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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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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儿无力笑道:“既是写得好,我又哪来的资格指点。”
  瞧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戴琼莲抿了抿嘴,突然想到什么,晃了晃她的手臂道:“女学士,你有没有听说太子乳母的事?”
  “啊,听说了,不是刚换了个乳母嘛。”李慕儿随手拿过一本书,胡乱翻了起来。
  戴琼莲似来了精神,托着下巴道:“是啊,可你知道为什么换乳母吗?”
  李慕儿不感兴趣,没有做声。
  戴琼莲便兀自答道:“因为先前那个乳母啊,被皇后赶跑了!唉,此事说来话长,还应该从皇后的母亲,金夫人被接进宫开始说起……”
  …………………………
  雍肃殿。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后把皇上给乳母的赏赐都收为己用?”何青岩握着微凉的茶杯,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这没有道理啊!谁不知道皇上向来对皇后有求必应,她岂会贪图这点钱物?”
  “嗯,可是何小姐你忘了,这坤宁宫不是多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夫人吗?”何文鼎言辞开始犀利起来,“皇后对她的娘家人,才可谓是有求必应。别说后宫的恩赐,朝堂上皇上给予张家的封赏,也多有不合规矩之处,惹得朝臣们众说纷纭啊。”
  何青岩敏感地望了望门外,示意他小声说话,“文鼎,他人不懂,你我却是该明白的。你想想看,皇上为何对皇后有求必应?皇上这样节俭自律的人,你当他真的不知道这样做不好吗?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何文鼎疑惑思索,眼梢不小心瞄到了窗下还未对弈完的棋局,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皇上对皇后提出的这些要求一应满足,是因为。。。。。。”
  “嘘,明白就好。世人皆道皇上独宠中宫,殊不知,如今皇上能给皇后的,也只有这些身外之物了吧。”一个求荣华富贵、高高在上,一个尽力满足,心里也能好受些吧?何青岩伸手扣扣桌面,叹了口气道,“你继续说。”
  “嗯。这些赏赐被金夫人截了,倒也不至于惹得皇后恼怒那乳母。归根结底,是皇上太尊重那乳母,许她一桌同食,许她不用跪拜;而太子认人,几乎只肯让乳母抱,这些皇后看在眼里,一定记在心上了。那一日,皇上与太子顽笑,让他打皇后一下,太子就像听懂似的,还真的伸出了拳头作势要打。皇上发笑,又叫他打乳母,他却一下扑进了乳母的怀抱,咯咯地笑个不停。皇后当场脸色就变了,皇上一走,她就当面呵斥乳母,将她逐出了宫门。”
  何青岩听得惊奇,插嘴道:“太子年幼,哪儿能分辨这些,不过一个玩笑,皇后为何如此敏感?”
  “是呀,”何文鼎点头表示赞同,“乳母走后,太子便啼哭不止。皇上听闻原由也不高兴,就有了医女将太子抱来雍肃殿那一幕。”
  何青岩记得那一日,医女还被朱祐樘责备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站了起来,踱步走向门边,“太子,似乎很认人?”
  何文鼎盯着她的背影,嗯了一声道:“说来也怪,太子竟极爱让莹中抱他。。。。。。”
  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何青岩面前挥了挥手,“青岩姐,想什么呢?”
  马骢的声音将何青岩的思绪拉回,她浅笑道:“没想什么。你倒是来得快,莹中却还未回来。”
  “她去哪儿了?我们有急事找她。”马骢说着退到一边,让他身后背着医箱的老者先进门。
  “凌老先生!”来人正是御医凌云,李慕儿的手能恢复得这么好,大部分便是这位针灸圣手的功劳。在场的人对他并不陌生,尤其是何青岩,甚至算是他的半个入室弟子了。
  何青岩作揖问道:“凌老先生可是寻到好方法了?”

  ☆、第一七二章 别来无恙

  凌云没着急回答,倒是先从药箱中慢条斯理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何青岩道:“青岩,这是你的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用。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
  向来从容不迫的何青岩突然神色起了波澜,她慌乱地接过瓶子,闪身挡到马骢面前,才低声谢过:“多谢凌老先生费神,青岩铭感于心。”
  马骢与何文鼎对视一眼,自是疑惑不解,可又不敢轻易相问,一时尴尬。
  凌云则顾自深叹了口气,看着何青岩道:“女学士的手臂,经老夫一个月来的针灸,与马大人的内力调息,已经将经脉打通个大概。”
  此言一出,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何文鼎边为他们沏茶,边趁热打铁问道:“那她现在还使不上力,是还需要时日静养恢复吗?”
