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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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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上回在刑部眼见着李慕儿被他带走,心中还惊惧不安,那么这次朱祐樘说的话无疑让他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头,总归,她是安全了。
  朱祐樘本以为与马文升交了心,李慕儿就能安然待在他身边了。不料几日后,还是出了问题。
  弘治三年四月初四,庚戌科殿试,上御奉天殿,朱祐樘亲自策试礼部会试中式的举人,李慕儿想见见世面,便一同上殿为之记录。
  朱祐樘命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刘吉等十三名大臣,为殿试读卷官。
  这十三名大臣中,不仅有兵部尚书马文升,还有一位李慕儿的熟人:刑部尚书何乔新。
  李慕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朱祐樘你是猪吗?居然还明目张胆地许她跟来!大殿之上,百官面前,若是教他们戳穿她的身份,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惴惴用余光去扫二人,然而那两人却毫无动静,只当作不认识她。
  李慕儿记录完朱祐樘所出试题,悄悄望了他一眼,朱祐樘仿若先知,对着她微笑点了点头,她这才安下心来。
  想必皇帝这厮已经帮她摆平了。
  正当她舒一口气的时候,大学士刘吉上前进言:“旧制礼部会试中式举人,先一日殿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以日时迫促,致阅卷未得精详,自今请再展一日,至第四日始放榜,臣等将各竭考校之力,读卷执事等官寄宿礼部,以绝浮议。”
  公平公正公开,朱祐樘自然允。
  刘吉又请:“臣还有一事要奏。本朝女官铨选,先民间初选,次司礼监复选,内宫细验,再考问文史,熟察其性情言论,而汇评其人之刚柔、智愚贤否,方得任用。然今皇上身边御侍沈氏,分明僭越!”
  李慕儿一颗将将落地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只是千思万虑也不曾想到,这最后质疑她的竟是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内阁首辅刘老学士!
  朱祐樘亦没有料到!
  只听刘吉继续说道:“科举殿试选贤与能,内廷女官虽与臣等外吏几无大碍,但皇上案旁事无巨细,更当规范选拔。”
  他字字句句持之有故,言之有理。
  朱祐樘始料未及,李慕儿无言以对。
  马文升、何乔新趁势步出,说道:“臣附议!”
  百官诧异。
  马文升、何乔新之流,一向不屑与刘吉同伍,如今却难得的和他意见相投,有机灵的官员,立马上前附和。
  大殿上呈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就在朱祐樘打算驳斥时,一向话少的萧敬走了出来。他向大臣们行了个礼,转向朱祐樘自责道:“皇上,是老臣的疏忽。沈氏为浙江选送秀女,经司礼监复查核验选入宫掖,并无发现任何不妥。老臣以为此事乃内宫礼仪,故不曾通告于朝堂。如今让大人们提出疑义,是老臣失责。”
  李慕儿内心暗自拍手叫好。
  萧敬说话虽笃厚恭谨,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是宫里的事儿,关你们外廷什么事!
  萧敬果真还算是个好人!
  “司礼监做事自然万无一失,”刘吉说道,“只是要服侍御前,与那等尚宫不同,这学问才情,当是百里挑一才好。”
  “大人怎知下官不是百里挑一?”李慕儿实在忍不住了,她几步走到殿前,对刘吉行了个大礼。
  刘吉冷哼道:“看你这般目无尊长,骄傲跋扈的样子,便知德行欠佳。”
  李慕儿心想,我哪里目无尊长了,哪里骄傲跋扈了?面上却不得表现出来,只是转身掀衣跪下道:“皇上,今日大殿笔试,皆是栋梁之才。下官不敢在此喧宾夺主,坏了科举大事。可大人们心中疑惑,下官又不能置若罔闻。是以下官自请,待得进士及第,授职听用后,皇上与众位大人再来考衡下官才学,以示皇权公允!”
  “好!”朱祐樘望着眼前女子,她眉目如画微仰着头,神情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眼梢又淌着自信豁达,真真气势夺人,饶是刘吉能言善辩也再不驳她。
  “众卿可还有异议?”
