯,都这么会说话!”林志拿手中的破书扇了扇脸颊,似突然间想到什么,一把拉过李慕儿道,“诶诶诶,你这么会说话,快给我猜几个歇后语。呐,这个这个,我怎么都想不出来。”
  那小破本子上乱七八糟写着些手稿,看来是他随性所书,李慕儿望着他指的歪扭字体——空棺材出丧,唔,“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诶,对哦,目,木,对对对就是目中无人!那这个呢?”
  看林志这个呆傻的模样,三人真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围在一起陪他玩了起来。
  “麻脸不叫麻脸?”
  “坑人!”
  “矮子放屁?”
  “哈哈,低声下气。”
  李慕儿摸准了林志的脾气,计上心来,道:“林先生,家母这一病啊,我们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还经常打黑脸照镜子——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您,打鼓弄琵琶——相逢是一家,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给您打个包票,您放心跟我们走,绝对是打酒只问提壶人——错不了!”
  “哈哈,有意思,你这人太有意思了,好吧,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第二零八章:明日歌谁

  三人显然没有料到如此轻易就打动了林志,一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林志自个儿快速收拾了下东西,主动对他们道:“傻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这才拥着他连连往回赶。
  林志进到皇帐站在太后榻前,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他瑟瑟拉过李慕儿耳语道:“你这是骗我到了哪里?给给给谁看病啊?”
  “咳咳,”李慕儿轻掩口鼻,压低声音回答他,“鞑靼小王子的母亲,蒙古大草原的皇太后。”
  林志瞪大了眼睛凝住她,半天憋出了一句:“吓死人了!”
  可来都来了,病还是得治。
  林志的医术当真诚不欺他们,三两针下去,头痛欲裂的太后便安静地沉沉睡去。
  林志就此小住了下来。
  李慕儿送晚饭到他帐里时,他还在气头上,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李慕儿觉得他孩子气极了。
  只好好言相哄道:“林先生,没有事先告诉你被诊者的身份,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们行医救人难道还要挑对象吗?每个人的性命都是弥足珍贵的,不是吗?”
  林志横了眼她,“你懂个屁!我从不给这样身份的人治病,唉,会惹祸上身的!”
  李慕儿蹙了蹙眉表示不解,他便摆摆手不耐烦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李慕儿笑笑,递上餐盘道:“那就不说了,累了一天了,吃点儿东西吧。这大草原上别的不说,羊肉可是真的鲜美,你快尝尝。”
  林志这才发现李慕儿指尖的伤口,出于医者的本能,他一把接过了她的手,细细把起脉来。
  李慕儿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对,末了十分嫌弃地甩开她的手,斜睨着她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内力?”
  “他?”李慕儿纳闷,“谁?”
  林志却恰时守嘴,抿着唇直啧啧啧了几声,而后二话不说地开始吃饭。
  李慕儿眼神变得悠远,她身上除了自己的内力,便是马骢的,还有,墨恩。
  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认识墨恩?”
  林志倒也不扭捏,有一答一:“嗯,他是我师弟,一起学的医。”
  “哦,真巧。”李慕儿一想起墨恩,心中情绪就很复杂,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这话题。
  林志似也不愿多谈墨恩,随口问她:“你一个中原女子,为何会在鞑子这里?是不是被他们掳来的?”
  这问题可真不好回答,若说是掳来的,可明明其木格她们是为救她。若说不是,自己又何尝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呢?
  林志见她不答,又转移话题道:“喂,我看你文采不错,要是个男子,说不定可以考取个功名啊!”
  “考取功名?”要是他知道自己本就有一官半职,而且还是在御前当差,不知会有什么反应,李慕儿不由笑了出来,与他玩笑道,“你这么爱才,莫非也想考取功名?”
  谁料林志把手中肉块一丢,瞪圆了眼道:“诶,你怎么知道的?我考了呀,不过名落孙山了。”说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失落,还满怀艳羡地反问,“你知道上一届的状元郎是谁吗?”
  李慕儿愈发觉得好笑,点点头答他:“嗯,听说过,叫钱福,对不对?”