  凌云摇了摇头,答:“不,还差最后一步。”
  ……………………
  而李慕儿这边,戴琼莲的八卦还没有讲完。
  “乳母这一走,太子夜里总睡不好。皇上虽责怪皇后,倒也没发作,只派了人去请回乳母。谁料乳母大概平日里吃了太多亏,好不容易逃离,哪里还肯回来。听说,当着派去宫人的面,她就扬言,要她回宫,宁可一死。”
  “这么严重?”听到此处,李慕儿手上的书啪嗒一声合了上。
  “对,就这么严重。”戴琼莲歪着脑袋,故作老成道,“哎,女学士,你说,皇后和金夫人,就算再怎么讨厌乳母,可好歹也该为太子考虑考虑吧?怪不得宫中竟然会传出那种谣言来。。。。。。”
  “什么谣言?”李慕儿打起了精神。
  戴琼莲却变得神秘兮兮起来,“也没什么,都说了是谣言,还是不要乱说为好。”
  她这么一说,李慕儿也觉得在理,反而点点头告诫她道:“说得对,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说完她又打开书,可哪里还看得进。
  索性起身,准备回去。
  “你说最想出宫看看,我过几天得了空,便带你。。。。。。”李慕儿告辞的话语还未道完,殿门口突然传来宫人高声喝道:“太皇太后驾到!”
  李慕儿惊了一惊,忙拉着戴琼莲躲到角落跪迎。
  太皇太后还是一样的精神矍铄,鬓边的衔珠衬得她光彩熠熠。
  身边也一如既往地跟着郑金莲。
  李慕儿突然意识到,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郑金莲。也难过,她消失了多久,郑金莲也在她眼前消失了多久。
  不过,这次回宫后,她也一次未出现在她面前。这会儿看着,她似乎较从前清瘦了些。
  李慕儿不敢抬头,低眉听着她们说话。
  “太皇太后要找书,让奴婢来就成了,何必亲自走这一遭。”
  “哀家也闲来无事。这人上了年纪啊,也该多走动走动。”
  “太皇太后还年轻着呢,在奴婢心里,您永远是奴婢初见您时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过。”
  “哈哈,金莲哪,你这张小嘴,怎么就在哀家这里甜呢?可你这样想,他人却未必啊。哀家每天在清宁宫坐着,怕是有些人,都快忘了哀家的存在了。”
  太皇太后分明意有所指,李慕儿听得不由背脊一颤。
  而此时两人正经过她身边。
  李慕儿额上沁出冷汗。
  幸好,二人似并未察觉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倒是戴琼莲,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找书。李慕儿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过去。毕竟郑金莲是认识她的,怕会多生事端。
  只听太皇太后继续说着:“哎,说起来这文渊阁里的珍本秘籍,大部分都是从南京的文渊阁运来的。当年哀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妃子,这主持清点编目的大学士杨士奇,还是哀家的先生呢。”
  郑金莲笑着搭话:“如此说来,太皇太后和这藏书阁还有些渊源?”
  “是啊,哀家还清楚地记得,杨学士将所有的书逐一打点清切,编置字号,收藏于书橱中,”太皇太后环视了一圈高大的书橱,挥手指了指,“并据以编成《文渊阁书目》,以千字文排次,自天字至往字,凡得二十号,五十橱。金莲,你会背千字文吗?”
  “奴婢自然会,”郑金莲打小侍奉太皇太后和朱祐樘,太皇太后又一直有心将她塞给朱祐樘,这些基本的诗文,倒是难不倒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太皇太后,就是这二十号吧?”
  太皇太后满意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还记得内安乐堂里差点被皇上打死的那个婢子吗?她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倒是整日念这千字文。。。。。。”
  李慕儿大惊失色。
  这个婢子,难道是当时差点害死她的那个,郭之桃?
  她什么都不肯说?
  太皇太后希望她说什么?