  “如此甚好。”刘吉等人俯首遵从。
  朱祐樘拍板,一声令下:“那便以十日为期。十日后,朕再与众卿在这奉天殿,亲策沈氏。”
  岂料李慕儿却反对道:“皇上万万不可!下官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怎敢造次于奉天大殿。下官始于掖庭,到时便劳皇上召各位大人入后宫评判,不至于乱了前朝规矩,皇上以为如何?“
  这倒是让刘吉十分赞同,他也拱手相求道:“沈氏所言不错,皇上当可许之。”
  朱祐樘不知李慕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谦逊,倒也应道:“那便依你们吧。”
  尘埃落定,李慕儿缓缓步回原位,心中腹诽,这刘吉到底何许人也?高官厚禄,却与她一个小小女官一般见识。
  朱祐樘余光看她,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为十日后的考量担忧,于是在心中盘算起来,该如何助她一臂之力……

  ☆、第十一章:读圣贤书

  殿试结束后,朱祐樘携李慕儿与萧敬回到乾清宫,也来不及避讳郑金莲,便迫切商讨起来。
  李慕儿先开口道:“那刘吉是同你有仇还是同我有仇?为何突然看我不顺眼?”
  朱祐樘摇头,“朕也没有想到。他一向懂得为官之道,善于附会,照理说应该不会贸贸然对朕提出质疑。至于你,更是与他毫无干系才对。”
  萧敬也道:“老奴与他也无过节。”
  朱祐樘想了想,道:“那便是有人指使了。”
  “会是谁?”李慕儿问,“马文升?”
  内阁首辅,精于营私,今日冒着开罪皇上的危险,当众批评一个御前女官,到底有何缘故?
  朱祐樘确实想不出来,“也许是朕想多了,他位高权重,怎会受他人以挟。”
  “对啊,就是啊,为什么呢?”李慕儿还在愤愤不平,朱祐樘转头看着她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将试场设在宫中?”
  李慕儿掩嘴虚咳一声,又以手遮面,靠近朱祐樘耳语:“其实我是怕在奉天殿文武百官面前出丑,而这宫里,想要召谁来观战还不是你皇上说了算。”
  朱祐樘听罢不禁失笑,“你这鬼机灵!确是不假,朕这后宫虽然空得很,也不能任他们都进来。朕会为你安排,只准那几个为首的来,你不要紧张。”
  李慕儿撇撇嘴道:“我才不紧张呢。只是这学问之事,众口难调,还是越少人评判越好。”
  “那你可有自信?”
  “并没有。”
  “刚才在殿上不是胸有成竹吗?”
  “唉,刚才那是装的,我这几年光顾着练功,学问怕是早就还给先生了。”李慕儿抚额长叹。
  朱祐樘想起那日李慕儿为兴王改诗,可见是有底子在的,但究竟底子多深,也不得而知。眼下只能临时抱佛脚,趁这余下不多的时日好好打磨了。
  “接下去几天我要告假。”李慕儿也和朱祐樘想到了一块儿,她毫不客气得说道,“我先不查案了,改看文章。”
  “好。”朱祐樘点头,“需要什么书籍跟朕说,朕叫他们日日送到你房中。”
  “这样最好。”李慕儿将手背到身后,故作老成道:“从今日起我便真个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李慕儿已经四天没有到乾清宫来了。
  朱祐樘提起笔,又一次忘了要写什么。抬头看看李慕儿往日站的位置,空空如也。
  遂又把笔放下。
  郑金莲以为是墨用尽了,匆匆绕到这边,抬手去拿墨条。
  却听朱祐樘说道:“莫要站在这里。”
  郑金莲怔愣了片刻,悻悻然退下。
  朱祐樘内疚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前两日还好,今儿个却开始不习惯,总是心不在焉。
  定是今日状元及第,令他想起李慕儿了。
  嗯,定是如此。
  不知那妮子学得怎样了。
  且去看一眼吧,好督促督促她,不要到时丢了他的面儿。