  “是啊,这人可是学富五车,输给他我也还算服气。”他瘪了瘪嘴,显然聊到了兴头上,“你听过他的诗吗?我听过几首,啧啧,真是惊才绝艳。”
  李慕儿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泛酸,抱膝浅笑道:“我听过啊,他最有名的应该是那首‘明日歌’吧。”
  “对对对!”
  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同念出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李慕儿的声音清亮,韵味十足,林志的声音低哑,却字正腔圆,在这异乡的将夜中,这样的和音非但不显得突兀,反倒有一丝飘然世外的洒脱情趣。
  ……………………
  李慕儿与林志的交情还没有来得及加深,草原上却发生了令人不可置信的意外。
  某夜,夜深人静,帐外月朗星疏,寂静漠然。
  有人轻轻敛起了帐帘,挪步而出。
  身姿纤瘦,是个女人。
  北方那七颗亮星呈舀酒斗形,淡白的亮光照耀着脚下的路,女人却一步一停,走得十分吃力。
  终于,她来到一顶破旧营帐前,不知手撒何物,将两位看守轻易迷倒。
  开了锁进到帐中,一股酸臭味袭来,她却拉下了遮面的麻布,颤抖着声音问道:“巴雅尔,是不是你?”
  一个宽阔的身影趴伏在地上,背上尽是血污,衣服几乎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干涸的血凝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与衣服粘连在一起。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了声息。
  这个人不是那一夜来刺杀的刺客,而是前几天才被满都海带到营里的。
  女人正要上前查看,被唤作巴雅尔的男子却突然冷笑出声:“巴雅尔早就死了,******也死了。锡吉尔夫人,你和太师的两个儿子,都被你的巴图孟克杀死了,难道您不知道吗?”
  锡吉尔,鞑靼太后的名讳。
  巴雅尔与******,便是巴图孟克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兄弟。
  可惜,手足相残,煮豆燃萁,在至高的皇权之下,没有亲情可言。
  满都海与李慕儿的计划没有成功,巴图孟克先她们一步,将漠西的亦思马因余孽,尽数诛杀。
  而太后闻言,居然没有再问什么,徐徐回身,眼波里雾气隐隐,表情很不明朗。
  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走着,太后将手撑在额边,腰背渐渐佝偻在一起,最后终于撑不住,倒在了一顶小帐前。
  ……………………
  李慕儿睡梦中被一记响亮的重物倒地声惊醒,视线尚且朦胧,她却恍然生出一股不祥的征兆。
  掀帐而出,撩起倒在门口的身影,李慕儿大惊失色,尖声叫道:“快来人呐!其木格!”
  片刻之后,李慕儿帐前便围满了人。
  满都海从李慕儿手中接过太后,颤手伸到她的鼻下。
  全场无声。
  李慕儿默默退后,让其木格替代了她所在的位置。
  这样一来,她才能趁着哭声响起时,不被注意地退出包围圈,快步赶向林志帐中。
  林志应该也被外头的动静闹醒了,正要出门,便被迎面冲来的李慕儿拽住,气喘吁吁道:“太后殁了,你要不要先走?”

  ☆、第二零九章:太后去世

  林志很快明白过来李慕儿的意思,但他还算镇定,冲外头瞄了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慕儿平复了下情绪,倒也不像来时那般冲动了。她低头思忖了片刻,道:“我懂你的意思,现在不告而别,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可你是我找来的,我不敢冒这个险,如果你要走,我必定豁出全力护你安全离开。”
  林志脸上露出难得的正色,嘴上却说道:“废话,病人都死了,我不跑还等着在这儿被鞑子宰吗?”
  李慕儿怔了怔,便看到他三下五除二收拾了东西,一把撂肩上就往外冲。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叫她:“喂,你走不走?”
  李慕儿一时左右为难。
  如果此刻趁乱和林志搭伴离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想到其木格方才眼里的伤心,又觉得就这样离开实在有些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她还在犹豫不决,林志忽地拽了她一把,道:“快去给我整匹马啊,我一个人怎么走?”