  李慕儿想得出神,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微微抬起了头。
  于是郑金莲拿到书转身的那一刻,便不偏不倚地看到了她。
  “啪嗒”一声,厚厚的书册掉落在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也让李慕儿蓦然惊醒,慌忙低下头去。
  可哪里还躲得过,脚步声逼近,是太皇太后一步步踱到她面前,冷冷开口:“女学士,别来无恙。”
  李慕儿与太皇太后仅仅见过数面而已,因着朱祐樘的关系,无论郑金莲对她怎样,她都一直不曾讨厌过太皇太后。
  可今日太皇太后的一句“别来无恙”,竟让她感受到入宫以来的第一次汗毛直立,心慌意乱。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来不及多想,她只能问安:“太皇太后安康。”
  太皇太后笑了,“女学士,皇上将你接回宫后,倒是藏得极好。若不是今日巧遇,哀家都不见得能见上你一面。”
  “太皇太后说笑了,”李慕儿十分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对话,“微臣手伤未愈,皇上仁慈,准臣告假罢了。”
  “嗯,”太皇太后长长地应了声,终于直言道:“皇上既然有心,女学士便该珍惜,往后好好辅佐皇上吧。”

  ☆、第一七三章 对你不起

  李慕儿愣了愣,似乎没有料到太皇太后忽而转变的态度。
  太皇太后则挺直了腰,复又说道:“往事已矣,女学士当恪守本分,莫再招惹了不该招惹的是非。金莲,我们走吧。”
  郑金莲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回身捡起地上的书,扶着太皇太后出了门。
  李慕儿分明看见,她弯腰的那一刻,神色复杂地望了自己一眼。
  到得阁外,太皇太后本与郑金莲缓步走着,突然叹气道:“哎,金莲,你们到底年轻,心还是太软了。哀家本可以帮你们妥善解决,”她停步,“如今你看,麻烦又找上门了吧?”
  郑金莲作了个揖,眼中是难掩的落寞,“太皇太后教训的是。”
  “你也别太难过了,皇上再怎么喜欢她,不还是没给她该有的名位吗?”
  郑金莲闻言苦笑了一声,“太皇太后,没有见着她的时候,奴婢总幻想着,或许皇上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个腹有诗书的人伺候。可今日看到她重新出现在面前,奴婢才终于意识到,皇上的心里,大概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太皇太后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丫头,你怎么不想想,皇上肯为了她背弃对皇后的诺言,那对你而言也是件好事啊。以前哀家虽常劝诫皇上,倒从不曾逼迫他,毕竟他是我最喜爱的亲孙子。如今,既然他心里装得下别人,皇后又有了太子,那么,皇后与你之间的约定,也该履行了。”
  郑金莲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凝神看着太皇太后,半晌,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抿唇道:“是。”
  ……………………
  另一边,李慕儿精神恍惚,再跪了会儿就默默起身回雍肃殿了。
  一进门,她便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正笑嘻嘻地望着她。
  包括刚从坤宁宫回来的朱祐樘。
  李慕儿有些疑惑,却想着更重要的事,拉过朱祐樘就想问。
  可还没开口,反被他握住双肩,微笑道:“莹中,你的手,很快就会好了。”
  李慕儿蹙了蹙眉,转头去看凌云。
  凌云会意一笑,“女学士,最近是否感到手臂已能动弹,却使不上力气?”
  李慕儿点点头。
  凌云继续道:“这都是因为女学士手上经脉堵塞已久,如今穴位大通,淤血却无法顺利排出。是以,从今日开始,老夫会为女学士刺破手指三个大穴,由马同知引淤血而出,或可痊愈。”
  “如此,便多谢凌老先生了。”李慕儿识趣儿地行完礼,便被朱祐樘推着进了里屋。
  指尖刺破,不过轻微痛感。李慕儿不以为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还在疑惑为何凌云要将人都拒之门外,只留马骢为她运功。
  直到手臂上如火灼烧般的痛楚传来,她才明白过来。
  黑色的血从指间缓缓渗出,流到凌云准备的小盆中,李慕儿额头汗水滴落,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身后马骢似有察觉,不解问道:“慕儿,怎么了?疼?”