  朱祐樘如是想着,突然笑逐颜开,对郑金莲道:“快去熬碗安神补脑汤来。”
  一个时辰后,郑金莲托着安神补脑汤,随朱祐樘来到了殿旁的庑房。
  还没叫门,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朱祐樘摇头,这人,就知道她不会乖乖读书。
  他接过郑金莲手上的托盘,郑金莲急得叫道:“皇上不可……”
  朱祐樘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郑金莲紧了紧双拳,低头告退,里间的笑声也突然消失了。
  朱祐樘觉得好笑,推门而入,见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情景:
  满桌书册狼藉,纸张飞了一地,床上还散落着几本诗词,李慕儿坐在桌旁,手上胡乱捏着毛笔,脸上浸着薄汗,拿着一本书盯着看。银耳站在床边收拾,也是挂着汗珠,还有些微气喘。
  银耳即刻跑了过来请安,看朱祐樘左手里举着托盘,忙紧张接过。
  李慕儿却也不起身,顾自读起书来。
  朱祐樘佯怒:“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见了朕也不行礼。”
  李慕儿也不瞧他,回道:“我看书呢。”
  一旁银耳噗嗤一笑。
  李慕儿横了她一眼。
  朱祐樘指指托盘,道:“枉朕亲自给你送来汤羹,还不如喂狗去。”
  李慕儿望望托盘,又望望朱祐樘身后,略感愧疚道:“你亲自给我送来的啊?”
  “可不是嘛。”朱祐樘点点头,又道,“你不喝朕拿走了。”
  李慕儿这才放下书,起身边走边说:“要喝的,要喝的,皇帝亲手送来的,能不……”
  话音卡在喉咙里,因为一个毽子随着她身躯晃动从她袖中滑落啪的掉在地上。
  朱祐樘哭笑不得:“你就是这样看书的?”
  李慕儿尴尬,呵呵笑道:“先喝汤,先喝汤,你看都凉了。”
  她端过汤碗走回桌旁,看桌上狼藉,一手往桌上移了移,本就不幸挤在桌角的几本书立马掉在了地上。
  她将汤碗往桌上一放,滋滋喝起来,还招呼朱祐樘道:“你也过来坐呀。”
  朱祐樘走过去,却不忙着坐下,而是弯腰去捡地上的书,正色说着:“读圣贤书,立君子品。古人著书立说不容易,我辈应当珍惜。”
  李慕儿听得惭愧,抢过他手上的书,又将地上掉落的依次捡起,整整齐齐在桌上码好,才道:“你说得在理,是我不好。我这几日读书乏了,才这么失礼,以后再不会了……”
  朱祐樘难得看到她乖巧模样,倒有些不习惯,怔怔盯着她看。
  惹得银耳也跑过来求情:“皇上,慕姐姐每日都温书到半夜,就连奴婢现在看到书也想吐了。”
  银耳的话逗得二人哄堂大笑。
  朱祐樘让李慕儿再喝口汤,又叫银耳捡来毽子,在手里掂了掂,问李慕儿:“你们方才在踢毽子?”
  “嗯。”李慕儿怯怯瞄他,“才找来的,就踢了一会儿。”
  “踢来朕瞧瞧。”朱祐樘说着将毽子高高扔起。
  李慕儿反应极快,起身抬脚,把毽子稳稳定在脚尖,使力踢起来,边踢还边念叨:“我也是新学的!膝若轴,腰如绵,纵身猿,着地燕……”
  银耳也过来跟着踢,却基本是为李慕儿接着,踢还给她,好让毽子不落地。
  看得出来她技艺并不娴熟,步法紊乱,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下前一下后。
  朱祐樘站在她身后看她,冷不丁被她撞了个满怀。
  毽子落,李慕儿惊得转身,耳根唰的就红了。
  银耳忙闪到门后憋笑。
  朱祐樘也尴尬,握拳轻咳道:“确实不会踢……”
  “是啊……我这儿地方小,踢不开,不然怎么会搞得这乱七八糟的……”
  朱祐樘遂假装打量起房里,只见一床一桌,几张小凳,外头也没有院子,只有长廊,不便出门活动,果然寒碜。
  “你去忙吧……”
  “等你考好了……”
  两人同时说道。
  “等你考好了,”朱祐樘笑着重复了一遍,“朕便送你样东西。”
  李慕儿好奇问道:“什么好东西?”