  “哦哦!”李慕儿恍然回神,匆忙带着他走出帐外。
  外头果然已经乱成一团,李慕儿强壮镇定地绕过人群,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林志来时骑的那匹马。
  这马是在大同现买的,不会受蒙古人控制。
  两人静静走了好远,林志才敢上马。临了他还是不忘拉李慕儿一把,“你真不走?”
  李慕儿摇摇头,担忧反问:“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林志得意一笑,“你当我傻吗?来的一路上,我早已留下了记号,”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药袋,“循着这药香我就能回去了。”
  李慕儿极为佩服地点了点头,“你不像看起来那么傻。”
  林志略带鼻音地哼了一声,却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她道:“看在我们俩都敬佩钱福的份上,这个送给你吧。哪天你想逃走,它可以帮助你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李慕儿鼻子泛酸,伸手去接。
  林志却紧捏着不肯放手。
  李慕儿又使了使力,一腔心事瞬间化为乌有,嗤笑道:“你到底肯不肯给?”
  林志啧了声,终于放手一推,“算了算了,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说话不算数。给你了,好好待它,我走了。”
  “嗯,珍重。”
  “珍重。”
  马蹄声远去,李慕儿呼了口气,这才好奇地打开了手中的小盒子。
  一只闪着光亮的蝴蝶飞将而出,眼看就要往林志的方向追去。
  李慕儿反应敏捷,慌忙用盒子挡住它去路,顺势将它收回匣中。
  而后她震惊地捂住了嘴,神色复杂地望着黑夜中林志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去。
  ……………………
  待她返回营地时,人们似乎已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
  其实这不难理解,锡吉尔虽贵为太后,可又有谁真的尊她为太后呢?不说别人,巴图孟克就是第一个不愿承认她身份的。
  可自从那夜看过巴图孟克沮丧的一面后,李慕儿不由地开始疑惑,他对自己的生母,是否当真如他看上去那般决绝呢?
  不巧的是,巴图孟克压根不在营地,未能送上生母最后一程。
  李慕儿便也暂且难以知晓这答案了。
  真正因太后之死而伤心的,除了满都海,大概也只有其木格了。
  李慕儿拽了拽眼神迷离的其木格,宽慰道:“死者已矣,也许对太后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其木格回神,这才想起来问:“林志呢?他是不是跑了?”
  李慕儿没料到她这么快想到这茬,支支吾吾没有给予回应,她便又道:“我们查过了,太后是突然受了刺激才走的,不关林志的事,他走了便走了罢。”
  李慕儿点点头,正要开口道谢,其木格又接了句:“是满都海哈屯说的。”
  李慕儿遥遥望了满都海一眼,她神色平静,表情淡然,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
  太后的丧礼办得极为体面。
  巴图孟克也在三天后赶回,得以送她入土为安。
  除了礼仪上的周到,巴图孟克的脸上并未见过多的情绪,平常到让李慕儿错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了。
  直到这一夜,李慕儿靠在草垛之后,再次听到了呼呼的练刀声。
  以及其木格沉闷的说话声:
  “巴图孟克,你心里难过就说出来,为什么总是憋着?”
  回答她的是猎猎风声。
  “你还记得我刚被满都海捡来的时候吗?当时我总是沉默,是你告诉我,失去父母的小孩子,如果再不说话,就真的没有人会理他了。”
  刀刃划破长空的声音居然停了下来。
  其木格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言九鼎,分量极重,是不是我们已配不上再听你的肺腑之语?”
  巴图孟克突然激动起来,“你们,你们?是啊,我现在身为大可汗,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全族的利益,难道还能像个孩子似的,与你们玩闹在一起吗?”