  李慕儿抿紧唇瓣,脑海中全是方才众人喜悦的眼神,以及身后马骢耗费真气的认真表情。
  鼻子有些发酸,她看了看凌云,闭眼咬紧了牙关。
  凌云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才一直没有告诉众人,此法虽能快速治好她的手臂,其中痛苦却也难熬,是怕她接受不了而放弃。
  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女学士的意志,要比他想象中,强大的多。
  不过一刻钟的光景,不过浸染盆底的几缕淤血,李慕儿却如受重创,无力地靠向了马骢肩头。
  马骢这才意识到不对,轻轻嗯了一声,接住她问:“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呵,”李慕儿尽力扯出个微笑,答非所问道:“骢哥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我欠了你太久……”
  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的那一抹久违的温柔,马骢百感交集。
  他一直有种感觉,自从她这次回宫以来,不,应该是从她“逃婚”以后,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远。似乎她对朱祐樘有多排斥抗拒,对他也一分不少。她这样的状态,马骢的心里比谁都要难受,但除了尽力为她疗伤,他什么都做不了。每次来为她疗伤时,都想与她好好谈谈,也总说不出口。
  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感激或内疚的话语,可想到她终于对自己敞开心扉,像幼时那般靠在他肩头,马骢不想再反驳她,只抬手轻轻为她擦起了鬓角的汗,低低地回应了句:“没关系,慕儿,从来都没关系。”
  从小到大,从过去到将来,都没有关系。
  李慕儿眼眶有些泛了红,再没有任何言语,只又往他肩头靠紧些,安心闭起了双眼。
  那头凌云已经过去将门打开。
  朱祐樘修长的身影迅速冲了进来。
  马骢收回手,还没来得及再打量一眼李慕儿的指尖,怀中便已经落空。
  他识趣地起身,默默地退到了何青岩与何文鼎身后。
  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他清楚地看到,朱祐樘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捧过她的右手,亲自为她包扎起伤口。
  他的双眉拧成疙瘩,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再弄疼她,又或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马骢以前见过他批折子,也是这般专注模样。
  他都用处理国事的精力来对待她了,马骢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凌老先生,这是何故?”朱祐樘可没有注意到马骢正思绪翻腾,他只想问凌云,怎么将本来已有大起色的李慕儿,治成这个样子!
  凌云心中暗自感叹,平时来为女学士扎针,只要皇上在,自己便会各种拘谨。因为他每扎上一针,皇上的眉头就要皱上一皱,哪怕女学士一声不吭,他都要考虑下是不是扎重了。此次若不瞒着皇上,就凭皇上这心疼样,女学士的手能有进展才怪!
  “皇上不必紧张,女学士只是失血气虚,需要小憩一会儿,无妨的。等她醒来,给吃些补血的汤药即可。”

  ☆、第一七四章 捧在手心

  凌云说着还特意看向马骢,似想得到他的支持。马骢回神,她全程一声不吭,应当没有大碍,遂答话道:“是啊皇上,女学士在医治过程中并无任何不妥。”
  连马骢都这样说,朱祐樘才真正放下心来,眉眼也舒展了三分,对凌云道:“辛苦凌老先生了。还要几次,女学士的手才能恢复如初呢?”
  “若是这方法适用,那就用不了多久了。”
  凌云的话令在场的人从紧张气氛中释怀,都不由绽放了笑容。
  朱祐樘却突然顿住,望着李慕儿久久没有动作。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等她的手好了,会不会真如她那一日所说,再次离开他?
  …………………………
  朱祐樘恨不得她一动不要动。
  李慕儿看着递到嘴边的一勺饭,再受不了,再次拿起左手边的筷子,道:“我自己能行!皇上,你这个样子,叫人看见了多不合适?”
  何青岩只好憋笑移开了眼。
  朱祐樘恍若未闻,更加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长长的“啊”。
  李慕儿鬼迷心窍地又张开了嘴。
  手中筷箸成了摆设,李慕儿瞄了眼何青岩,讨好似地夹了一筷笋鸡脯到她碗里。
  何青岩有丝惊讶,随即莞尔一笑,道:“姐姐要忌口,你忘了?”
  李慕儿脸色变了变。
  何青岩陪她这许久,虽说未曾发过病,可每日的汤药李慕儿是看着她一顿顿喝下去的。
  她是有多自私,居然没有关心过这个视她为亲姐妹的何青岩分毫。
  李慕儿尚在惭愧,便听何青岩淡淡说道:“皇上,如今莹中有你好好照料,民女也该功成身退,离宫归家了。”
  朱祐樘愣了愣,放下碗勺看了看李慕儿,后者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何青岩,他叹了口气,道:“如此,朕便不强留何小姐了,这段时间,多谢何小姐照顾。朕有几句话,一直找不到机会说予何小姐听,今日便一道说了吧。”
  “皇上请讲,民女听着。”
  “你的病,经过凌老先生近一年的调理,不能说有所起色,也至少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何青岩没料到皇上居然一直关注着她的病情,感动地道了声谢。
  朱祐樘继续道:“朕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可钱福并不能。他同你一样,都是执着之人,认准了的,怎会轻易放弃?那日在宫外,朕看着你走向他,便有种感觉,你俩这一生,恐怕都是要牵系在一起了。何小姐,你真的不考虑,给他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吗?”