  “到时你便知道了,”朱祐樘故作神秘,“你一定喜欢。”
  “好,那我好好温书,你走吧。”
  朱祐樘流汗。

  ☆、第十二章:对牛弹琴

  又过了两日,李慕儿迎来了一位老朋友,萧敬。
  她憋坏了,拉着萧敬便要说话,可萧敬却不是来闲聊的,只叫她即刻收拾东西。
  李慕儿闷闷问道:“怎么?想让我滚蛋吗?”
  萧敬真真哭笑不得。
  李慕儿被带到了乾清宫耳殿,萧敬告诉她此为雍肃殿,也是皇上办公或就寝之用。皇上一直未用上,平日里也就空置着。如今叫拾掇了给李慕儿暂住。
  李慕儿喜不自禁,打量起她的新住处。
  其实就在原先住处的隔壁,往日去当差每每都会经过,不曾想今日竟住了进来。只见它面阔三间,单檐歇山顶,覆黄琉璃瓦。殿中一间开门,两次间为槛窗。殿前还有斜廊,开一小门直通乾清宫穿堂。
  果然气派。
  且朱祐樘就在旁边办公。
  李慕儿和银耳谢过萧敬,收拾了一下床褥,又把书籍都搬过来,李慕儿就又坐下看书了。
  哪里看得进去。
  满心都是欢喜。
  李慕儿将书轻轻一放,冲还在高兴地翻箱倒柜的银耳说了句“我去谢恩”,就匆匆跑去乾清宫。
  走进大殿,他果然在。就像知道她会来似的,朱祐樘也不抬头,嘴角浮笑淡淡道:“收拾好了?”
  李慕儿见还有郑金莲和一个眼生的小监在,便跪下行礼谢恩。
  朱祐樘叫她起,她便嗒嗒跑上殿,为他研起墨来。
  朱祐樘满意地道:“喜欢?”
  “嗯。”李慕儿答。
  朱祐樘又说:“这下可以踢毽子了。”
  李慕儿抿唇笑着,将墨条搁好,又熟练地把桌上折奏分好类,才用唇语说道,“我走了。”
  “去吧,”朱祐樘轻语,“朕一会儿去看你。”
  李慕儿便巴巴地等着。
  银耳取饭食回来,见她看一眼书就望一眼门口,吃吃笑道:“慕姐姐在等谁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李慕儿也不答话,尴尬地笑笑。
  午膳后,李慕儿看着书打着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琴声吵醒的。
  她缓缓睁开双眼,触目是朱祐樘温润如玉的身影,坐在一张黄花梨两卷角牙琴桌之后,左手边恰置着一盆银耳昨日领来的剑兰,衬得他宛若天人。他指尖流动,琴声如诉,纵使窗外春日暖阳,惠风和畅,都不及他万分风华。
  她正陶醉着,琴声戛然而止。朱祐樘看着她说:“你醒了?”
  李慕儿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刻悦耳,宛如天籁。
  晃了晃脑袋,李慕儿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抚了把琴弦。只见琴身通体髹黑漆,琴面蛇腹断纹,简洁而自然。
  “你会弹吗?”朱祐樘看她瞧得出神,问道。
  李慕儿拨了一下琴弦,笑道:“不会,我对琴是一窍不通。”
  朱祐樘失望:“那朕岂不是对牛弹琴?”