  其木格沉默了半晌,语气失落道:“你说得没错,大汗,你要成就一番伟业,其木格本该尽心辅佐。可其木格毕竟是个汉人,他日意见相左时,难保大汗不会因此否决其木格。朝鲁说得没错,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君臣之间,永远不可能会有并肩的一日。”
  脚步声离去,紧接着是一片万籁俱静。
  李慕儿听得云里雾里,却觉得心底被掀起一股闷闷的感受。
  …………………………
  而就在此后,巴图孟克带领着麾下骑兵再次离营,只是这番阵仗,显然是要去干架的节奏。
  铁蹄出征,英姿飒飒,李慕儿没来由地发慌,飞奔去了其木格营帐。
  她手握着书卷,似乎在掩饰着什么情绪。朝鲁站在一边,本来念念有词,看到李慕儿进来后忽地住了嘴。
  一切都显得有些不正常。
  李慕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巴图孟克要去做什么?”
  其木格没有做声。
  朝鲁叹了口气,倏地夺过她手中的书卷,正色对二人道:“我上次说的提议,并不是开玩笑的。如今,也该是你们做决断的时候了。是去?还是留?”

  ☆、第二一零章:束手就擒

  李慕儿一怔,只觉得一路过来心中所有的猜想似乎都成了真。
  随即阴沉了脸问:“巴图孟克去找林志了?”
  其木格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
  李慕儿只好自问自答:“不,准确地说,他不是去找林志。而是以此为藉口,好趁机挑唆明境,是不是?”
  汉人无良庸医,医死蒙古太后,畏罪逃回明境,蒙古出兵要人,进犯大同要塞,可谓名正言顺。
  没想到,李慕儿无意中竟推波助澜,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朝鲁,你说带我离开,可以置身事外。可如今,我自认已是大明的罪人,能做之事,唯有尽力挽回。”李慕儿说着望了眼其木格,“抱歉,搭救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今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去大同,与我朝子民,并肩抗敌!”
  “等等!”其木格终于开口,叫住将要出门的李慕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下轮到朝鲁激动,“其木格!你疯了吗?你是要与我们为敌吗?”
  “不,”其木格坚定道,“我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可是林志分明是好心为救太后而来,而如今我们明知他是无辜的,还要加害于他,实在不义。”
  “不义?”朝鲁冷笑一声,“在政事面前,你所谓的不义,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我。即便没有林志,还会有梅志、盛志、刁志,哪是我们可以改变的?这个道理,你们两个总是待在皇帝身边的人,难道会不懂吗?”
  “朝鲁,你又是否听过一个道理:为人处世,但求无愧于心。其木格,我们走。”李慕儿说罢再不犹豫,出帐往马圈而去。
  可哪里是这样轻易能走得了的?
  远远地,李慕儿便瞧见满都海立于皇帐前,负手回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其木格与朝鲁也掀开了门帘将要走出,满都海才遥遥挥了挥手。
  一群持刀武士立即围住了李慕儿。
  李慕儿叹了叹气,突然回想起巴图孟克说过的话:不降,便是俘虏,仅此而已。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李慕儿这才发现,到这里以来,无论自己也好,其木格也好,一直把情感临驾在了理智之上。而在政权面前,理智显然是该占上风的。
  如今后悔显然已经没用,身边的武士越围越拢,李慕儿只有两个选择,束手就擒成为阶下囚,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盲目逃窜。
  正在李慕儿运功凝于掌心时,她看到其木格对她使了个眼色,并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李慕儿了悟,收了功,束手就擒。
  ……………………
  算是得到了厚待,李慕儿没有被上刑,没有被拉出去干重活,只是被软禁在牢营中。
  或许满都海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她。
  想起满都海,李慕儿的心情有些复杂。巴图孟克此行,满都海定然是知道的。可林志无辜,她也清清楚楚。
  如果说有人可以阻止巴图孟克,那这个人一定只有满都海。
  可如果说这世上有女人能将国事视为一切,这个女人也只有满都海。
  说曹操,曹操到。
  满都海出现在李慕儿面前时,李慕儿脸上露出丝惊讶,她本以为心怀天下的满都海再不会来管她,毕竟她似乎再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可看到满都海身后的其木格,李慕儿又恍悟,其木格果然还在为她争取。
  满都海这回没有再同她说汉语,而是说蒙语,再由其木格一句句翻译过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其木格刚一译完,便跪下来摇了摇头。
  李慕儿冲她笑了笑,“不,哈屯若是无情,应该早已坐拥草原,自封女帝了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