  李慕儿的视线已经不由自主转移到了朱祐樘身上。
  印象中,他总是在忙,很忙。尤其是她回宫后,他除了忙不完的公务,还要分心照顾她。没想到,原来他把她身边人的所有事情都看在了眼里,放在了心上。
  何青岩显然也是这样觉得,她轻笑出声,望着他俩道:“怪不得,同样的话,从我们嘴里说出来不灵,皇上说出来,莹中就能听进去。”
  李慕儿一个恍神,是啊,她老早便认为,朱祐樘是个很好的说客。
  朱祐樘浅笑,“那何小姐呢?何小姐可曾听进去了?你总是以为,你们不在一起,才是对彼此最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一起,对两个人有多好?”
  何青岩低头,盯着碗里凉掉的饭菜,失了魂儿一般,没有再说话。
  李慕儿也默默无声,朱祐樘无奈,又舀起一勺饭到她嘴边,“吃饱了吗?”
  李慕儿点头,朱祐樘便就着她的碗,将剩下的饭菜全数吃完了。
  见他胃口不错的样子,李慕儿不禁想起以前有一次在乾清宫,看到他独自用膳的寂寞身影,当时便想,若是哪天两人能放下身份,同桌而食,同床而梦,该有多好。
  同床而梦?
  李慕儿脸红起来,慌忙移开视线,尴尬道:“皇上,册立太子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朱祐樘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平静道:“定了,三月初八。”
  “可太子那么小,如何行礼?”
  李慕儿此言一出,朱祐樘猜测到她定是听说了乳母的事,遂宽慰道:“无妨,朕自会找个他喜欢的人当引礼官,典礼上哭闹,可不像话。”
  李慕儿看了眼自己的手,没接话。
  倒是何青岩已回过神来,道:“届时皇上定有许多事情要忙,宫中也会人多口杂,不如让莹中去民女家中小住几日吧?”
  朱祐樘不舍地瞥了眼李慕儿,闷声应道:“好。”
  说起出宫,李慕儿终于想到了旧事,猛然抬头道:“你还记不记得郭之桃?”
  “郭之桃……”朱祐樘想了想,蹙眉答,“记得,在安乐堂,她差点置你于死地。”
  “你把她怎么了?”
  朱祐樘又思索片刻,神色看起来有些不满,“朕本想杀了她。可是……后来打了一顿,逐出宫了。”
  这就对了,她在宫外,被太皇太后控制了。李慕儿不愿与朱祐樘细说,只道:“我想出去找她。”
  朱祐樘更加不悦,“她会伤你。”
  “如今她伤不了我了,”李慕儿态度稍软,“你若不放心,叫骢哥哥陪我去。”
  “不好,”朱祐樘听到这声骢哥哥,本能拒绝,“改天朕陪你去,今日朕要去文华殿听经筵讲学。”
  “政事比较重要,”李慕儿同意,想一想又觉得不是非见到郭之桃不可,便提醒道,“我不去找她也行,你知道她在哪儿,派人将她换个住处,最好保护起来,省得被有心人钻了空档,暴露我的身份。”
  朱祐樘虽奇怪她为何突然想起她,倒也觉得她说得有理,遂点头答应了。末了还不忘补一句:“你若想出宫游玩,朕帮你安排便是。”
  李慕儿顺势接道:“那好,我想带戴琼莲出去转转,顺便,去找冯小姐。”
  朱祐樘知道她有意撮合马骢与冯月言,内心自然赞成得很,“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还是扮作男装,省得惹人垂涎。朕派牟斌保护你们,注意安全。”

  ☆、第一七五章 争相斗艳

  李慕儿一行四人很快到了冯府。
  没想到,冯府今日好生热闹!
  还没走到门口,几人就感受到如同置身于集市中的喧闹,还是逢年过节最为繁华的那种集市。周遭人群不断涌来,嬉笑声此起彼伏,连李慕儿的心情都不由受到影响,变得明朗起来。
  不过,奇怪的是,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乎都是女子。看上去年纪参差不齐,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风华正茂的妇人。但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妆容都十分精致,可谓争相斗艳。
  戴琼莲长年不曾出过宫,一路上东张西望,充满了新鲜感,这会儿见到这种场面,更加好奇,还没等李慕儿她们开口,就迫不及待拉住了一个姑娘,问道:
  “姑娘,你们这是赶往何处?所为何事?”