  “可是我会听啊!”李慕儿装腔作势道,“恩,你的琴音清澈悠远,着实不错,着实不错。”
  朱祐樘笑着摇摇头。
  正在此时,门外萧敬前来禀报:“皇上,兴王和马同知到了。”
  朱祐樘起身出门,又想起什么,转头道:“这把琴就放在你这儿了,大臣们总反对朕练琴,你不要宣扬出去。”
  李慕儿还没答话,他便匆匆走了。她本想跟去,可是想到要见马骢,就作罢了。
  可她没有想到,她不去就山,山却要来就她。
  马骢走到院外,想起刚才在殿上的事儿。皇上前几天给他派了任务,他调查后发现结果对李慕儿十分不利。今日前来回禀,皇上见他心里牵挂慕儿,特准他进雍肃殿探看。
  李慕儿正在纸上耐心作着笔记,看到马骢进来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李慕儿拉过他看看门外,将门关上,才道,“可别是偷偷溜进来的。”
  “慕儿!”马骢突然拉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关心我!”
  李慕儿甩开他的手,道:“我是担心你又害我挨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心性,一点儿也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该学学我才好。”
  “那你此刻便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喽?”马骢笑道。
  李慕儿翻了个白眼,暗骂他不要脸。心里却奇怪,最近心里的仇恨竟似慢慢淡去,无论是对马骢,还是对朱祐樘??????
  李慕儿想,或许是最近太忙了,也或许是生活得太安逸了吧。
  马骢见她神游天外,正色道:“慕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弄出宫去,这宫里太过复杂,不适合你。”
  李慕儿却道:“那也得等我替我爹翻完案。”
  马骢苦笑,说:“慕儿,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你爹真的是奸佞之臣,罪有应得吗?”
  “你胡说!”李慕儿激动,“连朱祐樘也没有这样说过,我总会自己调查个清楚的!”
  马骢闻言上前蒙住她的嘴,提醒她:“莫再直呼皇上名讳,这宫中人多口杂,叫人听见了又是祸事。”
  李慕儿挣脱他,问道:“骢哥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老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马骢为她一句骢哥哥高兴,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你过来看书,我陪你一会儿。”
  他拉着她回到桌旁坐下,复又说道:“上回奉天殿的事我听说了,他人称奇,我却是了解的。像你干的事儿。”
  李慕儿冷汗,真听不出来是贬是夸。
  “你别害怕。考得不好也无大碍,顶多便是贬为宫女或者赶出宫去,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慕儿猛地合上书本,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想过若是被否定了结果会如何,如今听马骢一点破,这结局并非她想要,不行,必须要赢!
  她正欲开口阐明心志,却听外面有人敲门。两人相视一眼,李慕儿前去开门,却原来是那郑金莲,她奉命每日送来安神补脑汤。
  李慕儿谢过,拿着回屋,眼里满满溢着笑。她心里清楚,这汤哪里有什么益智平心的大功效,不过是一片心意,却叫她感动。
  马骢见她拿过便喝,一把将她拦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试了试。李慕儿蹙眉讽刺道:“你是在家看姨太太后院争斗看多了吗?”
  马骢又喝了一口,才道:“还是小心点好。”
  李慕儿也不避嫌,就是他喝过的碗一口一口把汤喝完。
  马骢见她也不嫌弃自己的口水,就和小时候一样,一时心情又大好。
  李慕儿又开始看书,马骢便在一旁默默陪着坐了很久,倒也不闲着,直盯着李慕儿瞧。距离上一回两人这么和谐地相处,似乎过了好久好久,马骢看她不施粉黛,发髻上也未加首饰,想到怀中的樱珞,遂探手入怀。
  却偏偏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李慕儿起身,念道:“奇了,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这么多客人来访?”
  外头站的是朱祐樘和兴王。
  兴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要进屋。
  李慕儿又想与他斗嘴消遣,便拦他道:“女子闺房岂是小爷你能随便进的?”
  此时房内马骢也过来见礼,兴王指指他,对李慕儿道:“他进得?小爷我便进不得?”
  “他是我兄长,兴王是?”李慕儿佯装思索道,“那兴王便算作我弟弟吧。”
  “哼,你想得美!我可是王爷!”兴王不依,“不进就不进,本想指点你学问来着。”
  “好了好了,”朱祐樘笑道,“你们两怎么一见面就要吵?”
  李慕儿这才让开身,请他们进门。
  她看着三个大男人围着她的书桌,或坐或站,蓦地想到什么,问道:“你们三人今日商讨了何事?我怎么总觉得与我有关?”
  兴王正欲开口,朱祐樘便说道:“没事,就是担心你做不好学问,被人笑话。”
  李慕儿淬道:“你们且等着吧,定教你们刮目想看。”说着也到桌边坐下,拿过一本书朗朗读起来。
  四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讨论书上内容,一会儿听李慕儿和兴王斗嘴,倒也其乐融融。

  ☆、第十三章:试守宫论

  十日工夫转瞬即逝,约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一大早,李慕儿便来到了乾清宫。她知道今日早朝必定对金榜题名的进士加官进爵,会较往日更晚下朝,可还是忍不住先来看看。
  她如第一次当值那般,在殿中干完差事,便在月台上流连。却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郑金莲。
  仔细想想,李慕儿似乎从来没和这个一起当差服侍皇上的大宫女说过一句正经话,倒是劳她给送了好几日的汤。
  想起那碗汤,李慕儿匆匆走到郑金莲面前,与她拱手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了。”
  郑金莲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搭讪而惊讶,面无表情道:“不敢。我只是听从皇上吩咐罢了。”
  李慕儿遂不要脸地问道:“今日可还有汤喝?”
  郑金莲回头望了望身后尚食局,说:“皇上没有吩咐今日不用做,我便已经炖着了。”
  李慕儿欢喜道:“那劳烦你带我过去喝吧,今日可不敢再叫你端给我了。”
  郑金莲便将她带到了司膳房。
  这里和她从前居住的地方一般规制,在乾清宫的东庑房。两个女官正在里面看着炉子的火,见她们进来,对郑金莲行礼道:“姑姑早。”
  郑金莲点点头说:“我来取安神补脑汤,你们且顾自己忙吧。”
  两个女官走开,郑金莲用手巾握住砂锅柄,将汤倒入碗中递给李慕儿。李慕儿笑着接过,觉得烫手,便呼着放到了一边桌上,转头调皮地朝郑金莲眯眯眼。又呼了几下,李慕儿才轻轻嘬了一口,对郑金莲道:“姐姐好手艺,趁热喝更美味呢。”
  郑金莲看她津津有味地喝着,淡淡笑了笑,问道:“你多大了?”
  “我十八,你呢?”
  “姐姐没叫错。”
  李慕儿乐:“我家中无兄弟姊妹,父亲膝下只我一个,姐姐当真没叫错!”
  又将碗递给郑金莲,央求道:“姐姐再给倒一些,日后怕是喝不到了。”
  郑金莲深深望了她一眼,又给盛了一碗,说:“当心一会儿考试时要出恭。”
  李慕儿抬头笑道:“姐姐怎么知道我今日要考试?”
  郑金莲愣了一下,方答:“上回听你们说话猜的。”
  李慕儿心想也是,那日殿试动静闹得大,自己这些天又一直没上工,恐怕整个前朝后宫都有风声了吧。
  李慕儿两碗热汤下肚,还真得想出恭了,遂匆匆道谢告辞,没有再聊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后,天光已经发亮,朱祐樘才带了人从乾清门款款而来。李慕儿本是紧张的,可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官员,不过就是刘吉马文升何乔新及另一个她也见过的内阁首辅刘健,还有两个老熟人兴王和马骢。另外有个生面孔,穿着红艳艳的朝服,二梁梁冠,青色垂缨,一定是刚及第的状元郎,倒是新鲜。
  于是也不紧张了。到乾清宫中叩拜行礼,萧敬叫人搬来桌椅,取来纸笔,李慕儿淡定入座。
  朱祐樘手心在袖中握紧,对众人道:“近日来常有大臣上书,请朕选妃以广子嗣。众卿倒是说说,朕这后宫,倒也得让前朝来为朕做主吗?”