  照理说,闺房小姐也罢,良家妇女也罢,鲜少有大白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上乱逛的。而戴琼莲此刻一身男儿装,不忌讳地拉着人家姑娘,人合该给一巴掌才是。
  可姑娘却似得了鼓舞,非但不恼,神色还有些雀跃,“公子有所不知,这冯府是京城最大的脂粉商户,他们每隔三年便会将铺上最好的货品拿出来竞价拍卖。”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你看,今年冯家包下了澹烟楼,你若也想为心上人得一好物,便去冯府门口领上号牌,上澹烟楼等着就是。”
  她的小脸微微一红,又补充道:“不过,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你可有受到冯家人的邀请?”
  戴琼莲愣了愣,回头疑惑地望着李慕儿。
  见她一脸期待的表情,李慕儿轻声问:“你想去看看?”
  戴琼莲的眼睛亮了亮,使劲点点头。
  李慕儿一瞬间怔愣。何青岩感觉到她的异样,替她答戴琼莲道:“这没什么难的,我们与冯小姐算是旧识了。走吧。”
  李慕儿袖口被一拽,方才回神,戴琼莲开心走到前头,她看着既高兴又有些遗憾,对何青岩道:“姐姐,你觉得她像不像一个人?”
  “谁?”
  “银耳。”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何青岩也有些感慨,她明白,一日不找到银耳,李慕儿就一日过不去那个坎。
  她也明白,有时候,已逝的人并不折磨人心,而那个不知飘散在天涯何处的故人,才真真揪心。
  因为,那个人留给李慕儿的,是她的孩子无法再给予的:
  希望。
  何青岩不知该怎么回答,在她看来,戴氏虽不是坏人,但终究害过李慕儿,今日也不过与她初见,哪里能从她身上看出心爱的妹妹银耳的影子?
  李慕儿似乎也不指望她会回答,倒是想到了什么,停步等牟斌上前,同他耳语了几句。
  牟斌仿佛立刻和她达成了共识,憋着笑转身欲走。想想又不妥,回头交待她:“莹中,那你们自己要当心点,我去去就回。”
  “放心吧。”李慕儿冲他挥了挥手,再不停留,大步随着人流往冯府走去。
  …………………………
  冯府门口,几位看似掌柜的人正在分配着号牌。冷不丁看到这么几张相对而言陌生的脸孔,几人先眼神交流了一番,确认都不认识她们,才拱手问道:“敢问几位姑娘芳名,府上何处?”
  戴琼莲惊讶,忙默默上下打量自己,看是哪里出了差错。
  何青岩清冷如故,李慕儿笑了笑,微微弯下腰道:“各位不愧是做脂粉生意的,果然好眼力。在下沈莹中,是来拜访冯小姐的,烦请通报一声。”
  “哟,真是不巧。小姐早就随老爷一同到澹烟楼准备了,不在府上。几位要去那里找她,只是……”
  只是没有号牌,根本进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李慕儿正要想办法,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好了没?好了就快些让开。”
  是个男子?这声音中气十足,半分不会有假。李慕儿回头,发现来人一张娃娃脸,面相横阔,颧骨凸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却是身强体壮,看得出的大块头。身上衣裳倒是素雅,崭新的淡蓝色程子衣,不算华贵,倒也干净整洁。
  这哪里像是会买脂粉的人,一看就是在草地上跑的,骑上马就能飞的,不过换了身儒士皮囊,便来凑这份毫不相符的热闹?
  李慕儿不愿多事,移步往旁边让了让。
  年轻男子迫不及待地上前,李慕儿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的另一“男子”。
  “他”看起来显然上了年纪,眼角已有不可逆的皱纹。可不知为何,李慕儿觉得,这些纹路里藏着的,不是平常妇人那般的肤浅人生,而是带着她们所不能理解的不凡阅历。
  没错,“他”也是个女的。
  李慕儿多次女扮男装,能认出来并不稀奇。
  可她脸上那看破世事的豁达,眉宇间不怒自威的神色,大概才是让李慕儿有奇怪感觉的原因。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眼神淡淡瞥来,冲她笑了笑。
  笑得没有温度,却也看不出轻蔑。
  李慕儿呼了口气,准备闪人。
  吵闹声从身后传来,自然是年轻男子没有邀请函,却非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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