  众人忙下跪齐道:“臣等不敢!”
  朱祐樘又道:“如此今后便莫要再提选妃之事,朕与皇后患难夫妻,宜室宜家。后宫如何乃朕的家事,家国天下,于朕而言,家字在前,若欺朕家人,朕定不轻饶。”
  众人齐应。
  李慕儿心想,好一招指桑骂槐!可他口口声声皇后皇后却让她心里并不痛快。她为自己的不痛快而懊恼,从来便知他们夫妻情深,她与朱祐樘又是隔着杀父之仇,有什么好不痛快的?
  朱祐樘请大家平身,又道:“从前太祖重视女官制度,便是为着内和而家理。朕亦求内外兼治,阴阳协和,故选宫人不重容貌而重才学。朕身前御侍,更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众卿考之当时,你当悉心以陈,朕将亲览。”
  李慕儿起身道是,请朱祐樘出题。
  岂料朱祐樘为了避嫌,把出题的任务交给了刘健。李慕儿记得,刘健在她的事上态度保持中立,又是个崇儒兴学的,出题当也公正。
  果然,刘健出列,思索片刻,便道:“吾皇英明,为臣子者当鞠躬尽瘁!我等在前朝保国安民,尔等于后廷守宫平内,方得国之大兴。今日便以守宫论为题,限时成篇。”
  守宫论。
  李慕儿默念题目,心有所思,却提笔忘字。
  朱祐樘拳头握得更紧,一颗心全系在了她笔上。
  马骢亦然。
  连总是同她吵嘴的兴王,此刻也蹙了眉头。
  幸好,不过喝口茶的时间,李慕儿便沉稳落笔。三人见她奋笔疾书,行云流水不易一字,才略微松了口气。
  李慕儿却并不轻松。
  从刚才落座,她就觉得腹中不适,落笔之后,更是开始慢慢痛起来。
  写到大半,下腹竟已绞痛难耐!
  她脸色苍白,唇色发青,汗珠渐渐浸出,双腿开始打颤,右手使了全劲握住笔,才不至于凌乱了笔迹。
  朱祐樘他们自然看出来不对劲,可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谁也不敢此刻去打扰她,只能在旁干着急。
  朱祐樘心生一计,叫过萧敬耳语几句,萧敬急急出了殿,须臾又匆匆而回,只是手中多了一把琴。
  此时天甫大亮,晨光照进了殿中,虽已是春末,却还有燕子呢喃,他对众臣说道:“近日水绿山青,日暖风和,朕今年事多,春来时都没能尽兴弹曲,不免手痒。先生可许朕解解厌气?”
  刘健拱手说道:“皇上向来爱好乐曲,只要不耽误正事,偶时消遣无甚不可。”
  状元郎笑道:“微臣今日有耳福了。”
  朱祐樘遂拨弦起音,边弹边道:“此曲名为《阳春》,冰消暖至地回春,暖风吹寒退,天地也氤氲。心中淡荡,冲和雅谈,不可铅华。”
  李慕儿紧皱的眉眼,缓缓舒展。
  耳边飘进他舒缓轻扬的琴音,伴着他温醇磁性的轻语,印象中他说话总是这样,无甚起伏,温润如水,和他的气质一样恬淡儒雅。李慕儿笔尖停顿了一瞬,嘴角艰难地扬了下,她知他的良苦用心。
  他人道这琴音是消遣,可此刻对她而言,却如流水击石,如微风拂叶,如清泉入口,如指绕青丝。
  李慕儿心头一片清明,深吸一口气,忍住剧痛,脑中思绪甚至较之前更加开阔。
  挥笔点墨,俄顷立就。

  ☆、第十四章:擢女学士

  李慕儿放下笔,拿手背衣袖抹抹汗,强打起精神,步出座位跪下道:“陛下,臣已作完。”
  朱祐樘令状元郎先看。状元郎读了第一句,便抬头望了李慕儿一眼,轻笑摇头。众人以为状元郎此举是为不满,李慕儿却对他回以爽朗一笑。
  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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